‘海天拳的特色,就是如海的怒涛汹涌、如天的无穷无尽,一使将出来,有如尽起无边尽的深沉海水,向对手倒灌而下,恐怖至极!’傲尘一句话点出了海天拳的真谛。
柔云手是飘柔无棱的武学,而海天拳则是猛暴绝强的一招,两者有高度的反差。只是可怜的是莫雨,刚体会完软腻的滋味,马上又要品尝碾压的震撼。
这时,傲尘的手中开始有原力不断的涌出,这也让周遭的原力剧烈波动起来,莫雨见状知道傲尘是要出手了,赶忙放出神念,探察这招是如何施展。
正当涌出的原力达到一个可怖的程度时,傲尘突然用力握起拳头,而激荡的原力也随之收缩凝聚在他的右手上,形成一个光球,像是戴了个拳套似的。
傲尘望了莫雨一眼,那锐利的眼神,刺的莫雨遍体生寒,而下一刻,他整个人如箭射出般,往莫雨飞跃过去。
两人原本相距十来步的距离,这一飞跃,傲尘的拳头就已来到莫雨身前。这势头迅猛,逼的莫雨赶忙运起十成原力准备抵御,只是这海天拳的威力,莫雨注定是要用身体去品尝,防御尚未准备好,拳力却已全面展开。
只见傲尘拳上的光球猛烈爆开,多重压缩的原力,扑天盖地的涌出,在莫雨身前形成一个几乎连着天际的巨大原力海啸!莫雨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骇人的杀招,心里满是颤抖。
恐惧或许会在心底留下阴影,但当下只会是极度的震撼,莫雨刚吞咽一口口水,这原力海啸便整个朝他倒灌而下!莫雨那可怜的防御如同空气般毫无作用,任由这海啸将其淹没,甫接触,莫雨的身体便被海天拳轰的支离破碎,连抵抗都办不到。
数日后,莫雨又再次面对傲尘,在这之前,他已记不得被海天拳轰爆几次了,只是身体已记忆了那被打碎的巨痛,心中也烙下深沉的恐惧。
这期间虽然莫雨曾师法柔云手的纳字诀去对抗海天拳,但奈何只知其貌不知其意,效果差强人意。
而眼前傲尘仍是一脸冷傲,但原力却已开始运行起来!
就在莫雨头大如斗,身体也颤抖着准备迎接这恐布至极的一拳时,善圆的声音突然响起!
‘先停一下’
善圆声音一出,中断了两人的对垒,傲尘右手一松收起了原力,莫雨的身体也停止了颤抖。两人同时看向善圆。
‘傲尘,莫雨一个照面都挺不过,这样练下去,除了让莫雨失了信心外,什么也体悟不到!’善圆难得收起了笑容,略为严肃地对着两人说道。
听善圆如此说,傲尘微微地扬了右眉,他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海天拳一出,万夫莫敌,这招的奥妙本就是要用身体去体会,轰退次数多了,身子自然会有感应,何况我还没用上〝海连天〞的境界。’
傲尘性子本就高傲无比,对于善圆的质疑,心里颇为不快,所以即便善圆是长辈,他口气仍是颇为不客气。
好在,大家都相处了无尽的岁月,彼此是什么鸟都一清二楚,善圆也不计较,他呵呵两声,揭过了傲尘的无礼,回道:‘你让莫雨用身子去体会海天拳我是很赞同,但一击即溃,就没足够的时间去体会,所以我想传他〝浮羽法圆身〞,让他有抵御的能力,如此才有解海天拳的可能。’
善圆此话一出,除了段空老神在在,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以及莫雨不识货、无所感外,傲尘和了恒皆是一脸震惊。
原来善圆在祖域的高手中,修为可说是最末,但他却是绎天宗有史以来,最难击败之人,当年若非为了解救段空而自爆肉身,或许他仍在现世逍遥快活。而他如此强大的防御,就是源自〝浮羽法圆身〞这门千古奇功。
这门奇功,善圆向来是敝扫自珍,没想到现在竟会主动授予莫雨,也难怪会让傲尘与了恒感到不可思议。
傲尘眉头一皱,便向善圆回道:‘师伯,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用接力的方式,一个接一个训练莫雨。现在让他一边体悟海天拳一边学浮羽法圆身,这样不会画虎兼画狮,两者皆成猫吗?’
莫雨看着两人为了自己意见相左,不由得尴尬起来,但他也没办法插话进去,总不能说不要学吧!他只好龟缩在原地,尽量让自己像小草一样,成为没人注意的存在,不过他心中对此却是感到一阵温暖。
原来,不只了恒,连傲尘、善圆这些先祖也是用尽心思在栽培他!
就在傲尘要继续表示意见时,一旁的段空发出了苍老的声音:‘就这么办吧!我也打算传莫雨"兵形九衍",让他用来跟你对练!’
段空自幼就是道道地地的〝兵痴〞,他钟情于各种武器,对先祖留下的各种刀剑枪法等等,无不一头栽进去深研,这也让他在兵器造诣上震古铄今。最终,段空融会贯通,创出了〝归原化一诀〞及〝兵形九衍〞两大功法。他现在就是打算把兵器运用的根本〝兵形九衍〞授予莫雨,好打实他日后武器造诣上的基石。段空的这个想法,确实也助莫雨日后创出了无人能一合的〝至天一刃〞!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现下这个决定倒是让傲尘瞪大了眼睛,一堆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可段空毕竟是手把手授业的恩师,那自小积威的形像,让傲尘再高傲也不敢对自己师父无礼。
而这事,就这麽拍板定案了!
莫雨旋即被善圆用他那泡绵似的猪膀子拽到一旁去授课,当然,段空也叫上了一脸铁青的傲尘,去花海中散散步,安抚安抚他那些许破损的自尊。
全场没事的,就剩坐在竹椅上发愣的了恒,他转头看看两边,只能暗自苦笑。
接下来的日子,更加艰苦,莫雨开始修炼起浮羽法圆身。浮羽法圆身其实是一套很重悟性的功法,它有三句口诀:成圆力则散、明融羽不缠、悟空法无难。这分别是三种境界,当把肉身的抗性凝练成一个圆状时,可将攻击的力量均匀散至整个球面,然后将力量卸掉,这是最入门的第一境界。而若能明了肉身圆融的法理,则可浑然不受力,即便是浮羽也难加身,这是第二境界。而最终若能悟到肉身为空的天地至理,则任何法门都难触及己身,这就是浮羽法圆身的最终境界。
但其实后面两境界着重的是在明悟天理,不是埋头苦修可成,因此从传授此功至今,已过了一年,莫雨才堪堪练成第一境界,只能说刚入了门而已。不过这一年,莫雨也凭着浮羽法圆身过了傲尘的海天拳!
力强则易竭,举凡刚猛招式皆有此特性,海天拳也不例外。只是海天拳威力堪比海啸,一击出通常便已败敌,要在它这种攻势下支撑至此招力竭,只能以高于出招者的修为硬扛,但这也难保能全身而退。
莫雨的修为当然不可能高于傲尘,但浮羽法圆身不愧是不败锻体功法,莫雨在海天拳一次又一次的暴虐下,终于练成了成圆境界,并凭此将海天拳的冲击不断卸去,最后从原力海啸中破出,一指点中傲尘的胸口。
但莫雨的浮羽法圆身仅是初窥堂奥,冲击未能尽数卸去,他来到傲尘面前时,整个人仍是全身浴血,凄惨无比。不过当下,莫雨却是笑得开怀!
就这样,莫雨的日子就在反覆修炼中渡过,但这有如身处修罗道般的生活,却是每日逼着莫雨接近癫狂。
这期间,数不清有几次,莫雨畏惧到跪倒在地上颤抖,因为一想到那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历程,就让他觉得脑子好像被人用针筒扎入,然后一点一滴抽着!
每次都让莫雨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但每每到了崩溃边缘,傲尘那轻蔑的眼光便会适时地映入莫雨眼底,如同火星般,让莫雨心中潜藏的那股不屈意志熊熊燃起。
而他二十几年来所经历的父母受侮、女友背离、事业失志也常在此时想起,这些全成为燃料,让他心里的火焰烧的更加猛烈。
这团火焰让他撑过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然后把自己的攻击贴上傲尘。
这一日,莫雨和了恒又再次一同进入祖域。竹屋前,善圆三人随意地坐在椅子上闲嗑牙,而祖域中不时流转的清风,将花海的甜香送往四周。
了恒看了眼先祖们,旋即领着莫雨上前。
‘善圆师祖、段空师祖、傲尘师伯,早阿!’了恒和莫雨一同向三人打招呼。
‘呵呵,不早不早,在这哪有什么时间观念,倒是你小子从以前到现在就是礼数多。’善圆抚着他那大葫芦般的肚子,笑呵呵的向了恒说道。
这时,傲尘倏地起身,用他精光熠熠的双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起莫雨,一会后,他开口说道:‘莫雨,这段时间以来,我用几种武学跟你练过?’
对于这个问题实在不需要思考,即使莫雨脑子坏了,身体还是反应的出来,他反射似的答道:‘先祖,有柔云手、海天拳、空云飘渺步、乌天式、化相无边印,共五种。’
听到莫雨如此迅速的回答,傲尘也是颇为满意,颔首接着道:‘你这小子有股牛劲,在祖域折磨了三年,还真给你硬挺下来,当然也小有成绩,你自身原力修为来到法纹境中期,离后期也仅一步之遥,而神念更来到了地境中期,增长惊人!你还学得了善圆及段空先祖传你的浮羽法圆身及兵形九衍,也体悟了我的五种武学,人家说憋得一口气、挣得一片天,大概就是你这样吧。但仍不可自满,你现下的修为遇到真正的高手,也是挥挥手就被灭杀了,因此路还很长,懂吗?’
莫雨在这三年的苦熬,确实取得惊人的成绩,不仅修为飞跃、对神念的控制也得心应手,连最为短板的实战经验也有所弥补,可说是脱胎换骨,如果现在再让他对上惑蛛,那被虐的对象恐怕就要对换了!
而傲尘平时话少精简且锐利刺人,此刻这样絮絮叨叨莫雨倒是少见,但相处久了也知道脾性,傲尘只是性子高傲,但确实是用心在栽培他,因此莫雨也郑重地答道:‘师祖,我会谨记!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对于莫雨的态度,傲尘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欣慰,他接着说道:‘张久需弛,否则会失去韧性而断裂,修练也是如此,你可以在五种武学中挑选两门,然后就回去你的世界休息一下吧。’
听到终于可以暂时摆脱这地狱生活时,莫雨的心里瞬间轻盈起来,他总算不用天天被打到散架,也可以不用三餐只有果子吃了。一想到这心情大好,他随口向傲尘回道:‘先祖,我就选柔云手及海天拳吧!’
虽说莫雨回的随意,但对于选择他其实已经思考许久。
对他来说,柔云手及海天拳是他体悟最多的武学,毕竟他被这两门武学折磨的最惨,虽说空云飘渺步、乌天式、化相无边印这三门更为神妙强大,但以他现在的根基要学成这三门武学,将颇为费时。他急需更多保命手段来面对蜃化门,要慢慢参悟这三门武学,恐怕时不我予,因此柔云手及海天拳是较能满足他现下的处境,且一柔一刚,对上敌人时较好应变,所以选择早已决定。
对于莫雨的选择,傲尘似乎不太意外,他只淡淡地看了莫雨一眼,便随手打出两团光球射进莫雨的眉心,然后便招呼了恒坐回竹椅聊天,留着莫雨呆站在那参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