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好怕……”
一个柔弱、细嫩的声音,从最后的一个囚车中传了出来。
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
这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十分瘦小。眼睛大大的,充满了恐惧、绝望。根本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灵动。
她小小的身子不断往哥哥的怀抱中钻去,似乎想要找到一丝安全感。
“乖梨儿,不哭,有哥哥在!哥哥不会让那些怪物伤害梨儿的……”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明明自己还很稚嫩,却努力装出大人的样子,柔声安慰着妹妹。
他想要装的坚强,让妹妹安心。可声音中的颤抖出卖了他。他跟妹妹一样害怕,一样绝望!
“哥哥,我想爸爸妈妈了……”小姑娘抽抽搭搭的问道,“他们去哪儿了,怎么不跟梨儿在一起?难道,他们不要梨儿了?”
“傻丫头,怎么会?爸妈他们……他们去了一个温暖、幸福的地方,在那儿等着我们。”男孩子强笑着,一点点编织美丽的童话。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去跟爸爸妈妈团聚了!那个地方,没有怪物,没有噩梦。到处都是暖烘烘的炉子,秋天和冬天,不用捡树枝、树叶充饥。饿了,会有好多好多面包,让梨儿吃个够……”
“真的?”小姑娘抬起头,眼里充满渴望的看着哥哥。
“那当然。”男孩子用力点了点头,“哥哥什么时候骗过梨儿?”
“好想快点去啊……”梨儿眼睛一下子亮了,有了丝生气,“我想爸爸妈妈了,也想大火炉,还想白色的面包,要是有只烤鹅就更好了……梨儿还没见过烤鹅呢……”
她咽了下口水,肚子饿得咕咕叫。秋风吹来,她幼小的身子缩了缩,浑身冻得瑟瑟发抖。
“很快,我们就会去那儿了……不会等很久……”男孩笑着说,眼睛里,却一下子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流出来。
是啊,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从此长眠,再也没有痛苦、饥饿、寒冷……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呢……
妹妹还小,不懂事。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今天一早,正是他亲眼在屋后的树丛中,看到了父亲那残缺不全的尸体。
看上去第一眼,他就差点晕了过去。父亲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折磨,根本不成人形!
至于母亲,则不知所踪。也许,早就落入了怪物的魔掌中……他根本不敢多想。
他还亲眼看到,自己一家生活了十几年的木屋,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屋子里,哪怕稍微像样点的东西,都被一群铁皮怪兽搜刮的一点不剩,半点食物都没有留下。
然后……他抱着妹妹,躲在一处山洞里面,希望逃过一劫。
谁知怪物们团团包围了整个村子,一寸寸搜查,一个角落也不放过。他们到底还是被抓了出来,关进铁笼子里。
他不敢去想,等待他们的是怎样悲惨的结局……
只是隐约从铁皮怪物们的对话中,他绝望的了解到,对方的主子,一个贵族少爷,要的就是他们的命!
“人家,就是想要我们的命……嗬嗬……”
男孩心里忍不住惨笑一声。早该想到的。自己这帮一无所有的穷鬼,除了命,还有什么值得人家贵族惦记?
贵族!贵族!
男孩仰起头,隔着铁笼,望向天空。心里充斥着愤恨,不解,无奈……
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
我们都已经躲在深山中,与世隔绝,与人无争,不求富足,甚至不求温饱!
不争一片土地,没有一枚铜币,甚至从来没有踏足过,外面那片繁荣富足的世界!
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一家人静静的生活在一起,长大,传承……
即便这样,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
连我们的命,都要剥夺!
他忍不住想要仰天大吼,好好问一问这不公平的老天……
“小兔崽子,你乱看什么!”忽然,一个高大的剑士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啪!”鞭子猛地抽了过来,“给我老实蹲着!一群渣滓……”
男孩的脸上,刹那间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痕,鲜血涌出。
“哥哥……”已经睡着的小女孩,猛地惊醒过来,看到哥哥受伤,大哭起来。
“梨儿,哥哥没事,不哭。”男孩笑道,抬手抹去满脸的鲜血,似乎一点不疼。只是手指忍不住的拼命抽搐。
忽然。
男孩的眼角略过一个红色的身影。
他转过头,发现铁笼外,一只火红的小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小鸟那圆溜溜的眼睛中,似乎充满了同情、愤怒。
男孩怔怔的看着它,忍不住低头苦笑。连一只鸟,都开始同情他们了吗?
……
远处,林铮透过小秋的双眼,看着那悲惨的一幕,心里一阵酸楚,震怒。
这些畜生,到底想要什么?简直罪恶滔天,令人发指!
他恨不得,马上指挥着荆棘鸟,把那群恶魔杀个精光。让他们在极度恐惧和痛苦中求饶,忏悔。
可是,他还不能这么做……这是他混入城堡的唯一机会。
对不起,小家伙们。你们再多忍一会儿……我一定会让你们亲眼看到这些畜生的下场!
林铮咬咬牙,一跃而起,向着小村庄的废墟奔去。
半个时辰后。
二三十个剑士在村子周围四处搜索,他们的“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你,去数一数,抓了多少个了!”
“你,再去搜一圈,看看有没有漏网的!”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物,站在囚车前,下达着最后的命令。
“头儿,我看……不用搜了吧?都里外找了三圈了,就是个苍蝇,也没处躲啊!”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首领骂道,“这群小崽子,一个比一个奸猾,躲得跟兔子一样!要是漏掉一个,我抽你一百鞭子!”
“是!头儿,我这就去……”挨骂的剑士吓得一哆嗦,赶紧跑开。老大也太狠了……
“听好了,这些小肉鸡,对少爷有大用,谁也不许懈怠。干得好,回去一人赏十个金币。”首领一边训斥,一边给一个甜枣。
“好来,老大你放心吧!”一群剑士哄笑起来,起劲儿的干起活来。
忽然。
“吆喝,还真落下一个!”一声惊呼。“老大,我又抓到一个。也不知道,这个小兔崽子之前藏哪儿了!”
一个剑士大步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
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赤着脚,脸上沾着黑灰,脏兮兮的。浑身吓得哆哆嗦嗦。
“他么的,我让你躲!”首领心里一怒,一拳打在男孩的肚子上。
男孩惨叫一声,弯下腰,似乎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哼,把他关好了,等回去以后,自有少爷料理他。”首领命令道。
剑士得令,提着捂住肚子的男孩来到最后一辆铁笼前。
“给我进去!”男孩被重重的扔了进去,发出一声闷哼,明显摔得不轻。
剑士转身走远了。
忽然,蜷缩在地上,似乎受了重伤的男孩一下子坐了起来,动作十分灵活,哪里还有之前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吁了口气,心里放松下来:“总算混进来了,这戏演得真憋屈。”
林铮冷冷的瞥了眼笼子外:“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他抬起头,看向囚笼中。面前,赫然就是之前荆棘鸟小秋看到的那对兄妹。
哥哥的脸上依旧在流血不止,一道巨大的鞭痕触目惊心。
“给。”林铮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男孩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拿到手里,他忍不住一阵惊讶。好柔软、舒服的材质。自己村子里,根本就不可能见到,居然用来做手帕……
他看着林铮,疑惑的问道:“你……应该不是村子的人吧?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林铮叹了口气:“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打算去银溪镇。记得这里有个村子,本想过来找点吃的,谁知道被抓了……”
男孩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也太倒霉了。被这群恶魔抓住,简直生不如死!”
忽然,他看了林铮一眼,奇怪的问道:“你……应该不是普通人吧?要不是看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我都怀疑你是故意被抓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