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楠勇对顾启德刀子的事，两条村很多人都听见了。

　　本来两条村都姓顾，沾亲带故的人就不少，消息共享。

　　再加上这两年顾晓楠活跃在村里，渐渐成为传说人物（她本人浑然不知）。

　　“张奶奶，你孙女好厉害啊。顾启德拿刀子在她眼皮底下乱划，也不怕画花了那张漂亮脸蛋！”

　　“有这回事？”张凤妹摘下口罩。

　　顾大力老婆比比划划地：“可不是。守门口的刘巧嘴跟我说的，还说她高傲，眼珠子里瞧不见人。哼，刘巧嘴那个八婆，为了十块钱就敢堵人家门口骂人祖宗十八代的，别说晓楠了，我也瞧不上！”

　　张凤妹默然不语。

　　顾大力老婆盯着她说：“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奶奶，你让晓楠收敛点好。顾启德和我们不一样，他在那条街上横行霸道惯了的。这年头，男人很坏的！晓楠一个小丫头，怎么斗得过人家？还是循规蹈矩一点比较好。”

　　但是，看到顾晓楠在村里走，大家对她的态度又有微妙变化了。

　　打招呼的人少了，笑脸多了，躲着走的人也多了。

　　这天早上顾晓楠到村口吃肠粉，店里坐得满满当当的。

　　老板娘陈姐见她进来，吆喝一句：“晓楠来了！”

　　马上顾老黑站起来，抹嘴：“我吃饱了，晓楠坐我这儿吧！”

　　“呃……谢谢……”顾晓楠走过去坐下。

　　这顿早饭她一个人独享一张四方桌，无人来拼。

　　而且陈姐送上来的肠粉也和平时不大一样，顾晓楠看见，有点傻眼：“陈姐，今天的鸡蛋那么大一个吗？”

　　“你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

　　“你那么瘦，多吃点长肉。”

　　陈姐笑盈盈的转身忙去了，剩下顾晓楠满头问号的吃肠粉。

　　喵喵喵？两个蛋？

　　顾晓楠吃完肠粉，扫码付钱，还多给了两块钱。

　　她前脚一走，后脚早餐店里的人就炸锅了。

　　“晓楠还真够厉害的，顾启德竟吓不到她。”

　　“不然呢，张奶奶孙女，能简单嘛。”

　　“那个基地很重要吗？值得晓楠那样争取？”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八来八去，最后八到那个神秘的基地上，可说到那个基地，大家都傻眼了：

　　竟没有人关心过那个地方？

　　正好这时候顾桂顺也来吃早餐，听见大家讨论：“听说是搞科研用的。施工静悄悄的，平时又隔离起来，神秘得很。”

　　什么神秘得很，明明是你们自己不关心。

　　顾桂顺干咳一声：“施工安静也有错？那是人家用了最新的建筑技术，没见识！”

　　“呵，书记来了！”大家见书记来了，纷纷问好，又有人让座给他。

　　顾桂顺也不推辞，坐下来，就说：“那是个好项目啊。是国家级的重点实验室，没有污染，又有产出。”

　　村民甲说：“产出一百个亿，和我们也没关系啊！”

　　“谁说没关系的！”顾桂顺眼珠子一瞪，“他们的挖掘机不是包给了顾金来？还有，泥头车请了谁的？还有那十几个去帮忙除草种花的婆娘呢？噢，工钱拿了，就说么好处啊？”

　　村民乙说：“这不算，咱们去哪儿打工不是打工。”

　　“没错，这些工作到镇上也能做，到河对岸也能做。可毕竟离家近，价格公道不是？还有，以后落成的话，里面的食堂、杂工，还不是都得从咱们村里请人？钱另说，人家出入都是大学教授，大学生，有文化，让你们这些乡下佬也有机会接触接触！”

　　一席话，说得大家想入非非。

　　讲道理，谁不想钱多事少离家近？

　　顾桂顺越说，越觉得沙洲村的人可恶，好端端闹这一出。

　　他拍着大腿摇头：“顾启德那混蛋，为了一块几毛的土地使用费敲我们竹杠。人家现在被作得要走了，什么都没啦。”

　　那天之后，沙头村的人都知道了西江大学的纸浆造纸基地是怎么回事，传说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各路自觉诸葛亮，实则臭皮匠，跑到村委会这边来，要给他们出主意，怎么跟沙洲村摆平这事。

　　而顾晓楠还不知道村里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的，她独自跑到沙洲村里去，找那个叫做顾善州的汉子，商量某事。

　　刚踏入沙洲村，气氛和上一次截然不同了。

　　“这是换了一批演员吗？怎么气氛和谐多了？”

　　既没有在田头对她谨慎审视的农妇，也没有跟在屁股后嬉笑围观的顽童，就连上次打了个照面的土狗子，也晒着太阳打着盹，眼尾都懒得扫她一眼。

　　一路打听着到顾善州家里，只见院内有个农妇在剁辣椒。

　　巴掌厚的砧板放在地上，两把菜刀通通通的用力剁着。

　　剁碎了的辣椒放进玻璃坛子里，加入酱油和食盐，一周后拿出来，做火锅蘸料或者下面条，均味道一流。

　　在不吃辣的Z市，这么做的只有山里来的客家人。

　　果然，大妈一开口，就是客家口音的本地话：“你找谁啊？”

　　“大姐，我找顾善州叔叔。”

　　见她不像坏人，大妈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过来给她开门：“他到村里开会去了。你进来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