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楠乖乖坐在屋檐下，看大妈剁辣椒。
伴随着通通通的响声，整个院子飘满了又香又辣的味道。
顾晓楠跟大妈扯家常：“大妈，您是顾善州叔叔哪位？”
“他老婆！”
“你们认识顾青吗？”
“青青啊，他是我侄子。怎么啦？”
顾晓楠就把自己捐骨髓的事情，一长一短的说了。
大妈顿时态度180度大转弯，眉花眼笑：“这可是救命恩人啊，我们家欠你的。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这不才知道嘛。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来龙去脉，特意过来的。”
顺着话头，顾晓楠又把顾善州怎么在她面前提起顾青的事也给交代了。
要换取情报，必须先递交自己的情报。
大妈叹着气说：“我弟弟以前运气不好。读了一肚子书，一辈子落魄。眼下起飞了，希望他能一飞冲天，别再回这山沟沟里来了！”
这种心情，顾晓楠表示，很理解。
说话间，顾善州回来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进门看见顾晓楠，怔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和你谈谈。”
顾善州大概猜到了顾晓楠想和他说什么，道：“到屋里说吧。”
他把善州婶子也叫进来了，门窗一关，斟茶倒水。
顾晓楠也不转弯抹角，说：“上次您说帮我搞定顾启德，现在怎样了？”
“这是我惭愧的事了。那家伙犯倔了，怎么也要杠到底。”
顾启德是村长，在村里号召力不少。顾善州只是第四经济社的队长，能力有限。
顾晓楠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了。
她问：“那顾盛唐到省里去的事，他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县官不如现管，没用！”
这是意料之外的，顾晓楠没想到会这样，吃了一惊。
事实上，这也是顾善州最大的王牌，没想到顾启德那浑人不吃这一套，好生沮丧。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顾善州已做好了顾晓楠说“没关系”然后放弃走人的准备，又或者哭泣、发脾气也行。
没想到，顾晓楠呷了口茶，另起话题：“唔，这茶很不错。”
“这是你婶子家里自己炒过之后冻过的，冻茶。”
入口回甘，齿颊留香，真的是好茶。
顾善州被夸奖，很自豪，“当然。我们家这茶，全黄沙岛独此一份，再没有更好的了！就连县里也喝我们家的茶呢！”
对于农民来说，自家产品能够进县委大门，相当于古代能够当贡品了，是非常值得自豪的一件事。
顾晓楠念了一句诗：“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顾善州也念过几年书，知晓这句诗词的出处。
但觉得这丫头年纪轻轻，足够做自己女儿，城府行事却比自己高深到不知哪里去了，渐渐地，完全被顾晓楠牵着鼻子走。
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只好等着她。
“没有好处自然没有动力。只有一家有好处，自然容易有阻力。就算上面有天大背景也没用，何况咱们法治社会，也不好仗势压人，对吧？”
顾晓楠笑了笑，“善州叔叔，我这里有个计划，你听听觉得怎样？”
小丫头，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有什么计划？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顾善州还是说道：“你说说，我听着。”
顾晓楠这么说了一通，又把一些资料取出来，展示给顾善州看。
原本已被她说得跃跃欲试，再看到白纸黑字的资料，顾善州心花怒放，老脸笑得绽开：“行，这事我看行！”
“我们自己人先通好气，到时候跟镇上农办反映一下。由政府出面购买农作物保险服务，农户和政府分摊。人人有好处。代价是让顾启德停止闹事，重签协议，把造纸制浆实验基地的土地收归国有，我们两村从此不沾边，一劳永逸。”
顾晓楠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顾善州在她走了之后好久，还坐在桌子旁怔怔发呆。
善州婶子炒好了菜，放在饭桌上，见老公食不知味的，又是叹气，又是佩服：
“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吃什么长大，一个比一个精。刚才晓楠说的话，我是半个字不懂。都是人，怎么她就想得出来。”
趴了两口米饭，吃了一块带皮五花肉，嘴巴里砸吧着那冲鼻的香辣，顾善州这才含含糊糊地说：“都是人，人读大学，你小学毕业。别说你这种老古董了，咱们女儿也不能啊。”
“倒是青青那孩子有这股聪明劲儿，上次回来的作业，我愣是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
顾善州翻来覆去地把顾晓楠的计划想了几遍，基本上心里有个谱儿该怎么做了，再也坐不住，三两口吃完饭就去拿外套，“我出去一下，晚上留门给我。”
“哎。”
……
“金来叔，你要和顾启德再接触。别嚷嚷基地那件事，专门谈农产品保险。”
顾金来拍胸脯：“我知道。”
“桂顺伯伯，你在工作会议上，代表咱们沙头村，提出要求。让他们同意。”
顾桂顺点头:“行。交给我。”
把自己整理好的资料交给顾桂顺，顾晓楠郑重地说：“这件事很重要，拍桌子也好，耍赖也好，一定要让领导在会议上松口答允。”
顾桂顺笑了起来：“放心好了。这是合法合规的事情，就算镇上哭一下穷，我也有词堵他们。”
顾晓楠放下心，说：“我和保险公司联络好了，等这边一理顺，宁萌萌就会过来提供方案，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然后同时，姚莘建会去做高教授的工作。只有说服了高教授，才有资格跟学校反映，放弃搬迁。”
顾金来问：“听起来很复杂，成功率多大？”
“我估计会有九成。毕竟前面他们扔了好多人力物力财力下去了，再到别的地方重建其实更亏。能够原地解决，当然原地解决。”
顾晓楠摸着下巴说，“我们要做的，就是吸取教训，完美解决！”
“所以索性放弃一部分地租的利益吗？”顾金来想起那些损失的地租，还是很心疼的。
顾晓楠说：“放弃地租。换来农产品保险的补贴，换来一个亮丽名片，换来耳根清净，换个好名声，你觉得划算不？”
顾金来还没说话，顾桂顺一拍桌子：“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