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从顾晓彤嘴里说出来的，当然要向她证实。

　　可顾晓彤嘴里能听见实话吗？

　　必须不能啊！

　　她衣摆被顾桂英扯着，急了，说：“姑妈，这事儿我没法说！”

　　顾桂英红着眼说：“怎么没法说了？”

　　“不光彩！”顾晓彤一咬牙一跺脚，“还是等晓楠下班回来，你问她自己吧！”

　　混乱间，一股糊味钻入大家鼻子里。

　　缕缕黑烟从厨房窗户冒出来，还带着隐约火舌。

　　顾桂英出来的时候忘记关火，把锅给烧糊了。

　　她大喊“帮我留着顾晓彤”，飞身冲进厨房。

　　乡亲们围成人墙，顾晓彤低头想要溜走，没溜成。

　　张凤妹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走出来，挡在她面前。

　　“晓彤，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张凤妹德高望重，说话分量不一样，“你得留下，好好说清楚这件事。”

　　顾晓彤梗着脖子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凤妹坚持：“不行，这事儿事关重大，你必须说清楚了。”

　　乡亲们纷纷赞同张凤妹的话。

　　顾晓彤本来就底气不足，好在脸皮厚，说：“反正就是星期六的时候她没回家呗。你们是她自家人，还不清楚吗？她还撩了个男人，是现在镇府那个宁萌萌的男朋友！”

　　先头那年轻人一吐舌头：“乖乖，晓楠一脸正经的，还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这次任凭他媳妇儿怎么使眼色掐胳膊，也阻止不了他。

　　“什么？”张凤妹又惊又怒，瞪着顾晓彤，“你再说一遍？！”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顾晓彤担心再耽搁下去自己迟早穿帮，抬脚想走。

　　张凤妹上前去：“你站住！”

　　才动了一动，黑眼珠望上一插，晕了过去。

　　“奶奶！”

　　现场顿时大乱。

　　趁着混乱，顾晓彤赶紧往人堆外面钻。

　　一道黑影落在她面前，她还没看清是谁，耳中传来“轰”的巨响，整个人向旁边飞去，眼前金色的星星小鸟乱冒。

　　顾晓楠突然回来，看到张凤妹被顾晓彤三言两语气得晕了过去，正好顾晓彤送到面前来，不及细想，抬手就给她重重一耳光。

　　顾晓彤被她抽得打横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杀猪般叫起来：“打人啦！”

　　顾桂英从厨房里赶出来，抱起张凤妹，连连给她捏虎口、按心口。

　　张凤妹悠悠醒转，看到乌央乌央的人围着。“哇”的大哭出声：“丢人！我的老脸都被败光了！”

　　顾晓楠黑沉着脸，低声说：“瞧你干的好事！”

　　顾晓彤心虚地看着顾晓楠，后者冲上前，飞起一脚踹在她膝盖上。

　　咔嚓一声脆梨似的，人体脆弱的地方莫过于此，顾晓彤顿时痛得脸扭曲起来。

　　顾晓楠薅起她的头发，左右开弓，赏了她十几个耳光，专打在嘴巴上。

　　“嘴巴那么会说，嗯？”

　　大家见她大发脾气，从来没有见过小丫头气成这样，谁都不敢上前劝阻。

　　顾晓彤粉嫩的小嘴被打成两根双汇火腿肠。

　　潘海轩瞧着不像样，上去说：“顾晓楠，有话好好说。”

　　“绿帽男，你还替她说话？”顾晓楠冷笑。

　　一句“绿帽男”，噎得潘海轩险些断气，“你……！”

　　顾晓楠提高声音：“你也够心大的，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她给你戴了绿帽子被我撞见，回头泼我脏水。顾晓彤这是贼喊捉贼！”

　　她越说越恨，又一记耳光打在顾晓彤脸上。

　　顾晓彤两眼泪光盈盈，喉咙“咕咕”的发出连串古怪声响，想要抓她的脸反击。

　　顾晓楠轻松躲过，一拳打在她肚子上。

　　她一松手，顾晓彤趴在地上，死狗似的起不来了。

　　“想对我动手？也不掂量下自己多少斤两！”

　　顾晓楠又一脚踩在顾晓彤心口。

　　抬起头来，环视一周，呵，人还不少。

　　她说“正好，这会儿大家都在。相信好多人把他们说的话从头到尾听了个全的，多的话我也不说了。”

　　“顾晓彤这人背后中伤我，还把谣言散布到镇上，闹得那几天镇府的领导们对我都开始有意见了！”

　　“大家评评理，我这不招谁不惹谁的，就因为那天晚上喝多了和她住进了一个酒店，看到她和她那狗男人在一起，我合着就该倒霉了吗？！”

　　安静。

　　绝对安静。

　　现场一百几十多号人，全都敛气屏息，大气不敢喘。

　　都是看着顾晓楠长大的，可都没见过她气成这样。

　　看看地上的顾晓彤，平时如花似玉横行霸道，眨眼功夫被揍得猪头三似的。

　　有些平时对顾晓楠有所龃龉的妇女，当场就觉得有点儿那么一点，嗯，腿软。

　　“好，没有人帮她说话，看来大伙儿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顾晓楠又说，“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本来打算忍气吞声咽了这口鸟气就算了。可你特么的，又偷吃又没本事瞒住你男人，你干嘛要把我拖下水呢？！你瞧瞧，你把我奶奶气成怎样了？！还有，我家厨房怎么烧焦了？！你说说，你给我说啊！”

　　顾晓彤“呜呜呜呜”的，脸被打肿了，舌头咬伤，说不出话来了。

　　两只眼睛里眼泪哗啦啦的，不要钱地流。

　　潘海轩这会儿倒站在她那一边了，眼睛一瞪，拿出混混气势：“顾晓楠，你好好说话行不行？打人还有理了？”

　　要换了以前，顾晓楠还怕他。

　　现在都在乡镇混了两年了，她太清楚潘海轩这种货色多少斤两了，挺起胸膛，声音反而更高：

　　“行啊。我打人没理。她造谣倒是有理了？你看看我奶奶，老人家多大岁数了，被气倒在那儿，她顾晓彤还有理了？！没用的孬种，难怪要被戴绿帽子！”

　　潘海轩勃然大怒，举起手要打顾晓楠。

　　顾晓楠好不服软，反而迎上去：“你打我啊！你打我一下，我就打她一耳光！”

　　趁着潘海轩还没反应过来，她再次扯着顾晓彤的头发拉她起来，啪的一耳光打过去。

　　顾晓彤流鼻血了。

　　“你个泼妇！！”潘海轩叫道。

　　“你们还婊子配狗呢！”顾晓楠不怒反笑，“我吃了那么多闷亏，全从她一张嘴出来。难道我活该倒霉，嗯？我可不是你，觉得绿帽子很光荣，嗯？”

　　潘海轩说又说不过她，真要对顾晓楠动手，又不敢。

　　他知道张凤妹一家在沙头村的特殊地位，顾晓彤跟他们姐妹闹矛盾怎么闹是一回事，自己一个外人动了顾晓楠一指头，搞不好走不出这条村子。

　　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砂锅大的拳头举起来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来。

　　最后硬生生憋得牙齿“咯嘣”的，咬碎了一颗。

　　狠狠吐出一口唾沫，扭过身：“都是贱人！”

　　他正想走，顾晓楠在他身后叫：“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