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头村转了一圈回来，林宝华已经决定以后无论顾晓楠做什么她都支持。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顾晓楠却没有表示出格外高兴。
反而很淡定，说：“光说不练假把式，或者你先帮我把这边的艺术家们安顿好？”
安顿几个艺术家，有什么难的。
原本林宝华还这样想着，谁知道不多久就啪啪打脸了。
首先是那个雕塑家邱老秋，想要打申请在房子天台搭建一个遮阳棚。
按照惯例这些必须报批，顾晓楠把这活儿转给了林宝华。
林宝华捣鼓好了申请送到住建局，人家却不收这么小儿科的东西，还奚落了她一顿。
最后她打电话给顾晓楠，晓楠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镇上呢，住建局门口。”
“这种小儿科，哪儿用得着那么复杂啊。你去镇办的城建办公室备个案就好了。20分钟搞定。”
林宝华坐车坐船的回来，去了黄沙岛镇政府，果然城建的苏主任爽快地给办了。
办事时候最郁闷的是什么？
不是兜兜转转才把事情给办完。
而是兜兜转转地，发现事情其实很简单就能够办完。
前者凸显的是事情难度，后者凸显的是智商高度。
把文件批复回来，邱老秋要去找施工队，林宝华对镇上情况不熟悉，傻了眼。
她又打电话给顾晓楠，不耻下问。
就这一件事，两天时间，打了几十个电话。
第二天下午，林宝华死活要请顾晓楠喝奶茶：“你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原来你之前干了这么多活儿！”
“还好啦。习惯了就没什么了。”顾晓楠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林宝华说：“又不能转正又不能加工资，你这样做图什么？”
“大概是个成就感吧。你不觉得看着村里一天天的变化，很有成就感嘛？”
林宝华默然不语。
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出身比顾晓楠好，但顾晓楠身上似乎有种见不到的力量，比她高高了。
丰子恺说过，有些动物肉值钱，比如猪牛；有些动物皮毛值钱，比如水貂；有些动物骨头值钱，比如人。
老街上也在一天天变化着，饮食街的雏形初现了，红通通的倒是很喜庆。
而且到处也有传单派发，其中一张落在了顾晓楠手上。
这是一个集美食、展销、演出于一体的，大型端午文化美食节。
林宝华却大皱眉毛：“搞了个大集市，算是文化吗？”
“可能可以带来很丰厚的利润。”顾晓楠说。
林宝华瞪着她：“你怎么知道？”
“你可以回去问问你们村长啊。每一个商铺进场，要给铺租吧。要押金吧。人们在这里要消费吧，拉动了周围的商家销售吧，持续三天，成本多少，利润多少，都可以算的。”
顾晓楠如数家珍，林宝华细细一想，是这么回事。
她并不笨，甚至可以说聪明，脑子里粗略一算，吃一惊：“这么搞三天下来可以进账几十万！”
“不止。如果有珠宝摊档，就是那些卖翡翠玉石、金银饰品的。姑且不论档次，一天卖个几十万是很正常的。就算是摊位上的低档货一天也能够卖几万。”
这还只是端午假期。
如果是年底的那种年货展销会，营业额将会更高。
这是顾晓楠跑了好几个地方，旁敲侧听弄回来的资料。
林宝华啧啧称奇，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眼热心跳的，说：“晓楠，那么你被他们抢了这个项目，不就亏大啦。”
“那不一样，术业有专攻嘛。”顾晓楠说，“我上次搞的艺术展，基本上是零收益。赚了个名字。”
原打算在端午期间赚钱的……
过去了的事情多想无益。
喝完了奶茶，回去路上遇到顾晓彤。
钱俊智的宝马5修好了，开着招摇过市。
路过顾晓楠的时候，顾晓彤故意让钱俊智放慢车速，和她并排而行：“晓楠，才下班吗？”
“是啊。”
“朝九晚五的天天忙，真辛苦啊。我就过不惯这么辛苦的生活了。”
顾晓楠笑嘻嘻：“你好命嘛。”
顾晓彤说：“四月十八记得准时来喝喜酒哦！”
“好的好的，一定来哈。”
钱俊智一踩油门，宝马轿车喷了林宝华和顾晓楠一脸的尾气，跑了。
看着那一闪一闪的车尾灯，林宝华气不打一处来：“好嚣张，这人谁呀？”
“论辈分是我堂妹。我爷爷和她爷爷是亲兄弟。”
“能不去吗？这种喜酒有什么喝头。”
林宝华是独生女，父母双职工，家里没多少亲戚。
顾晓楠笑着摇摇头：“不行呢。”
林宝华拍了拍她肩膀，叹了口气。
……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
转眼，就到了农历四月十八。
下了好几场龙舟雨，村头村尾的龙船花也开了。
龙船花是红色的，一团一团，开起来一起盛放，就好像地上铺起了厚厚的红毯。
凤凰花也开了，在村口三四棵很大的凤凰树，就在大榕树旁边。
凤凰树不开花的时候平平无奇，一开花了，满树顶都是红色花瓣金黄花蕊的鲜花，灿若云霞，映着蓝天，格外夺目。
这天天气很热，阳光很好，一大早地，顾晓楠就被村子里的热闹吵醒了。
按道理，她是亲近的堂姐，是要去做裙伴（伴娘团）的，但由于顾晓彤和她互相看不顺眼，所以她另外请了自己友好的闺蜜来做裙伴。
至于顾晓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远距离观看并且羡慕嫉妒恨她家的豪华婚礼就行了。
看了一会儿热闹，顾晓楠如常回村委会工作。
今天整个村委会只有她自己上班，其余人都凑热闹去了。
中午是女方家的宴席，在酒堂宴客。顾晓楠不想去，索性买了面包在办公室里啃。
正在专心写一份文档，连外面什么时候传来汽车声音也没有留意到。
姚莘建走了进来，看到的是某人嘴巴里叼着半条面包，眼睛凝固在电脑屏幕上，脖子伸长，整个人弓成虾。
毫无形象……足够真实。
他想像过去那样，恶作剧一下，在背后拍顾晓楠。
想起先前才吵完架，到了她旁边，却拘谨起来，“嗨。”
顾晓楠扭脸过去，一看，张开嘴巴，面包掉在桌子上。
五秒原则，光速拾起，三两口吞下肚子：“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约了中午12点30分出发到市区。”
顾晓楠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钟，12点29，姚莘建很守时。
保存了文档，关电脑，说：“好的。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