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这个夜晚来了大人物了
上海新世纪科技有限公司挂牌的时候,市里的不少领导都到场祝贺,当然,也少不了媒体记者。经过大肆的宣传之后,很多人都知道这家盛产钚的企业。吴东海作为这家公司的董事长自然也是出尽了风头,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具有这么大的能力,同时,他也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崔大鹏。
就在新公司成立的第二天,吴东海发现这家公司根本就是一家皮包公司。厂房里的那些设备完全是摆设,根本没有任何人在工作。他匆忙的打通了崔大鹏的电话,他要问个明白。
“崔大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人工作?”
“黄老板,不要着急,消消气。这家企业本来就不是用来挣钱的,是用来圈钱的,你明白吗?”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去跑各大银行贷款,用你现有的酒楼和夜总会的资产作为抵押。”崔大鹏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吴东海却是听的很清楚。
“你疯了吧你,我怎么可能拿我的资产去做抵押?而且,那能抵押多少钱?你还不如直接要我的酒楼和夜总会好了。”吴东海气的肺都快炸了。
“你的这些资产能值多少钱?最多不过一千沈而已,你觉得我会看上这点儿钱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还是那句话,从明天开始,你去各大银行贷款,我会派人协助你的。”
“可是,我的资产只能从一家银行贷到款,怎么可能多家贷呢?”
“这个你不需要管。你只需要把该准备的材料准备好。”
“好吧。”吴东海很无奈的回答。
就这样,利用吴东海的资产做抵押,新世纪科技有限公司从多家银行贷到了高达三亿的贷款。当吴东海看到这些钱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钱一下子会变得这么多。
崔大鹏对吴东海的表现也很满意。他对吴东海承诺:只要好好干,再贷上一次,然后大家一起去加拿大,轻松快乐的生活。
吴东海本来不想继续这么做下去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何况崔大鹏给的报酬也是相当的诱人,全部贷款的百分之二十归他。这就意味着,如果下次贷款的数额达到5亿的话,里面有一个亿是他的,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果然,吴东海在第二次贷款的时候,将第一次贷款的钱如数的还上,获得了银行方面更大的信任。第二次贷款的总额达到了7个亿之多。
钱既然已经到手,到了该跑路的时候了。崔大鹏给他的答复是三天后去加拿大,还邀请他参加明天晚上的活动。这个活动是什么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去过桃园山庄,更不可能知道里面有什么活动。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快点的离开这里。等到了桃园山庄的时候,他才知道他要参加的活动叫“饕餮之夜”。
今年的“饕餮之夜”比往年要气派得多,请来的是天皇巨星级的歌手,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冰上舞蹈的俄罗斯姑娘们像蝴蝶一般轻盈,她们个个如花似玉,衣着暴露,穿的衣服是用透明的轻纱做的,灯光一照,远远看上仿佛什么也没穿,让观众席上的男人不断吞咽口水。魔术节目,虽然没请来大卫?科波菲尔,但请来了另一位脱逃大师,他被戴上手铐和脚镣投入到一个装满水的大铁皮水罐里,锁上盖子;3分钟后,打开盖子,大家以为他十有八九会死在里边,没想到他竟然神奇地消失了,水面平静,青幽幽的,连晃动都没有,可以当镜子来用,大家目瞪口呆。
当他看到这些情景的时候,他明白了。崔大鹏举行“饕餮之夜”请来天皇巨星级的歌手和魔术大家,大概不仅仅是为了娱乐,更主要的是为了炫耀:一是炫耀实力雄厚,二是炫耀能量巨大。据说从北京请来的歌星很有背景,攀上这样的歌星可以给人造成如此印象,即崔大鹏之所以发达他是有靠山的。
子夜时分,“饕餮之夜”的演出已经结束,但还有一个参与性的节目即将开始。这个节目只有少数人有资格参加,历年如是。所有参加的人没有一个泄露节目的内容,就是对他们的亲人也只字不谈,这更增加了这个节目的神秘。无论再好的朋友要求参与这个节目,他们都一概回绝。但每年都有新人加入,当然这新加入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考察的,而且一旦加入就不能退出,除非死亡光顾。
白虎厅的墙上装饰着许多可怕的刑具,每个刑具上方都有一个小射灯,将一束蓝幽幽的光投射到刑具上,使刑具显得沉静、内敛。厅内呈扇形放着52把椅子,也就是说,今年参加最后一项活动的是52个人。
每年都有新花样。今年是请了一个瞎子来给大家算命。瞎子是崔大鹏请的,说算得很准,而且会解梦。在扇轴的地方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放一个圆凳,这是为瞎子准备的。瞎子大约50来岁,头发花白,面色黧黑,他说他的瞎是天生的,他没见过一天光明。和其他瞎子一样,他有一个灵敏的鼻子和一对灵敏的耳朵。他从容坐下,面朝大家。
“唐先生是命学大师,算得很准,虽然做不到前知500年后知500年,但前推100年后推100年当无问题。谁先算?”崔大鹏郑重地向大家介绍瞎子。
大厅里静得像古井,没有人开口。
“谁先来?”崔大鹏又问。
还是没人响应。陈跛子的身子动了一下,好像刚才没坐舒服。他虽是瞎子,但心如明镜,大厅里大概惟有他知道空气中弥漫着什么、人们心头笼罩着什么。
崔大鹏又问了几遍,却没有人回应。
“这样吧,先给吴总算一卦吧。”崔大鹏提议道。
大家一致响应。
“好吧,算什么?”这是陈跛子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洪亮,这也许是自信的表现,也许是不自信的表现。他说话时嘴唇的动作很节省,说完话他就紧紧抿起嘴唇。他的嘴唇给人的感觉是:它不但能发声,还能捕捉到声音。不说话时,他的嘴唇在静静地倾听。
“算他的寿命。”崔大鹏说。
吴东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腿哆嗦一下,又站稳了,他说:“你就算算我还能活多少年吧。”
“报上生辰八字……”
吴东海报了出来。
陈跛子掐着指头算起来,嘴中喃喃有声。最后,他说:“你今年有道坎儿,过去了你能活89岁,过不去就……”
他虽然语调平缓,但省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崔大鹏问吴东海到底能不能过去这道坎儿,陈跛子说那要看他的造化了。崔大鹏对他的回答很生气,让他说确切点。
陈跛子说:没法说得更确切,命就像一个飘着的气球,我看到前方戳着一根针,他如果碰到,就完了,如果没碰到,就可以飘下去,飘很远很远。
“那算算你自己吧,看你能活多久?”崔大鹏说,声音中充满了杀气。
陈跛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头仰得很高,仿佛他能看到地下室上方的神灵,神灵正在给他以启示和力量。这儿的整个过程都被录了像,但瞎子并不知道有摄像机存在。
“我虽然是瞎子,但我看到了你们都没看到的东西,那就是罪恶。罪恶早就在这儿集聚着,发出血腥的味道。
“罪恶,在你们心里,像癌症一样扩散,要置你们于死地。你们容忍了不义,你们放纵了邪恶,你们……正在为自己掘坟墓。”
他站在台上,可能误以为自己是在演戏,慷慨激昂,声若洪钟。不知是他变成了另外的人,还是另外的人在借他的口说话。总之,一个算命的,平时也就是靠嘴皮子骗点儿钱,谁会去关注他的精神他的心灵,想不到关键时候他身上会焕发出这么多的正义感,会有这么大的勇气。
“你们,这些沉默的人,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你们以为闭上眼睛闭上嘴巴,发生的事就与你们无关?你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心安理得地回去,冲个澡,躺到柔软的席梦思床上,搂着老婆睡觉,说不定还会做一个甜蜜的梦,并从梦中笑出声来……早上起来,面对新鲜的太阳,你们会把在这儿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即使没忘,你们也会把这种记忆封存到头脑的角落里,任它落满灰尘,再也不打开……
“坐在这里,你们呼吸的空气中那么多血腥味,你们难道不介意吗?我听到很多声音,那是少女在哭泣,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不,我不是胡说八道,是她们的鬼魂没有安宁,她们想回故乡……我的灵魂也会在这里徘徊,我也是异乡人,可我回不去,我会躺在某个角落里饮自己的血……”
陈跛子豁出去了,越说越激动,与平时稳重的形象判若两人。
崔大鹏说:“好,让他饮自己的血!”
说到这里,他命令3个新加入的年轻人站起来。他们走到台前。一位穿旗袍的礼仪小姐双手托一方盘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站在3个年轻人面前。崔大鹏揭开方盘上的红布,3把亮闪闪的刀整齐地摆在方盘上,渴望着血:一把匕首、一把长条杀猪刀、一把三棱刮刀。
崔大鹏让他们每人选一把刀,用刀把陈跛子杀了。
陈跛子说:“看来这道坎儿你是过不去啦。”吴东海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闪到一边时,差点自己把自己绊一个跟头。
第一个年轻人选了匕首。他左耳戴着铂金大耳环,大耳环很醒目。他可能事先得到过提醒,知道杀人是入伙的必要程序,所以他没怎么犹豫,就用力把匕首插入陈跛子的肚子——匕首扎得太深,他的手腕都陷进肚子里了。
陈跛子大叫一声,弯下腰,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他的手腕很快变成了红色。陈跛子眼瞪得那么大,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
陈跛子的身子像龙虾一样蜷缩着,倒在台上,年轻人的手才抽出来。他把血糊糊的匕首放回到托盘上,发出很响的撞击声。礼仪小姐的头往后仰了仰,仿佛匕首发出了刺鼻的气味。
第二个年轻人一头黄毛,他肌肉发达、头脑简单,他说杀人没什么可怕的,和宰只鸡差不多。他拿起那把三棱刮刀,上台时他绊了一下,摔倒了,他于是爬着过去,把三棱刮刀也插入陈跛子的肚子。他选择的位置和第一个年轻人选择的位置一样,所以没费什么力。
陈跛子求他狠一点儿:“让我死,让我死吧,别让我再受罪了……”他没理会陈跛子的请求,爬了起来。他的腿在发抖,三棱刮刀上沾满了血。
他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仿佛在想什么问题,他左侧鼻翼上吊着一个闪亮的大鼻环,大鼻环轻轻抖动着。他的三棱刮刀从手中滑下,“当”的一声掉落在地板上。他弯腰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托盘。
第三个年轻人年龄大概只有十五六岁,但看样子闯荡江湖却不是一天半天,他没拿刀前就先取下面具。他脸上是好勇斗狠的神情,沉着,冷酷,残忍。
他说:“我给你来个干脆的!”
他抓起那把还没沾血的杀猪刀,纵身跳上台,在众人注视下,飞快地割下了陈跛子的头。那么多人还没看清他是怎么下手的,陈跛子已经身首异处了——血溅了他一身。
他拎住陈跛子耳朵,将他的头颅在空中绕一圈。陈跛子的嘴唇还在动,但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然后他将头颅扔地上,跳下台,把杀猪刀啪地拍到托盘上,骇得礼仪小姐面色苍白。
“且慢——”崔大鹏说,“你没听瞎子刚才怎么说吗?”
年轻人愕然。
“想想看。”崔大鹏说。
“他说别再让他受罪了。”年轻人说。
“在这句话之前……”
“之前?”年轻人摇摇头。
“黄总,你来告诉他吧。”崔大鹏说。
吴东海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干硬得像劈柴:“不,不,我和你是一心的,我为你弄了那么多钱,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这是命,认命吧。”
“放了我吧,我还有用,我还能……”
“‘看来这道坎儿你是过不去啦’,命中注定,有什么办法?”
“你……”崔大鹏指着第三个吴东海,命令道,“趁着你的手脏,把黄总杀了。”
吴东海转身要跑,其实他知道他是根本跑不出去的,只是本能地要这样做罢了。
第三个少年抓起杀猪刀,他离吴东海有五六步远,但吴东海刚转过身,他的杀猪刀已闪电般地刺入他的后心。他再次让人们见识了他的速度。
“好一个杀手!”崔大鹏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年轻人将杀猪刀放回托盘,吴东海在掌声中抽搐着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