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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都市 > 都市之商道沉浮

  由于我的年龄可能大一些,更可能是我平时养成的习惯,我一到下半夜就睡不着觉,大家都在睡,均匀的鼾声,没有打呼噜的人,我睁大眼睛,看不到窗外的天空,只是阴冷的牢房,这个小城市地处山区,所以不时地从外面传来猫头鹰的叫声,看守所旁边的屠宰场里不时地发出猪的凄凉的哀鸣,特别是到了下半夜,猪儿们的凄惨的叫声,让我感到心里很不舒服,那里是屠宰场,这里是牢房,上帝怎么会安排得这么巧合。我又迷迷瞪瞪地睡去了,但我却做了一个噩梦。

  突然被抓以后,我看到我的女友程爱真抱着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屋里,木呆呆地,泪如泉涌,她没有钱,房子租期也到了,没有人帮助她。我的老父亲就是不认她,她求他老人家将孩子留下,她去找工作,可是老人就是铁打的心。做生意的我,总是爱将赌注压满,在没有钱时,我们经常算计着手中的每一分钱。这回,我的赌注害了她。她将怎么生活呢?我想着,又好像看到她背着孩子在给别人做小工,孩子刚刚会走路,但还没有断奶。我又仿佛看到她累得坐在床上不想动,孩子在哭,他饿了,可是她没有了奶水。突然,我看不清楚是谁,好像一个男人面带淫笑,向程爱真扑过来,……

  我大叫一声醒了,当然我没有真正地叫出来,否则,我将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顿时觉得浑身出了虚汗,想转身,没有办法动弹。

  “起床。”于新声音压得很低对我说。

  我赶紧起床,轻轻地穿上衣服,起来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时于新和吴国伟相继起来,他们教我如何刷牙洗脸。刷牙时,必须蹲在厕所处,声音要非常轻,刷牙刷和漱口时,一定要慢慢地,不能发出响声,否则弄醒老大和前面的人,罪过就大了。于新还是为我做了示范,我才懂得这些。洗脸是用一个吴国伟每次吃完碗后放在凉水盆里的饭盆,在地上摆着的冷水盆里舀出一盆,把毛巾沾湿,洗一下脸,还不如说成是擦脸,几乎贴近地面拧干毛巾,在将饭盆里的水轻轻地倒在厕所里。整个过程都是在小心翼翼中进行的。吴国伟紧跟着洗。于新又招呼我把后边的被子卷起来,等大家起来后再将被子放在铺板底下。我坐在后面掏出监规继续背。小齐依次起来,后来是阿黑和丁小丁。他们洗漱就与我们后边几个不同。他们首先弄出了声音,所有的程序都是站着完成的,特别是洗脸,他们有自己的专用盆。最后是老大起来,他还不是那种懒惰的人,洗脸水和牙膏全部弄好,他慢悠悠走过来开始他讲究的洗漱。洗完脸后,又有人给他挤了一些擦脸油,他们叫它“香香。”

  一切准备就绪,早饭也就开始打过来。又是那样,擦板子,吴国伟摆好毛巾和条子,我们依此排好蹲下。今天的稀饭里放了两块酱萝卜,我倒喜欢吃,稀饭太烫,我只好慢慢地喝,但我一看不行,于新和吴国伟他们吃得很快,后来听他们讲,要求严格的是让后面的人端着饭盆喝下去,还真有人就这么喝下去,口腔里烫起了白皮。我倒给予新一些,这样我就能跟上他们的速度。我是最后一个,必须要最早吃完。

  老大要上厕所,我赶紧用黄色毛巾擦了一下便池,也许我干得还说得过去,他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

  我悄悄地问坐在我身边的于新:“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他也轻声回答:“偷摩托车。”

  “到了什么阶段?”

  他有些不解地说:“你讲的还好听,我现在就等着开庭了。”

  “噢。”

  他反而对我说起来:“我是第一次出来偷摩托车,第一次就被别人抓住,在派出所关了两天,他们打我,让我交代还偷没偷其它的摩托车,我没有承认,本来就是一次。我还有一个同案。”

  “那就太不值得了。”我摇了摇头。

  “你看我本质还是不错的,这次做错了事,给家里带来很大的负担,家里又没有钱。”他后悔莫及的样子。

  “在家里好好帮家里种地多好。”

  “我家没有地。”

  我才知道他是城市户口。

  “你背得怎么样了?”他又关心我背监规的事。

  “我背给你听听。”我说。

  我开始背,吴国伟也坐在我的旁边听着。

  “你真能干,基本上背下来了,比我背的快得多了。”吴国伟在一边赞叹道。

  “这是简单的。”我满不在乎地说。

  我突然想起什么,问吴国伟:“这里能写信吗?”在北京,是不行的。

  “可以,”他回答,“要跟老大讲一下,他那里有笔和纸。”

  我一下子感到心里好受很多,这里可以写信,就是意味着我可以将我对公司的业务有个安排,对程爱真和孩子有个安排。

  “不过你不能写案情。”于新补充道。

  我写得肯定不是案情,是业务上的事,否则我将损失很大的,丢掉客人不说,我出去后还要背起一大箩的债,那我就没法子生存下去了。我非常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两年前,我努力经营的中外合资企业,因为中方的突然终止合同而倒闭,工人下岗,车间被债权人通过法院封冻,我还不得已背了一屁股债,至今还不清。我真的害怕雪上加霜。此时,我没有把我自己的痛苦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

  开风的时候,我干完我的事后,就谨慎地问蹲在风场晒太阳的老大:“老大,我想写封信,行吗?”

  “可以。”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听了就放心地说:“我中午写。”

  “不要写案情,然后交给钟管教,不能封口,他要看的。”老大此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谢谢,老大。”我感谢他。

  关风后,老大叫我过去,给了我一张信纸和圆珠笔,又递给我一个信封和一张六毛的邮票。我一边接着,一边口里说着:“谢谢,谢谢。”

  趁大家吃完饭的余闲,我蹲在地上写信。这封信我是写给程爱真的,同时让她转我的两个朋友,希望他们能够齐心协力保住客人,我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至少可以减轻损失。

  “爱真,并转小A和小B他们二位,(我的同事)

  你们好!

  我从北京被押解到了XX省X市的看守所,以后有什么信可以直接写给我,地址就是我在信封上所写的。

  我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担心,号子里的人对我也很好,没有遭到打骂。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和孩子的生活,我这一走,真不知道你和孩子靠什么钱来维持生活,我在里面,无法养活你们,只能在遥远的地方祝愿你们顺利,没有烦恼。

  如果你手里有钱,就一定要省吃俭用,不要乱花钱。可能的话,我希望公司能够继续做下去,香港这家客人信誉非常好,我们合作得也很好,如果你们能够继续做,也可以减少客人的损失,以后我出来后还可以继续与他做。另外,工厂那里不能出现问题,不能因为我的出事而弄乱一切,正在进行的订单一定要做好,这样我们才能把结还回的钱还一些债主。我不愿意由于我的事又让一批朋友跟着我倒霉。

  我还惦记着我的老父亲,他的身体有些不好,千万不能为我出事,否则我真是一辈子不得安宁。我的儿子,他判给了我前妻,生活费这段时间可能不能给了,请大人多理解,本来我要带他去吃顿饭,我好长时间没有跟他见面了,我很想他。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此致

  祝你们一切顺利!

  爱你的向阳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一日”

  我写信很快,有许多的话我不知道能不能写,还有那么多的具体的事要交代,写长了,管教不给发就很麻烦。案情自然不能写,即便写了也寄不出去。他们要是明白我的意思那真是太好不过的事。客人不受损失,我们还能以后继续做,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来源,那怕他以后不与我做了,只要现在他没有损失都行。他只要明白,我不是有意让他为有损失的,是客观的因素造成的。在此,我只能对他说对不起。

  “我看看。”吴国伟帮我审核一下。“就这样就可以了。”

  我写好信封,贴好邮票,我好久没有写信了,六毛的邮票行不行,老大说没问题,我就没有再犹豫地交给老大,求他帮忙转给钟管教。

  此时,我的心里好像解脱了许多,家人读到信,就会知道我的处境和想法。

  “从这里寄到北京要多长时间?”我问老大。

  “说不清楚,大概一个星期到半个来月。”他告诉我,实际上他怎么会知道呢!

  不论如何解释,我心里都可以有一个时间表。

  下午,我的信就交给了钟管教。

  “你的损失很大吗?”吴国伟问我。

  “是啊,太大了。”我回答。

  “做生意的人坐牢就是不好。看我,得损失多少钱呀。而且我刚刚结婚一年,老婆马上要生小孩子,可我却在这里,帮不上她的忙。”看来他也是无比地后悔。“我当时还不如跑了呢!我还陪着他们玩,请他们吃饭。没有想到他们是来抓我的。”他无不扫兴地说。

  “跑也不是一个办法。关键是你自己有没有罪。”我对他讲。

  晚上,我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没有怨恨我自己不能翻身的小地方,这一晚我睡得很香,看守所外的杀猪的叫声我都没有听到。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我依然如故,紧紧张张地干些活,我还觉得时间过得快一些。监规我已经背下来了,就等着第五天老大考我。

  上午,铁门钥匙响了,我们立即各归原位坐好。门开了,钟管教站在门口。“华向阳,给你借了床被子,接一下。”钟管教平静地说。

  “谢谢钟管教。”我激动地从外劳的手里接过被子。

  “张奎才,你出来。”老大被钟管教叫了出去谈心。

  被子很旧,棉絮都散开了,不过管教的好意,我不能不心领,过一段时间再看,如果时间长,我再委托管教在外面买一床被子。现在,对我来讲,有盖的已经是一件欣喜若狂的事了。

  “你家就是北京市里的吗?”小齐对我发问。

  “是的。”我回答。

  “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城里人。”他说。在他看来,城里人要比农村的强得多,至少不是那么傻乎乎的,做事和言谈话语都好些。

  “你到哪里了?”我问他。

  “等着开庭。”他简单地回答,“我交通肇事撞死了人,但我不是车主,我是打工的。”

  “噢。”

  “你是搞服装的?我原来也搞过一段服装店。这次如果出去,我也可能重抄旧业。到时候咱们可以合作合作。”他是很精明强干的人,三十多岁。

  “但愿我能出去。”我也只好这样讲。进来的人,命运的决定权就在公检法,我们很难说自己的未来。虽然我刚刚来了几天,但我也感到了这些。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安局的胡警官说好过两天来提审我们,可是今天却没有任何的消息。作为我本人来讲,当然希望对我的事多提审几次,我可以有机会向他们解释清楚我的事情,提早澄清事实,力争早日出去。

  老大回来,钟管教又叫了其他的人出去,他们都非常高兴,出去就有烟可以抽了。

  在这个小地方的看守所,我度过了第一个周末。其实在号子里根本没有周末的概念,天天都是如此。大家都盼着早日有个结论,不论这个结果是好是坏,至少有个说法。我不希望看到坏的地方,直到现在,我也一直认为我们没有错,最多刑拘一个月。事到如今,也只好耐心地等待下去,希望他们能够公平地对待我们的事。

  “北京人,你会玩什么?”于新坐下来问我。

  “有牌吗?我给你算算命。”我突然间想起来我还会这套把戏。

  “你会算命?”他惊奇地高兴起来,拿了一副旧牌,“我最信命,看看我能判几年。”

  我很清楚,这些都是唯心的,命运是不好掌握的,特别是现在许多人将命运抬高到很高的地位,但认真地去琢磨,你也会发现命运仅仅在捉弄你,就看你是否能够识破它。人在顺利的时候,是很少去考虑命运的,恰恰是不幸的人,会把一切归咎于命运,而且不能自拔。我自己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所以算命对我来讲是一个小小的游戏,大家在号子里总得有些事做。但是,我还要装成一个“大仙”的样子,否则人家怎么会相信呢!

  “把牌洗三遍。”我对于新说。

  他洗了三遍。

  “抽出一张本命牌。”我又说。

  他严肃认真地照着我的话去做,样子是那么地虔诚。

  我开始算出他家境差一些,二十来岁有灾,三十岁左右结婚,以后如何等等。

  “你说得还挺准的。”他服气地说。

  这下,可就招来全号子里的人让我算命了。特别是老大,他特地拿来一副新牌给我,让我给他算。我算出他四十多岁才能出来,有女人帮忙一生。其时,我没有说过什么难听的话,所以他们都很高兴。

  丁小丁也让我算了一下。我不了解他,这样有助于我了解他的案情和他家里的事。

  “你现在还未结婚。”我试探地说。

  “你算得准,我还没有结婚,今年我都二十九岁了。”他遗憾地说。

  “那你干嘛不结婚呢?”我有些奇怪地问。

  “家里没钱。”他好像有些不该讲似的。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知道很多人是不愿意谈论自己家里的事,特别是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家,这是个面子问题。人都要面子的,特别是在号子里。

  大家嘻嘻哈哈地过去了一天。

  星期日的晚上,很晚了,又进来一个新人。他不是本地区的,又是偷摩托车,浑身上下脏得很,没有穿鞋。我们问他鞋子在哪里,他吱吱呜呜地讲没有拿进来。一进来,他就两手握在一起高举着,跪在地下,大声地乞求道:“各位大爷好。”

  老大让他蹲在前面。

  “干什么进来?”

  “偷摩托车。”他发抖地回答。

  “哪里的人?”

  “N市的。”

  “干嘛跑到我们这里来偷?”

  老大的问题他很难回答。

  “掀开我的被子看看。这是什么?”老大戏弄他。

  他颤抖地掀开被子,愣了一下,说:“是,是镣铐。”

  “去你妈的。”老大骂了一下。

  “去到后面睡下。”老大叫他做。

  “谢谢,老大。”他都不敢正眼看一眼地回答。

  本来就拥挤的后面,再挤一个人,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但是还要这么生挤进去。他浑身太脏,所以我有意地躲他,向于新这边靠一靠。

  “明天要早起。”我传授着我的经验。这回我可以不擦地,换一换活了。

  我们又都睡下,号子里一片安静。大约在凌晨四点钟左右,我突然被号子里的动静吵醒,我以为天是亮了,赶紧起身穿衣服。

  前面的几个人对我说:“睡下,不用起来。”

  我没有躺下也没有再穿衣服。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有点莫名其妙,老大在收拾东西,阿黑给他拿了些方便面,把准备好的卫生用品都放在一个盆里,又抬起板子,拿出老大的衣物,用被子把这些包好,卷起来。

  一会儿,管教把门打开,老大依依和我们握手话别。最后,他走到我跟前,对我说:

  “再见,有机会到北京去见你。”

  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他的一番离别之情,还是很让人感动的。他走了,我还没有与他怎么熟悉,他就下监狱了。

  我们又睡下。此时,我反而无法入睡,明天将要有许多的变化,老大的人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