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一早爬起来就奔到办公室，先查看一下我的电子邮箱，回复我应该回复的事情，然后再查购求信息，看看我能否认识新的客人。现在，我也是没有什么更加好的办法，以前的客人现在也都不做了，自己只有重新去认识新的客人。

　　孔效公来了，他总是这样，情绪非常地激动。

　　“怎么样？向阳，能不能还一些钱了？”他其实是了解我的。

　　“我现在哪里有钱呢？客人那里也追不回款来，法院那里等待开庭。”我讲得非常客观。

　　“安德鲁-汤姆那里，你没有向他索要补偿金吗？他应该给你的，你是为他才坐的牢。”

　　“我联系过他，他是讲要给补偿，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实现。”

　　“我们估计他至少要给你几十万的。这样，你就可以慢慢来了，天津的官司赢了，钱就是你自己的了。先把我们的钱还上。我们老总一直非常关心这件事。你知道，我们公司把你弄回来，是花了不少钱的，单从差旅费上来讲，就十多万元。你值得吗？”他不停地说。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说，但是我坚信我是能够还上的。”我这样讲。“至于安德鲁-汤姆那里，我会向他讨要，但是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样。”

　　“香港那里怎么样呢？”他转到香港方面。

　　“他不跟我做了，也没有退回我应该得到的款项。”我说。

　　“这个人，太坏了，当初我们坚持要做，他就是要取消信用证，我们之间没有更好的沟通。”

　　“是啊，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坚持同他做下去呢？其实他的生意和付款能力是不错的。”

　　“那个时候，没有人讲真话，我们也就不敢再做下去了。不过我们是诚心诚意地要做的，可是没有人理我们。”

　　“我还是不能够理解。那为什么货物会从T-M贸易公司出口了呢？为什么T-M贸易公司现在还继续同香港客人做生意呢？”我产生了许多的疑问，就说了出来。

　　“讲那么多也是没有用了。你能不能再想点别的办法，去跟别人借一点。”

　　“我没有地方可以借钱。你知道，我坐牢出来，谁还会借给我钱呢！”

　　“跟你家里人借呢？”

　　“更不可能了。我已经害了他们，他们也没有钱来替我还债呀。”

　　我记得他们公安局的人到我们家里去过，看到了我家的生活状况，真的没有能力帮助我的。

　　“官司这个问题，我们认为你应该倾向于天津工厂，不这样，钱还是很难拿到。”孔效公看来分析了我的所有资金来源。

　　“那里，我想等到开庭后，再做决定。首先，要同司厂长有个协议，保证他所诉讼的款项中有我的，另外，在法庭上也让T-M贸易公司让步。如果能够调解，是最好的。”我一边想一边说。

　　“什么时候开庭呢？”他问我。

　　“在这个星期。”我回答。

　　“那么，我陪你一起去。能够讨回钱来，这是我们的成功，也是没有白把你弄回来。”

　　“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我自己现在生活上确实非常的困难。”

　　“我简直不敢想象，在北京人中，还有像你这样的，处在贫困线以下。但是，向阳，没有人认为你没有钱，我们老总就是认为，你有钱，就是要进行周转。”

　　“我真是被冤枉了，我没有一丁点的隐瞒。”

　　我还了他们公司将近两万元，重新开公司花了一部分钱，还了一些人的帐，就所剩无几了。这一点，只有我自己最为明白。别人都认为我有钱，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给别人这样的印象。怪不得彭小东曾经对我讲，别人说你有钱，你就要讲有钱。但现实是现实，我要面对的是生活，没有钱，就没有办法养活老婆孩子。

　　“我们总是认为，安德鲁-汤姆 必须给你补偿的。”孔效公还在寄希望于这里。

　　“我会尽可能联系的。”我回答。

　　“生意上怎么样？有没有客人开信用证过来？”他问我。

　　“没有，哪里有这么快呀。”

　　“网上的信息是不准确的，很难做成的。”

　　“那我也要努力的。”

　　“你的现货怎么办呢？我也想想办法帮你卖出去。”孔效公对我讲。

　　“最好能够抵你们公司的债。”我对他讲。

　　“我们公司坚决不同意的。”他把我的想法否定了。

　　“那就靠你多多想办法了。”我说。

　　我的想法也是非常简单，如果他能够联系卖出去，也是好事，至少可以还掉他们一部分债，朱厂长那里的加工费也可以解决了。现在他那里的状况也是非常不好，在外面加工的那部分童装拉不回来，他要让我付他加工费后才能解决别人的加工费，所以我也在想尽快地解决这个事情，我并不是自己要用这笔款的。

　　“我们部门和我个人为了你这个事情，使我的仕途之路受到了影响，给我们部门的经理造成的压力非常之大，你都不敢想象，一个五十多岁的人，面对这个问题开始有些发蒙了，甚至还为此哭泣过，你想，你造成的事态是多么的严重呀。”孔效公对我发起牢骚。

　　“你明白，我也不是愿意这样的，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吗？”我反问他。

　　“但是，还是由于你出事呀，没有你的事，我们不会这么悲惨的，连工资都是半薪。”他的脸有些激动的味道。

　　我保持沉默了。面对这些，我能够讲什么呢？我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来反驳他。也没有什么意思。

　　“算了，不谈了，顺利地将款项还回来，我们公司可以将你的事解决了，但是反之我们想帮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老总天天催问此事。”孔效公的话语里带着点强硬。

　　我还是保持沉默。

　　“你看，我们辛苦地将你弄回来，花了这么的钱，我自己天天跟公安局的人打交道，真是让我耗费了许多的精力，我自己现在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头痛。”他还在说。

　　这回我开始讲话了。我说：“我觉得，我能够回来，非常感谢你们，但是在这个事情上，你们在处理同客人的关系上也存在着一些问题，才造成现在的状况。我自己没有对此提出任何的非分之想，我只是想没有理由不还这笔款。我会尽我自己的努力还的。”我的话语非常地平静，没有什么更多的掩饰和描绘。

　　“你不能这样讲，当时我们并不是不想继续同苏先生做下去，而是客人不同意同我们做，你身边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哪里敢再投资呢！”孔效公辩解道。

　　“我可以理解你们当时的情况，别的就不用再讲了。我自己认倒霉就是了。”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结束现在不愉快的谈话。

　　“好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我们会尽可能做的。我先走了。”他起身走了。

　　“慢走，再见。”我客气地送他到楼道口。

　　回到办公室里，我的思绪非常地乱，孔效公的一番话语，使我不得不对自己的未来做个进一步的评估，现在我有程爱真和孩子，她留下的钱也花得所剩无几了，万一我再进去，真是对不住她们娘俩。可目前我又将如何解决我面临的问题呢？重新寻找客人，确实是需要时间的。这一点，我一开始是有些盲目的乐观了。我刚刚回来，我以为苏先生会同我继续做生意的，这个梦想首先破灭了，非但没有什么补偿，还落了一大堆的索赔。其次是安德鲁-汤姆那里答应给的补偿，也是一句空话，他根本就是很怜惜自己的钱。再次，就是我开发的新客人和过去认识的老客人，总是难以一下子做起来，不是价格不合适，就是没有真正的订单，我的快递费都花了几千元，但结果还是不好，电话费也显得多了起来，使我不得不考虑到外面搞兼职的突发奇想。也许靠这样，我可以维持一下自己的生活，然后再努力工作，慢慢发展新的客人。联系了几家兼职的工作，都不是很合适，忙了半天，自己没有挣到一分钱，还搭了太多的时间和金钱。想来想去，还是要在生意上下功夫的。但是，我也应该听一下爱真的建议，能省的地方，就省一些，这样我们每个月就没有必要为生活和电话费着急了。

　　为了还债，我必须要努力地工作，没有努力地工作，我就不可能还上债，也就没有我华向阳生存的空间，过去的一切事情，对我来讲，都成为了过去，我要面对的是自己的未来，哪怕是暂短的未来。以前，我刚出来的时候，是有心要去打工的，但我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首先就是考虑到那么多的债主们，我怎么可以让他们到我要去的单位来找我呢？再就是我要是去打工，就意味着我的债务要慢慢地还，这样也没有人可以答应的，连我自己都不会答应自己。我是太好强的人，什么事就是这样硬抗着，任自己背负沉重的包袱，也不向别人妥协。咳，自己走出的路是没有办法回去的。

　　电话铃声响了。

　　“喂，哪位？”我拿起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是程爱真打来的电话。

　　“我再呆一会儿。”我回答。

　　“多长时间？”程爱真追问我。

　　“晚一点吧。”我没有讲出准确的时间。

　　电话挂上了。我感到了，程爱真和我的前妻莉莉不一样，程爱真总是打电话催我回家，离不开我，心里只有我，而我的前妻莉莉当初要是有一点这样的主动，我想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的地步。

　　我静静地整理着我的资料，现在我都给放在一起，然后再分开有回复的和没有回复的。有时，我真是想，如果有一个老板能够看上我给他作秘书，那他就是真正的老板。虽然我每天有许多的事，我对应该做的工作从不会忘记，而且是把办公室整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一点的错误。现在自己是一个老板，当秘书的风格还是保留着的！

　　好了，该回去了。我关掉电脑，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