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我又踏上了去天津的路,家里仅有的一点钱,都让我带上了。中院通知让我们去开庭,我还不知道天津中院在哪里,所以我只好在今天去,明天一早就到法庭那里,不至于迟到。我现在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辉煌,可以自己开车去天津或其他的地方,现在只有坐火车过去。
我找到一个旅馆,给司厂长打了一个电话,可是总是不在服务区。我自己打开有关的文件,仔细地琢磨着,分析一下明天在法庭上会出现的问题。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可以分析的,除非T-M贸易公司有新的证据,然而我反复地分析过,应该是没有什么的,事实是清楚的,T-M贸易公司也是承认欠钱的事实。那么,他们还能够讲出什么来呢?我想到这里,心里也或多或少地有些紧张,祈祷着一切顺利,正义应该永远在我们这边,我指的是司厂长作为原告和我作为第三人。我也是准备了几份文件,这些是在江南公安局退回给我的资料中发现的。对于我来讲,这些资料是非常重要的。
天气有些寒冷,我就自己躲进被窝里,早早地睡了。我形成了早起的习惯,一到天开始发亮的时候,就怎么也是睡不着了。我起来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赶到了天津中级人民法院。在大门口,我看了看手表,还早着呢,无奈就只好在门口等待着。
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我作为案件的第三人,比他们原告和被告还积极呢?究其原因,就是我是个人的行为,而他们是国营的,他们都可以耗得起,可是我不行,我没有工资,就是靠自己努力解决一件事情是一件事情,不想浪费时间。
法院上班了,我第一个报了到,然后就给司厂长打电话,这次是通了。他告诉我马上要过来,对我再三说,不要担心,只要我们联起手来,T-M贸易公司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我想但愿如此吧。一切还要看今天法庭上怎么讲。
T-M贸易公司这次来得很及时。没有像在区法院那里的时候,总是迟到,还有很多的理由。看来他们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
反而司厂长却姗姗来迟。我们都在一个办公室里等待开庭。我同司厂长商量着,全然没有理会T-M贸易公司的人。尽管我们都认识,但是我们之间好像由于这件事情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T-M贸易公司也是非常重视,除华经理之外,还有两个律师也来了。
“都到齐了吗?”法官说。
他点了一下名字。
“好吧,我们一起到庭上去。”他们几个法官和我们来到了法庭。
这是个正规的法庭,像电影电视里的展现给我们的一样,是那么的庄重。我们面对着的和议庭的全体法官,审判长坐在中间,书记员在旁边操作着电脑作笔录。我们都坐下后,法庭就开始了。
“今天,我们中级人民法院就T-M贸易公司上诉一案开庭。”审判长宣布。“首先,有关的当事人自我介绍一下。”
T-M贸易公司作为上诉人先介绍了自己,其次是司厂长作为被上诉人也做了介绍,最后是我作为现在的被上诉人介绍我自己。
“现在上诉人陈述上诉请求。”审判长说。
“审判长,我们就一审判决原告胜诉不服,特提起上诉,寻求法律上给予我们一个合理合法的解释,恳请中院撤消一审的判决,重新审理此案。”T-M贸易公司的律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他列举了一切事实,包括香港苏先生的证词和做辅料的吴大明的证词,提供给法庭他们同我签订的三份合同,证明睡衣套装的业务是由我介绍客人给他们,他们只是一个代理出口人,强调他们仅仅对着我,而不是对着原告司厂长。如果法庭认定他们同司厂长的合同是有效的,那么,如何解释他们同我签订的合同呢?T-M贸易公司不可能支付了一家的欠款,再支付另一家的欠款,双重支付是不可以的,他们请求法庭给予确认。对于支付的金额问题,也提出异议,就是认为原告所计算的金额与他们计算的有差异,但是他们是在利用文字上的事情做文章。
“被上诉人即一审的原告有什么要陈述的。”审判长说。
“审判长,”司厂长请的律师开始发言,“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拖欠货款的案件,既然上诉人已经承认欠原告的款项,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可以争议的。上诉人没有举出真正的证据,来证明没有同我们发生过合同的关系,而恰恰是同我们有着合同关系,这些我们已经提供给法庭。说什么这个合同是用来办理国家退税之用的,显然不能够用法律来证明。另外,上诉人在一审时一直要求本案第三人出面作证,现在第三人出来了,但是做的证明是有利于我们的,所以上诉人只有按照一审的判决尽快将拖欠的款项支付,同时支付相应的利息和滞纳金。”
我感到这个律师倒是真正在切中了要害,而不像T-M贸易公司的律师是在兜圈子。
“被上诉人即一审第三人有什么意见?”审判长问我。
“我同意被上诉人即一审原告的意见。”我简单地回答。
“法庭辩论开始。”审判长进行着下列的法律程序。
又是一轮的争执,还是在一审里说的那一套。现在我的心里开始稳定下来,看来T-M贸易公司在这个官司里是输定了。
“开始认定上诉人和被上诉人提供的证据。”审判长说。
先由司厂长认定他同T-M贸易公司签订的合同,T-M贸易公司也认定。后来我上去认定我同T-M贸易公司的合同,还有其他的几个证明。我对吴大明的证明有些看法,但我马上意识到这个证明是没有用的。我还看到当时T-M贸易公司到江南找我时的谈话笔录,以及我的找不到的一些结算清单,也就是说被T-M贸易公司当时从我的文件中抽走的。
T-M贸易公司还出具了我被抓之后,M-H 公司调查我时候,由公安局对司厂长的调查笔录,但是重新整理的,没有公安局的正式证明,本身这是不合法律的做法,他们还堂而黄之地作为证据。
“关键的问题就是,上诉人说了半天,但没有切中要害问题。第一,上诉人是不是欠钱的问题;第二,上诉人同被上诉人的合同怎么解释,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合同是用来退税用的;第三,上诉人你们如何解释直接汇款给被上诉人的行为。”法官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
T-M贸易公司没有能够解释清楚,因为他们实际上一直是在回避这个问题。可事实总归是事实呀。
“法庭休庭,希望各个方面在下周二之前,将补充的证据寄到我们这里,和议庭将评判后,做出终审。”他们站了起来走了。
我们也都站起来,到书记员那里将笔录全部签好。
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我拉着司厂长,希望他就着当地的有利条件,再同法官接触一下,希望早日能够判下来。
我赶紧向火车站方向赶去。在出租车上,我给吴大明打了电话,告诉他,他是给我做辅料的,他没有理由给T-M贸易公司作证,证明我在同T-M贸易公司做生意。这样的证明是不成立的。我希望他,再给我写一个证明给法庭,撤消以前的。
我又给M-H 公司孔效公打了电话,这回是他们经理接的电话,我把法庭的情况告诉了他,估计在年后就可以判决。他没有说什么。现在对我来讲,能够做的就是这些,别的,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也就只好这样慢慢地来。其实我心里也是非常着急的,我没有按还款计划行事。另一个就是我的生意还没有真正地开展起来,过去繁忙的现象现在没有了,却变成了等待,无休止地等待,这对我来讲是非常难熬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我可以告慰的是天津的案子可以拿回一部分钱给M-H 公司,也可以证明我的努力。
吴大明讲好晚上过来的,所以我要赶紧坐火车赶回北京。我来到火车站,一摸身上,就够买一张火车票的钱,所以我只好自己摇了摇头,这种滋味我过去是没有体会到的,可是现在我深深地感到,我自己的经济能力非常地不好。
火车很快,我闭上眼睛,其实脑子里却想着今天开庭的事情,我要回去再给法庭一个证明,然后再陈述一下我的观点,不论我的观点,法庭是不是正确对待,但我总要表达一下,我知道我自己的处境,不这样是没有办法的。有时候,我想到自己的情况,就禁不住鼻子有点发酸,上天有眼,为什么不对我开开恩呢!我遭遇的事情和苦难太多了,几乎使我麻木了,我好像没有了过去的热情,有的只是为生活而奋斗的决心和无奈。
北京站到了。我赶紧提前走到门口。北京站到我的办公室非常地方便,就是花三元地铁票就可以了。我赶紧回办公室,打开电脑,查看我的资料,同时我等待着吴大明的到来。
对了,给程爱真一个电话,告诉她我回来了。这时电话铃响了,正好是爱真的声音。有时候,我觉得特别地奇怪,每当我在想什么问题的时候,程爱真总是主动就出现了,有时候会让我非常地感动,心里有一种很满足欣慰。
吴大明现在做起了出租车行业,照他的说法是为了生存。他风尘仆仆的来了。
“我说你是昏了头脑是怎么着,怎么能够出这样的证明呢?”我劈头盖脸就数落开他。
“我他妈的哪里知道呀!当时华经理就是告诉我,司厂长要独吞你的钱,所以我就出具的证明。”他喃喃地说着。
“可是你这样做,是华经理拿来证明不给结款的证据了。”我尖锐地指出。
“我真的不知道呀!我真是被骗了,我真是糊涂呀!”他一再这样讲。
“现在你就只好重新写一个,推翻以前的供词。”我继续说。
“没有问题。”他毫不犹豫地说。“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写,你就告诉我吧。”
“好吧。”我同意了。
我开始口述内容,他写在一张白纸上。我又让他签字并按上了他的手印。一切就是这样结束了,我开始给法庭写我的想法和针对T-M贸易公司提出的所谓证据进行批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