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了，我和程爱真约好今年到她家去过年，对我来讲也应该去见一下岳父岳母大人。可是春节越是临近，我们手头的钱就越发减少了，根本就不够路费的，更谈不上别的费用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孩子小田，她父母认为暂不要带回家里，以避免罚款和脸面上的问题。我们只好商量，就不回去了。尽管程爱真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理解地同意了。

　　我们要自己过年了，过一个清贫的年，没有亲人和朋友，只有我们三口人，可是我们却没有太多的感伤。我们计划到我父亲那里看看，另外我要去看看小亮，他早就放假了，我想把他接过来住几天。

　　对了，我还想到我的同学家里去一趟，我们每年都见面的。他现在分到了一个四居室，当上了副处长，很忙，我想他可能也是早就入党了，否则仕途之路就不可能那么顺利。真的是没有想到他的变化这么大。他原来是我大学时的班长，我们曾经一起到长城去玩，一起学习，他是非常刻苦的。我和莉莉还是他们夫妻两个的介绍人，看人家生活得那么好，我们当时是那么轰轰烈烈的爱，到头来却不得不分手。可叹呀！

　　春节一天天地到了。父亲也开始喜欢起小田了。不管怎样，这也是他的孙子呀。尽管他更加偏爱小亮，但是这个孩子也是非常招人喜欢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不例外。

　　我们教小田大声地叫“爷爷”，父亲高兴地接受了。这样我心里的压力，也算减轻了许多。

　　“你什么时候去接小亮呢？”父亲问我，显得无可奈何。

　　“我就不接过来了，带他到外面走一走。”我回答。坦率地讲，我是害怕，小亮过早地知道我又有了小田，从而在心里上会有很大的压力，再说他也是一个非常心重的孩子。

　　父亲没有说话，他总是这样，表面上从来不再强迫我的意愿。

　　“如果小亮没有什么事情，就回来住几天吧。”弟弟对我说。

　　“那我看情况。”我说。

　　按理过春节应该将孩子接到爷爷家里过的。我总是处在这种矛盾之中。我给小亮打了电话，说好了去接他。孩子还是非常听话的，他也从来不提他的母亲，也不问我同他母亲为什么原因不在一起。其实他怎么能够不知道呢！还是那样，等他再大些后再告诉他吧。

　　我又乘公共汽车去小亮姥姥家里。现在我每次到了那里，要顺便买些水果什么的，我不想让他们老人说什么。他们照顾着小亮，着实不容易，还为他搭了那么多的钱，我总是觉得我欠他们的太多。几次去接小亮，总是不见莉莉，她父母也是不讲任何的事情。我开始担心小亮是不是生活在没有父母的情况下呢？我开始感到非常的害怕，同时也暗下决心，如果我自己有了房子，我会接小亮来的，我不希望他因为父母的离异而承受苦难和歧视。

　　小亮表面上还是那么天真，没有任何的异常情绪反应。我也只好不提任何的事情。一旦他提出来，我也是可以平静地对他讲的，不管他理解还是不理解，但我是可以解释清楚的。我们先去了我的同学家里，我的想法是让小亮看看我的同学家里是什么样子，另外就是同他的孩子一起玩一玩，他们基本上是同岁。

　　两个孩子一起玩，我们大人一起聊天。小亮显示出不高兴的情绪，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我一样特别好伤感呢？我想我同学家里的和睦可能对他是个影响。我什么也不能讲。

　　吃完饭，我就带他出去走走。先到了网吧，打一会儿游戏，因为我没有带很多的钱，所以我不能够带他到大型的游戏厅去玩，只好算计着自己手里的钱。这种窘迫，有过好几次了，可是我还是尽可能地不让他感觉什么，只是告诉他，最近爸爸的手头比较紧。我没有更多的解释，就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地学习，听外婆外公的话。其实我是希望他能够做一个好学生。

　　“还去爷爷家吗？小亮。”我问孩子。

　　“去吧。”他还是愿意去的。

　　“那好吧。”我回答。顺便在公用电话厅打了个电话给父亲，告诉他晚饭的时候，我们回去吃。

　　我们就在街上没有目的地走着，走得有些累了。我们就索性走进到家乐富超市，里面有空调，我们感觉还好一些。可是里面人山人海的，我感到非常地不自然。过去自己来到这里，也是象那些人那样疯狂地采购，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现在不行了，我要算计着每一分钱。

　　给小亮要了一袋果汁，我就赶紧带着他出来了。

　　我们乘公共汽车到了我父亲家里。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又是父亲亲自下厨做的菜。我们都喜欢吃他做的菜。

　　热热闹闹的晚饭，小亮感到非常地高兴，我弟弟的孩子也是非常地高兴。可是她的小嘴就是把不住门，脱口说出了她还有一个弟弟的事，我们赶紧拉她。小亮在那里看着我，反复地讲：“我怎么会有弟弟呢？”

　　其实他是有了一个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很小，还不太懂事。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他这个事实。尴尬的局面过去了，我带着小亮离开了爷爷家里，又把他送回他外婆家里。每次，我都是这样履行着自己的程序，但是我心里却充满了惆怅。

　　我自己很晚才赶回了家里，程爱真和孩子都睡下了。我悄悄地进来，没有开灯，就摸黑脱了衣服上了床。

　　这一夜，我怎么也睡不着眠，满脑子就是儿子小亮。我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潮湿了。我恨我自己，没有能力抚养儿子，没有能力带他去玩，没有能力让他更高兴一些。

　　第二天，我就又开始了工作，好在国外没有春节，我很愿意工作，处理国外来的邮件和业务上的事情。办公室里的电话还是很多的，主要是工厂那里来电话拜年，问候一下，工厂是初六上班，我希望他们能够加紧工作，早日完成正在做的订单。我清楚，农村的厂子是有个习惯的，初十能上班就不错了，这就看出农民和工人的区别了，他们的散漫性就全都体现出来了，就是来上班，也是心不在焉。所以遇到交货期紧的订单，农村的工厂在这个时候就会出问题。要是在我原来的工厂里，让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的，给一点加班费就是了，没有含糊的。

　　订单方面，没有更多的进展，除去以前的客人之外，其他的总是在商讨之中。网络给了我力量和新的认识，不仅仅是从业务上，在聊天过程中，我认识了许多的好心人，他们帮助我在精神上放松，使我心里的压力能够得到缓解。特别是在网络里，我认识了一些好的客人，他们愿意帮助我。我突然感到，是不是上苍有眼呢？也应该体谅一下我的苦难，也不能让我一辈子受苦呀。

　　有一家外商通过网络找到我，愿意帮助我，给我一些投资。这个是件好事情，可以使我能够真正地走出低谷。我仿佛有了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我还在怀疑自己难道会有这样好的机遇吗？我一直以为要靠自己努力争取到的订单，慢慢周转起来的，现在有摆在面前的机会使我从心底产生了一种猛烈的、像火焰爆发般的冲动情感。

　　我现在缺的就是机会和资金，因此在生活上才感到非常地困难。业务上要是开展起来，那将会好一些，但是到了现在，也不过是刚刚开始做起来。钱的方面，就不用说了，我把我的生活费都给了M-H 公司，在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困难。现在好了，如果这家公司愿意帮助我的话，我肯定是能够走出来的。这件事情，我告诉了程爱真，她也是非常地高兴。

　　“你说，如果你有了那么多的钱，想要做什么呢？”程爱真问我。

　　“我也不知道，还账也是有限的数量，买房和买车也是有限的，其他的我只有给孩子们考虑了。我拿了这么多的钱，也是不知道如何去用的。”我一边想一边说。

　　“真是的，有了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继续说。

　　“是啊！”我感叹道。人人都想要钱，但是当你真正看到钱的时候，你还会有什么想法吗？没有了，你会觉得钱已经是不是钱了，那种要钱的欲望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有钱了，你会变心吗？”爱真突然问我。

　　“你说我会吗？”我不愿意许诺。

　　“但愿不会吧。”她还是含糊地回答。

　　有钱了，如果感情破裂了，还不如没有钱。我们现在的生活是苦了些，但是我们的精神生活是丰富的。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秘密，也没有自己单独的情感小屋，相互是那么地坦荡。

　　我非常希望这个客人能够实现他所讲的，这样我就可以尽快地还掉他们的钱，没有负担地重新走出来。所以我也开始每天注意我的邮箱，能够看到他的真正动向，回复他的真正的问题。也许我是太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情了，所以才有人看中我。但是我周围的人觉得这是个陷阱，要我特别地注意，不要受了别人的欺骗，人家为什么要找到你呢？你有多大的能力呢？他们的劝告，使我开始仔细地考虑这些事情，但是我想我还是要努力去做的，不管如何，我是可以了解这一切的。人到了我这样的地步，没有外财，真的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去做。我开始做准备，决定到国外去一趟，看看是不是能够解决什么问题，如果能够将款项带回来，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