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阿爹?」
我张张嘴,发出的却是「啊——啊——」的声音。
喉咙有点疼,我闭紧了嘴巴。
摸摸脖颈,发现已经被上了药包扎好,我没有做梦,是爹爹来了!
我兴奋地坐起身,被角扫落床沿的一个茶杯。
掉地发出咣当声响。
「姑娘,你醒了吗?」
门口发出声音的是店小二。
我下床拉开门,急切地向外看。
「姑娘找什么?」
我指指自己的脖子。
「哦,我按照姑娘的指引去城西找一家门口有【都】字的人家,但是邻居说他们家在半年前突然全部都搬走了,没有人住。」
我愣在原地。
「你身上的伤,是一位年轻公子安排大夫来包扎过了,说是无大碍。」
「啊?啊?」我茫然发问。
年轻公子?谁?
我盯着店小二淳朴的双眼,发现他是真的没有骗我。
失落地关上房门,这才发现袖中有异样,往外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有两张银票。
这笔钱已经足够我一人吃喝几年有余。
我呆坐在客栈里,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年轻公子,难道是诸子良?他知道我没有死?!
这二百两是什么?和离费?!
笑话!我的嫁妆、我爹爹养他供他读书十几载,花费何止二百两!
攥紧了手中的荷包。
我决定进京!要回我的嫁妆!要诸子良血债血偿!
临近京城,我几乎不必刻意去打听,诸子良的事迹光鲜地人尽皆知。
两年前从破落小村里出来的我的夫君阿良,摇身一变成了即将大婚的驸马爷。
驸马爷英勇神武,拿下了皇帝极为头疼的西城流寇问题。
我摸了摸自己脖颈的疤痕,咧了咧干涩的唇角。
站在诸子良的新府邸门口,我还有空张望了一下。
幼时的我曾不知好歹地笑话过诸子良家门破落。
「令月,你不要笑话我家境贫寒,终有一天,我要用最好的青石做门口的台阶,大门涂上最亮的漆,门沿用最漂亮的灯笼照明……」
我曾经相信他可以做到,如今他一一得到了,只除了最后一句:「再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进门」。
驸马府的门沿上挂着鲜红的喜字灯笼,预示着此处大婚临近。
没几日,诸子良就要迎娶皇帝女儿——明丽公主进门。
管家听闻我找诸子良,「我们大人事务繁忙,进宫面见陛下还未回府,姑娘不如过几日再来,到时宴请四方来客,还可以喝杯喜酒。」
管家倒是和善,他可知这是我已婚夫君的喜酒!我如何喝得下去?!
听说诸子良还没回家,我蹲在门口等。
不多时街角传来一阵马蹄声。
诸子良拉起缰绳,看到我时眼底闪过显而易见的惊恐。
「令月?!你还活着?!」
我歪头冷笑。
哦?你不知道吗?
割我喉咙的人是你,找人给我看伤的难道不是你?!
「令月?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话?我攥紧胸前的暖玉,眼睛死死盯着他胸前的另外一枚。
这是我嫁妆里最为值钱的事务,外表平平无奇,但经此割喉一事,我才知爹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它戴在身上是何用意。
「驸马府都是公主的人,我不能带你进去,你先去城郊的客栈住几天,等我办完事——」
我抿嘴摇头,办什么事啊?和公主的大婚嘛?
你办你的我又不打算吃席。
诸子良见我摇头,登时恼怒。
「萧令月!你怎么那么不懂事!总之,你不能待在这里!」
我指向自己胸口温热的玉佩。
诸子良会错了意。
「你把喉咙上的伤怪到我身上?我奉皇命去围剿流寇,谁能想到你会在那群——那群被玷污的女人之间!况且你就算活下来了,也会带着耻辱,还不如——」
我后退几步。
眼前的男人眉眼狂妄,一味沉浸在自说自圆的演说中。
和我记忆中礼貌贤良的阿良哥哥一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