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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言情 > 淡墨因缘

   “他妈的,这个大难财,看不出他这么黑心。”宋云重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真的,如果某一天你做了大佬,你会吃水多深?”

  

   “我绝不会抽马仔的一分水,要钱,只能跟老板要,毕竟,做大佬的位置价码最起码也有三四千块,还想怎么呀?君子爱财,但一定取之有道。”陈创说。

  

   “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宋云重点点头。

  

   或者宋云重有点不相信陈创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坐上这位置后,能否仍有如今这种心态。但我却是深信不疑。毕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他的性格我最了解不过了。只是我不知道,此时的宋重早已在酝酿着一件事情了,并在回到家后就立时付诸行动。这是后话。

  

   就在我们这种轻松的闲聊之中,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如此走到尾段。陈创的一声惊呼,才提醒我,我们已经驶入了梧州的地界了。

  

   “喂喂,你们要到哪儿啊,再走就过了封开的县城了。”陈创说道。

  

   我是第一次来,自然不知道该在哪儿停车该在哪儿转弯,他的这一叫,表妹夫妇二人也于昏昏欲睡之中醒了过来。

  

   “呀,过县城了,来这儿干什么?”表妹说道。

  

   宋云重仍然丝毫没有减速,我才知道他并不是只顾聊天而忘了看路了。

  

   “反正梧州又不是好远的路,你们在半路等车又难,就送你们到梧州吧,那里好坐车。”宋云重说道。

  

   “到了这里,有好多车从封开的县城开往我们那儿的,不用担心,就在这下车好了。”

  

   “别婆婆妈妈,男人老九。”宋云重说。

  

   陈创笑了笑,没再吱声。而他妻子却一迭声地说多谢你们你们真是好人什么的。

  

   我看了丈夫一眼,又看了陈创一眼,朝他吐了一下舌头。

  

   因为将陈创送到梧州,一来一回,路程就多出了将近五十公里,又在县城吃了午饭才启程,又走五十多公里的路,路又不好,于五点钟才到达了宋云重外公家的小山村。

  

   车子停在村前的晒地上时,许多小孩子纷纷围上来,好奇地看着我们的车。而前排屋子里的门口,也有好几个大人从屋子探出头来,大概是在猜测该是谁家的亲戚来探亲的吧?

  

   待得宋云重下得车来,许多的小孩子们纷纷叫了起来。

  

   “哟,是风哥的老表。”

  

   还见三几个七八岁不等的小孩子雀跃着过来。

  

   “表叔。”

  

   “表叔,姑姑、姑爷。”

  

   “她是谁?”

  

   “是不是表婶呢?”

  

   “我看九成是,表叔不是讨了老婆吗?”

  

   吱吱喳喳的,象是一窝出栅的小鸡,围在我们的身边。

  

   宋云重拍了拍一个小男孩的头:“快点帮手将东西搬回家去,要不呆会没有月饼吃。”

  

   一帮小孩子才争先恐后的你抱一盒我拖一袋的,从车尾箱里将月饼水果之类东西往家搬,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哟!大老板回来啰!”

  

   “龙少,怎么这么晚才到哟,你老表的鸡都煮到烂熟了。”

  

   一些年青的年老的男人也好妇娘也好,见到宋云重,无不熟络并热情地打招呼攀谈起来。宋云重掏出烟,一一的派发。

  

   私下里我问他,怎么他来到了外公的村里就好象回到自己的故乡一般,而且许多人见到他问的都是“回来了”而不是“来了”,还有似乎所有人都叫他“龙少”。宋云重对我说,他的童年就是在这小山村里度过的,而且似乎每年的春节,他都会随母亲或自己回来玩,当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认得而且非常的熟络。他的小名叫阿龙。

  

   我心里顿时释然。原来他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再加上他那开朗的随和的个性,如果不跟众人熟,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因为今天正是中秋节,而且我们又来得这么迟,再者我们一路上都不时打个电话或他们打电话来问我们到哪到哪了,因而他们早已经将鸡鸭鱼肉等酒席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说是虚位以待。所以进屋后,客套了一会,喝了杯茶抽了根烟的工夫,我还未来得及认清谁是谁,就说开席吃饭了。

  

   这是一个大家庭,无论是放在现在还是放在古时,都可以说得上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家庭。我们来的只有四个人,我与云重夫妻以及表妹夫妇,但一入座后,整整有四桌,还不是八人一桌,而是十人十一二人不等。一个偌大的客厅给挤得满满当当,连走路转动的位置也没有,盛饭里面的人还得坐在外面的人帮忙。

  

   一坐下吃饭,并酒过三巡之后,人们才开始有点安份地坐着边吃边聊。我才有机会观察各人的样貌以及向表妹询问各人的身份。

  

   宋云重有三个舅舅,也就是说我有三个舅公。每个舅舅都有三四个孩子,而且除了只有一个表弟没有结婚之外,宋云重的五六个表哥都已结婚生子,所以单孩子就已经是一大群。虽然如今早就推行了计划生育,但农村人的思想及意识都是有点不管不顾,你计你的划,我生我的育,反正至少都得生有个“瓷姑蒂”(即男孩儿)才跟你谈计划,否则一切免谈,大不了罚点款,又不是杀人放火,生下的儿子又不用你政府养。所以时至今天,已是九十年代中期了,这里的夫妇最少都有两个孩子,前边是女娃的话,三个四个也说不准。

  

   所以,虽然表妹向我一一私下里介绍,我还是记不清哪个是大表哥哪个是二表哥,更不说刚进门时宋云重要我叫这是大舅舅这是三表哥什么了。我结婚时他们之中有好几个虽然都曾到过我们那儿喝酒,但那时比现在更乱更多人,哪认得呢?当然,第一个不用介绍也都能认出来。自然是宋云重那行将八十八岁的鹤发童颜的外公与外婆,我的太外公太外婆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四世同堂的大家庭。

  

   因为我是第一次来,所以每一个人都对我异常的热情与客气,这个给我挟一块肉,那个给我挟一块鱼,搞到我不知所措。

  

   幸好,那一大群半大不小参差不齐的小孩子狼吞虎咽的吃饱饭后,都拿着宋云重分给他们的烟花炮仗什么的跑到外面疯去了,我们才得以清静了许多。也才能真正的谈些近况拉些家常。

  

   这一顿饭直吃了两个多小时,当然吃到后来只是象征性的坐在那儿,不外乎是谈天说地而矣。一直到月亮开始露脸,那小孩子早就放完手中的鞭炮烟花之类,又跑回来吵着问他要。

  

   宋云重说:“一个都不能再问,呆会放天灯之后赏月时才一起放,现在放完了到时放什么,快去看一下二叔公的天灯裱好了没有?快去。”

  

   一班小孩子走了之后,我们才意识到已经八点多钟了,才纷纷的撤掉酒席换上香茶。

  

   或者在面对小孩子时,象我们这种比我们年长的人称作还未大定的大小孩,就真的会变成一个大小孩了,也或者处在这种纷乱嘈杂但欢乐无限的大家庭之中,自己也会无意识地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了。

  

   宋云重俨然就是村中这一大班孩子的王,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无不有至少十一二个十一二岁或六七岁不等的小孩子跟随。他也非常乐意的混在这一班小孩子之中,或嘻嘻哈哈,或发号施令,与他那西装革履、手拿大哥大的派头一点都不相符。

  

   他们这儿有个习俗,那就是在中秋月圆之夜,似乎村村寨寨都要裱天灯——也就是孔明灯——来放到天上。这当然是沿袭三国之时诸葛亮的天兵天将的典故。

  

   我虽然知道这典故,也知道孔明灯,但真正的孔明灯是什么样却是今天才头一次看到。其实是非常的简单的。就是用几张白纸——当然是那些买回来的比较坚韧的大白纸,用浆糊粘成一个大水缸的桶状灯笼,粘在底部有竹篾箍成的一个圆圈上,将灯笼的底部撑开,将这桶状灯笼倒扣过来,再在篾箍的桶口处用铁线十字或米字状连结,在中间编一个网状的圆圈,用来支承油布油纸之类。然后点上火,纸灯笼就会凭借这熊熊的火焰,慢慢的升上天空。那原理跟如今的热气球一样——应该说,热气球的出现,就是剽窃了我们诸葛孔明的原创技术。

  

   这次的天灯,我们这里一放就是三个。天灯越升越高,一村的男女老少都齐集在一起,而且附近各村的天灯也陆续放了起来之后,那尉蓝明净的中秋之夜的天空之中,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再加上这些三三两两、错落有致的“天兵天将”,而且天灯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那绑在底部边沿的烟花,因为线香的燃烧到了引子的地方,开始四下里发射。那绚丽多彩的火花,刹时引来人们的欢呼雀跃。这时地上的烟花也随之开始燃放,天上地下的,交相辉映,那真的是别有一番景象,尉为壮观。

  

   因为总会有些许的风,所以天灯升空之后,就会给风吹到偏离了村庄的方向。令我想不到的是,村上的青年以及十来岁的孩子,都会跟着这天灯飘移的方向跑,连宋云重与他几个表哥表弟这些“大不透”的已婚男士,也一窝蜂的跟在后头跑。

  

   开始时我不明就里,也想跟着跑,表妹却要我不要去,我还以为他们这是什么迷信等东西,不让女人加入。及后才知道,他们原来是等那天灯上的油布烧完后,自动落下时将它接住,再回来加上油布,再放。直玩到接不到或者天灯因经过反复的火焰烘烤之后纸质脆裂一碰就碎甚至见火就燃,或者一直夜深方才尽兴。再者,他们跟着跑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预防天灯没在空中燃完油布就跌下来落到山上引发山火。我才明白原委。

  

   所以,当看见宋云重他们跑到鞋子都不要,踩进田间满脚泥巴的托着落下的天灯回到村中再放时,我一点都不再觉得奇怪,而且还会被他们这种象我们这些没见过的人视为疯狂的欢乐气氛所深深感染。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象一般的城市中人,这个时候,定是三五知己,六七亲朋,坐在高高的楼顶,或在茶居酒楼,举杯邀明月,吟哦“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呢!

  

   没来这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原来过中秋,还有如此热闹非凡的欢乐方式呢!如今的我,真的要对月吟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了。

  

   此时此刻,我才有点理解了三毛为何对撒哈拉沙漠那一片她本来极其陌生的,只是在某一期国家地理杂志那里看到了介绍的文字,就已经产生了属于前世回忆似的乡愁,就莫明其妙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给了那一片陌生的土地的复杂心情。宋云重的童年是在这儿度过,他由心底、由灵魂深处保留着对这贫穷、乡风淳朴的村庄无限的热爱,这自然能理解,而对于我,一个第一次涉足这土地的人,却因了对他的一种最原始最纯真的解读之后,也深深地莫明其妙地爱上了这一片贫穷的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了。同时,也对我的家婆的那一种执着的故乡情结开始释然了。以前,每当她隔三岔五的往娘家跑,而且经常流连忘返,需要她的丈夫宋士临打电话催她才肯回来感到不可思议,放着这边的荣华富贵的舒适生活不享受,偏要对那一种乡村生活如此迷恋。我曾有点偏见地认为,她除了尽一点做为女儿的孝心之外,一定是经常拿钱把关接济她的娘家什么的。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明白,故乡,这是一个非常令人迷恋、非常沉重的字眼,是不能用一般的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作为一个游子的这种情结的。

  

   或者就是基于这次的一次感动,几年后我选择逃离家庭时,会选择这一片曾令我如此感悟的地方的缘故吧?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