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公家婆无论到邻家串门时也好,在电影放映时坐的位子安排上也好,似乎都对娟姐关爱有加,都让她一直坐在自己的身边,而对于我这个儿媳妇却有点听之任之放任不顾。
我并不是呷她的醋,并不是看重自己在公婆心中的地位比谁重不重,但确实对于他们对待娟姐的态度的出发点怀疑。
或者我的疑虑终是被我家公家婆所洞悉,终于在从乡下回到家里之后不久的一个晚上,他们把我夫妻二人叫到了一起,向我们说起了关于娟姐的身世。
当时是在四楼我们的二人世界里,我和宋云重刚冲完凉偎依在沙发里看电视时,听见房门响了两下,我以为是娟姐,只她会在这个时候来我们的房间,借点书或者歌碟什么的,而佣人好姨是不会在我们即将就寝时来到我们这里收拾的。
我当时漫不经心地起身踱步过去拉开门,当见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我的家公家婆,不禁令我有点手足无措。毕竟,他们上来四楼是极少的事,而且是二人同时驾临,又是在如今这个即将就寝的时间里,不由得不令我纳闷非常并显得有些慌乱了。
“老爷奶奶,是你们呀,快进来坐。”我忙不迭的将二老往里让,并端上茶,然后诚惶诚恐地等待着他们开口。因为我预感到肯定有什么事他们二人才于这个时候双双驾临。是不是要我生孩子的事?我心中不免忐忑。
“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想跟你们聊聊天而矣!”
我越发觉得他们肯定是为我的生育大计而来的,不免心中打鼓,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接下来的问话。
“我们只想对你说说关于阿娟的事而矣!”我家公见我的窘迫样,直接开门见山。
“娟姐怎么啦?”明显的,我的语气都松了不少,也没有那么拘谨了,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只要不是催我生孩子,就什么都不会令到我的回答吃力。
宋士临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跟你们说起过关于阿娟的事,相信你们心里都肯定有疑问,只是没好意思直接问而矣。或者你们心里一定想过,阿娟和我们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我们夫妻二人对她如此偏爱。”
这正是我一直以来所疑惑的。不过后来与娟姐交谈过后,已基本消除了心中的疑团,虽然仍然有些解释似乎存有疑点。如今听他一说,我知道这故事肯定不是我想象那么简单。
“因为之前尚有许多疑点我们未能得到证实,我们未敢肯定,所以在这次老祖宗生日我们回去,暗中查证过,才敢定下结论,所以到现在才告诉你们。阿娟其实是我们的女儿,是重儿同父异母的姐姐,而他还进该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姓夏。
虽然我曾隐约的预感过娟姐是否是他们的私生子什么的,但听他如此一说,与云重二人还是不禁大吃了一惊!
“什么?我竟然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宋云重张大嘴巴。
“因为那时的时势环境,而且我们……尚未公布婚姻关系,所以只能瞒着别人,将她送给了别人抚养。而云重则冒充二舅的儿子,一直到我们结婚之后,才借说让他过继给我们做儿子,才将他接到了我们的身边,那时重儿都已经有将近六岁了。”
难怪云重的童年是在小山村里度过的,原来他竟然是未婚的私生子。
“怎么你从没对我说起过呢?”我不禁转头问我的丈夫。
“你别怪他,他也不知道他有个同胞姐姐,那时候都让他跟着表妹叫他舅舅舅妈做阿兄阿嫂。我们乡下有种迷信说法,说叫父母不能直叫爹妈,要假叫,叫兄嫂或叫叔婶等,幸好他爸爸在不久之后就接到招工指标回城了,并经过很多曲折才冲破重重阻碍与我结了婚。我们又对娘家的村人说因为我生育难,才找借口说让重儿过继给我做儿子,幸好重儿那时候还小,对于这些事没有什么记忆,轻轻哄骗一下他就瞒过去了,没有特别的分清舅舅与父母的关系究竟有什么区别,对我们也不会生分。毕竟从小都在我的身边,我除了刚结婚那一两年离开他的时间长一点之外,其余的都基本尽量留在他的身边,以姑姑的身份。所以刚把他接回来那段时间要他把姑姑改叫为妈妈,他老觉得别扭,很长时间都适应不了呢!”我家婆轻轻叹了口气,“这些都不说也罢,本来我们以为再也找不到送给了别人养的那一个女儿了,在我们前年回娘家时竟然意外碰见还在人世的那个媒婆,也就是抱走了我女儿的那个人。自然向她问起二十年前的那事儿,她告诉我们她当时将婴儿抱到了某某地方的什么人了。虽然她已经是老到记忆模糊,但还能说得出个大概,我们便循着她说的线索去找,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虽然尚有些疑点,但按那媒婆所说的,基本都对得上卯。或者年长月久,双方的当事人都有些记不清也说不一定呀!所以,今次我们回娘家之时又特意的重新去问询过,觉得不再有疑问了,才敢跟你们说起。如今连阿娟本人都还不知道的,我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跟她说。只是,还未能真正的证实,如果到时不是的话又不好收场。”
“这还不容易吗,叫她和云重做DNA鉴定不就行了吗?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我说道。
“可是,找什么借口呢?总得要有个合适的机会才行啊!”我家公宋士临有点为难地说,“所以,暂时还不能让她知道,慢慢的看有合适时机才向她说明,然后才能做这些鉴定。”
我们唯有点头。
细心的你们,如今或者该听出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吧?事情发展到不久的将来,可以说是完全的出乎于我的意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需要做DNA鉴定的不是娟姐,而是我,宋云重现任的恩恩爱爱、难分难舍如胶似漆的妻子。
当然,请不要急,听我慢慢的将整件事情按部就班地、象剥笋一样一层一层剥离、述说吧。
有一天晚上,我丈夫忽然以商量的口吻对我说道:“老婆,你辞去电台的工作,回来和我一起创业好吗?”
“创业?创什么业?你如今不是已经有了你的天地吗?”我不解。
“我是说,我想自己创立真正属于自己的公司,现在的一切,我只不过是生活在我父亲的大树底下而矣。我想证明一下自己。”
“可是将来的一切,还不是你和你弟弟的吗?你只要熟悉你父亲公司内部的运作、架构,再慢慢的熟悉业务、市场等一切管理,也不失为一种挑战嘛!你别以为是创业才可以证明一个人的能力,有时候,守业,维系原有基础,再寻求发展扩大,比重新创业还要难得多呢!不是有句话叫做‘创业难,守业更难’吗?”
“你的意思是不赞成我自己创业啦?”他盯住我。
“也不是不赞成,只是提一点自己的意见而矣。只要你认为你的选择是对的,我没有说不支持的,谁叫我是你的妻子呢?”我知道,只要是他想去做的事,一般都很难让他改变主意,“只是,你跟你爸妈说起过了没有呀?”
“我妈她一般都不管我们怎么去做的,只要我不做违法犯罪、只要是积极向上的,她都不会反对,而我爸他又是很民主的,只要我的理由充分,他肯定不会反对。”
“只是,你的理由呢是什么?”我问道。
宋云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我作为太子爷,呆在公司里的管理层就一定吃香啊?那些董事啊经理啊什么的,表面上对我是客客气气的,但到了真正作什么决策性的紧要关头,一样不卖我的帐。他们认为我只是凭着太子爷的身份才进入管理层,所学的又不是管理专业,自然没有理论,更莫说经验。没有经验就没有发言权。而且他们又是公司里的有功之臣,我想要象你们所期望的那样,尽快的熟悉并接过我父亲手中的大印,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我父亲也正年轻,四十来岁,在生意场上,正是充满魄力、又富有社会阅历,左右逢源的年纪,说到接班,早着的事呢!我可不象安国君一样,做他妈五十年的太子哦!我想,只要我自己创业,到自己成功了,那些人再也不会带着有色眼镜来看我,我的经验有了,威信自然也会提高,到那时,我如要再回来接管或者兼管我父亲的事业,相信对于我本人、对于这公司各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好事。总好过如今的我不干不行,想干又无从着力。好象一个傀儡一样。”
自从我们俩参加工作,并且结婚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起工作上的苦恼。平时还以为他作为太子爷,在公司里肯定是呼风唤雨如鱼得水,得到各方面人员的提携与帮扶,将他的业务水平尽快的往高里提呢!因为,毕竟他是公司未来的接班人,哪个不会巴不得的去讨好他,好让自己在公司里的地位以及各方面都能得到好处呢?如今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情况,却是我有点意想不到的。不过转念一想,站在那些人的立场上去想,只要我真的是有能力,而且又熟悉公司里的一切业务运作市场管理等等,最主要的一点,自己是公司的有功之臣,曾经为公司的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只要我干好我自己的本份工作就行了。又不是那些立足不稳而且又没有真才实学的人,何必要对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卑恭屈膝点头哈腰溜须拍马去讨好你呢?如果惟命是从,到事情真的搞砸了,背黑锅的自然会是这些熟悉业务的老臣子,而作为一个新人的太子爷,肯定是没有什么责任的。就算真的是他的意思,可是,“你们这些老前辈是干什么的?听他一个黄毛小子?你这个经理怎么当的?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一句话,足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我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试探一下你父亲的意思是怎么样再说吧!”
“不,我要先征求你的意见,毕竟我们是夫妻嘛!”宋云重腻上身来搂住我,“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支持,那我还有什么拼搏的动力呢?”
“恶心。”我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鼻尖。
果然如宋云重所言,当他提出要自己创业时,他父亲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他的理由,便问他想做那一个行业。
“我想做餐饮业,然后再慢慢向娱乐、旅业等过渡和抗张。”
“哦?”宋士临听他儿子如此一说,不禁现出饶有兴趣的神情,“我们四野做的是家电业,你不利用这方面的便利与业务优势,从发展相对稳定的五金加工业起步,反而要涉足相对来说竞争激烈,而且风险也大得多的餐饮业,你有信心吗?”
“不错,如果也象你当初那样办加工行业入手起步,凭着我们四野的庞大关系网,肯定能站得住脚跟,但那还是在你的庇护之下,跟我现在供职于公司似乎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我只是想真真正正的自己选择,真正的独立开拓。”
宋士临笑了。或者他终于知道了儿子的真正意图,感到开心吧?但他说:“可是,你还是得需要我的金钱的帮助才能开始啊,那还不是同样在我的庇护之下吗?”
“那当然不一样,”宋云重辩解道,“我只当是向你借的,就象当年你向银行贷款一样。我是会还你的,并不是无条件借,同样象向银行贷一样,还你的利息的。”
“好!我支持你。你需要多少钱?”宋士临没有作丝毫的犹疑,立时就答应了他儿子。
或者在他的心里,就权当是扔那么一百几十万给儿子让他自己去折腾,能够成功当然好,纵使失败了,就权当是让他买个经验或教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