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星湖比白天多了一份神秘、宁静,远处的山,远处的堤,倒映在鳞鳞的波光之中。此时的牌坊广场已经过了扩建,原先虽叫做广场,但在牌坊的周围有着许多的店铺的,如今都已经全拆掉了,将广场扩建了两三倍有余。都说物是人非,如今连物都不是了,何况人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呢?
我们二人并肩走在一起,虽然靠得很近,却已不能再如从前一样手挽着手相依相偎了。因为我们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如今的身份。
一直都如此默默无语地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游人都已渐渐的归去,我才于寂静之中醒觉到现在已经是很夜深了,一看表,忙对他说:“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赶紧回去吧,还有那么远的路。”
他停下脚步,默默地注视着我。我不知他现时在想些什么,也默默地注视着他。
良久,他轻轻地说:“凤凰,我能抱一抱你吗?”
我惊跳了一下。在那一刹那,我想了许多许多,这个中的滋味直到了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仍然无法用言语表露出来。但只有那么的一刹那间的心念电转,我也不知最后为什么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相反这时的他却犹疑着不敢拥我入怀。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双手轻轻的放入他的掌中。他轻轻的回应着我,握住我的手,然后将双臂轻轻地环过我的腰肢。
我将双掌扒在他的肩头,将脸深深地埋在他宽阔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他则将脸埋在我浓密的发中,嗅闻着我的发香……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于什么时候起,我的眼泪已然湿透了他胸前的衣服,同时也感觉到我的发端也有湿湿的泪在滴落。我仰起脸,看到的是他也已是满面泪痕的脸。
他将手从我的腰间移到我脸上,轻轻的为我拭泪。我同样抬起手为他拭泪。就那样,我们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为对方轻轻地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他捧住我的脸,定定地注视着我的双眸。那一刻,不用说我都明白他在想什么,因为当时的我也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人就是那么怪,身体上的潜意识有时候并不受思想中的意识所支配,特别是在男女二人的身体有了真正的肌肤接触之后。反正那一刻,我脑中的眼前人并不是我的弟弟,而是与我一起同床共枕、恩恩爱爱地过了四年多的丈夫。试问所有看到这些我留下的文字的人一句,如果这时候有人对你说,你的丈夫竟然是你的亲哥哥或者亲弟弟、你的妻子竟然是你的亲姐姐或者亲妹妹,你的心里定位,你的心里座标能够调整过来吗?虽然是我们的事情发生已有了半年多时间,但要知道,这竟然是我们变故后,半年多以来的第一次见面。自从变故我搬回娘家后的这半年多里,虽然与他通过了几次电话,但今天因为办离婚手续才是第一次的见面。上午刚见到他时,我心里还时常刻意的提醒着自己如今的真正身份,但经过了一天的相处,我自己的心里定位早已不知在什么方向了。特别是如此温馨融洽的一起漫步,一切的从前仿佛就在昨天,而中间的这半年多时间竟象是一片空白,被半年多未变故之前的某一天与今天压缩掉了。所有发生过的一切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你们想,这场变故如果压缩掉了,我脑中剩下的会是什么呢?因此,我的双臂也慢慢地环过他的脖子,然后紧紧地拥住他,同时也被他紧紧的箍住,于似乎要窒息的感觉中回想起从前的那些快乐时光……
当他的唇粘上我的唇时,我感到了一阵晕眩,同时也感受到了他那男性的阳刚之气的蠢蠢欲动。
可就在这时,身边有一辆单车驶过,车上的骑士口中哼着歌儿:“哎呀呀交了桃花运,姐妹二人都看上他……”。那“姐姐”二字钻进我的耳中,使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姐姐”!我如今是宋云重的姐姐!我在干什么?
我一下子推开他,直直地盯着他。他也直直地看住我。那一刻,我们双方都呆住了。
“你回去吧!”我轻声道。
这时的我们,似乎什么都不用说,都不该说,也不知说什么好。
宋云重铁青着脸,看了我一眼,便倏地转身,大踏步走了,似乎忘了这里离我家里还有相当远的一段路,竟然没有想起要送我回去。
我只好打了一辆“的士”回家。
云重在离开了我之后,将车开得飞快,似乎要在这狂飙中将刚才的一幕、将过往的所有记忆都冲刷掉一样。幸好其时已是深夜,路上的车辆相对已经很少了,他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回到了南海的“凤凰城”夜总会。
此时的“凤凰城”,正是一天之中最为繁喧鼎盛之时,狂蜂穿梭,浪蝶来往,真真正正的纸醉金迷。
各位别把问题想得太复杂,把我们看成是大奸大恶的商人。我们开“凤凰城”的初衷,并非是故意把它开成象如今的这样一个风月场所,我们只是真正的想把它当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娱乐场所来经营的。但时下的潮流风气就是这样,只要一有了这样一个娱乐的去处,社会的各色人等就会接踵而来,特别是那“牛郎”和“织女”,把这儿当成了他们相会的“鹊桥”了,就好象八十年代初期刚冒出的发廊。那时的发廊,纯粹就是让人们理发美发的地方,但不知始于何时也不知始于何地何人,逐渐的,“发廊”就成了“妓院”的代名词了。(虽然并不是现时所有的发廊都包含有那一层内容,但只要是男人的你一说去“发廊”,旁人不笑你,心里也起码会往那一方面去浮想一下)我们开凤凰城也是一样,并没有刻意去招揽这些狂蜂浪蝶,但他们却不请自来了。从我们经营者的角度来说,来了,就是我们的顾客,就是消费者,就能为我们带来财富。至于他们私底下有什么交易,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别说去管了。当然,说不知道那是假的,不知道也能想得到,但只能是开只眼闭只眼,任由他们怎样去吧。但我们绝对不会为他们提供真正的“交易”场地设施,他们交易谈好了,到外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去,我们管不了。至于外人所说我们夜总会里的坐台小姐,则是我们真正的服务员,是经过严格挑选训练,并且严厉要求千万别参与此类色情活动的,要想从事此类职业的,则别穿我们凤凰城的制服,穿上便衣自己“执生”(广东话:看着办的意思),我们不会发给他们(或她们)一分钱的粮晌。所以,渐渐的,我们这里的“坐台小姐”便有了“紫衫”(我们这里的制服是清一色以紫色为主色调,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和“花衫”(便衣,那些不在我们凤凰城编制之列的免费服务员、促销员)之分。熟悉我们这里制度的老顾客,是不会去撩逗那些“紫衫妹”的。假若有那些来我们凤凰城的“初哥”去挑逗“紫衫妹”,他们会千篇一律地听到“对不起,我们不从事这项服务的”这句彬彬有礼又婉转回绝的话,大不了有好事者对他们加上一句“请找花衫妹吧”这样“误人子弟”的不良语言。
云重又是个不喜欢张扬的人,也不是那刻意招揽“花衫妹”来旺场子的老板,更不是专门凭借老板身份而“遍食山珍野味”的无良老板。大多数“花衫妹”连这里的老板是谁都是不知道的。所以,那一晚他从牌坊广场回去后,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坐在大厅一个无人的角落喝啤酒,于身边的繁喧嘈杂似乎充耳不闻,只是冷眼地望着池中的“群魔乱舞”,默默地喝他的酒。
没多久,一个穿得花枝招展坦胸露腹的“花衫妹”坐到他的面前。
“靓仔,怎么这么寂寞呀?”花衫妹媚笑着嗲声嗲气地说道。
此时的云重,心情已是差到了极点,那有心情与这些风尘女子调笑呢?他冷冷地睥睨了对方一眼,冷冷地回道:“你怎么知道我寂寞?”尽管当时的他确是非常的落寞。
“一个人在这儿喝酒还不叫寂寞呀?”
“一个人只是叫做孤单,但孤单并不等同于寂寞,懂吗?”他仍然是冷冷地回道。
“哟!这么高深呀!”那花衫妹大惊小怪地说,“不请我喝杯酒呀?”
云重没作声,将一听啤酒“啪”的拉开,放到对方面前。
那花衫妹与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后说:“靓仔,不去跳舞吗?”
云重依然没有作声,只是朝对方伸出手臂并轻轻做出了一个请向外走的泼掌手势。花衫妹自然明白,有点讪讪地笑道:“靓仔,约了人啦?”
云重重复了一下刚才的手势。
花衫妹说道:“多谢你的啤酒,有空CALL我。”并留下一张名片。云重礼节性地朝对方笑了一下,接过名片随手插进了上衣的口袋。
不久,又一名花衫妹来到他的桌前。
“请问,我可以坐下吗?”好有礼貌又温柔清甜的声音。虽然说的是极流利且标准的粤语,但仍然听得出这是一个说“捞话”的外省妹子。
或者是因为听到如此礼貌的话语,云重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对方。这是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着装也清雅脱俗,真正的天生丽质,完全不象搔首弄姿、搽脂荡粉那一类。但他知道对方仍然是一名“花衫妹”,只是扮清纯那一类。不过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好感。因为,从她的身上,他看到了凤凰的影子。
“请坐。”他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个人这么孤单?”
又是一句中听的话飘入耳中。他朝她又看了一眼。
“现在不是有你了吗?何来孤单之说?”他轻笑了一下。
“不孤单了,并不等于说你不寂寞了,你寂寞吗?”仍然是温柔清甜的嗓音。他心头微微的跳了一下,不禁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她并不闪避。
他定神了有那么一两秒,移开眼神,淡淡的道:“你凭什么说我寂寞呢?”
她轻笑了一下,嘴角漾起两个迷人的酒窝。
要命!怎么也有酒窝?
云重心头又是一震。
对方轻轻地拿过桌上的一听啤酒,举在自己的面前,盯着他问道:“能请我喝一杯吗?”
他欣然拿过一只空酒杯,为她斟上一杯,“叮”地与她轻碰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喝个精光。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自然会朝那方向岔开去了。
“什么价码?”聊了有那么十来分钟,云重知道这是一个比较耐得住性子的,说好听一点叫“矜持”的、有点品味的,所以,早就蠢蠢欲动的宋云重只能选择主动出击了。因为,一个小时之前,体内那只潜伏已久的食色之兽已被凤凰唤醒了,正张牙舞爪地等待着下手的猎物。要不然他就不会一个人悄悄地坐在这个角落里了。
“五百。”对方见鱼儿上钩,自然不再扮清纯矜持,而换上赤裸裸的对白。
“一晚?”虽然云重这之前从未做过此等交易,但对白仍然非常职业。当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他是这儿的主人,难道还会象那些初哥一样结结巴巴吗?
“一次。”
他淡淡地笑了笑,并微微地摇了摇头。
“三百。”他说。
对方也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干。
“有地方吗?”他问。
“丽城宾馆。426号房。”对方说道,“怎么走?你有车吗?”
他停了那么一下:“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多久?”
“最迟不过十分钟。”
“别放我飞机哟!我只等你十分钟。”
“走嘛!”
“OK!拜拜!”那女的起身,轻盈地走到门口,招了一辆的士走了。
他走到自己的车前,想了一下,也招手叫了辆的士,尾随而去。
进了房,刚才那个彬彬有礼矜持并带有点羞赧的清纯女子不见了,换而之是一个坦然得令宋云重作为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有点难为情的直白的“职业女性”了。
【已和谐】
“别人一看到我的身子就会象饿狼一样扑向我了,哪象你……你不会是柳下惠吧?”
“柳下惠?什么意思?”
“柳下惠都不知道?无能呗!你以为是坐怀不乱呀?现在柳下惠就是无能的代名词,坐怀不乱你当然不会跟我到这儿来了。”花衫妹有点轻蔑地笑了一下。
“谁说我不行,呆会你别求饶就行了。”他明显地底气不足,因为他的“小弟弟”还是耷拉着脑袋。
“那你的小弟为啥还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