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到家中之后,我却睁大眼睛一整夜都不能合眼,天亮后本想再次登庙拜会那个庙祝,但这天正好是九月十九,前去拜祭观音菩萨的人自然络绎不绝,便又忍住了。但第三天一大早,七点多钟我就起来了,这是我自从不上班之后从来没有过的,但凡都要在九点多之后我才会起床,早养成了懒惰的习性了,除非当天有什么必要的事要做,否则我是绝不会早于九点就起床的。
高小红有点诧异地看着我,仿佛看见太阳在西边升起一样。我漱洗完毕,到街上吃过早餐,便驱车朝荣华寺飞驰而去。
见到他时,他刚清扫完庙中脏乱的物件垃圾等,正将所有的那些没燃完的香烛屁股以及满地的炮仗纸屑堆在庙前的空地上,点火焚烧。见到我来,有点诧异,但没说什么,只微微笑了笑,道:“请进里面坐吧。”
他为我斟上一杯香茗,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吗?”
我说道:“没有,只是觉得前天晚上和你的谈话有点言犹未尽的感觉,想再听听你的高见,或者对我的困惑有所启发。因为我的经历与你有很大的相同之处。”
我想到那天晚上他的婉拒,怕他还是不肯说,便也将自已事说给他听,心想他或者会对我说了吧?
“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我所爱的人也是一个在伦理道德上说,是不该爱的。”我措辞有点含蓄。
他说道:“既然不该爱,就不要去爱不就行了吗?”
我说:“可是我们双方都不能将对方忘记呀!”
他微微颌首,说:“你是想问我,怎样挥去自己心中的那些阴影,对吗?”
我忙点头说:“不错,既然你们能够走在一起,肯定经过不少的心理挣扎,才能将心放开,而且,我对你们的经历本身也有些好奇,你能说一说吗?”
他笑笑说:“没什么不可说的,更何况我们的事早在八年前人们大都知道了。”
虽然我知道了他的婚姻状况,但没想到他的事差不多是人尽皆知,于是更想了解他怎样处理这些烦人事的经过。便说:“那么我更是想知道了。”
他仍然微微笑着说:“我们经历了许多的磨难,也经受了数不清的鄙视与来自伦理道德方方面面的压力,而且从开始然后分开,再走到一起,中间相隔了整整二十六年,在我们决定重新走到一起的那段时间,口水都快将我们浸没了,可以说完全断了六亲,因为他们认为我给他们丢脸了,所以不肯认我们是他们的亲人,并将我们开除出族,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做了这个庙祝,但我们仍然义无反顾。”
“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的这层关系吗?”我问道。
他说:“你指的是——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从小就认识的吗?”
他点点头,说:“对,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我们那年代,对于男女之事远没有现在这般开放,要认识别的异性,也就是说要谈婚论嫁,得靠媒人的介绍,我们俩人当时都是地主成份,我要娶老婆自然难上加难,而她也因为地位卑微,也不敢奢想能找到个好人家,但每当媒婆介绍给她的男人,不是相貌极丑就是老弱病残,她天姿国色的,要与这些又红又专(我们那时叫这些人为又穷又穿)的人过一辈子,又不甘心。所以一直很抗拒找对象。我们最初走到一起,很有点偶然的成份。我们因为成份不好,所以经常被派去干那些最重最累的活。那一次,生产队因为要建一个水库拦坝,需要大量的石灰,所以大暑天时仍然要烧石灰,我们被分到炸石、挑石、砍柴草这些最苦最累的组里,这组里大都是成份不好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而且又都有着相同的境遇,所以我们一直以来都极要好,到文化大革命开始,我们更是惺惺相惜,感情特别的好。那一次烧石灰,大暑天时,那些上了年纪的社员白天都已干了一整天了,早就吃不消了,就算分两拨人,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晚上烧火,毕竟晚上睡觉比白天睡觉要舒服而且要凉快一点,谁愿意窝在窑前受那火的烘烤呢?而且一窑灰没烧熟,火是不能停的。因为组里就我们两个最年轻,所以夜里烧火工作就落到我们俩头上。我们那时烧石灰,全都是用社员们到山上砍割回来的蕨草来做燃料,得将这些蕨草用禾叉一叉一叉的塞到窑的火眼里,没三几秒就烧过一把了,所以整日整夜都是没个停歇的时候,直到烧熟为止。在那天晚上我们俩终于将一窑石灰烧熟时,已是凌晨四点多钟的时候了。我们满身臭汗的,便一起到河里清凉的水中洗澡。因为夜色的关系,我们都没有避忌,都各自脱光衣服,在相隔不多远的地方各自洗涤,不知是她踩到了蛇还是什么,她突然吓得尖叫着跑到我的身边,虽然是夜里,但这么近距离的,天上也还有淡淡的星光,我们都看得清楚对方赤裸裸的身体。到这个时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可想而知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的尴尬与别扭,象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我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们本来读书就不多,而且那时的时代背景,更不用说什么性教育,所以对于伦理道德方面也并不知悉得太多,这种事一旦意外的发生了,我们只知道需要对方的身体,只知道偷偷摸摸的释放着自己的激情,哪会去想其它的什么东西呢?及至肚子大起来后,才知道慌,但又不敢让人知道。不说我们是堂兄妹关系,就算是正常的男女关系,一旦这种婚前的性行为被人发现,那是定要被批死批臭的,更何况我们的这种地主成份,所以只能瞒着所有人,用布条裹肚子,直到最终生下孩子,被她的嫂子发现,我们便开始了苦难的历程。”
他眼神凝视着某一处,似乎深深的沉在回忆之中。我仍没有说话,仍是静静地听他述说。
“她被她的家人抓起来后,遭到父兄的毒打,但死也不肯说出是和谁种下的孽障,看着她刚生完孩子完全没有得到一刻的休息就遭此厄难,我哪里忍心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呢?便挺身而出,才让她暂时免去了这肉体的折磨。但接下来我们两人便被抓到大队部关了起来,第三天就开会批斗了。”
我忍不住插口问道:“那你们的孩子呢,谁来照顾呀?”
“孩子一出世就夭折了,这或者是因为长期被用布条捆扎的缘故,再加上那时食物缺乏,本身大人就很难能填饱肚子,也没什么营养可言,更莫说肚子里的孩子了。在这种情况下,胎儿哪会得到什么正常的生长呢?所以生下来时都是没气的,是个女孩子,而且极之瘦小,看着都让人心酸。如果……”说到这里时,他声音哽咽,停了有一会没有出声。
他没有流泪,但我却禁不住流泪了,因为我想起了自己那只有四个月“生命”的孩子。我轻轻擦了一下眼泪,说:“或者这还是一件好的事情,如果她活下来,因为血缘的关系,她活着反而会是……”
他摇了摇头,说:“你错了,为什么呢?开始时我们都不知道,都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但后来我懂得这些近亲的范围之后,才知道她如果活下来,肯定不是一个畸形或痴呆儿,因为我查过我们的宗族族谱,我与她虽是堂兄妹,婚姻法都明文说明,旁系血亲三代以外,直系血亲五代以外可以结为夫妇,我与她却是第七代了,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问题呢?但到我们懂得时,已是在所有的屈辱都尝尽,所有的磨难都受够了的二十多年之后了。”
我轻轻舒了口气,说:“那你们现在不是可以要一个孩子了吗?你们有孩子吗?”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如果不是她以及我都遭受了非人的磨难,我们是可以生孩子的,在那天次批斗大会上,我们俩个因此还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我有点吃惊,但没有出声,只是听他说。
“我们大队那时的支书还幸好是个好人,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开个会批斗一下也怪不了他,毕竟那时的整个大环境都是这样。他开会时并没有煽动村民的情绪,只是例行公事地宣读一下语录带头喊几句口号打倒某某某什么的,反倒是台下不知是谁叫嚣说将他们俩的衣服扒掉,煽动了某些人的神经,冲上来三几下就将我们俩的衣服扯烂扒光,并拳打脚踢。我的下体被人踢伤,当场就晕了过去,还肿了好几天才消。我倒没什么,毕竟我是个强壮的男人,虽然挨了打,但这些苦还受得了。但她是个弱女子,而且还刚生完孩子,身体的孱弱可想而知,被人打几拳踢几脚还算是轻的,可恶的是,不知哪个丧尽天良的,竟然拿棍子往她下体里捅……”
我惊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声音哽咽,并且泪流满面,停了好一会,才又平静下来,说道:“因此而令得她下身大出血,与我一样,当时就晕死过去。幸好那大队支书是个好人,见此情形,连忙呼叫民兵推开众人,将昏死过去的我们俩救出,送往医院抢救,才算捡回了我们的小命。按说那样的时势,又是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任由人们践踏至死,大都是没有人可怜的,那时因为开批斗会而斗死人的事时有发生谁也不用负责任。所以,他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陈金富,我永远记得他的名字。”
我心一跳,陈金富,这名字好熟悉。便问道:“他是你们村的人吗?”
“不是我们村的,是山边村的。”
“山边村?”我问道:“是不是知青场附近的那个村子呀?”
“不错,你知道这个村子吗?”
“我的一个朋友是那村子的,也去过一两次。”因为我记起我外公的名字就叫陈金富。以前去赴他的生日宴会,以及他去世我们去奔丧时,都曾见过他的名讳。但我没点破,撒了一个小谎。
他哦了声,继续说下去道:“我俩的命是捡回来了,但我们双方的身体却落下了说不得人知的残疾。我的下体伤后,十多年都体会不了做为一个男人正常的感觉,直到我拜了一个风水先生又可以说一个民间的草药医生做师傅后,他不但帮我治好了我的残疾,还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包括知识见闻以及为人处世等等等等,才让我会有今天这种豁达的心胸,可以心空一切。可是她却就此丧失了生育能力,并因此而饱受折磨及羞辱,直到二十六年之后我们的再次相逢,才总算苦尽甘来。”
“你们为什么会分开这么长时间才又见面呢?”我问道。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们养好伤后,她就被她父母迫着嫁给了个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的一个鳏夫。因那人的老婆也没有给他生有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后就死了,所以老希望她能给他生一个儿子,谁知她从此不能再生育了,他便从此常以此来折磨她,直到他死去之后,她又被他前妻未嫁给他之前与人私生的儿子赶走,无家可归之时,无意中碰见我。因为我当时不知道她嫁在何方,而是在一次与人择风水时到了那个村,就碰见了她。尽管相隔了二十六年,但我们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我们才私奔回到家乡。这个时候,纵使什么风言风语,我们都顾不得了,而且,按现时的无论法律也好道德规范也好,我们都能结为夫妇。更何况我们都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才又意外重逢,这本身就是天意的安排,哪还会让这份缘再次溜走呢?”
我先前一直为他揪着的心听到此总算开朗了许多,说道:“你们总算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我……唉!我都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未有过今天这般心情轻松,虽然最初与她重见到勇敢地走到一起,心里的遗憾是少了许多,也很开心,但总觉得心里还是有块石头压在心上一样,因为毕竟所有知道我们的事的人都不会理解我们的做法,也从没有人肯听我的心里话以及个中的原委,幸好有你,才让我有了这种向人倾诉的冲动,也只有你,才会如此以谅解的心情听我诉说,或者没有切身体会的人都不会理解的。你说,你有着与我类似的遭遇,现在,到我听你说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的景况与你的很相似,但更残酷。因为我与他真正的是亲生姐弟俩。”
这回轮到他象我最初听到他的事时那样,脸上惊诧的表情也是夸张得有点呆了。说道:“你们……”但他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对不起,你继续说吧!”
“不同的是,我们是从小就被分开了,从未见过面的,并不认识,事先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后来鬼使神差的又相逢相知相爱,并结为夫妻。”
“那你们又是怎样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呢?”他插口问。
我于是便将我与云重之间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一直讲到我为了躲避这份尴尬的情感而跑来这里隐居。但我没有说我是这里出生,更没有说我在这里开超市做生意,只是说来这里旅游散心的。
他听完,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你现在还是不能忘记他是吗?”
我点点头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感到困惑,这边因为无法忘记,而那边却又因为这血缘关系而被迫要终止,毕竟,于伦理道德方面,太……太那个……怎么说呢?”
他轻轻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世间一切的烦恼悲苦皆由心生吗?只要不去想起,就什么困惑都没有了,你为什么非要去想起这一层关系呢?按说你们在结婚之前及至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这关系,现在也当它仍然不知道,不就行了吗?”
“我也听我的那个网友这样说过,但真要做起来,让心里一点阴影都没有,这过程终是极其漫长、极难做得到的呀!”
“我知道,也切身体会过,在我和我妻子相隔不见面的二十多年时间里,我都在这种煎熬里度过。不过,可能我当时所读的书不多,对于伦理道德这方面的负罪感可能没你这么强烈。及至慢慢的懂得之后,已经拜了我那个师傅了,他教会我如何去以超脱的心境想问题,我在他的熏陶之下,慢慢的懂得了许多东西,到后来知道了我与她的关系是五服之外之后,心里的阴影就完全都消失了。如今再想想,就算我们不是在五服之外,我也都不会有最初那种负罪感了。在这之前,我们也都因此承受了如潮般的口诛笔伐,但我们还是挺住了。只要在一起,心里就一点都不会想起****呀伦理呀什么的,我们真心的相爱,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这难道有什么值得谴责的吗?比之那些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纵欲声色的、到处犯淫欺财、包二奶、养情人、骗人妻奸人女、以涉猎多少猎物为荣、破坏人家家庭的那些人,谁才算淫,谁才算乱呢?还说猪狗等畜牲****,我看这些人连畜牲都不如。畜牲是在生育周期一到才会交配,完全是为了生育,而这些人却是没日没夜的,脑子里整天想的就是怎样才能得到某个漂亮的女人,怎样才能和她上床的事,全不会想到他该不该去做、会不会伤害到人家,巧取豪夺,难道这就是人伦、这就是纲常吗?”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呆呆的看着他。
“所以我说,只要你们是真心的相爱,只要你们不要孩子,就这样勇敢的走到一起,又何尝不可呢?更何况你们之间的事并没有被外人所知悉,你们也不用面对象我们当初所遭受到那种人言的压力,至于怎样消除自己心理上的阴影,有一句佛语,可能对你有所启发。”
“什么佛语?”听完他的这一番话,我的心里比之与“蜡炬成灰”的那次倾诉又开朗了许多。上次是阴转多云,伴有小许阳光,如今就是多云转晴,和风劲吹了。
“相信你也早就听得多了,就是那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错,这话听得多了,但不明何为‘空’,何为‘色’?”
“你先听一偈:碍处非墙壁,通处没处空,若人如是解,空色本来同。”他没有直接道破,而是让我自己悟化。
我细细咀嚼,似有所悟,问道:“这偈的意思是不是说,阻碍人的去路的并不只是有形的墙壁实体,就算空无一物处,若人心有魔障,仍然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墙,如果人的心里能做到空无明净,那么空与色就没什么分别了,对吗?”
他微笑着赞许地对我们颌首,道:“都说你有慧根,真不错,你现在知道何为空、何为色了吗?”
我似懂非懂,说:“空是不是指四大皆空的空,而色,是否就是声色犬马的这个意思?”
他哈哈笑道:“你又落入俗套了,就象一般的俗人般去思考,难怪你参不透这层困扰着你的血缘魔障。很多人都以为这四大皆空的空以及空色的空,是万念俱灰厌恶红尘,就应该去做苦行僧就应该脱离俗世烦尘,还有现在许多流传于市面上的所谓佛学书籍都有这个敝端,反而误人子弟误人清修,将人的思想导入歧途。我所理解的佛就是一切随心而生,只要心之所致,只要心无束缚,就一切的烦恼忧虑都不复存在,你看过笑傲江湖这本书吗?”
“看过,但这与笑傲江湖有何关联呢?”我越加糊涂了。
“其实金庸先生是一个悟性极高的人,如果他是佛界中人,必定也能成为一代高僧,就象他在文学界的成就一样。没有这种心境,写不出令狐冲这个人物。他在此书中所刻画的令狐冲,就是这种无视世间一切繁俗的真正超脱的人,还有里边有一个‘不戒和尚’,你记得吗?他也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世俗道德,什么正邪之分,统统都见鬼去吧!正派门楣之中就没奸佞之徒吗?被人视为邪门歪道之中的门派中就没有好人吗?最主要是看他有没有一颗向善的心。因为令狐冲的人性魅力,连田伯光这样的恶贼也被感化,而从此从善如流。我说到这似乎扯远了,但是,这跟我刚才所说的极有可比性,你想到了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
“也就是说那些一心以玩弄女性为荣的人,虽然于伦理纲常上说他们没有乱,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就不乱就不淫了吗?反观象我们俩人有着相似的遭遇,虽然我们都是那种有着血缘关系的夫妻,但我们互相深爱对方,互相忠诚,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地一起生活着,相比于那些人,谁才是淫谁才是乱呢?”
在他再一次的阐述之中,我的心更加清晰明了,就象站在平地看东西与站在高山上看东西一样。如今的我就是在他的话语中的牵引下一步一步的登上高山,越看越远了。
他又说道:“现在再说回空与色。在佛家之中所指的,其实色是世间万物万法万缘,是世间上所见的一切有形物质,还包括不可见的人心中的一切痛苦、欢乐、烦恼、忧虑、贫穷、富贵、挣扎、享乐等等等等,都可以说为是色。色法都是依因缘条件而形成的,不能单独存在,也就是说相对而言。打个比方说,如果没有富贵的存在,贫穷也就不成其为贫穷了,都是一样的水平,何来富与贫、苦与乐、高与低、远与近之分呢?而这种相对而存在的所有形色的东西,在你得不到时,便是空无一物;就算你得到了但当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时,仍然是空。这得与失,两者最终也都是空,只是时间上的区别而矣,它没有自性可得,这不可得之色,就都是空。就象生命,看似可得,但最终俱不可得,生命不可得了,之前因生命这载体的存在而存在的一切悲欢苦乐贫贱富贵,便会随这载体的消失而不可得了。这就是色即是空。再说空,空也并不是没有,虚空能包容一切。就象一张白纸,一间空屋,因为它的空白,它可以随时容纳可以进来的东西,可以让你在上面填上你想填的任何内容,它会因你充填的内容精采而灿烂,因你充填的内容颓废而消沉。它相比于不空,更能让人喜爱,如果这里面都已经充满了内容,你得到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它不能再容纳你所要填充你自己的东西了。但如果你能将它里面的内容全部清空还原成它本来空无一物的面貌,可以让你随意在它的这空空之中肆意挥洒了,那就是另一种最高的境界了。这就是空即是色。再说你的困惑,如果你能将别人充填于你心中的这张白纸的内容比如什么道德仁义伦理纲常统统抹去,等于你本身从未受这些填充物的污染过,你的心是明净空阔的,那么,什么样的情感什么样的人不能让你去随心所欲地接纳去无拘无束地爱呢……”
我感觉我已经登上最最高的山之颠峰了。万物刹时尽收眼底,心境随之豁然开朗!!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这六七年来一直困扰我的什么道德廉耻、什么伦理纲常,这人世间的一切贫穷富贵悲欢苦乐屈辱荣耀等等等等所有色法,随着尘归尘土归土的生命载体消失之后,它还有什么呢?还需为它而烦恼为它忧虑为它困惑吗?而将这充填于我心中的一切色法全部归于真空之后,我的心,还有什么样的情感不能容纳呢?管他是贫贱还是富贵,管他门不当还是户不对,管他是相隔万水千山那么远还是血肉相连的至近至亲,没有不能容纳的。只要心之所至,只要心之所属,只要心之所系,只要心之所爱……
随心而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