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云重与小月这几年磕磕碰碰并且最终互相谅解而友好分手的时间里,我也一直都并不怎么开心不怎么顺利过着平淡的日子,前面也都已详细的交待过。自从我父母双双遇难后,又出了我与宋云重的那次意外的缠绵,我便隔断了所有以前认识自己的一切亲友熟人,回到了没有人认识我的出生地隐居,过着虽为生意人但相对优闲的日子。当然其中也象云重在深深的思今着凤凰一样,始终走不出宋云重之于我的心灵羁绊与牵念。直到那次庙祝用深度的佛理释解后,我才真正的放开心胸,不再受之前的那种困惑所困扰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如此的立心要去找宋云重,而是真正如庙祝所说的那样,随心而生。既然空即是色,当之前的所有一切困扰我的道德观念、束缚我思想的社会伦理观念都摒弃掉之后,什么样的情感我都可以接纳都可以去发展,只要是自己喜欢的,而且这也并不仅仅局限在宋云重的身上,其他的人我也会,只要是在我清空心灵中的“杂碎”之后,在第一时间能让我动心、让我喜欢、让我产生爱的。就象“蜡炬成灰”所说的那样——“顺心而生,随缘而续”。就看什么样的人让我心生,什么样的缘让我遇上了。
那天晚上与“蜡炬成灰”聊天时,我问他说,假如我爱上你了,你会怎么样?
他回道:我们不是早已经相爱并且结为夫妇了吗?
我对他说:我现在指的是下了线之后,不是在虚无的网络空间之中。
他问:你不再执着地活在以前的困惑里面了吗?
我说:空即是色,只要我们真正的下了线之后,如果还有在网上那样的感觉,我不会抗拒这一份缘。你不是说随缘而续吗?只要你能放得开你的之前。
之后并将“空即是色”这话按我的理解以及庙祝的释解说给他听。
他回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真的要见面吗?
我说:是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你的意思。
他敲过来道:让我想几天,看我能不能也象你一样真正领会“空即是色”。好吗?
我回道:好的,这几天我正好要去赴一个心灵之约,也没空再上线,等我回来再说吧!
他问:什么心灵之约?
我调皮地回道:不告诉你,让你猜。
下线之后的第二天,我便着手联系那些旅行社,因为我与宋云重的十年结婚记念日就快到了,我想起我与他在蜜月时,曾经在“天上的都会”——黄山天都峰之上有过一个约定,每五年为一个约期,再上天都峰扣一把连心锁。虽然,因为后来身世的大白,令我们连第一个五年之约都未能如愿践赴,因为当时骤遭大变,爱情都没有了,连每时每刻都困扰着自己的胡思乱想都应付不了,哪还会记得什么爱情之约呢?而光阴似箭,岁月磋砣,又一个五年已经悄然而至了。
虽然我与宋云重已经分开有长达六年之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仍然记得当初的约定,或者,就算记得,毕竟物是人非了,他会不会去赴这个心灵之约,我不得而知。纵使他不去,我却是要去的,就当是故地重游,回忆一下从前那美好的生活片段也是好的。他去与不去,他记得不记得,于此时的我似乎没什么区别。只要我的心里有他,他就如影随形,他就无处不在。
我找了个日程相近的去黄山的旅行团,跟他们说明只是随团前往,但不受团规及日程约束,到了黄山之后就自主安排。
到了黄山之后,我自行找了个酒店住下,见离农历十月三十日还有两天,第二天便在附近山脚下的景点随便游览了一下,放松心情,并积存体力,好于届时有充裕的体力登上一千八百多米的高峰。
虽然这次只是我孤身一人前来,但在上山前我还是象上次与云重同来时一样,选了一把黄锃锃的铜锁,然后才上山。
此时并不是旅游的旺季,因而游人并不是太多,而且,许多的游客都选择上黄山最高的主峰——莲花峰,而这个被誉为“天上的都会”的天都峰,则大都是那些恋爱中的青年男女或新婚燕尔的小俩口的选择。所以,我身前身后的登山人,要不是三五个七八个不等的青年男女小团体,要不就是牵手相扣的恩爱的小俩口,象十年前我与宋云重一样。如现在的我这般孤身一人登山的,此时此刻,绝无仅有。
我随着那些三三两两的游人往山上进发,因带的东西不多,只挎了个绅包,内有干粮与水若干,另挎了个相机,所以走的也算轻松。一路优哉悠哉的往山上走,并不觉得太辛苦。偶尔拍几张相片,喝口水,或者帮那些小情侣拍张合照什么的。天色也比较好,有一点点的阳光,能见度还算可以。
就如此走走停停的,也不去计算时间。不知走了多久,上了天梯,过了险峻的天桥,便来到了相对狭窄的、仅能容两人擦身而过的鲫鱼背,离顶峰不远了。
我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两点四十分了。
我停了下来,靠在栏杆上,拿出干粮、水,边慢慢享用,边歇一歇脚补充体力,同时也浏览身边的景色。游人三三两两的从身边经过,有上山的,也有已经开始从山上下来的。
天色已不知何时转为阴暗,天上的太阳隐去了身影,而山谷中不知何时形成的云雾,已越积越浓,初时能够清晰地看到山下的景物,如今已经被慢慢涌上来的云雾所遮盖住了。
这多像我上次与宋云重来时的情形。那一次的天气比今天还要阴郁,在我们到达如今我所在的位置时,四周早已被满山的云雾所笼罩住了,能见度极低,仿佛大雨随时都可能来临。当时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天气的恶劣,反而欣喜地尖叫着,大呼过瘾,大呼难得。在那些游人恐怕下雨而纷纷往山下走的时候,我们相反牵着手往山上走去。
在过鲫鱼背的时候,一阵阵的浓雾随着山风的轻拂,慢慢的漫过来。宋云重忽然叫我站住别动,拿出相机,当又一阵飘渺的雾漫过我身边时,“咔嚓”一声,将那一刻定格住,并叫住一位从身边经过的游客,将我们相拥着的身影,定格在那一个云雾缭绕的温馨甜蜜的画面里。
如今的景象,与上一次的情形多么的相似,只是上一次我们登上此峰的时间比现在迟了将近一个月,因为我们是在蜜月将尽的回程时,才到此一站,那时已是农历的十一月下旬,山上已有积雪。如今却是正在十月三十日,我们的结婚记念日,虽有寒意,但雪却没有。而且,如今只有我孤身一人。
看着渐积渐浓的云雾,我感慨万千,不禁想起了席慕蓉的诗雾起时:
雾起时
我就在你的怀里
这林间充满了湿润的芳香
充满了那不断要重现的
少年时光
雾散后却是一生
山空
湖静
只剩下那
在千人万人之中
也绝不会错认的
背影
雾起时,我就在你的怀里!我曾在你的怀里。
如今的雾正在慢慢的升起,可是,此雾却非彼雾呀!十年前的雾早已散去,十年前的人儿也已不见踪影。
雾散后却是一生啊!我与宋云重一生......
宋云重!!
十年了——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我茫然四顾,虽有如鲫的游人,但那个于千人万人之中也绝不会错认的背影,已不复出现于我的视野。于这千人万人之中,我何处找寻你的身影?在这千人万人之中,何处找寻你坚实的、能让我深深埋进去的胸怀啊?万千人群中,没有了你,世间的万物仿佛都不复存在了。
真真正正的山空湖静啊!
我靠在栏杆上,闭上眼睛仰起脸,深深的呼吸着这山里林间(其实哪有林呀)的芳香、湿润的气息,一任神思飞越,一任泪水长流......
良久,我才在一对恋人的呼唤之下,收回了自己的万千思绪。
“小姐,请帮个忙,给我们照张相好吗?”
我偷偷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转过身来,欣然的帮他们拍下了一张一如十年前的我与宋云重紧紧相拥着的、温馨甜蜜的身影的画面。
“谢谢你!这么好的雾景,要不要我帮你也照一张?”对方充满诚意地问道。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我微笑着回绝。
“那我们走了,到山顶上去。”那二人手牵着手往天都绝顶走去。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也慢慢的提起脚步,走过“鲫鱼背”,向那往日我与宋云重挂着连心锁的顶峰走去。如今,虽然没有宋云重在身边,但我仍然要将这一把锁,挂在昔日我们那爱情见证的地方。锁虽然只有一把,但我相信,我们的心是相连着的,永远永远!
就在我刚走完那十来级石阶,只差几步就到顶峰的时候,我不禁停住了。
在那顶峰上,在立有刻着“天都绝顶”的石碑、用钢缆围出一两丈见方、并不平坦的地方,有三五个游人正在那儿拍照、浏览着这四周的景色。
一个令我砰然心跳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只见那人正背对着我,立在那块“天都绝顶”的石碑旁边,正在看着远处。他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穿一条黑色的灯芯绒布面的优闲裤,特别是身上穿着的那一件淡紫色的、也是灯芯绒布面、宽大的钮扣式的秋装风衣,在山风的轻拂下,那没扣钮扣的衣袂轻轻的飘展开来。那修长壮实、长身玉立的身影,那熟悉的衣着,一如十年前的宋云重。我清楚地记得,十年前,宋云重就是穿着这样款式、这样颜色的一件外衣与我登这山峰的。那衣服就是那次蜜月里我无意中从商店中看到,颜色、质感、款式都是上承,喜欢得不得了,特意帮他买的,而他也在登天都峰之时特意穿上。
我几如梦中。
我揉了揉眼睛,知道不是幻觉,但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不可能。再一细看,发觉他手里正夹着一根燃着的烟,宋云重是不抽烟的,而且发型也不对。再者,那一件淡紫色的秋衣,十年了,哪还会如此新正的存在呢?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而矣!
但我仍然按捺不住激烈跳动着的心情,装作不经意地慢慢走近去,不敢看他,在离他约有一两米远的地方,靠在栏杆上,无非就是想偷偷的窥探一下这一个酷似宋云重的背影身上,是怎样的一张脸庞。
就在我手扶栏杆装作看着山腰间的云雾,想着伺机转脸偷窥他的时候,从眼角的余光中发觉,他在长长的吐出一串烟雾的同时,转脸看向我。
我本来是想偷偷地看他的,但发觉他在看自己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心慌起来,忙装作不经意地看别的东西,将脸别向一边。就象一个情窦初开的害羞的小姑娘,想偷偷的看一眼自己暗恋着的人的时候,发觉对方在看自己,却心慌得快快地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敢与之交接。
我感觉到那人离开他站立的地方,沿着崎岖的地面,绕过那相隔着的一条一米来宽约一米深的沟壑,从石级上向我走来。
“凤凰?真是你??”
我倏地转过脸来。
眼前的这张脸,果然是宋云重!果然是我日思夜想的、刚才的心还为之隐隐作痛的宋云重!!
那一刹,我清晰地浮现出那一次我于长时间的沉睡中醒来时的感觉。
那一次,我是在飘浮着的梦中,正渴望着自己亲爱的人的出现,突然的如愿以偿。而这一次也一样,在我的脑中我的心中充满着这一个人的影子的时候,他真的就如此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具特异功能,每一次都能在强烈地希望能见到、希望能拥有某一事物之时,本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但集中所有意念,能将之“想”出来,突兀在自己的眼前。那一次昏迷之中是这样,这一次仍然是这样。只不过那一次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而现在——
“云重——”
“凤凰——”
我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他也张开双臂,将我紧紧地拥在怀里!
山风习习,云雾升腾。
雾起时,我就在你的怀里。
我真的在你怀里!
......
而这一次,“雾”还会散去吗?我不能让“雾”散去!纵使雾仍会散去,但我不会让怀中的这一份情感、心中的这一份爱远离。之前曾千百种的假设与疑虑,如今都不复存在,只知道拥着眼前真真切切的爱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就在这个游人仍络绎不绝的时候,就在这一两丈见方、地势并不平坦的天都之颠,我们紧紧的拥在一起,四目交投,久久的、深情的凝视着。
我刚想说话,但嘴唇一动,他就立时用唇吻住我。我也忘却了身边尚有游人、忘却了世间万物,双臂紧紧地箍住他的脖子,忘情地与他亲吻在一起。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们离开对方的唇,但仍然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不愿分开。
我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笑着说:“那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我心里灌满了蜜,却故意别开了脸,“哼”地一声,说:“我只是路过山脚下时心血来潮,想看一看这黄山的雾而矣。”
“我也是!”他满脸笑意,狡猾地说。
“我没有约你呀!”
他笑着说:“谁说没有约呀?”
“有吗?”
“我们十年前就已经约定了的,你忘了?”
我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不记得了。刚才都说了,我只不过是路过顺便上来看一看的。谁还记得十年前的事呀!”
他围在我腰间的手掏了一下,说:“你还说。”
我“哇”的大叫一声说:“不要!”
“这更加证明了我们的重逢是天意,老天注定我们把这一份缘延续下去。”他说道。
“你一个人来?”我问道。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谁?当然现在还有你。”
我忽然意识到他如今是个有妇之夫,而这个“妇”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便试图松开他:“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他仍然紧紧地拥着我。
“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你不能这样了。”
“有孩子不假,但老婆如今却没有了。”
“小月呢?”我问道。
“离了,她去过她的新生活了。”
“为什么离了?那么漂亮的一个人。”
“都说她另有所爱,去过她的新生活了,况且,我一直都无法忘记你,”他环在我腰间的双手再一次用力的箍紧我,“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
虽然我自从与庙祝的那次深谈之后,心里的阴影已不复存在了,但我不知道宋云重的心里有没有象我之前的那种阴影,便故意的刺激他道:“可是,我们是亲亲的两姐弟,我们怎能还可以象从前一样在一起呢?”
他捧住我的脸,直视着我的眼睛,并深深地在我唇上吻了一下,问道:“我问你,我们现在这样,你感觉到我们是两姐弟了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尽管我们真的是两姐弟,但那只是别人告诉我们的,而这真真切切的感觉,在我们相拥在一起的时候,心底最深处的感受,并没有下意识地排斥这一感觉,而且真正热切地盼望着这一感觉。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过姐弟之情,有的只是真真切切的、刻骨铭心的夫妻之爱。纵使我们的身世是真的,只要我们不把这一层别人告诉我们的关系当成一回事,我们就不会受它的困扰,就会很自然而然地过着从前恩爱缠绵的日子。”
这就是男人,这就是宋云重。六七年来,一直都困扰着我的这一层心理枷锁,经过了佛理的深度释怀之后,才真正的清空“杂念”,而他却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们没有姐弟之情,只有夫妻之爱”,就可以将“外界”“强”加于他心灵的重压一挥而却。
有许多时候许多东西,要将那并不存在的心里压力挥去其实是很容易的,只要不去将这种并不存在的东西当成一回事,或者从另一外角度去看,所得到的结果是截然相反的。他的这一句话再一次让我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与庙祝的长篇大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更精辟。
“你记得那一次我们无意中的缠绵吗?”他盯住我问。
我点点头:“终生难忘!”
“那么,你当时,心里难道会想到我们是姐弟,会想到不该发生而拒绝吗?”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仍然摇了摇头。
“我相信,你在没有见到我时,心里肯定不止一次地告诫过自己,不能再发生象以前那样的事了,这在我们分开的几年里,每一次通话或见面,我都感觉得到,而且我也基本一样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只要稍有不小心,便会走回过去,便会情不自禁,终于在那次控制不住而爆发。毕竟,这是我们最本最真最最原始的情感与记忆呀!”
我心里充满了蜜意,勾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微一用力,踮起脚尖(其实也不用踮脚尖,因为我站在石级的上一级,他在下一级,我比他矮了几十公分,刚好差不多的高度,确切地说,还稍稍矮了一点点呢。只不过是习惯了的描说而矣,哈哈),吻住了他的唇。我们再一次狂热地亲吻在一起。
他的手从我腰间衣服的下摆钻入,移往我的胸前,将我的乳房轻轻的捏住,眼里柔情万千,不用言语,我自能读懂他眼里他心里的渴求。
在久违了的如电流直击的麻酥酸软感觉中,我环顾四周,此时左近早已无其他的人了,但我仍然怕被人突然上来看到,紧紧的拥住他,以遮挡“别人”的目光,并用眼神制止他,说:“不要这样,有人来看到多不好。”
他在我耳边呢喃道:“我们回去吧,好吗?”
我点点头,从绅包里拿出铜锁。他见状,也掏出一把锁。
在那挂满了一把把锁的钢缆栏杆上,我们再一次将象征着我们坚贞爱情的连心锁相连着,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