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赫连倾宇抱着唐弱快速打开车门,对着驾车的魏北綡大呼∶“快停车!停车!!!”
“难道你疯了不要命了吗?!停车的话我们都必死无疑!”魏北綡没有回头,依旧驾着马儿死命向前狂奔。这时赫连倾宇发现车外的乱箭如狂天的斜雨向马车飞射,驾着马车的魏北綡的肩头怔怔扎着半根折断的箭羽,黑色的污血黏在他向外翻开的外衣与箭头上,英俊刚毅的脸上沾着污血反倒给魏北綡增添了几分诡异。
赫连倾宇忽然对魏北綡产生愧意。魏北綡不顾生死为他和唐弱驾车,而他却暗自责怪魏北綡,真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深呼吸,稍稍温和的说∶“鸨儿受伤了。你这样带我们狂奔去,即使逃离了百里凌的追捕,鸨儿也离死不远了。”
“那你是想束手就擒吗?”听到唐弱受伤的魏北綡回头,将赫连倾宇怀中的唐弱看在眼中,双手发颤,抽打马儿的鞭数慢慢变少了。
“我们先随百里凌回去。等鸨儿的伤好了,再想办法逃出来。”
“我只听鸨儿的。”
“难道你没有看到鸨儿已经昏过去了吗?!”赫连倾宇再次打开衣襟,露出他抱着的唐弱。她的唇色发紫,眉心发黑,看样子是毒发了。魏北綡决裂的回头,使出吃奶儿的力气拉扯缰绳促使马儿停下。在他绝望回头间,赫连倾宇看到了他的眼角噙了血泪。
马车一停,百里凌带着禁卫军一哄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高傲的百里凌盛气凌人的骑着黑马,一一扫过赫连倾宇与魏北綡的脸,最后落在了唐弱的脸上……
魏北綡收回记忆,疼惜的扶住唐弱,盯着她那如细流一样往外一点一点渗出的黑血。入鬓的箭冕涩的聚起,低低的在神志不清的唐弱耳边吹气∶“我会带你逃走的……”
赫连倾宇告诉过他,射中唐弱的那一箭几乎要穿透她的胸口。最要命的是箭头是还淬了毒,恐怕她撑不了多久了。
“走快些!畜生!”那位禁卫军又扯动了麻绳,粗鲁的大骂。以至于唐弱汉北綡都踉跄了几步。忍了许久的魏北綡终于在“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想法下怒目瞪向那禁卫军,恨不得将他从马上拉下来海扁一顿!
一回到灰城,魏北綡与唐弱就不无意外的被百里凌甩进地牢里。但是赫连倾宇也被关进来,就令魏北綡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他从赫连倾宇口中得知,百里凌将他关进地牢的理由,是为了防止他再次逃婚。所以赫连倾宇对百里凌的做法并不感到奇怪。
赫连倾宇被百里凌亲自送进来的时候,他不理会百里凌在他的身边,一进地牢就小心翼翼的抱起躺在稻草上的唐弱,心疼的拥住怀中,眼底是温柔的的波光。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百里凌冷哼一声,十分不爽的离开这个让他皱眉的黑暗地牢。
“她身上的毒越发深了。但是我没有解药,救不了她。”赫连倾宇抚着唐弱紧闭的双瞳与枯蝶似的眼睫毛,低低的说。
听得这话的魏北綡不高兴了,“你不是说只要回来就能救鸨儿吗?现在倒好了,被百里凌关进这里,将鸨儿折腾得生不如死。”
赫连倾宇不搭话。不满的魏北綡嘀咕两字∶“疯了!”然后如失重一般直挺挺的倒向稻草堆里。一双苍蓝色的星眸愣是让他自己的眼泪打红了。
静静的呆了一会儿,六个牛高马大面无表情的狱卒就打开了牢门,不由分说的从赫连倾宇的怀中抓出唐弱。在赫连倾宇与魏北綡无济于事的阻拦下,掕着病恹恹的她去刑堂。去那个有百里凌等在那儿的刑堂。
“你还是想继续装死吗?”百里凌用皮鞭挑起唐弱尖瘦的小下巴,“如果你真的想试一试死亡的滋味,一定要跟我说。我一定会让你尝到死亡的极致欢娱的滋味。我很乐于助人的,”
“变态。”昏睡了半日的唐弱被挂在十字台上,毫无生气的垂着头,披头散发如六月飞霜的冤魂。
百里凌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恢复到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面孔。只是双眼中多了一份若有若无的杀意∶“你这样与我说话,不怕我对你用极刑吗?”
“你不会的。”唐弱肯定的抬头,没有束起的发丝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如舞姬随鼓点在踩着凌落的舞步,遮住了她半张小巴掌脸,“如果你对我用极刑,灆绝会恨死你。你不想灆绝恨你,所以你不会动我。”
虽然赫连倾宇暂时不知道她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她可以肯定赫连倾宇心里对她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情。虽然可能与喜欢无关,但绝对是出于对某种东西的保护。
“我知道灆绝在乎你。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敢动你。”百里凌上步就拧住了唐弱的勃颈。唐弱没有皱眉。她早已习惯如此的麻木。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副没有灵魂的皮囊。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百里凌凑近唐弱的右耳,猛然咬住了她的耳廓。咬得出了血,也没有松口。血丝缓缓渗入他冰冷发暗的唇瓣,恍惚成了诡异邪恶的黑红色。
“我的答案你想必也清楚。我不会答应你的。”唐弱不屑的迷了眼。
“不。”百里凌摇头,眼里露出一种得胜的光芒,“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帮我。况且现在你已经在帮我了。”
“只要我把你绑在这里一个晚上,灆绝就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百里凌的脸上撒满了称心如意的喜悦,“所以先委屈你在这儿待着吧。等到我娶到了灆绝,自然就让人放你回地牢汉北綡相聚。”
百里凌轻巧的挥动细皮鞭,于是皮鞭的尾部在唐弱的脸上划出一道口子。口子没有流血,只是淡淡的粉色。但是她苍白的面孔,硬是将那一道粉色衬托成了玫红。娇艳欲滴的玫红。
百里凌走出刑堂后,唐弱的身体瞬间垮下。太阳系附近的血管隐约可见流动着青红色的血液。太过紧皱的眉心让她的眉宇间看上去盘绕了一团挥之不去的了淡淡的伤气。四肢像断了线的木偶僵硬的吊挂着。薄得几乎没有的嘴唇被她咬出了肉乎乎的血洞。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她的前胸后背却淌出一滩又一滩的冷汗,但是汗水固执的凝集在她的背上,不聚成水珠也不下坠。
她体内中箭的那一团毒素在轻晨来临时发作了。不知名的毒素让她身体冰冷如硬邦邦的冰疙瘩,即使放在猛烈的毒阳下都不会融化,呼吸好像都会生出刺儿,白晃晃的扎着她的心肺。
……
“你怎么总是摆出一副无奈、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难道阂百里凌成亲还委屈你了不成?!”
百里凌不甘心的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他郁闷的坐在出神的赫连倾宇旁边,摆着一张臭脸大声说∶“那个鸨儿就那么好吗?她就比我好吗?!”
被百里凌这么一喊,赫连倾宇倒是回过神。只是表情依旧像死了爹妈那样晦气,然后悠悠开口∶“你没有资格和鸨儿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百里凌几乎是暴跳如雷,怒发冲冠!他忿忿的怒吼∶“我总会杀了她的!如果我的耐性被你磨光了!!”百里凌暴躁的一手捏碎手中的茶杯,最后扫兴的回房。
自从他把赫连倾宇带出地牢后,赫连倾宇就一直郁闷,弄得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赫连倾宇心情不好是因为唐弱,而他心情,正是因为赫连倾宇为了唐弱心情不好而不好的。所以他在吃醋,在吃唐弱的醋。
次日,经过彻夜思考的赫连倾宇答应嫁给百里凌。虽然两个男子成亲很怪异,但是这在灰城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百里凌和赫连倾宇被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折腾了整整两天。但是到了洞房花烛夜那时,百里凌依旧上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反倒是赫连倾宇累得直不起身子。
“我……你……”勉强喝了几杯酒的百里凌的脸微红如少女一般娇羞。与他一样身着大红袍的赫连倾宇同是新郎官的打扮,但是赫连倾宇却比他多出一份妩媚,让他看得稍稍神魂颠倒。可能是因为赫连倾宇看上去比较清瘦柔弱的缘故。
“你先睡吧。我不累。”赫连倾宇还没等百里凌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让百里凌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百里凌有些憋屈的看着赫连倾宇将头上新郎官戴的金龙雕钿,再退去大袍,露出了他穿在大红袍里的黑衣,腰间系着一条红丝绸带,让百里凌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我……”
“现在我嫁给你了。你应该告诉我鸨儿在哪儿了。”赫连倾宇再次打断百里凌的话。百里凌还是忍下了即将爆发的火山。他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子夜还要阴沉的暮夜。他的手指指着东南方向∶“我已经差人送她回地牢了。”
“多谢。”赫连倾宇向百里凌道完谢就抬脚向地牢奔去。他现在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唐弱。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理由。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仅仅是想见她。百里凌用唐弱的性命要挟他与百里凌成亲这件事虽然荒唐且阴险,但是他只管唐弱的性命就够了。
“主子您这是要往哪儿赶?”途中赫连倾宇没少被某些不知好歹的奴仆拦下。但是心急如焚的赫连倾宇只扔给他们某个大大的白眼,不理会他们虚假的嘘寒问暖,闪身飞入地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