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还没有听闻鸡鸣声。甩去刚才在鬼绛房间里看到的那副画面久久才入睡的唐弱就被鬼绛捉起来了。她不情不愿的揉眼睛,看着鬼绛塞给她一个蓝凌凌的荧囊,说∶“今天跟我去外面完成个任务。”
“我不会杀人。”唐弱拉住鬼绛的衣角低声说。她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满肮脏罪恶的血液。她不想杀人,“我不想去。”
“去不去由不得你。”鬼绛的声音冷了下来,强硬冰冷如像千年不化的冰川,“都主让你做我的莲心,就是让你助我一臂之力完成任务。你现在说不想去,我不答应。都主也不会答应。”一席话说完后,鬼绛阴着俊脸自己走出垽榭苑,唐弱最后无可奈何的跟上他。
走到一处名为“地狱之门”的类似修罗场的地方,鬼绛停下来,抢过唐弱手中的蓝凌凌的荧囊托在手心运气。于是那气势恢宏的地狱之门顷刻间化为乌有,身边所有事物都变成了鬼杀带唐弱刚来时的那一片乱葬岗。唐弱再次看到了乱葬岗尽头的那团黏稠的红雾。
“伸手。”鬼绛命令道。唐弱不敢有一星半点的犹豫,毅然决然的伸出手。鬼绛嘴角挑起一丝不怀好意的浅笑,然后抽出一只精致小巧的匕首在唐弱手腕上划了道口子。暗红色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涌出伤口。唐弱屏息。她看到了她的暗红色血液中有一部分泛着一种罕见的冰蓝色。
“忍着。”鬼绛见唐弱唇色开始泛起灰白,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快意。鬼绛这是在给唐弱进行“放血”的程序。本来放血是都主定下的规矩。她为了在血液中寻找适合她练“移魂大法”的药引,所以让每一位外来人经过乱葬岗时放血。将血样收集起来,查看是否适合她练习移魂大法。如果血液适合,那么她将会下令将那人抓起来吸干那人的血。
外来人成为“莲心”或“莲雾”后,经过这一片常人看来是乱葬岗的连接鬼都与外面的“乱葬岗”时就不用放血了。但是鬼绛欺负唐弱不知道这个规矩,于是故意让她放血,并延长了放血的时间。直到看到唐弱的唇色越来越苍白时,他才让唐弱停手,撕下黑衣的一块布条为唐弱包扎。
“‘外面’就是指鬼都外面吗?那个正常人居住的世界吗?”唐弱忍着手腕上的痛,面无血色气若游丝的问。鬼绛让她放的血几乎是她体内血液的三分之二了。她险些流血过多而休克。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使不上,连着休息了一阵她才勉强能走。
“怎么体质这么差?”鬼绛扶着唐弱不爽的嘟囔。但是心里一阵愧疚,毕竟是他故意让她放血她才弄成这样的。
出了死气沉沉的鬼都,外面的世界是阳光普照的白天。街市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摩肩擦踵的行人脸上写满了笑意。唐弱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她警惕的看向鬼绛,想趁他不注意时逃跑。
“别以为出了鬼都你就可以逃之夭夭。”鬼绛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身上的蛊药没有解。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你抓回来。”然后警告似的在唐弱腰间掐了一下。虽然没有用多大的力,但是唐弱的心口与腰部则应景的疼了。
“跟我去金谷园。”鬼绛拉着唐弱步入一间高档茶楼,要一间雅间坐下等待。“光天化日之下我们直接在这里杀人,不会被发现吗?”唐弱碰了碰鬼绛那杯冒着香气的茶杯。
“如果你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我也不会介意的。”鬼绛泯了一口茶,丹凤眼慵懒的打量着楼下过往的行人。一阵后,他从束起的发丝中拉出一根变了色的银针在阳光下比照。尖端的锋芒闪露着晃眼的光。唐弱手中的荧囊也开始动了起来,“你下去引诱他。”鬼绛收过蓝凌凌的荧囊对唐弱说。
“什么?”唐弱没有听清楚。她以为鬼绛让她去自杀。
“引诱他来这里。”鬼绛拉过唐弱到窗台,指着人头攒动的街市中一袭扎眼的鸽血红锦袍的中年男子。
“今天任务的目标就是他吗?他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为什么要杀他?你们鬼都就是杀好人的吗?”唐弱不肯去。她也不知道怎么样去引诱中年男子来这里,所以连连摇头。这样无缘无故的去杀人她做不到。
“长得慈眉善目又怎样?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好人?”鬼绛收起银针,伸手勾走唐弱穿在外面的男装,拿出一件薄薄的女衫让唐弱换上。“是都主看不惯他狗仗人势,欺压百姓,才让我杀他的。你只管引诱他来这儿,其他的不要管。”
唐弱哑声,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鬼绛。
“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没有带他来这儿,你就不要妄想我把明天的解药给你。”鬼绛将唐弱推出雅间,一张千年冰川的脸上荡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他是这儿的豪绅,叫路樉。喜爱女色。所以色诱是最好的办法。我只能告诉你这些。至于怎么色诱,你应该知道了。”鬼绛一句接着一句向唐弱“炮轰”,让唐弱没有说话的机会。
晴朗的天空开始飘起雨丝,原本在街市上闲逛散心的豪绅路樉带着一干奴仆躲进金谷园里避雨。
“小二哥,给我沏一壶碧螺春。茶叶要上好的。”一披着避雨轻纱的红衣女子千般柔魅万种风情的踏入金谷园。她一进入大堂,就高调的要小二沏茶。于是金谷园中十七双闪着欲望的男子的眼睛都让那女子勾了去。但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上前与女子攀谈。
女子徐徐脱下避雨轻纱,抖落一片凉凉的雨丝,然后轻笑着将别在腰间的金钗银钿一件一件小心翼翼的摆在茶桌上。
坐在女子不远处的路樉咽下口水,呼吸渐渐急促。刚才女子进入金谷园,他的眼睛就一直死乞白赖的粘在女子身上。他身边的奴仆私底下都明白他想做什么,于是纷纷窃笑。
路樉为了掩饰他的尴尬,就与身边的茶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谈笑风生间,女子开口了∶“诶~~我这上好的金钗银钿怎么就没人看得上眼~~”
话语一落地,金谷园大堂里开始喧闹起来。一打扮风流的蓝衣公子高声说∶“哎呀!今日本来想买一体面的首饰送给母亲做寿礼的。我却给忘了。这位姑娘,你这儿有没有合适的首饰?”
“当然有~~。”女子脸上晕开了倾倒众生的笑容。她精心挑了一件递到蓝衣公子手里,然后坐回原位。那首饰流光溢彩,精美非凡,可是那是适合年轻女子戴的头饰,不适合老年人戴。被女子迷得神魂颠倒的蓝衣公子爱不释手的将首饰把玩着,开心的问。
“这首饰一看就是精雕细琢之物。不知姑娘卖多少银两?”
“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物品,小女子怎么敢卖给公子呢?最多是送给公子了~~”女子推开蓝衣公子握着银锭的手,笑笑说∶“来日方长的,万一公子有了意中人,也好送给她做定情信物了。”
“也是也是。”蓝衣公子点点头。
金谷园二楼阴暗处,双手抱于胸前多鬼绛将大堂的景象尽收眼底。看着大堂里妖媚的红衣女子,他的唇部勾出一抹与他的脸色毫不相衬的浅笑。
这大堂里卖首饰的红衣女子,是换了女装的唐弱。这时她正按着计划,一步一步接近一旁装作与旁人交谈的豪绅路樉。
“大爷,你要不要看一看我的首饰?”唐弱特意挑了一簪子施施然飘到路樉面前笑盈盈的问。簪子的意思,是相守一生。接过簪子的路樉怎么会不知道唐弱的意思呢?他欣喜的盯着唐弱如一汪清泉的双瞳,说∶“姑娘还有别的首饰吗?我都要了。”
“大爷还想要其他的吗?”唐弱笑得花枝招展的。她的手似有如无的拂过路樉的手腕,冲路樉抛去一个蕴含万意的眼神,“大爷不如随小女子到楼上慢慢谈谈。让小女子一一向大爷介绍吧。”
“好!好!”路樉按耐住心中的欣喜若狂随唐弱上了二楼雅间。那个有鬼绛在等待他的雅间。
“大爷,我有个首饰落在大堂了,我下去拿。您先进去吧。”路樉打开房门后唐弱俏皮的将路樉往里推,自己则留在了房间外。
“好的。”路樉点头转身先合上房门。其实路樉随唐弱上楼时,他就起了一分心眼儿。几天前他收到详细说鬼都里有人要杀他,让他多加注意。看着打扮过于引人注目的唐弱,他忽然想∶“鬼都里个个是江湖中出类拔萃的高手,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杀得了我呢?”于是他稍稍放心随唐弱上楼。
“路爷,别来无恙啊~~”房门合上间,神出鬼没的鬼绛出现在路樉身后,脸上带着阴暗的笑容。
“你是谁?!”路樉谨慎的打量鬼绛,心里泛开不详的预感。
“送你下地狱的人。”鬼绛傲慢的挑出一柄长剑直刺向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路樉。一剑封喉,血泗横流,在地上积成一滩红色的水,红彤彤仿佛有一只厉鬼要从中跳出。
待路樉的血水渐渐流得缓慢时,鬼绛才掏出荧囊扔在那滩血泊中。那荧囊沾到血水后一如既往的将血吸收得一干二净,然后再将肮脏浑浊的血水凝练成一颗颗透明的珠子,供人食用。
“鬼洛,走了。”鬼绛收起那吸了路樉的血水后恢复到之前崭新干净的荧囊,带着守在房间外的唐弱坐上回鬼都的马车。
“为什么杀他?”唐弱看着那蓝凌凌的荧囊亮得越发刺眼,心里堵得慌。“我不相信你们仅仅是因为他欺压百姓才杀他的。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鬼杀送你来垽榭苑时没有嘱咐过你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吗?”鬼绛的手凶狠的卡在唐弱的脖颈,“在鬼都里,有些事情是禁忌,你最好不要去打探,更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否怎你会因为你的好奇心而白白葬送了性命。”
“现在没有别人,你也不能告诉我吗?”唐弱扶着被鬼绛捁红的脖颈,不满的干瞪眼。
“没有别人?哼!”鬼绛冷哼,“你大概不知道鬼耳是无处不在的吧?鬼耳是都主派来监视我们执行任务的爪牙。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会以任何身份潜伏在你四周,监视你你。他们就是都主的另一双眼睛和耳朵。”
唐弱想起鬼杀也告诉她有关鬼耳类似的事。
“很可能外面的车夫也会是都主派来的鬼耳。”鬼绛的眼眸中又开始变色,唐弱从他的眼瞳中读到了杀意与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