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关外的一处茅屋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床上那人的模样。那人身着一身白衣,虽穿着外衣,若仔细看,不难看出那外衣上沾染着鲜血。男子的发丝凌乱,面色苍白,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门推开,进来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子,身形矫捷,手中端着一碗药。
女子走到床前,轻声道。“公子。”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是双眸紧闭。
女子叹了口气,将药放下,走到窗前,从腰间掏出一支墨绿色的笛子,放于唇边,一首轻快的曲调在林中卷起一阵云涌。
“怎么?他还未醒?”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白发老人,一袭白衣,胜似仙人,正是被世人称为神医的慕容阙。
女子回头,点了点头。“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了几天了。”
慕容阙皱了皱眉,“他体内中了一种毒,如我所料不差,应该是胭脂泪。”
“胭脂泪!血衣楼怎么会和鬼门的人在一起!”女子惊呼道。这下,公子可没救了。
慕容阙捋了捋长须,沉吟了片刻。“蓝诀,通知你家公子,放出消息,引蛇出洞。”
蓝诀怔了一下,忽而明白过来。“还是慕容前辈高明。
“小丫头。”慕容阙点了点她的鼻尖,“只要你安心做几道菜给老夫吃,也就不枉老夫救他了。”
蓝诀哈哈大笑,“一定。”
话落,屋外落下两名黑衣人。带头的那位正是消失已久的洗绝影。
“你来做什么?”蓝诀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指洗绝影。
“废话少说。”洗绝影持剑挥向蓝诀,两人纠缠起来。
而另一名黑衣人则跳进屋内,直逼慕容阙和躺在床上的男子。
“慕容阙,小心公子,若他有事,你我就算是五马分尸都不够偿还!”蓝诀边打边嘱咐道。
慕容阙嘴角抽了一下。“这还用你说!”话落间,右手从桌上顺势拿了一个白色的瓶子。而那黑衣人则冷笑了一下,挥剑扫向床上的男子。
“原来天下第一楼风雨楼的洗绝影连同暗卫青伶竟也会被他收买,这究竟是你的悲哀还是我的不幸呢?”慕容阙笑着,顺手打开瓶盖,在青伶愣神之际,向空中迅速扬起。
一刹那,屋内一片云雾缭绕,看不清方向。
“少废话!我青伶还真想试试世称神医的慕容阙究竟有何本事!”电光火石之间,明晃晃的剑冲破阻碍直指床上的男子。
“公子!”蓝诀在屋外一声惊呼。
却又在一刹那间,床上的男子一个鲤鱼打挺,横扫千军,躲过了青伶的袭击。
“你……”青伶一脸讶异。
“怎么?没想到?”男子冷冷一笑。“老头!”
慕容阙应声从身旁拿过剑,隔着空中准确无误地扔给了男子。男子安然接住,冷眸顺势扫了一眼屋外的洗绝影。
“如此,别怪我手下无情。”
刀光剑影,矫捷的身影在屋内来回的穿梭。而青伶却还在没有回神之际,被男子一掌挥向屋外。
“青伶!”洗绝影见状,晃了一招甩下蓝诀,接住青伶。
蓝诀奖状也回到男子身边,看见他安然无恙,一脸惊喜。
男子将剑反负在身后,一种卑眸天下的霸气浑然集于一身。他没有用剑,是因为舍不得吗?还是因为不相信?
洗绝影望了一眼男子,抱起青伶离开了。
“公子……”蓝诀看向男子。
“不用追了。”男子忽而捂住胸口咳起来。
慕容阙忙上前为其把脉,脸色越来越沉重,一巴掌甩向男子的额头,却还是没有打下去。“你个死小子,中了毒还敢运气,想早点死吗?我真是昏了头才会答应将你带到这里来,简直气死我了!”
男子缓了口气,眸中带笑。“老头,我没事。”
屋外一阵口哨声渐而渐进。蓝诀心一喜,忙抽出墨玉笛吹起,与那口哨声相应而和。不一会儿,一个绿色的身影落在茅屋前。
“绿袖参见主上。”
男子,不,也是端木凌洛微点了点头,唇半抿,漆黑如墨色的双眸闪着异样的光彩。他开口,只一句,“她,可好?”
清羽宫
端木谨端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朝堂下的人争吵,却不语。
左相姚洋上前。“启禀皇上,如今乌桓族公主自愿下嫁我朝,自当给她一个名分。太子妃、轩王妃都已有人选,臣建议,不如将公主许于清王殿下。”
右相凤源兮皱了皱眉。“禀皇上,臣觉得乌桓族既然舍得将镇国之宝乌兰齐月公主奉上,那么我朝也该有所表示,封个妃子该不为过。”
端木谨冷眼看着两人,依旧不语。
姚洋嗤笑。“听凤丞相的意思,倒是意在帝后不和,因此希望我皇封妃,以谨效尤。”
“放肆!”端木谨怒道,“姚爱卿这话朕可不爱听。”
“臣惶恐。”姚洋跪下。“只是臣觉得那乌桓族不过是个小民族,若如今将那公主封为妃子,岂不是失了我们木凌朝的颜面。”
“依姚丞相的意思,莫非封为清王妃就不失颜面了?这清王殿下可是皇上和皇后最宠爱的皇子,哪能只配于那小小乌桓族的公主呢?”凤源兮借此反击道。
端木谨攸的扫向凤源兮,眼眸中闪着不为人知的精光。
姚洋似知道凤源兮会以此反击,便悠然自得回道。“随那乌桓族只是个小民族,但毕竟是澈儿攻下的,那公主配于皇子理应感激涕零。若皇上嫌弃她是异族,大可将其封为侧妃,至于清王妃再另娶也可。”
凤源兮一愣,却又不好说什么。整个木凌朝都知道那乌桓族是轩王攻下的,如今他姚洋提出来,明显是在向皇上说明,他姚家的势力。他又怎么好错过这出好戏?
果然,端木谨脸色不是很好,却也不好发作。扫了一眼下臣,“众爱卿觉得如何?”
礼部尚书杜子修上前,“禀皇上,微臣觉得姚丞相的建议可行。”
凤源兮听此,用余光瞥了一眼杜子修,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端木谨沉吟片刻,“那么,罗将军呢?”
镇南将军罗成上前,“微臣觉得甚好。既安定了乌桓族的心,又为清儿娶了一位还妻子。听闻公主尤擅歌舞,如此,也可让清儿收收心。”
端木谨自然明白罗成的意思。近几日,端木凌清总是流连青楼,夜不归宿,再这样发展下去,怕是有损皇室的颜面。
“既如此,朕宣布,将乌兰齐月公主指于清王殿下为其侧妃,特赐名兰妃,大婚将与太子同行。”
“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下跪。
姚洋得意般看向凤源兮,却只见他并无愤怒之意,相反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丢隐隐有些不安。
凤源兮冷笑着迎上姚洋的目光,用唇语说着,“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祥福宫。
太后品着碧螺春坐在贵妃塌上,两边掌事嬷嬷手中拿着板子立于一旁。雪妃由自己的贴身婢女宫慧搀扶着站在一旁,下面是跪着的怡妃。
“怡妃,今儿个叫你老,该知道是什么事吧?”太后放下杯子,凤眸紧紧地盯着跪下的人。
“臣媳知道。”怡妃低声回道。
太后笑,用眼神示意掌事嬷嬷,嬷嬷领命执着板子走向怡妃。
“母后,您可要三思。”雪妃见状上前跪在太后面前。“动了怡妃妹妹可就是与皇上动气。母后可别因此事与皇上呕气啊。”
“嫣儿,这后宫的规矩你们可是个个都知道的。后宫不可干涉朝政之事。谁触犯了规矩就该受罚。哀家处罚个人,难道皇上也管得着?这后宫,哀家还是说得上话的!”太后听后不免有些生气。真不知道这凤家的女子为何个个都可让皇上宠溺,先是怡妃,后又冒出个凤若荧。
怡妃动了动,却还是不语。
掌事嬷嬷见状,示意了两个丫鬟将怡妃拖到板凳上,然后动手了。
疼……说不出的疼痛侵蚀着怡妃的全身,可心底却还是想着,只要浔儿回来,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只要荧儿没事,她受多少罪都没关系。因此她咬紧下唇,愣是不哼一声。
雪妃看着,心底一阵心悸。这太后果真是心狠手辣,不过这对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后则看也不看,躺在榻上,闭着眼休息。
约打了五十板子,怡妃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却只听见祥福宫外宫女的尖叫,然后,端木凌浔冲了进来。待看见自己的母妃已经伤痕累累时,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愤怒地看向太后。
“皇祖母!浔儿不明白你为何对我与母妃有成见!左右两相虽然不和,但表面上却一直是相安无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这仅有的一点平衡也要摧毁?让整个朝廷面临着对持的局面!浔儿不奢求皇祖母能够喜欢我,但母妃是无辜的,为什么皇祖母连她也不放过?浔儿在此发誓,绝不会阻碍你扶二哥登上皇位之路,但以后,若皇祖母再针对母妃,浔儿不敢确定自会做出什么事来!”
话落,端木凌浔抱着怡妃出了祥福宫。
他望着天空,心底不由得苦笑。四哥在外与敌人对峙着,他在宫内与自己的家人对峙着。这一切,有谁可以解湿什么?又有谁该告诉他,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