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云朗,我和语巧走在街上,打算买些东西。
自上次端木凌澈吩咐月娘不准让我接客之后,我便成功地获得了自由。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月娘此时变得那么听话,但总归,她让我出来了。至于身后的语巧,我不得不提防着,她是敌是友,至今都无法清楚。
恰在昨日,端木凌澈来了醉红尘,告诉我他要下江南。他抱着我,似乎一刻也不肯松开,沉吟许久,我才知道,原来他回来便要娶妃了。二姐,竟然是二姐!呵,真的是可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劝他好好对待二姐,也不知道他临行前究竟说了什么,我只知道自己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原来最后还是只剩我一个人。
苦笑、恼怒,涌在心头。
端木凌洛,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姑娘!”语巧一声惊呼,我回头,却被一人撞到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一男子尴尬一笑,转而没入人海。
语巧扶我起来,语气很是不满,“真是的。”
我略有些不解,今日街上似乎多了许多人,发生什么事了吗?伸手拉了一个路人,“请问今天有什么事那么热闹?”
“姑娘不知道吗?听说睿王妃有了身孕,皇上龙泽天下,下令让工部广善发米。如今时值江南水灾,百姓名不聊生……”
下面的话我便再也听不进去。睿王妃,身孕……呵,端木凌洛,你可真是与睿王妃鸾凤齐鸣、鹣鲽情深啊!
“姑娘?”语巧见我面色苍白,有些担忧道。
我苦笑,“回去吧。”如此,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终究还是孤身一人,什么凤家三小姐,什么舞阳郡主,什么睿王妃,都只是虚名!凤若荧从此谁也不是,只是醉红尘内名扬天下的花魁,冷汐妍。
用尽全力,竭尽所能,终究抵不过命运的轮回。一场繁华梦,如歌如泣,如幻如诉,最终,一无所有。
风凉如水,寄我情思。但那值得我寄予情思的人又在何处?前世终其一生,只为季宇,如今,虽遇见与他相似的人,但终究不是他,唯一一位奉旨成婚的夫君,如今,却娇妻在旁,爱儿将绕膝。
凤若荧,你再次,只不过是为他人作嫁妆。对他人,是福,亦是祸。
恍惚间,耳听四周嘈杂,循声望去,却见方才撞我那人此时被几名恶霸抓住,正惨遭毒打。
“语巧!”我低声唤道。自那日语巧将我一掌劈进房内,我便知道她身怀武艺,虽然不明白她究竟是敌是友,但终归……也只能相信她了。
语巧听后点了点头,飞身上前。
我借此躲在人群后。不是因为害怕,只为那恶霸之首正是姚相之子姚君泽。若是让他看见了我,便再也撇不清关系了。
其实,我一直心怀疑问。姚君泽曾几次三番见我,但每次的状况都不同。有时认得,有时不认得。这其中的原因也值得深究。
语巧果然武艺了得,弹指间,身形敏捷,一拳、一掌、一脚便将那几人制服。许是受了姚君泽的镇压太久,周遭传来阵阵喝彩声。
姚君泽见状怒火冲天,“哪来的野丫头!竟敢管本公子的事!”
“哼。本姑娘管的还就是你的事!姚君泽,你平日里欺男霸女,也就罢了,近日又当街欺人,若再不出售相救,本姑娘就不是醉红尘的人!”语巧一脸厌恶,痛骂道。
姚君泽一愣,忽而大笑。“原来是醉红尘的美人,来,跟本公子乐呵乐呵,就免你一死,否则,惹恼了本公子,整个醉红尘都要陪葬!”
众人一惊,方才的义气忽而熄灭,纷纷低头。
我不由得冷笑,这便是人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倘若当真危害到自己的利益,便宁可头破血流,也要拼死一搏。
人性不值钱,它只是利益,只是交易。若有人出得起钱,便可以随心所欲得操纵,扭曲的人性,往往是最可怕的。
倘若有一天,真的到了改朝换代的地步,那时,想必是最可怕的。
但毕竟只是猜想。凤源兮至今未动手,可见还有一些未布置好。他究竟在等待什么?我亦不知,但那所谓的凤若荧,我必要解决。与端木凌洛坐拥天下的人,一定,也必须是我。只有如此,才能生存。
在这个女卑的朝代,生存是必不可少的,而如今的局势,便只有靠自己了。
“啊!”
一声惊呼打断了思绪,循声望去,眸见姚君泽被语巧按倒在地,口角已溢出鲜血。众人皆诧然。
斗转星移间,那个被姚君泽欺负的男子却在下一秒,挥起布置从何处寻来的匕首,向姚君泽冲去。
不好!我暗叫。就算姚君泽罪已致死,但毕竟是左相之子,轮不到我们来管。若是因此伤了他,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电光火石间,语巧早已纵身而起,扯过那男子的手臂,向内一扳,男子吃痛,手腕松开,匕首顺势落在地上,男子惊呆在一旁。
我松了口气,好在及时。
“让,让,快让开!”
一列侍卫拨开人群,我暗惊,不好,要出事了。
“公子,原来您在这。”为首的那人看见姚君泽,忙谄媚得走过去,待看见他脸上的伤时,脸色微变,“公子,您这……”
“是她!给本公子抓起来!”姚君泽自地上爬起,瞥了眼四周,顿觉颜面尽失。
糟糕!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两个字,四周人乱成一片,生怕连累到自己。而本该冲上去阻止的我此刻被人群围挤,无法抽身。
语巧听到,忙将那男子护在身后,自己做了个准备动作。
侍卫上前,眼见语巧被抓走,却听一声娇滴滴的蛮横声进耳。
“哥哥!都什么时候了,还磨蹭什么!”
周围人散开,低头不语。我抬眸,见一女子,浓妆艳抹,坐在马车内,自车帘处伸头望着。
她,应该就是姚冰绮吧。与姚君泽当真是一对,所谓龙生龙,凤生凤,生个老鼠会打洞,应该正是此意吧。
姚君泽见妹妹前来,脸色好了积分,低头眸向侍卫之首。
“发生什么事了?”
为首的侍卫忙上前贴近他耳边,低语。
因离得太远,听不清任何的话语,但看姚君泽那越来越沉重的表情,心里大致有了谱,莫非朝廷出事了?
端木凌澈被派去赈灾,唯有太子、清王殿下、睿王、浔王殿下留守京中。四人之中,却只有睿王兵权在握,莫非……不,该不会那么快,凤源兮怎会那么沉不住气?
姚君泽听完,沉吟了一会,恶狠狠得盯着语巧,“给本公子等着!”话落,踏上侍卫牵来的马,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飞扬的尘土,翻飞的马蹄,越变越暗的天,似乎预示着,木凌城即将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
而这大事,是福,是祸,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