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凉夜,薄雾升起。
繁密的树林,吼声不断。
仓促的脚步,凌乱不堪。
怡凤斯怡独身在树林中行走,怀中揣着关系着一国命脉的玉玺,心情,自是无比沉重。
凉薄的夜,深露寒冷。华贵的衣诀早已被乱草,撩拨的不堪一击。
凤斯怡蹒跚在这看不清方向的树林中,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必须要将玉玺送到云遥关。
婆娑的脚步,簌簌的落叶,夹杂着林中鸟儿的飞翅,让凤斯怡的心底,有些发颤。
渐而渐进的香气,弥漫着整片树林,凤斯怡心头一怔,暗自冷笑,还是逃不过吗?
她停在一棵树下,背对着树桩,冷眸看向隐在林中的某处。
“出来吧。”
淡然的声音,没有一丝畏惧。其实,她早在端木谨中毒的时候,就该猜出来,不是吗?如今,只是想验证一下罢了。
林中的某处,树影摇晃,现出一个身影。
一身白衣,修长笔直的身影,淡淡的笑意,浓密的剑眉。款款而来,潇洒至极。
“见过怡贵妃。”
凤斯怡冷眸看向那男子,心底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为什么,为什么,真的是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清晰的,印在凤斯怡的眼波中,翻转不停。
她早该猜到了,不是吗?只是一直都没有正面去面对,她一直是明白的,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哪怕,这相信,不足一提。
可是,如今,当他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是真的不能接受,哪怕,他是她曾经心中所爱的儿子,她也不能接受。
“不要叫怡贵妃,我是凤斯怡。木凌朝,已经是过去式了。”凤斯怡别过脸颊,不敢,亦不愿将那眼泪,交给他看。
男子轻笑了一下。“哦,这倒是提醒我了。开国玉玺可在?”
凤斯怡眯着眼眸,后退了一步。
“怎么?你是来抢东西的?”
“这话说的,我可是正大光明来要的,哪里会是抢?而我,又用的着抢吗?”男子折开手中的扇子,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而来。
凤斯怡脸色微变,“端木凌洺,不要欺人太甚。”
是,端木凌洺,木凌朝的太子,端木谨的儿子。
他冽眸,唇角上扬。
“请放尊重些,我不是端木凌洺。”
凤斯怡恨得咬牙切齿。端木凌洺,呵,他真的不是端木凌洺。若是,他怎么会这样忍心看着他的父皇,惨死在他的手下,怎么会念念不忘这开国玉玺,怎么会以死相逼,让她走投无路?
冷笑了一下,凤斯怡纠正了自己的错误。
“那么,请问风漓国太子,您深夜潜入木凌朝境内,不知有何要事?”不等南风漓然回答,凤斯怡恍然大悟,“错了,错了,您是自小便潜伏在木凌朝,何来今夜潜入木凌朝进内一说?好一个心机深沉,好一个风漓国太子,所有的人都被你骗过了。”
咬牙切齿的对视,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奈何,那易容后的面孔,竟是他夫君的儿子,她,怎么忍心下手。
南风漓然不语,面色不惊,挥着手中的扇子,悠然自得。
倒是把凤斯怡逼急了。
她冷下脸,语气生硬。
“若是太子没什么事,那我可就走了。”
话刚落下,只见一道身影掠过,瞬间,扼住了凤斯怡的脖颈,扇子搭在她的颌下,十分轻佻。
“只要你留下玉玺,一切好说。”
南风漓然不再拐弯抹角,开始直奔主题。
“休想。”凤斯怡别开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南风漓然却也不动怒,依旧是笑意盎然。“凤斯怡,你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皇位?你不稀罕,只是为了你那侄女凤若荧?还是为了端木凌洛?怎么说,他们与你都无任何关系,再亲也亲不过你自己的儿子端木凌浔。你何必为了他们,而这般委屈呢?”
凤斯怡冷笑。
“你说什么也没用,开国玉玺我是不会交给你的。就算你夺了玉玺,万千兵马,以及文武百官,也不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皇上驾崩,太后自缢,如今木凌朝是一番混乱,哪怕你趁此机会进攻木凌朝,也不会如你所愿。”
一席话说中了南风漓然的心事。没错,他这么晚前来,只是为了夺取那开国玉玺。他救出凤若荧,只是为了换端木凌洛一份情,从此互不相欠。但那玉玺,他却是势在必得。就算有了它,也不会毁灭木凌朝,他也不能放任玉玺落在端木凌洛之手。
端木凌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劲敌。
“那么,我想告诉你,你心中所爱以及你凤家的人,如今在我手中。若是你执迷不悟,女的,我会将她送进军营,充当军妓,男的,我会发配边疆,从此,代代为奴。”南风漓然放开凤斯怡,一番话,那么轻易说出了口,但在凤斯怡听来,却是实实在在的禽兽行为。
“畜生。”凤斯怡鄙夷地瞪着南风漓然。
“畜生?”这句话惹怒了南风漓然。“我是畜生?那么端木谨呢?他当年做了什么事,他还记得吗?攻下我们国土不算,还开城屠杀百姓,女的,被逼成娼女,男的,被乱马活活踩死。一瞬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还不算,他竟然下令,将我的父皇,凌迟处死,不是一刀下去,而是一刀一刀,一片一片地割下肉,流尽血,折磨致死!我如今只不过用毒杀了他,这算得了什么?这算得了什么?你告诉我,这算得了什么?!”
彻彻底底的一番话,夹杂着疯狂的怒气,以及压抑着多年的怨恨,一并爆发了。
凤斯怡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她知道,一个开国皇帝,对于一些事情的处理,会过了些,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残忍和残暴。
“我看着,就这样看着,看着父皇死在呻吟和求饶下,他却无动于衷。那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嗜血的双眸被仇恨染红了,南风漓然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发出怒吼。“终于,我逃脱了,在万般困难之下,我活了下去,开始寻找机会报仇。我舍弃了自己,舍弃了国家,舍弃了姓氏,代替了端木凌洺,只为了报仇。”
凤斯怡看着南风漓然,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国仇家恨,任何一个人面对这些,都不会心慈手软,何况,他是风漓国唯一的继承人。
舍弃,他只有舍弃自己,才能报仇。
这一刻,凤斯怡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却开始深深地为南风漓然的这种忍辱负重,充满了敬佩。
如果,她也能舍弃自我,或许,她现在,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