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福宫。
罗皇后,不,应该算是太后了。罗太后端坐在榻上,身边是摄政王罗成。
“太后,如今是轩辕一年,清儿自命为皇帝,风漓国突然退兵,怕是睿王会连夜返回这里,夺取政权。”
窗外,一片白雪皑皑,不多久,便是大年了。而往常这个时候,宫内早已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的贡品自各地呈上,各个宫内亦是笑语欢声,绵延至整个皇宫,致使百姓年年都在向往着帝王家的生活。可是,如今……
罗太后抬眸看向罗成,“哥哥的意思是,难道风漓国只是为了让我们内讧,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罗成点头,面色沉重严肃。
“如今我们虽然夺取了政权,在这宫内有了一席之地,但是天下之人,悠悠之口,怕是难堵。太子端木凌洺下落不明,姚洋和端木凌澈也是不知所踪,难道这只是巧合?”
罗太后眯着眼眸,指尖划过秀发,略有些出神。
其实,罗成说的不无道理。
如今太后自缢,端木谨中毒身亡,整个木凌朝沉浸在一片悲恸之中,哪有什么功夫,去欢迎这新上任的皇帝,哪里去管得着,是谁夺取了天下,是谁,在这木凌城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知道的是,这个皇帝,会不会给他们吃的,会不会给他们喝的,会不会让他们丰衣足食,会不会让他们忍冻挨饿?
这,才是百姓所关心的。
但是,她担心的是,如今,玉玺不见,虎符失踪,纵然她哥哥,摄政王罗成手中有着兵马,但是,若与睿王抗衡起来,还是没把握的。再加上那端木凌浔,更是如虎添翼,令她,心底是,担忧不已。
而今,朝堂上,更多的人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来对待他们这一家。睿王如今不在,他们可以耀武扬威,若是端木凌洛回来了,那么……
罗太后眯着双眸,眼波中的流光闪动着,一个主意在心底滋生。她笑了笑,扬起唇,倾身向罗成,两人开始了瞒天过海的阴谋。
琉璃苑。
凌瑶趴在窗口处,身上裹着银红撒花大袄,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青缎粉底小朝靴。梳着朝天的鸳鸯髻,带着银镀金嵌珠宝蜻蜓簪,坠下的流苏,在风中微微抖动。
一望无际的园子,白雪簌簌,银雪皑皑,望不尽尽头。天和地仿佛连成了一片,交织在莫名的空气中,显得沉重妆素。
凌瑶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次在这里唉声叹气了,她的父皇死了,哦,不,应该叫驾崩。她的皇祖母也自缢了,澈哥哥也走了,连荧姐姐也不要她了,整个皇宫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该是什么样的生活,孤寂,冷漠,没有生气。
尽管,她现在成了木凌朝唯一的公主,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有着普通百姓家享受不到的温馨,有着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可是,她怎么,就觉得那么孤独呢?
望着没有一丝人气,显得更加宽广孤寂的寝宫,她突然发现,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有爹爹宠爱,有娘亲的疼爱,有哥哥的溺爱。
“赵大人到。”
通报声刚落下,凌瑶回头,便见宗允墨纤长的指尖跳开帘子,高挑秀雅的身材呈现在凌瑶的面前。
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感染着凌瑶。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微臣参见公主。”
宗允墨还没跪下,便被凌瑶一个手托起,“驸马何必那么拘礼。”
宗允墨唇角浮笑,“公主说的即是。”
两人对视,有着无名的尴尬。尽管,太后曾经开玩笑说,赐婚,然而,两个人心中,谁都明白,这赐婚,到底是谁说了算。
凌瑶抬眸,唇轻启,奈何,张口欲出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来。只得尴尬一笑,“驸马请坐。”
宗允墨透过余光看了眼凌瑶的神色,心底暗暗揣测,他该怎么去帮助她?昨夜,有人暗自潜入他的府邸,带给了他一个消息,她回来了,若儿要回来了。她没死,她没死。而且,她要他着手在几日内,将凌瑶带至他的府邸,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罢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敛下眼底的神色,宗允墨坐下,凌瑶执手,一壶茶水,送至宗允墨的手边。
“驸马,请用。”
宗允墨结果茶水,却没有喝,他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在这琉璃苑内的一切,他都要万分注意,毕竟,他现在算是罗太后的一个实验品。
凌瑶看着面前的赵峰,心底是上下翻腾,斟酌了半晌,还是不得已开了口。她不在乎他笑她,不知女儿家羞耻,但是,她实在恨得中意他,如果他同意,她会去求母后开口赐婚,然后,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驸马……”
话没开口,宗允墨突然站起来,看着琉璃苑外的一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敢有一丝放过。
凌瑶见状,也随即看向那院外,却见自己的舅舅罗成押解着礼部尚书杜子修以及其女杜雅馨,不知是怎么回事?凌瑶心底亦是疑惑不解,按说这,杜子修及杜雅馨此刻该是在天牢内才是,为什么偏偏跑到这后宫来了?
心底的想法还没向宗允墨表述,却见宗允墨前脚早已迈出了琉璃苑,向着杜子修离去的方向追上去。
凌瑶心底也有着疑惑,便也不敢怠慢,追了上去。
赶至醉月亭的时候,见宗允墨及杜子修、杜雅馨在亭内不知在说什么。凌瑶上前,杜子修及杜雅馨见凌瑶来此,忙跪下。
“罪臣参见公主。”
宗允墨一脸怒气,双手负在身后,却看也不看凌瑶。
空气中顿时凝结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凌瑶半疑惑半忐忑压下心中的诡异,淡定地看向杜子修。“不必多礼。”
“好,好一个太后,好一个皇上,竟然想出这样一个计谋,竟然这样对待睿王。”冷眸扫向凌瑶,“这就是你所谓的母后,我算是看清了。很抱歉,微臣身份地下,配不起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
话音落下,宗允墨甩袖走出了醉月亭,留下半知不解的凌瑶,以及摇头叹气的杜子修。
“杜大人,驸马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中的不解让凌瑶不舒服,她必须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峰是她最珍贵的人,她不想就此失去这个机会。
杜子修深深看了一眼宗允墨离去的方向,开了口。“皇上下旨,睿王乃无情无义之人,值先皇驾崩之矣,却未曾露面,更加将风漓国太子南风漓然放走了,乃不忠之人。特此,摘去睿王头衔,下旨勒令文武百官集齐兵力,共抗睿王,夺回大权,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一个霹雳“砰”的一下打在凌瑶心头。
不忠,无情无义。
她的四哥,竟然是这样的人?
可是……关赵峰什么事?
“赵大人侠义心肠,他深知睿王定是受了皇上的诬陷,所以才如此愤怒,牵涉到公主。如今,皇上将我们这些曾与睿王有关联的老臣放出,只是一个瞒天的阴谋,睿王深受诬陷,此乃万民之灾啊。”杜子修摇头叹气,“木凌朝的灭亡,指日可待了。”
凌瑶瘫坐在地上,她不知道,她的母后及亲哥哥竟是这样的人,她不知道,她究竟还有什么被蒙在鼓里,或许,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包括怎么设计陷害四哥,怎么将皇祖母逼的自缢,父皇又是怎样驾崩,荧姐姐为何失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瞒天的阴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