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一把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视线无可避免的与他眼神交错:“你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蠢?你以为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病就会好了吗?”
“什么病?我有什么病?”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眼中带着浓浓的倔强:“我没有病,医生早就跟我说过了。”
“像这样自欺欺人,你觉得很痛快么?”他紧紧的捏着她的下巴,不顾她的痛楚,似乎想借此能够让她清醒。
虞沫欢却撇看眼神,不再与他僵持,她忍着下巴传来的疼痛,冷哼道:“倪先生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不过是普通的贫血而已,早就已经在别的医院复查过了。况且,即便我真的是得了绝症,这与倪先生您又有多大关系呢?嗯?”
“你不要不识好歹。”他又被她激怒了,双目燃起一丝猩红,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松开,语气能冰冻三尺。
“对,我就是不识好歹,所以倪先生你还是不要对我太好了,反正我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虞沫欢说着,猛的伸手一把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掀开被子就想离开。
虞敖森见状,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拦住她,却不想她竟用力的推开他的手臂,两人拉扯间,最终“咚”的一声,
倒在了地上。
脑袋趴在虞敖森的胸口,她能清楚的听到他胸腔内那剧烈的心跳。
熟悉的薄荷味毫无预兆的窜入她的肺部,她的心再次颤动。
想起身,脑袋却被他的大手扣住,紧紧的贴在他胸前:“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他的话掷地有声,语气无比认真。
虞沫欢闻言,内心却明显一震,仿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他刚刚说,不会让她死,一定会救她。
这是什么意思?
像她这样的人,在他看来,不应该是死有余辜吗?
为什么要救她?
他的表情那么认真,声音那么坚定,让她忍不住就要相信。
可是……
三个月,她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了,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怎么可能找到适合的干细胞呢?
缓缓起身,将她从地上抱上床,替她将被子盖上,柔和的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想开口安抚她的情绪,却
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他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好好休息……”
虞沫欢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带着祈求的看着他:“不要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笑笑,我怕吓到她……”
“嗯,我不说。你先睡吧……”他温柔点头,大掌轻轻的放在她的额头,就像是小时候她感冒生病的时候那样
安抚她的情绪。
闭上眼睛,将他的身影从她的世界隔绝,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虞敖森静静的凝视着她的容颜,片刻之后,缓缓转身往病房外走去。
夜,渐渐深了……
月亮俏丽的挂在天空中,像个调皮的孩子,时不时往云层里躲。
虞沫欢睡不着,空荡荡的病房内,前所未有的孤独袭向她,仿佛能听到死神临近的脚步声,让她的心如此忐忑。
原来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她会这么害怕。
暮色酒吧。
午夜场里气氛依旧热闹。
权拓坐在包厢内,脸色无比难看。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倒霉蛋,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千杯不醉的花俞明。
“李公子,沫欢她真的不在这里上班了,早就已经辞职了,这件事情连老板都知道了,是虞敖森亲自找律师跟
老板谈的。不是我不让她来见你,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老板嘛……”花俞明苦着脸解释,内心却明白,权拓根本就
不会轻易的罢休。
“虞敖森,又是他……”权拓眸色森然,双拳几乎能拧出水来。
坐在他身边的苟秘书见状,立刻凑上前,一脸讨好的道:“权少,虞沫欢那个丫头这么不识好歹,您还想着她
做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放屁,谁说本少爷想着她了?”权拓闻言,一脸暴躁的打断苟秘书的话。
苟秘书被他骂得脖子一缩,不敢再惹他不快,只小声的腹诽:“明明就是想着她嘛……”
“你说什么?”好死不死,他明明很小声的一句话,却还是飘进了权拓的耳朵。
“没……没什
么……我什么也没说啊……权少你听错了……”苟秘书吓得内心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摆手道。看到权拓脸色丝毫没有缓和,他眼珠子一转,又出馊主意道:“少爷,不如我找私家侦探去查查她的地址,去她家
找她,您看怎么样?”
“明天上午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权拓想也没想就命令道。
苟秘书默默在心里汗,就这样还说不想她?
终于平息了权拓的怒火,花俞明暗暗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得不佩服苟秘书的能耐。果然是跟在他时间长的
人,对他的喜好真是了如指掌啊。
过了几分钟,权拓却又将视线落在了苟秘书的身上,一脸的奇怪:“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要去找私家侦探吗?我明天起床就要收到地址,你还不快去办?”
苟秘书闻言,立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双腿并拢,用一种滑稽的姿势道:“是,少爷,我这就去办。”
说完,一溜烟的跑出了包厢外,消失在权拓的视线内。
花俞明见状,也想遁走……
可是却被权拓喊住:“过来马屁奇,陪本少爷好好喝几杯。”
“是……权少爷……”花俞明内心滴血,悲催的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翌日清晨,虞沫欢睁开眼睛。
昨晚她睡得并不安稳,消毒水的味道让她非常不适。
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她的情绪变得极其低落,好像随时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般。
消极的心态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的绝望,仿佛每过一天,死神离她就更近了一步。
掀开被子下床,她走到卫生间洗漱了一番,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她想去问问医生,打算怎么替她医治。
昨天从虞敖森的语气中她听出来,他似乎非救她不可。
只是她不明白,他那自信是从哪里来,为什么他认为一定能救活她呢?
顺着指引,她来到了血液科医生办公室门口。
刚想敲门进去,却听到里面有谈话声传来。
“倪先生,我们已经排期给倪小姐做全面检查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很虚弱,不太适合做干细胞移植。不过我
们会尽快替倪小姐将身体调理好,在此期间,我们会竭尽所能的寻找适合倪小姐移植的干细胞……”
“帮我做个配型,或许我的干细胞适合她。”
“呃……据我们所知,好像倪先生您跟倪小姐并不是亲兄妹的关系,一般来说,没有血缘关系的干细胞配型,
能找到合适的几率很低。”
“我是他亲哥哥,我的肯定能适合她。”非常确定的语气,不容丝毫的质疑。
这段对话让站在门外的虞沫欢如同五雷轰顶。
她双腿仿佛失去了力气,颤抖着无法直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双手用力的扶住门把手,她不想让
自己跪在地上……
亲哥哥……
他竟然是她的亲哥哥……
这……怎么可能?
大脑如同乱麻一般疯狂的搅拧在一起,扯得她头皮发麻,一阵阵的疼痛直击她的心脏。
混乱的感觉让她的情绪面临崩溃。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来找医生的吗?”此时,有小护士经过,看到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几欲昏厥的虞沫欢,
立刻上前一步关心的问道。
用力的摇头,她用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小护士的脸,几乎是哀求的声音道:“拜托你扶我离开这里……求
你……”
小护士被虞沫欢的表情吓了一跳,她立刻伸手扶住了她,让她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往病房方向走去。
虞沫欢无力的拖着自己的脚步,仿佛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那种毁灭的痛楚,让她无法呼吸……
你是爱我的吧?
李府,中午时分。
权拓睁开眼睛,从被拉上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让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皱起。
伸手抓起被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
很快,手机就响了起来。
“少爷,您醒来啦?”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苟秘书谄媚的声音。
权拓有些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宿醉的嗓子有些暗哑:“找死啊?本少爷才醒来你就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本少爷还要睡回笼觉吗?”
“对不起少爷,打扰您了……”苟秘书闻言,连连道歉,犹豫了一下,他又道:“是这样的,昨天您不是让我
查虞沫欢的地址嘛?我让私家侦探连夜将地址查到了,跟您报告一下。”
权拓听到“虞沫欢”这三个字,眼睛瞬间一亮,又开口骂道:“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你怎么办事的?”
苟秘书很委屈,却不敢反驳,只能小声的解释:“一大早就打了,只是少爷您关机了。”
权拓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他依旧朝电话那头吼道:“难道你不会打我家里的座机吗?这点智商,怎么跟我混啊?”
苟秘书无语凝噎,却不敢造次。
“还不赶紧把地址发给我。”权拓听到那边没声音了,又不耐烦的催促。
“是,马上发给您,那我先挂电话了,少爷。”苟秘书立刻在电话那头回道。
“……”
一分钟之后,手机提示短信音,他立刻打开一看,上面显示的正是虞沫欢的地址。
从床上一跃而起,他迅速跑进浴室洗漱了一番,换好衣服,便走出房间,下楼去。
管家看到他下楼,脸上表情很是惊讶:“少爷,您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起床啦?”
按照惯例,这位大少爷很少在十二点之前起床的。
“本少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起得早。”权拓心情大好的回道。
管家闻言,默默汗……
此时,从屋外走进来一男一女,权拓一见到两人,脸色顿时黑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