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阙音跟邱掌宫赶到的时候,冷宫的院子里已经跪了一地的人。原先被小太监们看住的大内侍卫,则反过来将他们全部都看守住了。阙音双手发抖地走向正殿门口,她忽然害怕里面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也听不到馨语总是一惊一乍地声音,更不知道圆妃娘娘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有一个宫女哆哆嗦嗦的端着盆血水走了出来,阙音一看到那红彤彤地颜色,吓得腿都软了,差点瘫坐在地上。邱掌宫连忙扶起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这丫头不是一向都沉稳的吗?现在不要自乱阵脚了,先进去看看。”
“完了……邱姑姑,奴婢害怕看到什么,不敢进去……”阙音抽泣地说道,她觉得很无助。
邱掌宫没好气地嗔了她一句:“没出息。”说完,冲着后面跟来的两个宫女说道,“你们快点进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是,奴婢知道了。”拢雾她们恭敬地答道,低眉顺眼地侧身进了屋里。
阙音痛定思痛过后,站直身子也迈上台阶,走了进去。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进进出出忙碌的几个宫女,是轩辕离辰临时从珍贵妃她们带来的宫女里挑出来的。何全福见含烟和拢雾来了,连忙把其他宫女打发着到外面跪地去了。
她一进屋里就向内殿奔去,在见到简圆那青肿一片的脸时,眼泪已经忍不住又泛滥了起来。太医院的正五品右院判洛明接到皇命后,带着另外一位御医汪丞慕匆匆赶来了,此时,汪太医正在小心地为简圆轻轻地清理着伤口。而洛太医,则在给简圆静静地诊脉中。
轩辕离辰黑着一张脸坐在窗前,一言不发的样子着实令人害怕。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正在发怒,双拳紧紧的攥着,眉头窜起,一动不动地盯着简圆的脸。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竟然都不知道她怀孕了!难怪前晚宠幸她时,她总是扭捏地说让他轻一点。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都不告诉他!等她生了孩子,看他怎么揍她!
阙音紧紧地扒着床架,指甲都要把把床帐抠出大窟窿来了,她深深地自责着,都是自己不好,她要是能再快一点儿,说不定就能早点救到主子了。她伤得这么重,还昏迷了过去,那孩子一定保不住了。
邱掌宫在她后面轻轻拍了拍,表示安慰。心中轻叹一声,走到皇上面前,褔身拜道:“皇上,奴婢带着人来侍候了。娘娘吉人天相,一定可以痊愈的,请皇上不要过于担忧,以免有伤龙体。”
轩辕离辰依旧没有动,淡淡地说道:“朕知道了。回去后,先调派过来几个可靠的宫人侍候着,你安排就好。”
“是,奴婢遵命。”邱掌宫躬身答道,起身跟含烟她们一起去忙碌了。
洛太医把好脉以后,将简圆那已经包扎好的右手放进了被子里,小心地掖上,起身向轩辕离辰说道:“启禀皇上,娘娘腹中的龙裔胎象有些不稳,但因着娘娘平日身子稳健,多喝些安胎药,安心养胎便是。”
“那她为何还不醒?”轩辕离辰闻言,心中有些许放松,可他更关心的是简圆的问题。
“娘娘刚才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再加上身上脸上都受了伤,所以昏了过去。”洛太医一字一句地解释着,然后想到什么,对皇上说道,“娘娘怀孕将尽两个月,龙裔还未成型,诸事都需注意,近一月内不宜行房。”
轩辕离辰已经猜出是除夕那夜,他们在一起后,简圆怀孕的了。听洛太医说完,他颔首说道:“朕知道了。”
阙音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娘娘没事,孩子也没事,那刚才宫女端出去的血水是谁身上的?她四下望了望,都没有看到馨语的身影。她顿时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轻轻地跺着脚,听到太医说娘娘没有大碍了,又有拢雾在这里守着,悄悄地退到外殿,这才看到在角落里那躺在被子里的馨语。
她毫无生气地趴在那里,再也不似往日那般,叽叽喳喳没心没肺的笑了。她快步走向角落里,看到馨语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处是光裸的,莫子凡正伸进被中给她接骨,偶尔传来“嘎、嘎”地声音。
“馨语,你怎么样了?天哪……”阙音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点,只见馨语的后背上、腰上都是淤青一片。顿时泪如雨下,哭着低喊道,“馨语,你快醒醒,娘娘没事了,孩子也没事了。呜呜呜……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莫子凡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馨语姑娘替娘娘挨了很多脚,她腰间扭伤,有些地方的骨头错位了。在下正在为她接骨,修养月余,应该就无大碍了。劳烦姑娘帮一帮在下用布挡着些,现在这样摸索着来。骨头不好接全。”
“来了来了,”含烟体贴的从衣柜里取出一块布来,蹲下身去将阙音拉起来,淡笑着嗔道,“阙音,别哭了,起来跟我一起抻着。”
“唔,好。”
阙音抻过一角,二人将外面人们的视线都挡住了。她擦着脸上的眼泪,担忧地问道:“莫太医,为什么不把馨语抬到我们屋里去呢,这样在地上,即便是垫着被子也很凉的。”
“现在不能动,她腰部严重受挫伤,动弹不得。”莫子凡将馨语腰间刚才剪开的衣服又向下挪了挪,摸索着为她接骨。
“嘶。”阙音听不得那样的声音,看已经昏过去的馨语眉头都不皱一下,都替她疼。
“你叫了什么劲儿?人家馨语都没有痛醒。”含烟没好气地笑了笑,安慰地说道,“你今儿个心疼馨语,可从明儿个开始,可要伺候她一个多月呢。这丫头跟我似的口没遮拦,又好吃懒做的,到时候可有你忙的了。”
“唔……”阙音闻言,有些失笑,腼腆地说道,“含烟,我以前也总觉得馨语比较聒噪,现在见她受伤昏迷,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没着没落的。”
“好了,一切都好了。”
含烟悄悄地冲内殿努了努嘴,戳定地低语道:“圆妃娘娘经过这一灾难,以后一定会更加提防的。皇上是如何焦急的跑过来的,你也是知道的吧。咱们做奴婢的虽然不好议论主子们的事情,但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明镜似的?我看我对你们才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才刚好些了就都在这里说是非。”
邱掌宫嗔怪地走了过来,将盆放在地上后,站起来戳了戳含烟的额头,咧了她一眼,“你这嘴若再不遮着点,别怪我到时不能护着你。”
“唔,邱姑姑,奴婢知道错了嘛。”含烟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邱姑姑,您别怪含烟了,她也是看着奴婢心里不好受,逗奴婢开心呢。”阙音歉意地笑了笑,看向门口处,眼里带了些怒气。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姑姑,您能告诉奴婢,皇上会如何处置外面的……”
“才刚训斥了含烟,你还说!”邱掌宫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布,朝内殿努了努嘴,“你现在不归我管,我也就不多说了。进去守着主子吧,你们常守着她的人才方便照顾的。”
“是,奴婢知道了。”阙音欠身点了点头,不舍地看了一眼馨语,便向内殿行去。
太医已经去开药,全部处理妥当了。内殿中只有轩辕离辰跟拢雾在守着简圆,何全福禀报了一些事情后,躬身退下了。
轩辕离辰正低着头想些什么,见阙音进来了,沉声说道:“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一遍,朕现在需要知道。”
阙音闻言,恭敬地跪在地上,接连磕了几个响头,哽咽地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有罪。娘娘前些日子总是有些嗜睡和恶心,吃饭也不香甜,那次不小心划破了手,太医来了以后,检查出来娘娘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奴婢们都是为娘娘高兴的。可是娘娘思虑再三,决定……”
那次划破了手?轩辕离辰蹙眉想了想,微微颔首说道:“朕记得了,你接着说。”
“是。娘娘怕被人知道后,腹中龙裔不保,所以一直都在瞒着的。”阙音越说越觉得替简圆委屈,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可是,娘娘想要平静地过日子,总有些人看不顺眼。奴婢斗胆向皇上坦言,娘娘前些日子一直都过得并不是真心快乐,只有这两天,奴婢会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呆笑,想是皇上终于进来了,她也是开心的。”
说完,她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哭着说道:“奴婢知道,娘娘即使想瞒着所有人,便是生出来,孩子一哭闹,外面的侍卫们也定会听到的。到时候皇上和其他人也都会知道的,孩子已经落生,再也没有腹中夭折之理。今儿个娘娘自皇上走后,身子不舒服,一直呕吐不止,太医来给娘娘请平安脉时,贵妃娘娘与舒贵嫔忽然闯入,说是要来捉奸——”
一说到这里,轩辕离辰双眼眯起,心中大为不悦。又是捉奸!上次他在这里,她们捉到了自己,已经被罚到了。现在居然又来捉奸,真是没完没了起来了!
阙音见轩辕离辰面露不悦,急急地磕头解释道:“皇上!奴婢对天发誓,娘娘绝对是衷心于皇上的。而且,娘娘腹中的骨肉,真真切切是皇上您的。别说娘娘跟莫太医没有私情,即便是有,这冷宫里被皇上派来的大内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又有谁能进得来呢?”
轩辕离辰闻言,知道她是误会了。起身淡淡地说道:“朕没有说怀疑她,你想太多了。”
即便是没有任何人守候,他也相信简圆绝对是清白的。心中轻叹一声,他竟是如此的相信她,自己之前都没有料到呢。
“奴婢该死,不该妄自揣测皇上的圣意。”听皇上这样一说,阙音心中高兴极了。只要皇上相信娘娘,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起来伺候着圆妃吧,不必跪着了。”轩辕离辰扫了地上的阙音一眼,便走出了大殿。
阙音欣喜地磕着头说道:“奴婢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再起身以后,她擦着眼泪行至简圆的面前,蹲坐在小脚踏上,看着闭着眼睛的简圆,温声说道:“娘娘,您快一点醒来哦,皇上是相信娘娘您的!”
拢雾为简圆掖好被角,见阙音这样虔诚,温柔地笑道:“阙音,你跟馨语这两个小蹄子,从前怎么没见对我们这样好?莫非圆妃娘娘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能得到你们这样倾心以报。馨语护着娘娘,差点命都没了。你又擅闯龙翔宫和御书房,真真叫我大开眼界了。”
“唔,我哪有,都是娘娘对我们好,所以我们也对娘娘更加尽心尽力罢了。”阙音腼腆地笑了笑,悄悄对拢雾说道,“咱们圆妃娘娘真真是一个大好人呢,拢雾,你若是也能侍候娘娘一段时日,定会喜欢上娘娘的品性的。”
“呵,甭用我服侍一番,单看你们这俩小丫头如此作为,也知道你们碰上一个好主子了。”拢雾得体地笑道。
忽然,她们齐声听到外面传来轩辕离辰暴喝出声,对视一眼,只静静地听着,没有再说话。
“珍贵妃,此事你作何解释!”
珍贵妃再一次这样跪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已经没有了上次那样毫无头绪。既然决定要来这里,便已经是算计好也准备好了的。她虽跪着,脊背却挺直的扬起头来,看向轩辕离辰直言不讳地说道:“圆妃简氏,私通太医院御医莫子凡,证据确凿,臣妾只是秉公办事,处理后宫的事情!”
“放肆!在朕面前竟然还敢信口雌黄!”轩辕离辰气得在她们面前来回来地走动,停在珍贵妃面前,失望的吼道,“你所谓的证据在哪里?”
此话一出,跪在珍贵妃身后的佟前禄立刻跪着向前几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轩辕离辰。磕头说道:“皇上,这是那莫太医隐瞒事实的依据,还有他经常出入冷宫里,每次都良久才去,实在是让人……”
“砰!”
轩辕离辰在他说着的时候,就随意扫了几眼手里的东西。不待他说完,将那些所谓的证据统统摔在了他脸上,一脚将他踹趴在地上。声色俱厉地说道:“这也能叫证据?朕还当是捉奸在床了呢!”
佟前禄吃痛地捂着前胸,连忙又跪着爬向轩辕离辰的面前,哆哆嗦嗦的,也不敢吭声。
珍贵妃见状,恭声说道:“皇上,即便没有其他的证据,圆妃腹中胎儿也肯定有异,否则不至于这样隐瞒,拒不上报!圆妃如此心机,若被其他人先行知道泄露出去,不但为后宫蒙羞,就连臣妾的母家也深受其害!臣妾是圆妃的长姐,若她做出任何无耻的勾当,臣妾绝不姑息!请皇上明鉴,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轩辕离辰冷冷地看着珍贵妃,她那样言之凿凿的说着,似乎说得合情合理似的。她姣好的脸上,有一种义不容辞的决绝,使人乍一看,还以为受了什么冤屈。
而对于珍贵妃来说,面前的轩辕离辰再也不是当初与她软语温存的男人了。她心里也有些迷茫了,自己这样争来争去的,总是怕失去什么。结果到了此时此刻,她有真正的得到过什么呢?除了虚有其表的贵妃地位和代掌六宫大权的权力以外,她的心似乎与皇上的心距离得越来越远了。
喉头有些酸涩起来,珍贵妃的眼眶里闪着泪花,只怔怔地看着他。但愿她还能算是轩辕离辰心中比较重要的人,她今日所做的这一切,便是拼了!
“你说是为了朕,朕倒要好好问问你了。”轩辕离辰冷哼一声,沉声说道。
珍贵妃听得浑身一阵,皇上的话丝毫感情都没有,就连跪在她旁边的舒贵嫔都感觉到了。舒贵嫔怯懦地伏在地上,她真的是后悔了,早知道就跟丽妃一样,不跟在珍贵妃屁股后面就好了。刚才幸灾乐祸地看着简圆被打的愉悦心情倏然变得全无,她现在只想皇上能够忽视自己便好。
“圆妃有孕,确实是朕的子嗣,这一点毋庸置疑。”轩辕离辰沉着冷静的说道,“珍贵妃恐怕不相信,那朕就跟你说清楚后,再行问你。”
“皇上但说无妨,臣妾问心无愧。”珍贵妃咬紧了牙关,打算来个拒不承认。
轩辕离辰见她态度强硬,忽然笑了声,淡淡地说道:“在正月初一以前,简圆的身边都有朕派去的蒲川保护,从没有离开过太久。即便是离开,也是白天离开一会儿。此后,又有大内侍卫守卫,简圆更不可能跟那个莫子凡有什么交情。你说莫子凡与简圆私通,以致珠胎暗结,朕倒要问问,你亲眼看到了?还是亲耳听到了?”
“臣妾……”珍贵妃膛目结舌地看着轩辕离辰戳定的表情,心里错乱极了。
蒲川是皇上最亲信的暗卫,都被皇上派来悄悄保护简圆了,那么她所给简圆定论的罪行便是不可能成立的。糟了,她被人设下圈套了不成?不对,不可能。她所有的一切计划都是暗中进行的,连舒贵嫔与丽妃事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被外人传去?
她强自挣扎着,勉强地笑道,“皇上,即便是臣妾听错了别人所说的,等圆妃妹妹醒过来,臣妾亲自向她道歉也可以。只是圆妃妹妹千不该万不该隐瞒有孕之事,倒叫别人摸不着头绪了。”
“不必了。”轩辕离辰伸出食指,摇了摇,慵懒地眯起眼睛看向她,忽然低喝道,“你当真不知她为何瞒着自己有了身孕?哼,朕来替她回答。”
他走上前两步,盯着珍贵妃冷冷地说道:“简珍,不要以为朕一味的纵容你,便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的骨肉没有保住,便一直暗中加害其他妃嫔腹中胎儿,其居心叵测,朕都为之心寒!”
“皇、皇上……”简珍见他如此肯定地戳穿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顿时有些慌了。她颤抖着双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这一发抖的动作,便全数落在了轩辕离辰的眼中。原本他只是猜测而已,却不曾想,她竟然如此惊慌失措。顿时心生厌恶,重哼一声,继续说道:“你也休得狡辩,朕若没有真凭实据,自不会这样与你说!撇开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说,单说圆妃曾经被你折磨过多少次,你自己心里有数的吧?你若数不清楚,那便是作孽太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她不敢说出自己有了身孕,防的就是你这种嫉恨别的妃子有了朕骨肉的女人!”
简珍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生生地滑落下来。她哽咽地说道:“皇上,既然您这样说,臣妾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臣妾承认,过去某些宫妃有孕,臣妾或多或少的做过些手脚。但是臣妾也曾有过身孕,莫名其妙地便滑胎了,好好地成型男胎,都能看到孩子的手指甲了!皇上,若是后宫之中心肠狠毒之人,臣妾不敢妄占第一,还请皇上明察!”
说完,她哭着叩拜着,任凭泪水滚滚流,口里依旧是不停地说着:“臣妾自从失去孩子以后,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因为臣妾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皇上,今日之事若纯属误会,臣妾甘愿受罚!但是皇上将所有的罪责都强加在臣妾身上,臣妾心里不服!”
轩辕离辰闻言,深深地看向她,“那依你说,后宫里谁最狠毒?”
珍贵妃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轩辕离辰,一字一句地说道:“皇后慕容岚。臣妾当时腹中的孩子便是被她害死的,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
“岚儿?”轩辕离辰蹙眉低喃道。
“皇上,您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给骗了,她的心肠比臣妾都要歹毒和难以揣测!臣妾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证她,但是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臣妾的心里也只有皇上,天地可鉴!”珍贵妃病急乱投医地说着,既然注定失败,那她也要拉慕容岚下马。
“大胆珍贵妃!竟敢藐视皇后,出言诬告!没有任何依据,你岂能如此言语肯定!”轩辕离辰下意识地不会去相信,现在摆在眼前的事情,他看得真真的。他冷笑一声,看向她身旁的舒贵嫔,“舒贵嫔,还有你,往日眼高于顶,欺负低等级妃嫔,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吗?朕是你们的夫君,但不代表可以一位的包庇你们!今日朕是早早赶到了,若是再来迟一步,你们岂是一口一句误会就能说清楚的?”
舒贵嫔闻风丧胆,早已经吓得神志不清了。她哭着求道:“皇上饶命,臣妾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贵妃娘娘在前面指使,臣妾才敢去说去做的。皇上请恕罪,臣妾知道错了!”
“你这个贱人!竟然如此污蔑本宫!”珍贵妃一时恼怒,扬起手就冲舒贵嫔的脸上掌掴去,清脆的巴掌声便响了起来。
“娘娘,你就是打死臣妾,臣妾也要跟皇上说清脆!”舒贵嫔捂着吃痛地脸颊,跪着扑到轩辕离辰面前,哭着说道,“皇上,您听臣妾说。一切都是珍贵妃指使的,臣妾母家身份低微,岂敢擅自在宫中兴风作浪。若没有贵妃娘娘撑腰,臣妾万万不敢如此的!皇上……求皇上明察……”
“休得胡言乱语!本宫何时命你欺负宫妃?又何处让你兴风作浪?分明是你自己恃强凌弱,少给本宫抹黑!”
轩辕离辰额头青筋暴起,对她们互相拆台的话语表示极度的不耐烦。他闭上眼睛背过身去,沉声命令道:“佟前禄,回去以后替朕拟旨:贵妃简氏,妄为正一品宫妃,苛待其他品级嫔妃,又谋害皇嗣!此等罪行,痛煞朕心!然念其父为朝廷效命有功,朕予以酌情责罚。着:出去珍贵妃位份,降为正五品,珍嫔,命其终生入住无门宫,不得出入!贵嫔舒氏,恃强凌弱,与珍嫔祸害后宫,甚至谋害宫妃,罪责深重,贬至最末品,舒答应。赐与珍嫔同入无门宫,终老于此!”
“喳,奴才领旨!”佟前禄躬身上前,单膝跪地说道。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臣妾是冤枉的……皇上就不怕臣妾的父亲责难吗?”简珍挣扎半天,却依旧被人拉着向门口退去。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本以为设计的天衣无缝的陷阱,竟反将自己套得如此之牢。
舒答应闻言,早就已经吓得昏了过去,登时便被拖走了。
所谓无门宫,是一个比冷宫还要让人闻之丧胆的场所。那里暗无天日,甚至连院落上方都是堆砌了瓦烁。平时只有一些微末的光从娄缝里照耀下去。而正门口形同虚设一般,一旦送人进去,便会堆砌起来,外人无法入内,里面的人更是无法出来。
墙壁上只留下一个四方小口,是送饭专用的。先帝在位时,曾盛怒之下,将权倾一时的贤妃娘娘打入无门宫。只不到三天,贤妃便把自己浑身上下挠得破头尺烂,疯癫触柱,暴毙而亡。
轩辕离辰继位后,一度废弃这个残忍至极的惩罚。今日重新拾起来,也是气急了。他看着被人拉走的珍贵妃,眼里闪过无限地失望,沉声说道:“朕自会向你父亲交代,你无需用这个来威胁朕。朕乃一国君主,朝臣凭什么责难朕!再说,你下去了,还有你的妹妹在。”
简珍闻言,眼神募地空洞了。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自己倒下去,简圆便代替了她在宫中,那爹爹一定不会救她的。
“啊——”她无力地嘶吼一声,直至被拖出冷宫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望向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发抖的人们,轩辕离辰背过手去,冷冷地说道:“舒答应宫里的宫人,全部杖责二十大板,宫女分配到浣衣局,太监贬到辛者库里去做工。至于珍璃宫里的人,”说到这里,他看向浑身抖得更厉害的佟前禄跟若菊,冷笑一声,“你们如今也知道害怕了,当初良心被狗叼走了吗?朕最恨你们这些拜高踩低的奴才,胡作非为惯了的,朕绝不会放过!”
他这一些话说出来,何全福浑身也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乖乖,他跟着皇上,也是有些不由自主的拜高踩低的。不过他可没有恃强凌弱去害人,只是有些眼高于顶罢了……
“来人!”
“奴才在。”守在一旁的几个小侍卫站了出来,拱手听候皇上的发落。
“将佟前禄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宫女若菊,心狠手辣,竟敢掌掴和踢踹宫妃,将其手足剁下,押入大牢内,任其自生自灭!”
“皇上饶命啊,奴才是听从主子的吩咐,万万不敢……”
“奴婢也是身不由己,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他们还想做垂死挣扎,可是已经严厉地触碰了轩辕离辰的底线。他根本不会听他们一言半语的,至于刚才跟简珍说过的话,他心里也“咯噔”一下。简珍是落败了,如果简圆成为简韵池那个老匹夫的另外一枚棋子,那他改如何自处……
轩辕离辰轻轻摇晃了一下头脑,不,简圆不会跟简珍一样的。她本来就是简韵池的弃子,跟简珍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抬眸看向一众哭着求饶的宫人,只有一个宫女只安静地跪着,什么其他的动作都没有。轩辕离辰微微蹙眉,认出她是琉璃宫的如兰,“如兰,你为何不求朕?”
如兰闻言,抬起头来朝他淡淡地看了一下,又伏下身去恭敬地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作恶多端,理应有此报应。请皇上下旨将奴婢刺死吧,绝无怨言。”
“嗯。”轩辕离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说道,“其余人等,皆拉到辛者库去,与那些男工一样做工,不得轻饶!”
“是,奴才遵命!”
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传来,侍卫们拉着最后一拨人走了。轩辕离辰头疼地捶了捶额头,抬眸看了一眼正殿门口,转身走出了冷宫。他接下来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但愿简圆是值得他信任的人……
*
寿和殿。
轩辕离辰沉着冷静地站在大殿内,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坐到上首位置。他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上,五爪飞龙攀岩而上,赫然有着一身王者的气息。只是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情感,是那样的生冷与强硬。
太后阴沉着一张脸,也只是半坐在椅榻上,心里正在生着闷气。
“母后,儿臣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还有事需要处理,先行告退。”轩辕离辰见太后知道此事以后,良久都不说话,沉声说道。
“胡闹!”太后见他转身要走,一拍扶手,生气地说道。
轩辕离辰闻言,又回转身来看向她,淡淡地说道:“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母后不必动怒。再说,母后不是一直不喜原珍贵妃妄自尊大的性子吗?朕将她废了封号,贬为珍嫔,母后应当高兴才是。”
不待他说完,太后锐利的双眼一扫,看向他审视良久。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他,冷声说道:“哀家是不喜欢她,可是也知道其父简韵池在朝中的地位。你如此不顾一切的将简珍推入无门宫,简韵池又如何会放过你!”
说着,她已行至轩辕离辰面前,抬起头来望向他,愤怒地说道:“哀家以为,皇上已经可以做得任何事情的主意。所以早已放任皇上在朝堂上处理政事,哀家也不理会后宫繁琐之事,只安心的坐着太后之位,颐养天年。不承想,皇上不但事事不与哀家商议,还如此鲁莽行事!”
轩辕离辰冷哼一声,扭过头来看向太后薛华眠,沉声说道:“母后这是嗔怪朕的不是了?敢问母后,当初朕说不愿做这一国之君时,您是如何的疾言厉色!如今朕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一个君主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地位上去考量,何曾考虑过自我?朕已经说了,简韵池的事情,朕自会与他解释。宫妃谋害皇嗣,私自殴打其他妃嫔,此事朕若是不处置,天下百姓才会嘲笑朕软弱无能!”
“你!”太后听他如此与自己说话,登时气结,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莫姑姑在她旁边虚扶着,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太医才嘱托过,您身子未大安,不易动怒。”
“不用来劝慰哀家,哀家知道的!”太后一手推开莫如,走近轩辕离辰两步,痛心疾首地说道,“皇上,哀家扶你上位,为的也是这大奕皇朝的江山社稷!你为了区区一个圆妃,竟然糊涂至如此地位!皇上如今长大了,翅膀也硬了,自然不会听哀家为所欲为。只可惜,哀家操碎了一颗心,都得不到皇上一星半点的谅解!其实,你大可以不必与哀家这个老太婆来解释什么,做都做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轩辕离辰紧紧地皱着眉头,看向太后因心浮气躁而有些红胀的脸,冷冷地说道:“母后,朕十分感激您一直以来的倾心栽培,但是您从来就不问问,朕究竟需要的是什么!简珍没有了,不是还有简圆在吗?一定要让朕把事情都说得这样明白清楚才可以吗!是不是朕在后宫里宠幸的每一个女子,都必须要经过母后的批准和栽培,确信可以效忠您的,便可以泰然处之。若是威胁到您的利益的,便横竖看不过眼?!”
“哀家什么时候这样说过!皇上不要欺负哀家年老,就可以这样疾言厉色!你是皇上没有错,可是哀家还是你的生身之母!”太后不满于他的态度,气愤地走向大殿地左侧内角,走进半扇珠帘后,她停了下来,淡淡地说道,“皇上回去吧,有事无事都不需要来哀家这里了!”
说完,她迅速消失在大殿中,只留下轩辕离辰落寞地站着。他注视那珠帘摆动良久,直至不再有纹丝响动,太后再也不没有出来,才拂袖离去。
太后躺在榻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眉头确实紧紧皱着的。莫姑姑见状,轻叹一声,“主子,您这是何苦呢?明明刚才见皇上之前,您还跟奴婢说过,还是可以体谅皇上这样做的用意。为何好好地,便又与皇上吵起来了呢?”
“莫如,你也不必劝慰哀家。哀家心里难受着,皇上如今越发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哀家生气与否,他都不会在乎的。”太后心里也是窝了一肚子火,即便是谅解轩辕离辰又能怎样,他都不能体谅她这个做母亲的心。
莫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叹息过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按说也是,奴婢从小便跟在主子身边。从皇上出生到成年,奴婢也是看着他长起来的,如今主子跟皇上之间的隔阂竟越来越深了。依奴婢看,主子也不要一味的嗔怪皇上,他是一国之君,自然有许多面子里子都在的。您是在关心他,害怕皇上的权力和地位受到排挤,可您不说出来,皇上只会以为您是在束缚着他。”
“唔,哀家常说,皇上的脾性随哀家,”太后拄着胳膊半靠着后面,待莫如扶着她半躺好后,又继续说道,“可是,也没见哀家年轻时,像他这样叛逆的。”
闻言,莫如掩嘴轻笑几声,对太后说道:“主子年轻的时候,比皇上还要叛逆的时候多了去了,也是后来才渐渐地定下性子来的。”
太后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低斥道:“你这明摆着是向着皇上,哀家可白疼了你这么些年了。”
“奴婢也就是跟主子私下里说说,在皇上面前奴婢可不会这样说的。”莫如感慨地说完,双手合在一处,虔诚地说道,“奴婢真心觉得,主子应该对皇上试着多理解一下。虽然说,在母亲心里,儿女无论成长到多大也是个孩子。可皇上毕竟已经坐拥天下,自是不容得他人来踩踏的。当然了,奴婢也不是说主子说的不对,只不过两个人都是倔脾气,碰到一处只会越说越生气。再说了,皇上也并非不孝顺您。往日您生病身子不好时,皇上都十分着急,总是私下差人来询问您的身体状况,比皇上自个病了还要关心。”
“是这样吗?”太后闻言,面上露了一丝欣喜,可随即又沉下脸去,“但是哀家不喜欢那个圆妃。”
“主子,对于圆妃,您也不是真的了解,所以现在就下定论,未免有些过早。”
“哦?那依你说,哀家该怎么做?”
见太后提起了几分兴致,莫如温婉地一笑,倾身上前,对她附耳说着什么。
太后先是蹙眉,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