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洛少君的这些日子,整个世界有一种铅灰的阴郁,我每天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所谓的学校和高考已经被我抛到九霄云外。
像一尾脱水的金鱼,我每天趴在睡椅上,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看这个世界,我想起洛少君对我说的那些事情。
那个晚上,他和安漾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可后来我质问安漾的时候,她却又吞吞吐吐,怀疑与猜测本就是爱情的最佳杀手,这个时候,我突兀地从椅子上跳起,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惊讶地叫出声来。
林黛施在那边静静地说:“齐悦,明天是我弟弟的葬礼,希望你和洛少君能来。”
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诧异地听着她说的话,左边的胸膛扑扑地跳着,我极力想象着林黛施此时说话的表情,可任凭我倾其所有,那些储藏在脑袋里的表情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以沉默等待她更多的言辞,却不想是彼此对过往痕迹的扫荡,我说:“好的,我们一定来。”
挂了电话,我茫然地看进屋子,老妈和父亲正担忧地看着我,他们齐声问:“怎么了。”
我哑然吞下颤音,轻轻地讲:“明天是林黛施弟弟的葬礼。”
相隔不到半小时,手机再次响起,安漾试探着问我:“明天的葬礼,你去吗?”
“去。”
“那就好。”
极其简短的对话,花费的却是这段时间用以复原的精力,末了,我给安漾发了短信,让她帮忙转告洛少君,明天务必出席。
之后我便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声声用力地问:“请问你有那么恨我吗,还需要安漾替你转告?”
有些嘲讽,甚至鄙夷,我说:“不也一样嘛,反正都是情人啊。”
“嘭”一声,我听到手机被摔到地板上的声音,这便是洛少君的风度了,这么想,我不自禁也开始讥笑自己,那你又算什么呢?
是的,我算什么呢,时间退回最初的轮廓,抢了林黛施男友的人也是我啊,现在我凭什么对洛少君和安漾的那段地下情耿耿于怀?
我配吗,没有,我有这个资格吗,也没有,那我为什么就这么难过呢,我一想到当安漾闪烁跳跃的眼眸时,心里就像被无数把利刃刺破。
还有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林黛施居高临下的藐视,那天从必胜客出来之后,我脑海不断浮现着安漾当时的话,她说她好像认识那个男人,我顺水推舟,把这个另我不安的矛头指向了林黛施身边的王贺熊,没有人知道,那种推测的忐忑以及对命运的畏惧。
我抱着双臂,在寒风渐起的傍晚走进了人声鼎沸的大卖场,专场售货员正在卖力地招揽着顾客,已近年关,看着她们辛苦穿梭的身影,我忽然想起了好久没见的顾凉哥哥,确实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了,我想我应该去看看他。
这样决定之后,我加紧了脚下速度,快要走出卖场时,一抹靓丽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这位烟视媚行的佳人转过头冲着我笑道:“好久不见啊,齐悦。”
本能地绷紧了神经,我警觉地看了下四周,再确定对方是只身一人时,我也陪笑说:“是啊,好久不见了,林黛施同学。”
“你这是急着去哪呢,不如我们去哪坐坐?”
潜意识是人类一个极为强大的技能,看着林黛施深潭似的眼睛,我潜移默化地点了点头。
坐在离大卖场不远的一家咖啡店里,林黛施悠然地把玩着手中的陶瓷长勺,淡淡的灯光照在她丰满的唇上,顷刻便琉璃出一股妖媚。
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想和你聊聊安漾和洛少君的事情。”
听到这两个名字,我倏地抬头迎上了她猜不透的眼睛:“好,我洗耳恭听。”
林黛施眯着眼睛凑近我笑笑,两颊的柔嫩暴露出她青春的年纪,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柔嫩的美娇人,心里会藏着那么多的针针箭箭呢。
轻啜了一口拿铁,林黛施说:“安漾和洛少君上床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先是一怔,然后我默默地摇了头,林黛施见状似乎来了更多的精神,她顾自接着说:“也对,毕竟那个时候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是很难过的,而且是我亲自去酒店逮到他们的,当时的他们衣冠不整,男的急喘,女的低吟,洛少君还压在安漾的身上,看见我的时候,安漾还娇滴滴地尖叫呢。”
顿了半分钟,林黛施神色暧昧地看着我,而我藏在桌下的双手已经绞到一个难堪的姿势,强忍住此起彼伏的呼吸,我说:“接着说,然后呢。”
“接着啊,洛少君就光着身子从床上跳起来了,他抓起地上的衣服丢到安漾身上说,滚。”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他爱着的人是我啊,安漾那个贱货不过是倒贴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啊,就想让你知道,你曾经也和安漾一样贱,做了第三者,抢了我的男人。”挑起眉,林黛施不等我反应便将手里的拿铁泼到了我脸上,最后她趾高气扬地讲:“哎哟,别那么生气,这顿我请。”
是一种被原地凌迟自尊的伤害,当店员和在座的宾客向我投来混合讥笑与同情的目光时,林黛施已经踩着那高的离奇的鞋子离开了。
我懂得忍辱是一种负重,于是掏出纸巾细细地擦干了脸,之后便昂着头走出了那间咖啡屋,接下来的光景,我告诉自己,我要找到安漾,好好地,问一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