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的舒醒便是此生最大的别离,见我和洛少君坐在外面,顾凉哥哥将安漾的话转告了我。
见到安漾的第一眼,我便再也忍不住,我对她咆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不是你,你为什么要代替我,走,我们现在就去和警察说清楚,走啊,你快站起来,我不要你为我顶罪!”
“不要说话,听我把事情说完。”安漾静静地坐在地上,一张原本就很精致漂亮的脸陡然失去了芳华。
我跪在她面前,感觉自己如此卑微,为什么,从头到尾,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为什么,大家最后顾全的都是我。
安漾缓缓说着那天的事情,时光仿佛一下子便又凝结在那一刻,安漾把我送回老宅锁起来后便又回到了事发现场。
她将那个伤人的凳子掉包成有她指纹的凳子,然后又拿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在林黛施继父的身上戳了几刀,最后,她故意将匕首留在了原地,带着洛少君的母亲离开。
她告诉我:“齐悦,我和顾凉本就没有未来,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不过时自欺欺人,何况,我还想替我的父母报仇。”
还记得安漾很小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吗,当时趴在她母亲身上欢愉的男人多年后被安漾在林黛施身边撞见了,任凭岁月的洗涤,她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王贺熊,看到他,她便又想到了自己惨死的父亲。
她当下发誓,一定要亲手毁灭这个男人,可惜啊,一刀下去,王贺熊并没有死去,安漾说着说着,眼神便又变得毫无生气,她盯着我:“齐悦,我曾经和洛少君借十万块,可惜他没有借我,后来我便去找了顾凉,那座宅子要被人收购,而这个人就是王贺熊,打着政府的幌子,他不过是想拥有那座宅子罢了。”
我听得黯然,心下一阵又一阵的痛楚,安漾又说:“可是顾凉也没有那么多钱,只有他的父亲有,我生无可恋,唯独那座老宅是我童年时候的记忆,那里有我曾经失去的温暖,所以我得保住它,顾凉的父亲觉得我可怜,答应借钱给我,可是他也有一个条件。”
我抬头:“什么条件?”
“要我做他的女人。”
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瞬息浮现了顾凉爸爸的脸,那么安详的一个长者,怎么会有如此的念头呢,不,一定是我听错了,我镇定情绪,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印在了安漾的瞳孔里,安漾笑得凄然:“为了尽快拿到钱,我,和他上床了。”
身子一软,灵魂堪于疲惫,我不愿相信这些,可安漾却在此刻叫了起来:“你听到了吗,为了十万块,我和顾凉的父亲上过床,我和爱我的男人的父亲上过床,啊,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不会有未来了,齐悦,你知道吗,我和顾凉不会再有未来了。”
安漾失控的情绪已经到达了巅峰,她哭哭笑笑,脸上的痛苦悉数打在我的心上,离开的时候,安漾忽而捉住了我的手,她一再拜托我:“齐悦,不要让顾凉知道,让他照顾好自己,他那么干净那么美好,我终究配不上他。”
从警局出来,我半句言语都没有,只是和顾凉哥哥分别的时候,我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为了安漾,也为了大家。”
阳光明晃晃地坠入眼底抬起头,我看到了所有人最初时的模样,单纯,欢笑,干净,没有伤害,而现在的我们,却是分离,悲伤,没有后来的惨痛模样。
当天夜里,我给林黛施打了电话,我告诉她,让她一并带着王贺熊出来,灯火阑珊的街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用手护着腹部的王氏男人一眼便印在了我的心头上。
坐在大街的边上,我将安漾的事情一并说于他,林黛施当下便难过得厉害,冥冥之中,我觉得林黛施最终还是会选择离开王贺熊,面对往事的强大和安漾的惨烈,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陪在王贺熊身边?
夜色斐然,城市娇艳的灯光不停地打在我们的脸上,被刺了一刀的王贺熊强忍住悲伤:“当年的事并非我意愿,道馆的倒闭是她的妈妈与我联手造成的,她妈妈当时已经和我在一起很多年,她想和我走却又舍不得安漾,而当时我手里缺钱,于是她便想了这个办法,想让我从中拿到钱,然后带着她们母女俩远走高飞,可她没有想到,安漾的父亲会因为这样而患上心病离开。”
顿了一下,王贺熊又说:“到底是在一起过的人,安漾的母亲因为愧疚在不久后也生病离开了。”
此时的林黛施身上有种看不透的悲凉,离开之后,我忽然觉得,所有人都是即将失去的模样,美好并不是那么垂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