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与深宫的清美不同的高台从平地建起,传递高台之路由一条数百级的楼梯,一条锦绣鲤鱼的红毯从阶梯直铺而上,夜色淡糊了红毯的鲜艳。阶级的顶端,两条金漆金鱼为把手,扶着就能踏上圆形的平面阁楼,阁楼周围圈着半人高的朱漆雕花木纹栏杆。
阁楼上,伫立一名修长的灰袍男子,高空凛冽的冷风却对他没有任何干扰,刮在身上却是风动人止。
仰首瞻望星空,缓淡而透的桃花眸却没有半丝臣服,相反有着一抹不羁暗藏在眸子深度。他认为,天公并不能驽驾他何至的一切,包括命运,他都能用自己的能力去改造。
不知是不是错觉,想到这里的时候,恍间听到一阵似有却无的嘲笑声。眉神一深,凝望着长空的淡然逐渐缓下,换上紧色。手中的玉盘转瞬成碎末,纷粉愿随冷风凌落。
“莫非,天真要灭我也!”凄凉的嗓音,他仿似再次听见天公的嘲笑声。最近几日以来,他一直觉得心神忐忑,坐食难安,原本以为是因为慕均遥的桃花劫未解而惴惴不安。今晚月色比八月十五还要圆滑、光泽,他阴阴觉得不妥。这一站,已是几个时辰。
原来,从一开始的紫微星显位,已是错误。他把这粒尊皇之星的异动观摩成紫薇下凡,一国之皇需换时,也就是现在的南宋需换帝皇时。岂料,今晚的紫微星仿似两颗,撇神看,又是一粒。紫薇星是在蠢蠢欲动着,不过,那个真主并不是他一直认为的她。
紫微是十四主曜中的帝王星,诸曜随着它的位置分布于十二宫中,形成斗数推断上的基础一百四十四组星系。如把斗数盘中所有的星曜视作一政治团体,那么紫微便是一国的元首,掌握生杀之权。
紫薇之尊,另有其人,还是两个人。
只是,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天戳他的斗志。计划还没有实行,已然败了。往后,一切都已毁了,毁了......
包括他心里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神仙美眷。
他需要去民间一趟,找寻这两个人,或许,还有能挽回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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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黎老算才说道:“杀了她我们也逃不了。与其苟且逃生,不如助她一臂之力,把一切秘密都铺出。”
“真的改了命运,你能确保我们都能完好抽身?说不定又是一波生死风暴。”张义说。
“命里注定她是凤凰命,就算今天我们想着把她杀了,那也不可能杀得了。你也是懂术数之人,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今生孽,来生还,今生杀了一命,张义,来生需要付出多少代价?”黎老算瞪向张义。
说到死,谁不贪生?张汉而喉头一紧,他抄起桌上的削生果的长刀,眼神发狠道:“你们是算命的,我不是。那就由我来杀。”
张义慌忙按住了儿子的手,焦急道:“命理的事,不是你想象中的简单。我们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她,她是命理的皇者,天公是她的守护者。”
张汉而推开他的老爹,“世上那么多的知识你不去学,偏要去学术数,偏要去当算命,若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和老鼠一样躲在见不着天日的地方。若是真有报应,我们之前也帮了那么多人了,那份善根就抵了这份孽了。”
张汉而不听大家劝,杀人的心泯生,他抓着长刀的手有些颤抖,一步步走向石床,皱紧眼皮,刀已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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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林内漫无目的的走着,惆怅无由而生。
就在此时,耳边敏感的听到动静,双眼聚内功凝神。不远处的黑影逐渐往这边聚拢,黑影都打着两只天然的“灯笼”,微晃着“灯笼”往这边走来。临时走出来,佩剑没有带在身上,他跳上了距离最近的一棵树的树杆上。往下望,却发现,四面八方涌现越来越多的黑影,都拢聚到了树下,仰起头射向他这边的方向。
这些凶残的野林恶兽,几只还好,现在是密密麻麻的聚在树下,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那是绝对的敌不过。
耳边有异声,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一挡。果然,数十道黑影扑来,那是鹰。他在预料不及下,手背被撕去了一块皮肉。真是凶狠的畜口!上有撕肉鹰,下有食肉兽。他随手撂下一根粗树枝,向那些扑来的鹰扫去。手中的树杆在手的灵活旋动下,划出片片气流,击在群鹰身上,不少被打了下去,羽毛纷纷扑落。掉在地上的鹰,立马成为了那些野兽撕扯的盘中餐。
鹰毕竟是畜口,有了同伴的悲惨先例,还是不怕死的向他扑来。知晓此战不能久留,他从树杆上利用轻功逃逸。心头暗嘲:这算不算虎落平阳被犬欺?
从破烂的窗口跃入,眼明手快的抓过地上的火把,他挥舞在四周,挡去了那些虎视眈眈的野兽。眼神紧望四周,一时也陷入了窘境内。
眼神收紧,心头一漏,他再往四周瞥去。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人呢?
难道!?她早已被这些野兽叼去了!
心头遽然恍恍惚惚起来,似疼泛痛,手边的火把一时忘了甩动。手边没有了动作,鹰又扑了上来。
来不及理清凌乱的思绪,趁着乱,他抓起地上佩剑和油脂,撩上柴枝。轻功跃起,剑撑半壁,火把沾惹了屋顶,一路把火蔓延下去,窗子,门口,每一处出口都用火封住,只留下一个窗子。
干燥的破烂木材助长了火焰的利索,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野兽、飞鹰因为怕火,愣是不敢飞奔出去。迅速从之前为自己留着的窗子跃出,站在外面,把这个最后的出口封住。刚想离开,眼里却瞄到了地上的包裹。她的书,还在里面!
急起来,熏昏了头脑,君凌风走至大门口。那狰狞的火焰獠牙,还没来得及犹豫,身已先从那火焰间的微隙里跃了进去。待站定,衣摆的狐裘,被火沾上,也燃了起来。他脱下狐裘,扔到了那群野兽身上,捡起地上的包裹。
野兽的毛沾上火,立马发出“啪啪”的烧毛声,刺鼻的气味混合浓烟,让人头昏作呕。死命挣扎的野兽,撞跌了本就残破不堪的柱子,崩下来了几根。有些在火里乱窜乱动的野兽挤搡间,跌到了门口,带着满身火焰,“狼狈”的消失在黑夜里。不少鹰已经跌在地上,融入了火光之中。空气里,便多了阵阵肉香。
君凌风也是陷入了火焰里,眼看情势越来越恶劣,他瞥了眼手里的包裹,无由坦心。剑鞘一挑,脚一提,身前的障碍物和野兽,成了助物,弹飞到了门槛处,倒塌了一片筑木,留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道路。
左手提着包裹,右手别着佩剑,他如经历胜利的王者,从缺口大步流星走了出来。此时的君凌风已经衣衫褴褛、脸覆黑尘,唯独不变的,是那副冷厉的眼神。
除去身后的火噬物的声音,周围还是死一般的沉寂。刚才来不及多想的纷乱此刻升起,原本是麻然惶惶,逐渐地,如一根细丝箍进心头,越紧越沉重,越紧越泛痛。这种浅浅的痛让他自己无法理解。一直都想着她消失在他的身边,现在无声无息的被叼走了,不是很好吗?想她这等歹毒的女子,活该有这等下场。这个念头让他咬紧牙关,星眉不自觉簇紧。
“君老爷,好身手。”面前突地出现一个身影,声音苍老。
思绪回转,冷貌覆上,他沉声问:“谁?”命运就是这麽捉弄人,倘若刚才君凌风再细想下去,他肯定能理清悄悄埋伏的情感。
“请随老夫来。”
称呼上对方认识他,是敌是友,不清楚。这老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清楚?不过,相信跟着他走,肯定就会知晓。不是他掉以轻心,只是处境逼人。
老者揭起地上的土块,自己先下了去。君凌风站在洞边,思索着。
“时间不等人。”老者的声音从洞下传来。
握紧手里的佩剑,他还是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