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琴琴不再多问，楠月也是轻轻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再望了一望她手中的鸾歌，轻叹一声，道：“那便这样说好了。琴琴，拜托了。”
琴琴摇摇头，笑道：“无碍。”
楠月点点头，默默退出了营帐。
元帅正站在帐外，见楠月出来，连忙跪在了她的身前，恭声唤道：“殿下。”
楠月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连踏几步，来到前方地势较高之处，凝眸问道：“元帅，依你所看，我们从哪里入手最好？”
元帅一愣，随即分析道：“末将觉得，还是从梅花坞入手姣好。我们可以从哪里开始，先攻下梅花山，然后就可直捣北长王的大本营。”
“不错。”楠月轻轻点了点头，赞赏地望向元帅，“不愧是大元帅。”眨了眨眼，她才低声道：“英雄所见略同。”
“殿下过奖了。”元帅连忙拱手自谦。
楠月摆了摆手，并不想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交流，只是指了指梅花坞，眼神一凛，红唇轻启：“我军听令，攻下梅花坞！”
梅花坞坞这场仗倒是打的容易，不过两天，便决定了它的所属。
楠月冷眼望着跪在身前的俘虏，挥袖转身，瞥了一眼元帅，道：“你来负责处理他们。”
说罢，便转身往琴琴休息之处奔去。
两天没有见到鸾歌了，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是在睡觉？还是在同琴琴玩耍？
一想到鸾歌，她眼底的冰冷就瞬间化为了满腔的柔情。鸾歌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鸾歌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但是对于她来说，鸾歌却是她誓死都要保护的对象。
“琴琴，在吗？”掀开帐帘，楠月轻声问道。
琴琴连忙走了出来，食指放在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楠月会意，连忙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怎么样？鸾歌睡了么？”
“嗯。”琴琴轻轻点了点头，温声道：“鸾歌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突然就开始会说话了呢。”
“说话？”这可真是个惊喜，楠月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她说了什么？”
“楠月姐姐。”琴琴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又问道，“楠月，她不是你的孩子么？为什么又会叫你姐姐呢？”
楠月听到那四个字，也是轻轻皱了皱眉头，可是眉眼间闪过的，却不是疑惑，而是无奈。
“看来，以母女的方式把她留在身边，确实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楠月低声呢喃道，“也许，当初的身份才是最好的方式？”
“什么？”琴琴没有听清，下意识地问道。
楠月扯起嘴角苦笑一声，摆了摆手，道：“没什么。琴琴，她想叫什么，你让她叫什么便是了。”
“嗯……”虽说心中仍有疑惑，但是琴琴却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她有些惧怕身前的这个女人，就仿佛是她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一般，可以让所有人，都拜倒在她的裙下，听她任命。
而一向心思细腻的她自然也发现，身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有一番不平凡的经历。她的眼底总是藏着一抹苦楚，一抹伤痛，一抹无奈。
楠月轻叹一声，望向天边，轻声道：“琴琴，你怕死吗？”
“死？”听到楠月的问题，琴琴明显一愣，随即轻声道：“没有人会不怕死，但是每个人，都更害怕失去。”
“嗯，很好的答案。”楠月轻轻点点头，眼眸中闪过一抹了然，“那，琴琴，为了元帅，你肯放弃自己的生命么？”
琴琴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去，反问：“那楠月，你肯为了你心爱的男人失去生命么？”
“我心爱的男人……”楠月怔怔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她，这一刻突然迷茫了。
自己最爱的人是谁呢？
是姜问吧……
可是为什么，有时候，自己会觉得，姜轩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呢？依旧，是那么的重要。
自己心里，其实还是爱着姜轩的吧？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姜问又算是什么呢？姜轩的替代品么？
不、不会的，她也能够感觉得到，她对于姜问的爱，和对姜轩的爱是不同的。
不同的……
第一次仔细地去想这个问题，楠月显得有些茫然和慌张。她发觉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
姜问和姜轩，他们是两个人，但他们都在楠月的生命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楠月是爱，爱他们俩。但绝不是脚踏两只船。
一定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对他的感情，并不是普通的男女之间的喜欢。对，一定是的。
见楠月陷入了沉思，琴琴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她知道，自己的话，有可能引起了她内心中最痛苦的回忆。
“琴琴，你有没有试过，同时爱上两个男人的感受？”琴琴正欲离开时，楠月突然轻声问道，没有转过身来，肩膀却微微有些抽动。
琴琴停下脚步，轻叹一声，只是道：“楠月，你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坚强。其实每个人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所以另一个，他永远都只能在你的心周围来回徘徊，找不到入口。所以，好好看清你的内心吧，你所爱的，只有一个。”
琴琴的话，令楠月有一瞬间的失神。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在姜问和姜轩之间进行选择，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呢？
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看透自己的内心么？
嗯，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
楠月痛苦地闭上眼睛，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臂弯中。
曾经，君离飞会在她的身边，为她挡住一切的痛苦。她没有珍惜，倔强着要同轩姜问在一起。
到后来，轩姜问会为了她不惜拼上自己的生命。她珍惜了，却无法挽回。
到现在，她的身边再没有任何人会为她筑起一道高高的城墙，为她抵御一切的寒冷和悲伤。
一切的一切，她现在，都只能一个人来承受。
其实，她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她自己都高估了自己。
眼眶一阵阵的泛酸。原来当一个人想哭的时候，任何外力都是无法阻挡的。
真的，真的。
哭了好一会儿，楠月才抬起头来，胡乱地摸了摸脸上的泪水，长舒一口气，平静下心情，转过身，却看见琴琴依旧抱着鸾歌，站在她的身后。
楠月脸色一红，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不敢看她，轻声问道：“你都看到我哭了？”
琴琴点头。走上前来，轻声安慰道：“哭出来，才是对自己内心最好的解放。有些事情，有些情感，是不能一直憋在心里的。无论从外表看来，你有多么的坚强，有多么的能干，可是事实上，你依旧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鸾歌的父亲是谁，更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分开的，而且，我想我也没有这个资格知道。但是楠月，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该哭的时候，你就哭出来吧。但是，一定不要在鸾歌的面前哭。鸾歌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看她的澄澈的眼，好像看透了许多事物的本质一般。”
琴琴把鸾歌递到楠月身前，楠月一愣，随即接过了鸾歌。
鸾歌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楠月，那种眼神，却看得楠月一阵阵的心疼。
其实她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她是不是应该告诉琴琴，鸾歌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只是她从别人手中抱来收养的？
楠月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些什么，轻叹一声，又把鸾歌送回了琴琴的怀中，道：“琴琴，麻烦你了。和鸾歌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嗯。”琴琴轻应一声，将楠月的发丝别过脑后，温声道：“楠月，你已经为你的心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城墙。没有人能够攻破。你身上总是扛着太多的压力，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楠月扭头看着地面，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姜问和姜轩。
她不禁轻叹一声，道了一声：“谢谢。”
琴琴摇了摇头，淡然道：“楠月，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何？”
楠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上前，和琴琴一同走进了营帐中。
“琴琴，今晚我就在你这里留宿一晚，你不介意的吧？”楠月轻笑一声，问道。
“自然。”琴琴微笑着点头，铺好了被子。
是夜。
夜色迷蒙，但是楠月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她怔怔地躺在床上，没有翻来覆去，因为担心打扰到鸾歌和琴琴的睡眠。
她微微扭头，琴琴熟睡的面容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琴琴的睫毛并不是很长，但是却有些微翘，红唇微微嘟起，睡的正香。
琴琴心里应该是没有任何的负担的吧，所以，她才能睡得这样的安稳。
而自己呢？现在的自己，竟然失眠了……
她不禁有些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