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件事情也就在轩姜问的侬言软语好言相劝里暂告了一段落。
不过细心的琴琴却是发现,近日来她家皇后娘娘总是显得心神不宁,有时半夜都会叫醒她,让她同她一起去找皇上。
轩姜问听闻此事后,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望了望天色,然后又命那半人半仙的道士算了几卦。
一开始,琴琴都还未觉察出些什么,只是到了后来,皇上到楠木阁来的次数渐渐低了下来,有一日琴琴才一脸幽怨地找到楠月,同她谈了会儿话。
楠月亲手沏了壶茶,放在唇边小啜两口,随即又倒了一杯,放到琴琴面前,垂眸道:“这茶是皇上特地从应欢谷带来的好茶,你也来尝尝,看是不是真如民间所说那般沁香。”
“皇后娘娘!”琴琴见她家皇后娘娘还是这么一脸无动于衷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不淡定了,牌桌而起,道,“皇上近日来到楠木阁的次数越来越少,看望鸾歌公主的时日也少了下来,皇后娘娘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呢?!”
楠月倒茶的动作一僵,随即轻笑一声,挑了挑眉:“本宫该有何危机感?照我看,这样也挺好的。”望着天边的云彩怔了怔神,她低头轻声问了句:“琴琴,今日是何月何日了?”
琴琴想了一想,随即认真地答道:“今日已是正月初八了。”又想了想,她凑上前来,盯着楠月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随即展颜笑道:“想来皇后娘娘怀着的龙裔也有了四个多月大了呢。”
闻言,楠月不禁望向自己的小腹,纤手微微抬起,在上面轻抚了会儿,眼眸中尽是母性的光辉。
仿佛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楠月的手僵了一僵,突然间抬头,张了张红唇,却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声轻叹。
“皇后娘娘想说什么,只管说便是了,不必管琴琴的情绪。”琴琴似乎是察觉出皇后娘娘有心事,不禁轻轻蹙了蹙眉,担忧地说道。
楠月轻轻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抬头道:“琴琴,本宫前几日同皇上商量了会儿,等本宫肚里的孩子出生了,你便随着元帅回将军府,本宫这边,也不需你来打理了。”
琴琴听着楠月的话,先是一怔,随即猛地意识到什么,连忙跪下了身子低垂着头,焦急道:“娘娘,是不是奴婢近日来做了什么不讨娘娘欢心的事情,或是言语冒失惹怒了娘娘,娘娘才要赶奴婢走的?奴婢……奴婢恳请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奴婢只想好生呆在娘娘身边服侍娘娘,娘娘,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琴琴转眼间已是伤感得泪如雨下,楠月轻叹一声,扶起了她,抬起手臂轻轻为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并非本宫厌烦了你,要赶你出宫。其实本宫也确实舍不得你,但是有些事情……唉,罢了,本宫不同你多说了,免得徒增感伤。你若是想继续留在楠木阁,那便留在这里吧。”
似乎是听出了楠月的弦外之音,琴琴猛地灵光一闪,随即惊恐之色涌上眼眸中:“娘娘的意思……娘娘是要离开楠木阁么?”说道这里,琴琴刚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迸发了出来,“不要,奴婢是想跟在娘娘身边,不是守着空无一人的楠木阁……”
“琴琴,莫要再哭。”楠月一脸无奈地看着琴琴,心里暗叹早知如此就不该同她多说,到时候自己一走了之,她想哭自己也不知道了。
“本宫暂时不会离开,至少,还要等肚里的宝宝先生出来。”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怔了一怔,随即道:“本宫近日有些贪睡,若是今日有人到访,便说本宫身子不适,不方便待客。”想了想,又道,“若是欣然郡主和鸾歌公主前来,则另当别论。”
“那哀家呢?”话音未落,一道清亮却含着些许沧桑的女声响起,楠月眼底闪过一抹欣喜,连忙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笑道:“臣妾定当好茶相待。”
听到这道声音,琴琴的欣喜之色却比楠月更加浓重些,她连忙退到门边,待太后娘娘入座后关上了房门。
楠月正欲起身沏茶,叶菀音已然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
她含笑打量着这个儿媳妇,心里自是满意得不得了,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楠月,近日身子可有不舒服?若是有什么异样,便差人去唤了太医来看看,以免落下什么病来。”
楠月浅浅笑着,轻轻点头,却是突然想到,看叶菀音的样子,自己要离开的事情,恐怕她还不知道吧。
叶菀音走上前去,扶着她走到床边,安顿她睡下,又细心地掖好了被子,柔声道:“你现在怀有身孕,必然是不方便四处行走的,哀家今日来呢,也只是为了看你一看,见你并未有什么不适,哀家便也不多留了。你好生休息。”
说罢,便是盈盈一笑,走出了楠木阁,轻声嘱咐了琴琴几句,方才离去。
楠月轻叹一声,只觉得眼皮重的厉害,不多时便渐入了梦乡。
楠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见四周阴霾一片,她心下有些惊慌,四下撬了一阵,却发觉这里并不是她所熟知的某个地方。
她强定下心神,提起嗓子唤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可四周传来的风声却令得她一阵阵的寒颤。
突然间眼前一亮,楠月下意识地闭上眼眸,再度睁开眼时,自己好像身处一个酒吧。
等等……
酒吧?酒吧?!
意识到了些什么,她使劲揉了揉眼,再度睁开眼,竟还是在酒吧里!
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现在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头吗?这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酒吧?
楠月心下不禁一阵烦躁,而不远处的一阵嘈杂更是令她心烦意乱。
她大步往前迈去,看到众人围着的那名酗酒的男子后,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姜轩?!”她惊呼出声,可是四周却没有一人朝她望来,她暗骂一身,上前几步就欲搀起他离开。
可是自己的手竟然从他的身体里生生地穿了过去!
她反射性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暗想,究竟自己是虚幻的,还是眼前的这个场景是虚幻的?
可是心里突然——疼得厉害。
她捂住胸口,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她猛地一惊,往自己身下望去……自己的脚竟是离地三尺……
一阵眩晕感涌上楠月的脑袋,她只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荒谬了,她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她痛苦地捂住脑袋,突然眼前一黯,一句惊呼被生生地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前方再度射来光亮,已然换了一个场景。
这里是重症监护室。
楠月心里不禁又是一阵疑惑,自己怎么又会突然跑到重症监护室来?按照刚才姜轩的场景来看……莫非这里也有自己亲近的人?!
想到这里,楠月只感觉一阵阵的慌乱涌了上来,擦了擦眼,正好瞥见身下病床边有一道身着白衬衫的身影。
她又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会记错的,这件白衬衫是她父亲的,这是她亲手给他挑选的白衬衫!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禁幽幽地瞟向病床上……
爸爸守在病床前,一脸的泪痕,难道这病床上躺着的,竟是她的母亲不成?!
想到这里,她顿时感到呼吸都是那么艰难的事情,她粉拳紧握,逼迫着自己强定下心神。
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这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楠月下意识地朝声源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天使快步走到了她父亲守着的病床前,拿出仪器为病人做了一系列繁琐的检查,随即轻叹一声,道:“病人此刻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恢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在白衣天使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楠月看清了病床上的人,正是她的母亲!
这时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自从她的女儿服安眠药自杀之后,这病人就没消停过。闹自杀,喝农药,甚至还跑大街上去被车撞。这不,果真就出了场车祸。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故意帮她想让她们母女俩团聚,这才迟迟没有让她醒过来呢。”
楠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瞥眼望去,竟是一旁的两位病人在说着闲话,这才使得她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对,自己之前不是在睡觉么,那么现在……应该是在梦里吧?
她恍惚地想到,可是为什么,梦里的这一切,竟会如此的真实呢?
还不等她想明白,便又是一阵眩晕涌上大脑,楠月只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只觉。
再度醒来的时候,自己还睡在楠木阁里,古香古色的摆设令得她轻舒了一口气。
瞥眼却见琴琴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她想了想自己的梦,恍然间意识到什么,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出声来:“我刚才,是不是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