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如流水一般流淌过每个人的生命里，回到这里，每一个人依旧真心对她，给她最好的一切。

　　

　　 只是有时候，望望天边的云彩，她会在猛地一个瞬间想起轩姜问，想起他们的过去。

　　

　　 她把整个天下都还给了他，似乎已然不欠他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欠他一份感情，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

　　

　　 这么久来，她常常问自己，如果当初，她死倔着不肯回来，那么故事的结局，又会因为她而发生多大的改变……

　　

　　 ＊﹉＊

　　

　　 番外如果当初勇敢地在一起

　　

　　 那日她匆匆从御书房前经过，好巧不巧，正听轩姜问同欣然郡主诉说要送她回去的原因。

　　

　　 原来他额上带着的黑色的符咒，并不是一般的符咒，而是有人赠与他的，先知的能力。

　　

　　 有了那个符咒，他就可以知道今后会发生的一切，所以他当初在军营里，才会显得有些奇怪，难怪他从那时起，看着她的目光中，就带上了一份浓浓的悲哀。

　　

　　 只听他道：“朕也知道楠月她对朕情深意重，更知道朕心里于她有多么的不舍，但是为了她，朕必须要那么做。如果现在朕不送她回去的话，两年后她的身体便将支持不住，再假以时日便会呕血而亡。”

　　

　　 “朕不想眼睁睁地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救她。你知道这对朕来说有多么的残酷吗？！送她回去，她虽再也无法见到朕，但是却能够得到那个人的爱。他同楠月之间虽不如朕和她有那么多的经历，但是他对她的爱是真的。”

　　

　　 说完这一切，御书房里便陷入了一片沉寂。楠月怔怔的站在御书房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几声低泣。

　　

　　 她在嘴角边上扯起来一抹笑容，却是那般的虚假，那般的苦涩。

　　

　　 一阵脚步声由内而外传出，楠月心里一紧，连忙提起了裙摆，不顾形象地往远处奔去。此时她刚刚诞下轻云，身子本就还未调养好，未奔多久便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右手撑在树干上，却无意识地刮破了树皮。

　　

　　 指甲上一阵难受，可是却依旧不及心里的难受。

　　

　　 原来，不管自己离去与否，与他，都是终归难逃分离的结局。生离或是死别，她只能从中选择一样。而且这次选择事关重大，却也还是个两难的境地。

　　

　　 若是平日，她定会坚定地选择留在轩姜问身旁，但是此刻，自己却知道曾经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人，现在却整天陷在对自己的思念之中……

　　

　　 她不免就有些犹豫。

　　

　　 这时，背上突然一暖，肩上也搭了一双大手，随即，低沉的嗓音缓缓传入她的耳中。

　　

　　 “此时虽已到了夏初，但也还剩着些春寒，你又刚生产完，身子骨难免还有些弱，你这般，可叫朕如何放的下心来？”

　　

　　 楠月苦笑一声，靠进他的怀里，闭眸问道：“放下心来？放下心来让臣妾走么？皇上。”她顿了顿，压下心中的难受，“臣妾一辈子陪在皇上身旁可好？皇上，臣妾求您，不要让臣妾离开。”

　　

　　 虽然心里也知晓，这番事情是决计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她还是想要问一问，想要知道他的反应。

　　

　　 给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楠月轻叹一声，转过身来，把自己的头靠在轩姜问心头，温声道：“臣妾只说要陪皇上一辈子，却并不会有人知晓，臣妾话中的这一辈子，究竟有多长，不是么？”

　　

　　 楠月微微抬眸，看见轩姜问的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轩姜问微微低头，在楠月额上落下轻轻一吻，顿了顿，柔声道：“楠月，我说了，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就送你回去。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的亲人，我不能这么自私，强硬着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听我的话，好吗？”

　　

　　 楠月眼眶一酸，摇了摇红唇，埋在他的怀中，连连摇头：“不要，我不要，姜问，我要留在你的身边。是，我是思念亲人，可是、可是你不是也是我的亲人么！我同样……也离不开你……你如此狠心地把我推开，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闻言，楠月明显感到，轩姜问拥住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姜问。”她糯糯的唤着，“不要赶我走。”

　　

　　 轩姜问的身子一僵，随即，他轻轻捧起她的头，咬了咬她的红唇，低沉的嗓音缓缓传入她的耳中。

　　

　　 “我不想你后悔。八月十五之前，我会找你，若你到时候仍是现在这副心思，我便不会送你离开，可好？”

　　

　　 楠月猛地点头。

　　

　　 在他怀中滞了良久，她又缓缓抬头，红唇轻启，“我听说……”话语陡然停住，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怎么了？”轩姜问的大手轻轻抚过楠月的发丝，温声问道。

　　

　　 楠月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咬了咬唇，又倚入轩姜问的怀中，轻轻摇了摇头，紧了紧抱着他的双手，嚅嗫着问道：“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同以往一样以你我相称？唤你皇上，总觉得没有以往的那般亲昵了。”

　　

　　 “嗯。”轩姜问又吻了一吻她的额头，笑道，“自然。”

　　

　　 楠月嘴角边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笑着笑着，却愈发的苦涩了。

　　

　　 想了一想，她又问道：“姜问，你说，我能在你身边陪你多久呢？你会不会不久之后，就会纳新的妃嫔，之后就不要我了呢？”

　　

　　 轩姜问强扯出一抹笑容，揉了揉楠月的头，温声笑道：“我不会另纳妃嫔的，我这一生一世，只会爱你一人的。”

　　

　　 楠月摇了摇头，甩开轩姜问的手，嘟起小嘴，不悦道：“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不能陪你了呢？”

　　

　　 轩姜问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即连忙掩了下去，轻咳一声，揉了揉她的发丝，温声笑道：“怎么会呢？楠月你不是刚才还说，要陪我一辈子的么？现下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究竟是应该信你哪句话？”

　　

　　 楠月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忍住，脱口而出：“如果我比你死得早，很早很早呢？！”

　　

　　 轩姜问轻轻皱了皱眉，推开楠月，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眸，低声问道：“楠月，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你不要乱信别人的妄言！”

　　

　　 楠月死死咬着嘴唇，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张了张红唇，似是想说些什么，怔了半晌，又垂下了头来，轻轻摇了摇，压低了声音道：“倒是楠月轻信了他人谣言，却是楠月的错。”

　　

　　 她又将头埋进轩姜问的怀中，难受道：“但是……姜问，世事难料，若我有一天真的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另寻佳人，万不可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知道了吗？”

　　

　　 轩姜问拍了拍楠月的后背，却是不作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低头埋在她的发丝间，吮吸着她独有的发香，动作温柔，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伤了怀中的人儿。

　　

　　 良久，楠月才轻叹了一声，轻轻推开了他，温声道：“罢了，姜问，我们回寝殿吧，你方才也说过了，外面风大。”

　　

　　 她浅笑着，风一吹，凌乱了她额前的秀发，轩姜问温柔地为她别好，却是不语，只是牵着她往楠木阁里走去。

　　

　　 琴琴正在门口张望着，见到楠月走来，连忙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接过楠月的手，扶着她走进了楠木阁。

　　

　　 两年后。

　　

　　 轩姜问隔着一张薄薄的帘子，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楠月，温柔而又心疼地问道：“楠月，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

　　

　　 说着，便将手伸入了帘子中，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眉头紧紧皱着。

　　

　　 帐内传出楠月轻微的抽噎声，她强忍着，却是强牵起一抹笑容，温声道：“我……我没事……姜问你、你不用担心……我能坚持住的……”话音未落，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参杂着难受的重重的喘息声。

　　

　　 轩姜问的眉头又是一皱，急急地撩开了帐子，不顾一切地把楠月拥入怀中，心疼地吻着她的额头，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焦急。

　　

　　 “对不起，对不起，楠月，我本就不该把你强留在身边的，还、还害得你成了这样……”

　　

　　 楠月轻笑着摇了摇头，依偎进他的怀中，轻喘着道：“姜问，不干你的事，是我自私，都是我不好……不过……”她抬起手来，指尖轻抚过他的脸颊，了然地笑道：“这样的结果，你不是……”顿了顿，轻笑出声，“早就知晓了的么？”

　　

　　 轩姜问的脸色顿时大变，捧起她的脸颊，眼中闪着浓浓怒火，“你、你说什么？！”

　　

　　 楠月强牵起一抹笑容，轻轻一咳，便道：“两年前，我不是问过你，如果我比你死得早……咳咳……那天的事情，你可是想起来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

　　

　　 “嗯。”楠月轻轻点头，靠在他的怀里，合上眼眸，轻笑道：“但是……姜问，我，真的，不后悔啊……”

　　

　　 她轻笑着，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真的，不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