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渐渐的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有一种灵魂出窍的错觉。一缕白烟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整个人轻飘飘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等到我睁开朦胧的双眼时,天空没有下雨,易莫没有在我身边,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衣服上没有一滴血迹和污渍,反而有一种圣洁而美丽的高贵。
看着周边的环境,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脑海里,不停地回想前一秒那雨中惊魂的一幕,再想我现在身处的地方,天啊!我不会死了吧!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欧阳陌和陌寒在上海等我回家,还有那个我答应要嫁给他的易莫,我还要跟他白首不相离……
我蹲在墙角,无助的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腿之间……
任由泪水倾城而出,点点滴滴落在那洁白的裙摆上,氲开……
一条深长深长的走道,只见一个瞬间苍老的身影,用力的捶着墙,将手浸满鲜血,依然抵不过那心中失去挚爱的痛。如果自己当时不分心,能好好的保护她,在她发现之前,挡在她身前,那么就不会这样,张薏,我求求你,千万千万要活着,千万千万不要放弃……
躺在急救室的她正在被医生全力抢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易莫看着手里的表,整整三个小时过去,内心焦急烦躁怒火已经达到了至高点。
现在他深刻的体会到悲伤成河的精髓,原来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脆弱。以前十天半个月不见张薏,自己除了思念就是思念,因为知道见与不见,她都在那里,都好好的活着;而现在自己有可能永远的失去她,见不到她,才知道这份痛苦是自己无法承担的。
嘀嘀!心电图持水平状态,意味着抢救结束。
医生们纷纷摇头,并让护士记下死亡时间,四月二十日下午五点四十八分十五秒。
随后,急救室的灯灭了。易莫仓惶的踉踉跄跄的挡在医生面前,只见医生摇摇头,说了句“sorry!”他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紧紧的捉住医生的肩膀,大声的训斥:“你们用最好的药物和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把她救活,不然我定会拆了这医院。”医生在面对他时,无比的同情,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他们也无能为力。再说,他们也听不懂面前这个中国男人的话,只能凭常情去认知,认为他是无法接受。
身后的一位护士,扶起易莫,并用中文安慰着他,节气顺便。
易莫看着躺在担架车上的被一块白布盖过全身的张薏,泪水如泄闸的洪水一涌而出,整个人趴在担架上,死死的抱着那已经冰冷的身体。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从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此时的这一幕,所有的人都被易莫身上那悲伤的气息所感染着,本来要上前劝阻的人也硬生生的止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时间静止,身边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一瞬……
上海。
而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欧阳陌正要去端咖啡杯,一个失神,手一拿空,咖啡杯清脆的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她一阵恍惚,同时心口像被什么咬了一般,疼的脸色瞬间惨白。
听到声响的陌寒看到欧阳陌的脸色,立马扶着她坐在了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
“欧阳,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看着陌寒担忧的眼睛,无力的笑了笑。“我没事!陌寒你说张薏明天就要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行李是不是收拾好了?”
陌寒点头,拿起手机就拨号码,可电话那头却是一机械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后面当然又是一连串的英语。
她挂了电话,对欧阳陌摇摇头。
欧阳陌感觉,这一切肯定不正常,按照常理,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她坐不住了。拿起手机继续打,不停地打,无论打多少遍,永远都是那讨厌的机械声音。
陌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给了她一个放心,张薏是不会有事的眼神。拍拍她的肩,示意现在她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等着张薏回来。
可欧阳陌,哪能如此听话,乘她不注意,拿着手机躲进卧室继续打,究竟打了多少个电话,已经不清楚了。
波士顿,某医院。
易莫失魂一般,浑身无力的瘫倒,靠在冰冷的墙上,眼睁睁的看着护士将张薏推走。
咚的一声,心玉掉落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易莫像看见张薏一般,连忙将心玉捧在手上,放在心上,只有这样还能嗅到那属于她的独特气息,只有这样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还没有离自己而去,还在自己身边。
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张薏的身影。
与她第一次在去杭州的飞机上相见,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小姐,麻烦你,能不能注意在公共场合,保持安静。”想起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还有她那颇为喜剧的内心独白,“你,今天免灾,应该马上回家或立马给你妈打电话,告诉她:‘谢谢你,生了我这张清俊的面孔。’还应该感恩戴德的。”
与她在杭州断桥上的再次见面,她的咆哮,她的眼泪,还有她对她的闺蜜无条件的信任,和那第一次地醉酒。
与她西餐厅,与她在自己家的畅饮,彼此说着悄悄话,真心话大冒险,与她在乌镇的桥上的相拥……
想着在美国的这段时间的美好,生活处处充满了她的身影,她没心没肺的笑,她可爱的生气样,还有她那没睡醒的慵懒,上天你是何其残忍,让他在抓住幸福时,却活生生的收走他的幸福,这比收走他的生命更残忍。
易莫眼也不眨的看着心玉,好像她的身影就在其中。他对着心玉说:“那位大师,不是说过你会保佑张薏吗?结果了……你还是让我失去了她。”
心玉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色泽略淡了些。而此时的易莫却发狂了一般,极其厌恶的将心玉丢到一边,大声的说:“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寂静的走道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可是不到一分钟,又极小心的将心玉捡起,细心呵护着,又不住的向心玉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悲伤充噬着他的理智,现在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王者风范,没有了俊秀的脸庞,没有了高贵的气质,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伤,空洞的眼神,癫狂的神识。
他跌跌撞撞的走在走道上,他边叫着张薏的名字边摸着心玉。
而这时的我泪已经流干了,不想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里,了无希望的度过余生……
“张薏……张薏……”一股空灵的声音飘进我耳边。
我激动的叫着:“这时易莫的声音,他在找我,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易莫,易莫。”
耳畔不断的响起易莫的声音,他的声音怎么有点沙哑,他的呼喊怎么有种悲伤。难道我已经死了,现在的只是一抹灵魂。
不是吧!如此狗血的八点档剧情居然发生在我身上了,这世界还真有灵魂这一说。
我再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周边的环境,果然与小说电视剧里的一样,我的灵魂在一个独立的白色空间。
在这个白色空间里,没有窗户,没有门,一切都是白的,当然连那灵魂的衣服都是白的。传说中想要从里面出来,就必须要有一个人在现实的空间,不停的呼唤你的名字。前提是这个人不是你的亲人但剩是你的亲人,还有就是那人还不知道你已经死了。而且在里面听到的任何声音,都是真实的。
我就觉得这白色空间有病,是什么狗血的规矩。不是亲人剩是亲人,还不能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对了按照正常的时间欧阳陌她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只要欧阳陌不停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就可以出去了。
心里默默的祈祷,欧阳陌快点就我的名字。摸着手腕上的紫晶手链,手链啊!手链!快让欧阳陌喊我的名字。
……
可是我可以听到易莫的声音,他现在应该超伤心吧!我是他的生命,他的阳光雨露,失去我,他该怎么办啊!不过,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将他推出去,即使时光倒转,历史在重演一遍,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到安全区域,他活着,我便会高兴。
因为我也受不了失去他的痛,虽然他爱我比我爱他多,但是心里的痛并不会因此而减少。
易莫,我希望你能挺过去,不让如此悲伤,如果重来我宁愿你重来没有遇见我。
手下意识的往胸口一摸,我的心玉项链了。看着一片白色的地面,紫色的项链一眼就能看到啊!怎么会不见呢?
“心玉,心玉,你快出来啊!”算了,可能是在发生车祸时掉了吧!还好我还有戒指。
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泪就不住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如果没有那场雨,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明天我都会上海了,都把易莫隆重的介绍给欧阳陌她们认识了,都和易莫举行婚礼呢。想着那一幕幕的,真是令人激动啊!
可现在,世上没有如果,一切都是云烟。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欧阳陌喊我的名字,一切等我出去再说,易莫,你不用太难过,等我出去。
出去又能怎么样了,我已经死了,即使是出去,她们也看不见我,我出去又有何意义。
身体无力的坐在了白色的地上,无声的叹着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