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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言情 > 陛下,宠妃要出嫁

   连胤轩并没有立即带她回卞州,却是在淮州寻了间宁静安逸的小筑住下,夜夜听曲赏舞,日日酌酒会友。

   在被他带回来的那天,映雪看到朱樱他们劫持的法场横尸满地,血流成河,座上的宇文祁都不见了,朱樱也消失了踪迹,她与她的同伙不知道是不是已被抓。

   然后,淮州大街上巡视的士兵增加了一倍,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全部关闭,进出城需要守将派发的通行证,且要道明进出城的理由。

   这样一来,淮州城内比卞州更是让人惴惴不安,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

   而来淮州的第四日,映雪抹完药膏坐在院子里给沥安擦脏兮兮的小脸,芷玉在竹竿旁晾晒衣物,屋子里则静成一片。

   “小姐,那个银面可能出事了。”芷玉端着空木盆走过来,木盆在石桌上搁了,轻轻在映雪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并将小少爷牵过去,抱在她怀里。

   映雪本来在清理从弟弟身上脱下的外挂,听芷玉这么一说,手抖了下:“你听谁说的?”

   “外面都在传,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官府在重兵抓乱党,挨家挨户的搜呢。那个老姑婆的西满楼昨夜也让官府给搜了,抓了几个嫖客,被踢烂了几块门板。”

   映雪心头一紧,紧张问道:“那银面和浅浅让他们抓去了?”

   “这个芷玉不大清楚……不过那天朱樱不是说银面不在城里吗?朱樱私自劫法场,背着主子以卵击石,只怕也是凶多吉少,那银面身为她的主子,肯定会去救她的,而且这三天没有听到银面的任何消息……”

   “芷玉,我先去西满楼看看,你在小筑里照顾沥安。”不等芷玉把话说完,映雪已经着急的起了身,并向门口走。

   芷玉在后面道:“那小姐你得早点回来,芷玉怕王爷回来见小姐不在要问起……还有,小姐你得换回男儿装!”

   映雪这才又走回来,笑了笑:“只有芷玉最贴心,我现在就去换装,如果天黑前未回,你帮我尽量顶着。”

   “好,不过小姐你真的得早点回来,王爷每日戍时便进了小姐房里,到时候芷玉有千百个借口也瞒不住他……”

   映雪对她笑笑,走回房里换衣衫去了。

   到了西满楼,银面和浅浅果然不在房里,朱樱却在。

   由于是白日,朱樱带着一群花娘们在歇息,见映雪到来,披了薄衫散着发便从房里走出来了,一见面,没有好脸色:“朱樱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呢,不知今日到访,是为何事?”

   “我来看看银面。”

   “嗤……”朱樱又笑了,笑的很不客气:“你和银面是什么关系,顶多一面之缘罢了,那日你决定回京,朱樱就告诉过你后会无期,你不懂‘后会无期’是什么意思么?还有,你是连胤轩那边的人,与我们身份对立,所以奉劝你最好与主上保持距离。”

   “我只是想知道银面有没有出事?”

   “苏映雪,你够了!”朱樱柳眉倒竖,立即怒了,青白着一张俏脸盯着她:“因为主上信任你,所以朱樱我才容忍你来我的西满楼,让你知晓我们的一些秘密,但是也仅此于此,如果你还想深究或是给我们带来麻烦,我赤罗刹第一个不饶你!”

   “我没有要管你们的事,我只是想知道银面的安危!”

   “主上的事,与你无关!我简单告诉你好了,主上现在没事,很安全,但是如果你继续再纠缠他,让有心人发现他行踪的话,他就有事了!”

   映雪微微一惊,虽为朱樱的不客气感到不悦,却也知晓她说了几分理,轻道:“那我从此不再打扰他了,希望等以后天下太平的日子,我们能有缘再相见,今日来此,打搅了。”

   说着,已拜别,转了身走向门口。在她的心里,她确实有种愧疚无地的感觉,她只想以一个友人的身份来看看银面,却不曾想有这么多的阻碍拦在他们面前,银面是个神秘的人,他有神秘的身份,神秘的目的,而她,也是有心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不小心,就牵绊了身边的人。

   朱樱的话,刻薄,却也点醒了她,让她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那一日楚幕连用银针让马儿受惊,逼连胤轩在最后时刻出手救了她,逼她回到了连胤轩身边,而她,对楚幕连的那颗心也彻底死了,她的心是空的,所以能安安静静呆在任何地方。

   只是每当看到芷玉和沥安,看到银面帮她在西魉河里只来得及捞上来的爹爹衣物,她的心头便会萦绕一股恨,想挣脱,摆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现在,只有银面能帮她,只有银面肯懂她。

   所以,她现在最信任的人是银面,就仿佛当年她信任那个墨衣哥哥一般。

   可是……

   软靴一迈,她踏出了银面的房间,望一眼院子里的那两颗刺桐,走出银面的世界。

   朱樱冷冷瞧着她的背影,在她走到院门的那刻,尖声道:“你最好遵守你的诺言永远不再见主上,不然别怪我见一次杀一次!”

   这一句话却让映雪停住了脚步,她回头,对朱樱冷道:“我的诺言不是不见银面,而是等他完成大业再见,我永远期待这一天!”

   “你找死!”朱樱的脸立即青了,恨恨盯着她,袖子里的掌捏紧,运气,抬腕……

   “朱樱姐姐,朱樱姐姐……”楼里的小婢气喘吁吁跑来,小手捂在胸口顺气,站在了朱樱和映雪中间,“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害我一顿好找……姐姐你快去,副将大人在摔东西,说你出来太久冷落了他……”硬生生止住朱樱袖子里即将取人性命的红绫。

   朱樱眉头一蹙,没好气道:“急什么,那个急色鬼昨夜才折腾了一夜,真该给他下点蒙汗药……”

   小婢听得这话,急道:“姐姐这可使不得,如若惹恼了这位副将大人,我们西满楼日后就不能这么相安无事了……”

   “闭嘴!”朱樱打断了她,却微微拉开单衫的前襟露出胸前雪白一片,气汹汹往楼里走,“这些混蛋,老娘真是受够了!”

   等着朱樱离去,映雪已静静走出了西满楼的后院,拐出那条后巷,走到了大街。

   街上虽然重兵巡视,但老百姓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酒庄茶楼,古董店玉器斋,布庄米铺,敞开大门做生意,迎接客人。

   映雪走进了一家做衣裳的店子,寻了几块颜色较为朝气的布匹,再给店家将芷玉和沥安的身高尺寸报个大概,打算给他们做几匹新衣裳。

   正说着,有辆马车在店子门口“辘辘”停下,探出张女子的脸,朝路边的行人问道:“请问这位小哥,天上客栈怎么走?”

   千蓉?

   门内的映雪即刻朝那女子瞧过去,果见到是绛霜的贴身婢女千蓉,千蓉问了这句话就缩回马车里去了,而后马车重新碾动,朝不远处的天上客栈行去。

   既然千蓉来了,那坐在马车里的就一定是连绛霜了。她们来淮州做什么?

   “就这样吧,我两日后来取。”映雪将最后嘱咐的话对店里老板讲了,走出门去,但是是往小筑方向走。

   连绛霜找来淮州,除了为连胤轩,还能为谁?

   七月的日头特别炽烈,此刻已过午时,明晃晃烤着大地,车轮一过,扬起大片尘土,映雪穿着袍子,踩着软靴,只感觉脚底板要与地面粘在一块了。

   这边境的天气,似乎要比境内来得肆虐得多,可能由于城外是荒地,所以被车轮卷进来的泥土特多,被烈阳一晒,全成了四处飞扬的灰尘。

   她沾了一脸的灰,掩袖往小筑赶,却无意经过了那日的那个硫磺潭。

   那匹受惊马儿被硫酸水生吞活剥的景象立即历历在目,她甚至又能闻到那浓烈的腥味,“呕!”胃里一阵翻腾,再次干呕不已。

   她轻轻倚在那重新推回去的木栅栏上,想起连胤轩飞身救她的瞬间。那一刻,她已经横了心要跳下去,带着绷到极点的惧怕,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

   对待这样的酸液,没有人不怕,她也怕了,只是让芷玉和沥安活着的念头占了上风。她带着对楚幕连的心灰意冷,带着对他的恨,想溶在那片酸液里。

   只是,有人阻止了她。

   他救了她,在没有一个人敢出手相救的瞬间,呵斥了一声“找死”,将她捞上了岸。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激他,只知道在看到芷玉和弟弟站在马车外对她笑的那刻,他赐与了她新的希望。

   那一日他将她拉到了爹娘的尸首前,狠狠的刺激她,冷笑讥讽她,却又借肩膀给她靠着哭。她想她是疯了,竟然忘不掉他怀抱的温度。

   一个连死的权利都被他掐在手里,对她处处防备却又不肯放她走的男人,一个关心爱护她给她第一缕阳光,却又将她往别的男人身边紧紧推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师父。

   这两个男人就像长在她生命里的紫藤,将她紧紧缠绕,收紧,让她窒息,让她孤独。

   她挣不开,却拼命要挣开。

   不,她一定要挣开。

   眼前的深潭在烈阳下闪着波光,旁边一圈圈的水滩,在慢慢蒸发干涸,凝结成深黄色的粉末,这次有人在围栏里收拾着这些粉末,脚底板被腐蚀穿,露出猩红的皮肉。

   那些人,都是一些穷苦的妇孺。

   然后,开始有人拿着鞭子来赶她了:“看什么看什么,这里是你们能随意进来的地方吗?上次有辆马车闯进来,弄脏了不少池子里的水,守将大人为此勃然大怒,颁下了一条新规定,但凡靠近这池子五尺之内的人,都要罚纹银一两。违令者,斩!”

   这是什么规定?映雪皱眉:“怎能随意斩人?”

   “怎么不能!”那看门狗鼻孔扬得高高的,开始喷着粗气:“这里是守将大人的地盘,守将大人打个喷嚏,便能将淮州震得地动山摇!他说要斩,你就得死!”

   “圣……”

   “嗳,别跟我说什么圣命圣旨,你没听过那句‘将在外君命可以不受’吗?而且这圣上正忙着为太后娘娘准备寿辰,给淮州定的寿礼是五千两黄金,所以守将大人这样做,也是为太后娘娘筹备寿礼!”

   “说了这么多,你的纹银呢?,没有这两纹银,我可不放你走!”

   “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映雪冷冷看着他,后退一步。

   “没有?”看门狗怪叫起来,连忙扯了她的袖子不让她走,示意身后的几个官兵过来,“没有银子就得押在这里做苦役,来啊,将他抓进来!”

   “放开!”

   “放开她,我这里有纹银。”一道莺鸣婉转的女声陡然在身后响起,香风一近,有人撑了伞为她遮去头上的烈阳。

   千蓉托着一个紫色钱袋取银子,递过去两锭:“这些够了吧?”

   看门狗接过银子,再瞧了瞧她手中的钱袋:“不够,你们这里有三个人。”

   “给!”千蓉又取了一锭递过去。

   看门狗这才松了狗牙齿:“快走快走,这次给你们提个醒,下次别再犯了。下次若让我再看见,直接将你关了。”双眼却是色眯眯盯着伞下的绛霜。

   绛霜淡淡一笑,没理会。

   映雪瞧了里头站在烈日下的苦役一眼,不理此人的叫嚣,沉默往回走。

   绛霜连忙小碎步跟上,和她并排走在一起,笑道:“姐姐,你不介意妹妹和你一同回去吧?妹妹初来淮州,连个落脚地都没找着呢。”

   “是吗?”那可巧得连这样碰上的机遇也有!

   “妹妹随我来吧。”映雪淡淡回应,静静往小筑走。现在她倒不介意将绛霜带到连胤轩身边,反正这个女子迟早会找上去,或者说连胤轩会直接来接她。

   入了小筑,只见芷玉带着沥安在院子里踢毽子,毽子掉到了睡莲池里,芷玉正抡了袖子趴在池边捞。

   “姐姐!”小沥安首先发现了她,叫了她一声,却没有跑上来。这个小家伙,还在慢慢的接受她不是妖怪的事实。

   绛霜站在门口将小巧精致的小筑大致看了一圈,问道:“姐姐,胤轩是住这里吧,不知道有没有我住的地方?”

   芷玉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即回了头,毽子也不捡了,跑过来:“三小姐,您怎么也来了?”

   “噢,芷玉的意思是我不该来吗?”绛霜眉梢挑的高高的,笑得狡黠:“原来芷玉是随姐姐来淮州小住了,那日见芷玉和小少爷不见了踪影,绛霜还以为……”

   “妹妹,我带你去房间。”映雪打断她。

   “那有劳姐姐了,这里环境真不错。”绛霜笑得更开心。

   小筑里其实只有三间寝居,连胤轩一间,映雪一间,芷玉和沥安一间,再来就是下人房和马厩,映雪本想将自己的房间腾给绛霜,自己则去芷玉房里,哪知绛霜坚持要与连胤轩一间,不肯住她的房间。

   “那好,我让么么去整理一番。”她如是道,想着反正省去了搬房间的麻烦。

   “不必,我自己就行。”连绛霜笑意盈盈,让千蓉拎着个小包裹跟在后面,望了望四周,“这间是胤轩的房间吧?”

   “嗯。”

   “那妹妹先进去歇歇了,坐了半日的马车,胳膊腿儿都坐酸了……千蓉,将行李拿进去吧……”

   等那连绛霜进了连胤轩房里,芷玉这才敢出声急道:“小姐,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她一来准没好事,而且有她盯着,我们回京之路就更难了……”

   映雪望着院子里的那池莲花没出声,眸中水波流转,终是问道:“我们现在的盘缠有多少?”

   “小姐,没有多少。”芷玉丧气起来,掐指算了算:“银面本给了我们五十两,可是翌日在出城的路上被朱樱那恶婆娘抢去了,我们现在只有小姐你剩下来的那二十两……王爷他就更不用说,小筑里的吃穿住用都是他吩咐买好的,都有。我们需要什么,他只会吩咐么么去买,而不是直接给银子……”

   “二十两扣掉刚才欠连绛霜的三辆,再减去做衣裳的五两,就只有十二两了。”映雪黛眉微拧。

   “小姐,我们以后怎么办?”

   映雪回过头来看她:“我们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的,不要怕。”

   “恩。”芷玉乖乖的点头,却又道:“只可惜现在是乱世,我们一介女流,没有拳脚防身,很容易被人欺凌。”

   这话说得有些悲。也让映雪的心有些暗沉,她望着高墙外的天空,看着那只在蓝天展翅翱翔的苍鹰,依旧向往它的心。

   酉时,连胤轩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藏青色缎袍上竟沾了微微的硫磺气息。

   映雪闻得,马上以看看么么的菜色为由退到后厅去了,明显不想理他。

   连胤轩眸色瞬息微暗,盯了她的背影一会,才稳步走到自己的房间换衣衫。又陡然让坐在他房里的连绛霜弄得微微惊讶,“你怎么来了?”

   刚才在门外便察觉到屋子里有人,却万万想不到是绛霜。淮州之行,他特意不带绛霜过来的,所以也也没告知她具体的位置。不曾想她还是寻了来。

   “难道姐姐能来,我就不能来么?”绛霜站起身望着他,水眸里有丝丝委屈。

   他踱进门来,瞧了瞧四周被她改动过的摆设,再看一眼塌上的双人枕,没有责怪她,在圆凳上落了座。

   “谁将你带来小筑的?”这间小筑位置比较隐蔽,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里。

   “是姐姐带我来的。”绛霜笑道,细心为他斟了杯凉茶双手奉上,“说来可巧,我初进淮州竟然在大街上遇到姐姐了,当时她穿了一身男儿装,站在那硫磺潭旁被人为难……”

   连胤轩没出声,却是接过她为他斟的茶水,静静喝着。

   绛霜又道:“胤轩,你身上也有硫磺味。”

   “恩,今日不小心在衣衫上沾了点硫磺。”连胤轩耐心答她,搁了茶杯,丝毫不拒绝她坐在他腿上的亲密,抚着她的发丝道:“先在这玩两日,我再派人送你回卞州,淮州城内最近不太安宁。”

   “胤轩,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回去呢?”绛霜搂着他的颈项,一脸担忧,“如果宇文祁都发现了你的踪迹,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担心……”

   连胤轩冷静看着她,沉声道:“我这次带了暗部来,有这批暗部在,没有人能动我分毫。而云坤和亚父帮我守在卞州,秘密保护着景亲王府,所以我希望你乖乖呆在王府,不要让我担心。”

   “胤轩,你这次来淮州是为了姐姐?”

   连胤轩眸中眸光微闪:“这次带她回去只是顺便,我还有其他事。”

   绛霜静默了一下,又道:“胤轩,你有没有想过将她直接休掉,或者交给宗人府?”

   连胤轩剑眉微抬,瞧着怀里的这个女子:“我现在还不会休她。”

   “为什么?”

   “她是无辜的。”

   “胤轩?”连绛霜的脊背瞬间绷直起来,不可置信瞧着这个男人:“我没想到会从你嘴中说出这样的话!胤轩,你的心是冷的,硬的,你不该对敌人产生同情,这不像你!”

   连胤轩没有反驳她,也没有发怒,只是道:“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胤轩?”连绛霜的心痛了一下,放下搂住他颈项的腕:“你喜欢上她了?”

   连胤轩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却是问她:“当初我娶她,你恨我吗?”

   “不恨!”连绛霜定定望着他,眸子中有水光在流动,“你当初也说过,不管你有多少女人,你的心都在我这里,所以我一直相信你。”

   “傻瓜。”连胤轩轻喊一声,搂紧了她,“我的心当然在你这里。”

   “恩。”连绛霜将他抱得紧紧的。

   半刻,有小筑里的小婢来请用膳:“主子,晚膳准备好了,您要现在用膳吗?”

   “现在准备吧。”门内的男人稳稳的答,放开怀中娇滴滴的女子,“我去换身衣裳再出去,你先去厅里吧。”

   “我来帮你,然后跟你一起去。”

   “也好。”

   等到了厅里,圆桌上已摆满了五菜一汤,飘散着刚出锅的香气,色香俱全。

   绛霜瞧了厅里的丫头和么么一圈,问道:“姐姐呢?何以不出来用膳?”

   “夫人说她有些不舒服,在房里歇了,芷玉在照顾。”

   “姐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请了大夫吗?”

   “夫人说不必请大夫,她自己会看病。”

   “这倒是。”绛霜笑笑,望向不出声的连胤轩:“既然姐姐不舒服,那我们先用膳吧,我呆会让下人煮些清淡的饮食给姐姐送去,消消暑。”

   “随你。”连胤轩眸子沉定,不置可否。

   而房里的映雪确实躺在床上,她脸色很苍白,静静平躺在床面,闭着眼睛。

   芷玉在旁边吓坏了,一个劲的喊:“小姐你怎么了,别吓芷玉啊……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去了趟膳堂就成了这样?小姐!”

   映雪被她吵得愈加烦躁,推了推她:“我没事,可能是中了暑气,你先带沥安去吃点东西,我躺躺就好了。”

   “中暑?”芷玉连忙贴贴她的额头,再飞快跑到窗边将遮太阳的帘子压低些,“小姐,我去给你煮些驱暑汤。”

   映雪被她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不得不坐起身来,扯出抹虚弱的笑靥:“别忙和,我就是刚才在灶堂边热了,一时闷不得。现在屋子里凉风习习,我这热气也差不多散了。所以芷玉你先带沥安去用膳,沥安肚子饿了,然后再给我端碗清粥来,恩?”

   “恩。”芷玉这才止住急躁,乖乖的带着沥安出去了。

   等门被带上,映雪重新躺回塌上,望着窗子透进来的片片橘黄夕阳,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涩。

   随即,房门被连绛霜敲响了:“姐姐,妹妹来看你了,歇了吗?”

   “没有,你进来吧,门没上闩。”

   “吱呀”,门被连绛霜推开了,千蓉端着碗清粥搁在桌子上,“听说姐姐身子不适,妹妹特意让膳堂熬了清粥给姐姐送过来。”

   “谢谢妹妹,妹妹有心了。”

   “姐姐见外了。”连绛霜撩开纱帘子走进来,瞧了瞧床上映雪苍白的脸蛋,道:“姐姐是什么病?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要不王爷要担心了。”

   映雪扯扯嘴角:“只是有些热,劳烦王爷和妹妹费心了,已经散了暑气。”

   “那就好。”连绛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既然姐姐没事了,那妹妹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爷去,呵呵,王爷现在还在房里等着妹妹呢,妹妹就不打扰姐姐歇息了。千蓉,我们走!”

   纱帘子一撩,送走一阵香风。

   她一走,芷玉才端着碗白粥进来:“小姐,刚才膳堂的人说在给二夫人煮粥,要我先等等,所以现在才端过来。小姐你饿了吧?呃,这是谁送来的粥?”

   “我还不太饿。”映雪从内室走出来,指指那桌上的清粥:“将这粥端出去。”

   “哦,好。”芷玉连忙搁下托盘里冒着热气的白粥,利索将那已冷掉的掺了某种东西的东西的清粥端出去。从头到尾,都是龙卷风的速度。

   而映雪则静静走到了窗前,望着西方升起来的那弯圆月,凝眸还寄语,随即摘了窗台上一盘茶花的叶,放在红唇边吹响。

   月满西楼灿烂灯,妾身寥寥坐楼门,无奈镜影水中月,不觉腹中已暗生。

  

   入夜的淮州城池,森冷萧肃,拿戟拿戕的士兵在城墙上站成一排排铁墙铜壁,高高的眺望台上小将更是严守不怠,了望城外荒原八方,连只掠过头顶的苍鹰都不能放过。

   夜风过,城墙上镶着“萧”字军旗迎风招展,飘扬鼓动,是这寂静夜色中唯一生动的东西。然后,有一只从荒原外觅食而来的秃鹫,“扑哧”一声,张着它庞大的翅膀在城墙前打了个回旋,而后翅膀一收,静静立在护城河外的一棵百年老枯树上等待啄食城墙上挂着的一排尸首。

   它们深深的知晓,只要在这里守上半夜,便能吃到一顿鲜美的人肉,所以它们愿意等待那一刻。

   而老树下,有两匹黑驹悄无声息隐在那里,马背上安静坐着两个人,一个一身墨衣披枣红大氅脸戴银色面具,另一个穿一袭暗色夜行衣,背背一柄硬弓蒙了黑色面巾。

   “主上,朱樱劫法场了。”

   墨衣男子没出声,只是静静瞧着那排被挂在城墙上鞭尸的部下,银面后的眸子幽深无比。

   背弓男子又道:“这次兄弟死伤达五百,朱樱虽逃出来了,却打草惊蛇让姓萧的警觉起来。城内现在风声鹤唳,到处有官兵在搜索,我们的据点不断在换,却还是有不少兄弟被抓……”

   墨衣静静听着,驱马前进了两步。

   “主上,不要进城,现在正在风头上,我们在城外呆几天。”

   “我担心朱樱再捅出娄子来,而且浅浅也在城内。”银面终于回头,眸光幽暗,对忠心的副将沉声吩咐道:“你带剩下的骑射兵守在城外,我这次准备将那宇文祁都闷死在淮州城内,让他没有老命与那萧太后的外侄蛇鼠一窝!”

   这淮州的第一守将萧邯俞,正是当今萧太后的旁亲外甥。因为这层关系,宇文丞相才与这萧守将特别交好。

   “主上,老王爷那边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您忘了老王爷送来的密函吗?先借他人之手,再后行之,毕竟我们现在的实力趋于薄弱,万万不能和朝廷硬碰硬。”

   银面面容微仰,看着夜空:“边关局势千变万化,良机往往稍纵即逝,今日既然已惊动了他,那便最好早日刃之……而且,即便不能手刃,将他逼出淮州也能还我夏侯氏一片安宁!”

   “主上,现在那连胤轩也在淮州城内,我们要不要一同除去?苍月质子失踪之事,皇宫里已经纸包不住火,有苍月使者多番前来问及探询,使得苍月君主为此大动肝火。苍月与天景交战已是刻不容缓之事,而苍月破关应该首先是从淮州破关,到时候不用我们反抗,天景也没有精力再纠缠于我们。我们现在可以趁此机会先除掉连胤轩,再抗击外敌,到时候争天下,我们就少了一劲敌!”

   银面微微思忖,片刻才道:“我现在先不会动连胤轩,听我命令,带领骑射兵留守城外,痛击宇文祁都,救我夏侯子民。”

   “主上。”背弓男子眼露担忧,策马跟上银面的马,试探问道:“您现在为什么不动连胤轩?”

   银面简单道:“留着他还有用。”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吗?”

   “混蛋!”银面冷冷侧过脸,怒起来:“是老王爷让你试探我的?你们觉得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夏侯芑,我对你很失望!”

   “小王爷,夏侯芑不敢!”

   银面微压怒意,渐渐平息脑中陡然窜出的混乱,冷道:“我与那连胤轩无半点交情,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日若是争天下,我愿与他在战场上搏个高低,以各自能力分江山!”

   说着他猛甩马鞭,在护城河前勒住战马,轻身一跃,如暗夜的苍鹰般飞起,“告诉老王爷,我永远不会原谅他在我体内渡入狼滴子,永远不原谅!”

   话音落,他已随那群秃鹰跃上城墙,在守将将士注视那群深褐色庞然大猛禽的瞬间,落入了淮州城内的街头。

   然后再足尖低点,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栖进了灯火灿烂,欢歌笑语的西满楼。

   他刚走进浅浅的房间,一身松松散散酥胸半露的朱樱立即从前院赶来了,踏进门门槛就媚笑道:“主上,你可回来了。”

   “啪!”银面回给她的,是狠狠一鞭子,打得她后退三步,大惊失色捂着左臂膀,“主上,你?”

   “浅浅呢?”银面冷冷盯着她。

   “呵……”朱樱倒不畏惧了,扭着腰肢走过来,笑得一脸狐媚:“西满楼是花楼,暗夜香风宾满至,既然有客人看上那个小丫头,我便让她伺候去了……”

   银面冷睨她一眼,二话不出往门外大步迈。

   朱樱一把拉住他,还在笑:“主上,你可不能去砸场子,浅浅现在服侍的人是淮州城的副将大人,保住我们西满楼的大主子。你若动了他,难保他以后不把我们这儿翻个天翻地覆。”

   “谁让你去劫法场的?”银面深眸一眯。

   “我不劫法场,那些人就要死在断头台上。”朱樱不再媚笑,而是挑眉回望银面。

   “你这样做,会让更多的人有生命危险!朱樱我警告你,除了管好西满楼,哪里你都不准插手!不然,滚回老王爷身边去!”银面这次没有用鞭子甩她,而是冷冷扯开她抓他袖子的手,踏出门来。

   朱樱站在身后媚眼一眯,叫道:“你也知道我是老王爷的女人,你这个老王爷见不得光的儿子,还要叫我一声姨娘,我凭什么没有权利管!”

   银面背影一僵,没有理会这个疯狂的女人,身子一跃上了屋顶。而后停留在朱樱的房间,轻轻掀了那瓦片,落身入房。

   房里,浅浅被剥了衣物木偶般躺在床上,朱樱所说的那个肥头大耳副将正将他那过于庞大的身体重重压在少女身上,一双狼爪毫不怜香惜玉揉捏浅浅稍显苍白的少女身体。

   “禽兽!”银面狠狠一鞭子甩过去,那副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鞭子砸到墙壁上,再从长桌滚落,瞬息昏死过去。

   “浅浅!”连忙脱下身上的大氅包在少女赤裸的身躯上,而后心疼的吻了吻她冰冷的额头,抱着她从屋顶飞出去。

   这个时候,朱樱已冷冷抱臂等在院子里,奚落道:“舍不得牺牲这个女人,那你就自己补这个大娄子,老娘我不管了!”

   “滚!”银面怒不可揭,已是一鞭子打得这个女人皮开肉绽,吼道:“不要以为是老王爷的女人我就不敢动,动浅浅,你同样得死!”

   “你动我试试看?我就偏要动这个浅浅,凭什么她不能被千人枕万人骑?你的女人我就偏要动!”

   “找死!”银面暴怒,终是下了杀心,轻轻放了少女的身体让她站在地上,随后手中长鞭如灵蛇响尾,直直卷向躺在地上大惊失色的朱樱,鞭尖锋利如利刃,逼得朱樱瞳孔紧缩,“不!”

   她这才张皇带着伤爬起,甩出袖中的红绫暂挡那逼迫之势,叫道:“你不能杀我!”左躲右闪,终是难以逃脱那墨色身影的追杀,被那鞭子划开十几道伤口跪在地上;“我以为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这次,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银面手中暗暗运气,就要一掌朝她罩门劈下。这个女人留着,只会是祸害!

   “银面你听我说!”朱樱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臂膀,另一只手抓住银面的掌,“你不想知道苏映雪的消息吗?”

   银面的掌风瞬息收住,一身戾气收敛:“你没有送她出城?”

   “她被连胤轩带走了,前几日来找过你……”

   “她现在在哪里?”银面改为提起了她,冷冷盯着她:“你这个女人果然靠不住!”

   “呵呵,老王爷也说过这句话,真是虎父无犬子……”朱樱重新恢复她的风骚,忍着伤口上的痛笑道:“你不杀我,我便告诉你她在哪里!而且,我知道化解狼滴子的方法。”

   “告诉我苏映雪在哪里!”银面手腕一使力,重重将她摔倒地上,他从来不对女子出手如此不客气,却极度讨厌这个女人的笑!

   朱樱知道自己保住一条命了,从地上慢吞吞爬起来,“你是救不出她的,除非你将连胤轩杀了,而且连胤轩这次来淮州是来探你的底,正四处在寻你!”

   “那狼滴子的解药呢?”

   朱樱仰面望着这个高大的男子:“这个问题,得等到以后再说。”

   “我现在就要!”跟这个女人做交易,必须要速战速决,她的狡猾,他可清清楚楚见识过。这次放过了她,又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他的复国之路,容不得这个女人。

   对,他是前朝夏侯皇室遗腹子,从出生那刻起便被催了复国咒,深入骨髓。这狼滴子是在他二十岁那年被老王爷渡入体内,以做催开他身上的咒怨之用。而从此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他会如夜狼般凶狠,四处伤人。

   这样的日子伴了他五年,他不知喝了多少牲畜生血平息体内的狼滴子,他讨厌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讨厌这样嗜血的自己,老王爷却不肯给解药。

   这个老王爷是他的父王,一心指望他夺回属于他们的夏侯江山,只说是时候到了,咒怨便解了。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他讨厌这样的父亲,也讨厌这个被父亲抛弃却不准他杀掉的朱樱。

   现在,朱樱在跟他讲条件:“我现在没有,你杀了我也没有,但是我知道谁有,在哪。”

   他眸子一眯:“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哈哈!”朱樱听到他的话却笑得花枝乱颤:“你不敢杀我,因为你还要解药,不然,你不会威胁我而是直接杀掉我!”

   他被她说中了,没耐心再跟她废话:“解药暂时留在你那,你的脑袋也可以暂时保在脖子上。但是,现在告诉我苏映雪在哪?”

   “我只知道她在开元衣行做了衣裳,住在哪里不知道,我的人跟到雀子林那便跟丢了……”这次朱樱倒是爽爽快快答了。

   “现在滚回去,不准再动浅浅!”他不再怒,以这句话结尾。

   “不动就不动!”朱樱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瞧了木偶般的少女一眼,哼道:“不过就一具死尸,横竖怎样折腾都没有感觉……罢了罢了,还是让我朱樱伺候那些男人去,你就宝贝这个活死人吧……”

   说着,已慢慢走回另一间房里给自己疗伤去了。

   银面不语,抱了少女,走回少女的房间。

   小筑里,映雪静静坐在房里绣花,弟弟沥安在旁边自己一个人玩弹珠,芷玉则到外面吩咐么么去衣行取新衣裳。

   这两日连胤轩给她下了禁足令,不许出小筑,不许上街,连芷玉也不让出去,他自己则带了连绛霜日升而出日落而归,两人如新婚小聚,如漆似胶。

   她索性整日呆在房里,用膳的时候也不出去,只是静静绣花,偶尔给茶花浇水,坐在窗子旁赏夕阳。

   房间的窗台摆了一盆火红的山茶花,红红的瓣,黄黄的蕊,开得生气勃勃。她很喜欢将它放在夕阳底下,静静瞧着。偶尔心绪不宁的时候,摘片叶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响,只觉得心也跟随那花儿笑开了脸。

   她很矛盾,有时喜有时愁,有种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感觉。

   此刻,她正绣着花,陡然一阵腥味飘来,心头一翻涌,忙取了帕子捂住嘴,“呕!”

   “姐姐,我们晚膳吃鱼好不好?”原来是小沥安将养在皿里做观赏用的小鱼抓在了手里,正调皮的捧给她看,“它可以吃吗?”

   小家伙脸蛋上,衣襟上全沾了水,一双大眼好奇盯着他手上的小鱼:“它刚才把我的弹珠吃进肚子里去了,姐姐你说它会不会马上长大?”

   映雪依旧用帕子捂着嘴,对弟弟哭笑不得,只能道:“你将它放回院子里的莲花池子去,它便能长大。”

   “恩,我这就将它放进池子里去。”小家伙信以为真,连忙捧着那条快被他捏死的小鱼跑出去,小短腿跑的飞快。

   映雪忙将窗子都打开了,散散屋子里的味道。却又在撑开窗子的那会,看到沥安趴在池台上摘莲花,整个身子都够上去了,差点要栽下水去。

   “沥安!”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映雪连忙转过来,撩着裙摆往门外走,穿过一条廊子,步下阶梯。

   却没想到绛霜的贴身婢女比她先一步到达池子旁,一把拽了小沥安的小身子毫不客气往地上摔,嘴里骂着:“小家伙,快把小姐的珍珠还回来!你藏到那里去了?”

   “怎么回事?”映雪忙走过来,抱起即将哭鼻子的弟弟,问着这个婢女:“什么珍珠?”

   千蓉也不忌讳她,骂道:“早上我给小姐收拾房间,这小鬼冒冒失失闯进来玩,乱闯乱撞把小姐的一盒珠子打翻了,我刚才重新清点,才发现少了最小那颗珍珠……”

   “也许是其他人进过王爷的房间。”映雪十分不悦这小婢女的狗仗人势。

   “除了这个小鬼,没有其他人进过王爷的房间。昨夜王爷和小姐歇的很晚,所以今早才起的迟了些,等王爷和小姐出门,都快巳(上午9点)时了,然后我进去收拾房间,就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炫耀诬陷两不误吗?

   映雪终于把黛眉蹙起来了,呵道:“捉贼要捉赃,等你把这个赃物捉出来再来喊捉贼!”

   千蓉不甘示弱的指指旁边的莲花池子:“他都已经将那珍珠扔水里了,我怎么捉!景王妃,即便您是主子,您的弟弟犯了错,也同样要责罚。如若您一心包庇,我们只有等王爷回来评评理……”

   “沥安,你拿过她的珍珠吗?”

   小家伙摇摇头:“我没有拿她的珠子我玩的是芷玉给我的弹珠,我刚才喂进那小鱼的肚子了……”

   “景王妃您听到没?他说他将珠子喂进鱼肚子了,而他刚才放了那条小鱼,这不是毁赃灭迹吗?”

   映雪的脸全黑了:“如果不是沥安所为,你最好叫你的主子来这里赔礼道歉!还有,我现在还算你的半个主子,你这小婢不查清楚事情便来这胡乱撒野,同样要罚!”

   “那如果是小少爷所为呢?”千蓉起初有些怕,后来想到自己主子的受宠,而且支持她这么做,便什么也不惧了,冷哼道:“如果不是小少爷所为,景王妃你也难辞其咎!小少爷还只是个六岁孩童,根本不知晓人心,就怕是有心人嫉妒王爷宠爱小姐,故意……”

   “你这个贱婢在说谁嫉妒!”刚从后院转过来的芷玉一走到这里便听到了这话,立马被千蓉的气焰弄怒了,二话不说冲上来甩手就是给那千蓉一巴掌,骂道:“你们家小姐算什么东西,既然受宠,那为什么王爷不肯给她名分!你这个贱婢是谁给的胆在这里乱吠,我们家小姐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景王妃,哪容得到你在这里撒泼!”

   “那你算什么东西!”那千蓉也被打怒了,瞬息动手和芷玉扭打起来,扯芷玉的头发,芷玉胡乱抓她,抓破了那张扑满脂粉的脸。

   “你们住手!”映雪只得放下沥安,跑过去拉开她们,闻声而来的几个么么也跑过来了,一边抱一个,将两个头发被抓乱的女子分开。

   两人还在踢打还在骂:“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贱婢,上次给小姐送粥,故意在那粥里加大量的盐巴,亏你那圣洁清高的主子做得出来。”

   “我们家小姐好心送粥,是你不识好歹,反咬一口,不就是因为嫉妒吗?这种事是嫉妒不来的,有时间嫉妒小姐,还不如去想怎样讨王爷欢心,王爷指不定还让你们在王府留有立足之地!”

   “你以为我们稀罕那王府吗?要不是王爷不肯放我们走,我们哪还用得着在这受你这贱蹄子的气!”

   “那你们现在就走呀,反正王爷不在!”

   “住嘴!”映雪厉声吼出声,气得头顶冒烟:“如果谁再多说一句,给我掌嘴!”

   被么么抓住身子的两人这才乖乖闭了嘴,却仍旧互相瞪着对方。

   映雪走到芷玉面前,问道:“你给沥安的弹珠,是哪里来的?”

   “是我托么么在街上买的,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贱蹄子,你们家小少爷偷了我们家小姐的珍珠!”

   芷玉白千蓉一眼,没出声还击,对映雪道:“小姐,我一直守着小少爷,从没看见小少爷手里拿珍珠,他们摆明是故意陷害。”

   “竟然珍珠是在王爷的房里滚落,那我们就该再仔细寻寻,么么,你带两个人去王爷的房里找找。”

   “不行,那是王爷和小姐的房间,你们不能任意进去!”千蓉又出声了。

   映雪瞧着她冷冷一笑:“如果不找找,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丢还是假的丢?我刚才说过了,如果是有人在这故意撒泼,我定严惩不怠!”

   “我……”千蓉终于胆怯了一下,嘴硬道:“寻寻可以,但是不准乱翻小姐的东西。而且如果寻不到,我就向王爷禀明是小少爷偷了小姐的珍珠!”

   映雪静静看着嚣张的婢女一眼,没再理会她,而是在连胤轩房间的外室站了,示意两个么么去寻寻。

   两个么么进去了,不敢乱碰王爷的东西,只是在各个角落看了看,在梳妆台上找了找,正要出来向映雪禀报,却听一个么么叫了声:“找到了!”

   只见那么么趴在地毯上正抠地板中间的小缝:“珠子卡在缝里了。”

   “真的吗?”千蓉微微吃惊,连忙跑过去看,却由于太过急切,不小心让地毯将脚绊住了,双手立即有意识去抓旁边能稳住身子的东西。

   “啊!”她抓到的是放古瓶的架子,架子搁在内室门口,被她一推,架子崴了葳,上面那只圆圆粗粗的青花瓷立即飞落下来。

   映雪正站在内室门边,古瓶飞落的时候,她立即倾身顺手去接,没想到及时接住了,古瓶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幸好没摔破!”室内的人,全部松了一口气,包括她,她只觉得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快。

   她将抱在怀里的古瓶托回手上,正准备完好无缺放回架子上,却陡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古瓶很沉,而且有水波在荡动。

   在古瓶里装水?

   她蹙眉,在搁上去前朝瓶口瞧了瞧,发现瓶里果然装了水,而且还有块小帕子沉在里面。伸指将那帕子夹出来瞧了瞧,她没有惊讶,原来不是帕子,而是一块被泡在瓶里的人皮面具。

   这面具,自然是连绛霜做易容之用的,见怪不怪了。

   她将面具放回去,将古瓶搁了,瞧瞧么么从缝隙里抠回来的那粒黄豆大小的小珍珠,盯着千蓉:“珍珠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说?”

   千蓉支支吾吾,气焰降下来:“千蓉是一时心急……”

   “心急就可以胡乱污蔑,不将主子放在眼里么?”

   “等王爷和小姐回来,千蓉定会前去认罪。”

   “小姐,给她掌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乱咬人!”芷玉气得柳眉倒竖!这一主一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摆明就是仗着王爷宠爱将小姐踩在泥地里,如若没有主子暗示,这千蓉怎敢二话不说就来找这边的茬?

   “小姐?”见映雪没出声,她急了,“我们就找王爷来,到时候让他看看他宠爱的女人是副怎样的德行!”

   “芷玉!”映雪终于出声制止她,对那千蓉道:“让连绛霜来给我道歉!我在房里等着。”

   “小姐根本不知道,都是千蓉一时鲁莽,不关小姐的事。”

   “我等着她来!”映雪已转身。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静静坐在窗边,生自己的气。

   “小姐。”芷玉牵着小少爷站在旁边,第一次看到小姐如此生气,遂不敢出声。

   “去将衣裳换了。”映雪转头看她,水眸里无尽的忧虑,却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她的安静,“新衣裳做好了吗?”

   “小姐,我们还在这呆下去吗?”芷玉小声嚅嗫,终是问出了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映雪又将脸侧向了窗外,一窗子的夕阳红,衬着那盆茶花,照着她的脸,红得凄美。

   “小姐,连绛霜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芷玉,去换衣裳,将头发梳好,然后带沥安去用膳,恩?”

   “小姐,我……”芷玉的嘴皮急切掀了掀,见映雪不想再说,不得不安静下来:“好吧,小姐,我呆会给你讲饮食送来,小姐不要生气,芷玉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恩。”

   “吱呀”,芷玉终于带着沥安出去了,留下一室的寂静。

   映雪摸摸依旧平坦的小腹,望回那片夕阳,孩子,我该不该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