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绛霜头上缠着白色绷带,长发散落一肩,正靠在床头喝嬷嬷端来的苦口良药。太妃娘娘刚慈眉善目坐在旁边,轻道:“霜儿,哀家前日已让胤轩休妃,等你身子好了,就将你喝胤轩的婚事早日办了可好?”
绛霜正在仰头喝苦药汁,听到这句话,纤纤素手抖了一下,随即将空碗递给旁边的千蓉,握着母妃的手道:“娘,那姐姐怎么办?她并没有犯七戒,胤轩不该休她的……”
宁太妃的脸沉了一下,叹道:“无须七戒三出,取夫君性命,这一条就够她浸猪笼了……哎,当初她嫁入我们景亲王府,哀家一直为拿她做霜儿你的替罪羔羊颇为良心不安,所以尽量在地位上补偿她,不曾想她终是让哀家失望了。”
连绛霜静静听着,唇角浮现淡淡的笑:“娘,其实想来姐姐也是逼不得已,如若不是那边以苏渤海的性命为要挟,姐姐也不会走错这一步……再说,胤轩并无大碍,也不再追究,所以娘给个机会让姐姐改过自新便是了……”
“霜儿。”宁太妃爱怜的捏捏她的手,瞧着她:“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让你等了轩儿这么多年,是在是委屈你了……现在我们与那北翼前嫌尽释误会消除,哀家想让你叫一声母妃可好?”
“娘……”
“霜儿不要再妄自菲薄自卑自怜,从胤轩将你带入王府的那一刻起,你与我们就是一家人,哀家从来没有嫌弃你的乞丐出身。且你对胤轩有救命之恩,与胤轩也是两情相悦,哀家希望你们不要再耽搁下去,你们已经差点走错了一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那姐姐怎么办?”绛霜面露担忧。
“不要再说她了,她实在是让哀家失望,不配再做我们景亲王府的女主子……而霜儿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永远以胤轩的安危为先,且会站在对方的立场设身处地,这是哀家最欣赏的一点,哀家需要这样的媳妇,我们景亲王府也需要这样的女主子。”
“那休弃姐姐,胤轩他答应了吗?”绛霜心头窃喜,开始小心翼翼的问。
“他会答应的。”
“就是说,他现在还没答应?”
“前日哀家已经跟他提过这事了,他没有直接拒绝,应该是在考虑……霜儿你不要急,母妃会给你做主的,你和轩儿原本是一对。”
“母妃,霜儿一直心甘情愿的等胤轩。”绛霜轻垂眼睫,微微颔首,帕子一掩陡然梨花带雨起来:“霜儿一直知道胤轩的心思,只是霜儿的残花败柳之身配不上胤轩,他应该找一个冰清玉洁的王妃……”
“霜儿!”宁太妃轻声厉呵,眉头蹙得高高的,“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说起这种胡话来,以前和胤轩不好好的吗?你只要一直想着胤轩,一心一意为胤轩着想,哀家便满足了。”
“母妃!”连绛霜抬起头,泪珠子开始一颗颗滚落,“姐姐没嫁进来前胤轩是不在乎,可是现在,他天天往姐姐房里跑,怕是嫌弃霜儿的败柳之身了,呜……”
“傻孩子。”宁太妃用自己手中的帕子为她拭了拭,宽慰道:“是你多想了,一个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母妃相信,轩儿他心里只有霜儿你的,以前你不也这样告诉过母妃吗?”
“母妃……”绛霜扑倒在她怀里,哭得好不委屈。
“好了,我们做女人的不能管夫君三妻四妾的事,所谓女子以德不以色,要抓住夫君的心,就用自己的才德,而不是美色。”
“恩。”
“别哭了,再苦脸上就要花了。”
“母妃……”
一刻后,宁太妃宽慰好了绛霜,让她止了抽泣,睡去了。自己则带着苏嬷嬷往自己的西居走,却是一出东漓,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似有心思。
苏嬷嬷陪着她走,走到开满紫薇花的小径上,望着她沉重的脸色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可是为王爷和绛霜小姐的事烦忧?你不是已经让王爷休了景王妃,立绛霜小姐为新王妃吗?这是大家都一心期盼的事,何以小姐这般忧郁?”
宁太妃站在紫藤花下,望着枝头的一大朵粉红紫薇叹气道:“其实霜儿的性子,哀家不大宽心,霜儿她当年受的刺激太大,以致性情有些极端……”
苏嬷嬷暗暗吃惊:“既然担忧,那小姐为何今日要提起重新纳新王妃之事?”
宁太妃将视线从紫薇花上朝苏嬷嬷看过来,轻道:“尹儿,你我主仆三十年有余,哀家对轩儿的心你也该了解的,轩儿自打出世,就是多灾多难厄运不断,这些的这些都是哀家带给他的,所以对哀家来说,轩儿的命比任何来的重要……哀家本看好苏映雪,交谈间对她颇为投缘,不曾想她还是为了那个苏渤海对轩儿起了杀心,这是哀家得大忌。”
“所以,即便绛霜小姐性情极端出身低贱,小姐也会看在她对王爷的那份真心上接纳她?原来小姐从一开始并不满意绛霜小姐做王爷的王妃……”
“霜儿性情刁钻,不够稳重大方,且带有乞儿的粗俗,所以当年哀家只允许轩儿娶她为侧室。那年胤轩将她带回府,哀家唯一满意的是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虽举止不雅,却肯不图所求舍身救轩儿,实属难得。”
“尹儿明白了,原来小姐疼绛霜小姐这么多年,是为报恩。”
宁太妃静默不语,却移步往前走,所经之处,粉红紫薇落满一肩。
苏嬷嬷连忙跟上去,又道:“尹儿一直没看出来绛霜小姐有哪点喜欢小孩童,何以要将教养苏沥安的事揽过去?即便小姐想用他来遏制王妃娘娘,也不必去烦扰绛霜小姐呀,这府里的奶娘老妈子多了去了。”
宁太妃走在玉湖的九曲桥上,弯了几弯,在凉亭里坐下,望着远处的一片粉荷,“绛霜如若喜欢,就随她去吧,只要她不伤害胤轩。”
“小姐的意思是说,只要绛霜小姐是为王爷好,不管她做什么,小姐你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恩,可以这么说,她与映雪发生口角的事,哀家不是不知晓。只是以映雪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动手的。”
“那王妃娘娘的事,小姐打算怎么处置?”
“哀家先不管,胤轩会解决的。”
东漓的聚贤楼里,南宫漠刚从京城赶过来,一脸风尘仆仆。他说了好大串,却见主座的男子一直拧眉沉思,半天不出声。
“王爷?”他试探着叫了声,看看亚父和云坤,用眼神寻问究竟,今日的王爷似乎有点魂不守舍呢。
“噢,你继续说。”连胤轩抬起深邃的眸子来,抬手示意他继续。
“王爷,老臣已经说完了。”南宫漠暗暗惊讶王爷的不专心。
“说完了?”连胤轩剑眉微挑,眸光瞬息恢复神采,沉声道:“胤韬的五十万大军何时启程?”
“三日后,这次是由上将军拿帅印,以剿灭乱党之名直取淮州和卞州,但是境内有很多地方暴民剧增,趋势纷纷揭竿起义。”
“先不管这个,本王问你,我们蛰伏在各地的铁骑兵情况怎样?训练得如何?”
“回禀王爷,我们蛰伏在京都,云州,通州,洄州,鄞州的铁骑数量增加了三倍,目前还在招兵买马徐图征进中,并高强度训练,随时等候王爷施令。”
“好,南宫漠你做得好,即日回京将洄州,鄞州的铁骑调往西魉河中游,堵住他们的水路,再派一队人马守在古道,给他们来个腹背受敌。但是,能降则降,不要一味杀戮。”
“南宫漠遵命。”南宫漠抱拳听命,忽又道:“王爷,云州通州内现在并无动静,可要撤去对他们的监视?”
“不要撤,云州通州虽然已让胤韬收回去,但是这两座城池毕竟曾是右贤王的地盘,你带兵守在那里,继续招募兵马扩充我军实力。”
“遵命!”
连胤轩吩咐完,又朝亚父看过来:“亚父,西门道现在为何没有消息?”
亚父正在听他们的对话,捋着长须笑道:“王爷,西门可能正在回卞州的路上,前日早已飞鸽传书日期。”
“这个西门,总是态度乖张处事神秘,让本王摸不透他。”连胤轩薄唇紧抿,利眸铮铮,俊脸严肃的瞧了众人一眼,又道:“前三日夜里,邹长青与秦海琼带着五万卞州守将连夜出城,打算投靠甯州,让本王在淮州拦截,降伏一半。”
“王爷,这两个人留不得。”亚父道,沧桑的眸子里总是闪着一抹矍铄,“我们现在既已采取破冰之举,就该速战速决,直捣黄龙府。不然,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连胤轩将此话听进去了,利眸沉沉:“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只要他们愿意归降本王,本王绝不肆意制造杀戮。而亚父的话也言之有理。只是现在还有一个夏侯玄存在,他们在殄州,海州,沧州暗生势力已在这几年日益壮大树大根深,将会是我们直捣黄龙府的一块巨大绊脚石,所以本王现在只能守不能攻,需静观其变。”
“王爷说得倒有理。”亚父灰白眉须微拢,思忖片刻,捋须笑道:“我们先等西门回来再商讨此事,或许西门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恩。”连胤轩轻应一声,眸光沉思,而后转头示意南宫漠:“南宫大人先行在府里歇息一番,晚上本王再送你出淮州。”
“多谢王爷,老臣这就退下了。”南宫漠揖手拜别,袍摆一撩,退下去了。
叶云坤也随之退出去,回他的飞云山庄,片刻厅里只剩下连胤轩和亚父。
连胤轩以为大家都退出去了,正用长指撑着额头,俊颜微侧拧眉沉思,他在想母妃扔给他的难题,在想怎样对待那个让他心湖泛起涟漪的女人。
绛霜受伤那日,他仔细质问了千蓉,任他如何吓唬,千蓉也只是哭哭啼啼重复白日里的那番话。他原本是不相信苏映雪会出手打绛霜的,可是自从发生她打千蓉的那次后,他就不敢十分肯定了。
他不得不认清的是,这个女人在经历那次牢狱之灾后,有了微微的变化,她似乎把那一大一小看得过重了,超越自己的生命,容不得那一大一小受点点风吹草动。
也许是苏渤海的死带给她的刺激过大,她便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那一大一小的身上,任由那个叫芷玉的丫头四处惹事。
他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上次在淮州小筑发生的掌嘴吵架事件,嬷嬷一五一十的承认,确实是小少爷闯入他的房间为先,后遗失绛霜的珍珠,千蓉去问,反遭苏映雪的掌嘴;后来为新衣裳的吵架事件,是芷玉性子冲,一言不合就动手,口无遮拦破口大骂绛霜。
绛霜性子天真俏皮,经常是刀子嘴豆腐心,闹闹就好,但绝对不会真的动手;苏映雪淡泊沉静,性情温和,如冬日的轻雪飘渺洁白,让他看得隐隐约约。这样的一片雪花,他怕一抓在手里,便化了。
所以最终,只能认为是千蓉和芷玉两个小婢私下吵了嘴,互相有了怨怼。
那日绛霜醒了,问了她事情缘由,她只道是自己不小心磕上的,不关苏映雪的事,他听罢,心头即刻火气,因为绛霜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想起苏映雪在场时看绛霜的冷若冰霜。即便不是她故意推的,是拉扯间失手,她也不该是这个表情啊。
两个人都有错,为何一人将错全往自己身上揽,一人却冷眼相观!他不了解这个苏映雪,却也对她恨得咬牙切齿,于是立即冲去找她了,却看到她单单薄薄靠在门板上,将自己抱成一团。
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她这个表情,仿佛全世界都与她不相关,沉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走不进去。
谁也走不进去么?那他偏要走进去!他管不住自己霸道的性子,却在看到她的泪珠时,惊慌地如战场上的逃兵,落荒而逃。
他知道自己心底有块地方松动了,那是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荒芜,于是在那一瞬间,突然很怕见到这个女人。
他怕那砸得他心疼的泪珠。
他选择不再追究此事,让绛霜好好的养伤,日夜守着她,以弥补这些日子来对她的冷落。
只是,母妃又将苏沥安带了过来,不肯依他之言送还给苏映雪,执意要代为抚养。他明白母妃的用意,就跟他当初一般,对这个苏映雪时时防备,拿苏沥安作人质。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在苏映雪被掳去风雷山的日子,母妃打发了苏映雪的住处,将芷玉和沥安重新放回绛霜身边,紧锣密鼓的保护他,怕苏映雪再毒害他。
母妃的这番心思,他这个做儿子的又何尝不懂!只是,他突然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对待苏映雪,不想再用这么被逼的手段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毕竟他曾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拿她做绛霜的替罪羔羊。
是的,有一刻,他认为自己做得过分了。她不是真正的敌人,他却用对付敌人的方式对待她,想置她于死地。
他和绛霜,都有愧于她。但他不会自责,因为,还有一个沉在水底的楚幕连。
那么,他该不该休这个苏映雪呢?毒害他,足可以让她背上弑夫之罪沉潭,遭千人骂万人指,死路一条。而从他回府的第一日母妃便告知他,不让她沉潭,只需休弃她,赶她出府。
母妃似乎料准了他会忧郁,二话不说硬将那苏沥安抓了来,明摆着告诉他,不休苏映雪,永远以这苏沥安为人质。
他从未见过母妃如此蛮横过,母妃从来都是温和贤淑,分得清事理之人,今日却为他做出如此之事,怕是为上次中毒的事心有余悸留有阴影。
他尊重母妃,但他也有自己的意愿。
薄唇紧抿,他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亚父站起身朝他走过来。
“王爷可是在为景王妃的事操心?”亚父不轻不重出声。
他微微惊吓,抬起头来:“亚父何以还在?”
亚父笑道:“老夫见王爷双眉紧锁,似有心思。”
他不再望亚父,平视前方道:“亚父可知这苏映雪身世来历?”
“呵呵,王妃娘娘不正是苏渤海之女么,王爷这话问得好蹊跷!”
“亚父!”他轻声厉呵,拧眉道:“你明知本王问的是何意!”
亚父重新绕回自己的座位上,保持比主座上的连胤轩矮一个头,继续笑道:“王爷,老夫确实不知,那日初见王妃娘娘,只见王妃娘娘气质高雅,温柔贤淑,实难想象是出身商贾之家。”
她转过身,给笑吟吟的萧昕拉到怀里。
他低着头给她束胸前的丝带,眼睛里含着温润明媚的笑,“为什么你会有这件衣服,我一直都忘记问你。”
唐碧萱眼睛一亮,环出双臂搂住他单薄的身子,可爱的笑笑,“这就要说你笨了。”
唐碧萱将自己那晚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他,末了笑着眨眨眼,“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见你。当时你坐在马车内没有下来,你赏的银子和这件衣服,是我从骗子手里夺过来的!后来就质量不错,那就是我的喽!”
萧昕抿唇一笑,伸指点点她的鼻尖,“本王知道,那个老人家是乔装打扮的。”
“你知道?”
“当时更深露重,虽然他装出一副天寒衣单的模样儿,在风中凛冽随时可能会跌倒。可是还是不够逼真,至少在我看来,有个最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
“你记不记得白居易那首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对!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萧昕淡淡的笑了笑,伸手将唐碧萱轻轻扯到铜镜前,拿起一把泛着莹莹白光的象牙梳子俯首替她梳理一头美丽的乌丝。
“那个人戴了人皮面具,装出一脸憔悴,可伸出来接金子的十指,半点没有乌黑之色。”
“你知道还给他金子?”
“出口混口饭吃也不容易,本王给的起,就当是替我们的子孙后代积福好了。你看,好心是有好报的,老天不是让我重新得到你了么?”萧昕弯腰在她香喷喷的头顶印上一吻,笑吟吟道,“唐唐,你浑身都香香的,真好闻。”
唐碧萱的俏脸微微一红。
萧昕蓦地伸手掩住唇,轻轻咳了数声。
唐碧萱急忙站起来,伸手抱住他,“哥哥,是不是之前太过火了,你你还是不要太操劳的好。”
“小傻子。”萧昕忍不住笑了笑,伸指点点她的额角,“这具身体的痼疾而已,不用太过担心。两年多来,这身体已经给我调理的很好,只是几声咳嗽而已,你不要瞎紧张。”
“唐唐。”萧昕伸手环住她,温柔的俯视她可爱的小脸,“我有你嘛,怎么会舍得放手离去?”
唐碧萱点点头,还不放心的追一句,“你不可以骗我哦,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你都得告诉我。”
“嗯。”萧昕用力点点头,“我发誓,以后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唐碧萱这才卸下一脸紧张,换上一副嘻嘻笑脸,窝到他怀里来来回回爬蹭着,“哥哥,你竟然可以改变自己的脉象,是不是对医术一道也有研究?”
“唔,两年多来闲来无事,就把师尊留下的行医笔记翻来阅读,确实是获益匪浅。”
“哥哥你武功这么好,对认穴打穴一定也深有研究吧。”唐唐扬起笑呵呵的小脸喜滋滋的望着他。
“你想做什么。”萧昕伸手捏住她的小鼻头。
“你不知道,师父师叔他们有多小气!他们只肯教我暗器,却不肯教我认穴打穴,只是丢给我一本书让我自己研究。你也知道的,那些鬼画符,谁看得懂啊,我瞎摸乱弄的,学了个五六成,感觉还是个半桶水!要是我的认穴打穴能够学个十成的话,那招乾坤一掷就会更厉害了。”
“他们不是小气。”萧昕哼了一声,“是不敢教你!”
幸亏不敢,不然他废剁了他们的爪子不可!
“为什么?”
萧昕笑眯眯的望着她。
“那亚父如何算出她是本王的真命天女?”连胤轩眉心的褶皱依旧没有平展,问得严肃。
“呵呵,老夫只说王爷的身边有这样一个真命天女存在,并未说这个天女是哪个?此为天天机,不可泄露。”
“亚父!”连胤轩星眸微眯,望着下面的亚父:“不要再跟本王说什么天机,该指引的亚父你都指引了,那日你不是劝慰本王与苏映雪洞房?你说,她会成为本王的贤内助!”
“呵呵。”被他如此这样一反驳,亚父倒也不急,脸色不变:“老夫是说过这话,从一开始就劝慰王爷与王妃娘娘洞房,只是在王爷与王妃娘娘洞房后,那天女星陡然黯淡无光,隐身不见,怕是出了什么蹊跷。”
“亚父是指本王弑妃之事?”
亚父捋着胡子,永远精神矍铄:“王爷是否弑妃,只有王爷自己心里知晓。老夫想说的是,天女星可能被第三星旁的乌云遮挡住了,也可能真正的天女星并未出现。”
“如若按亚父后面这种说法,那那颗出现的小星子算什么?”连胤轩立即勃然大怒。
“只是一颗平凡的小星子,呵呵,但是老夫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该死的,亚父你永远都有危言耸听的本事!”连胤轩“嚯”的站起了身,冷冷看亚父一眼,挥袖走出了聚贤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只知道自己在听到亚父说那颗天女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平凡小星子时,胸腔起了怒火。
亚父和他都知道那颗星子代表的是谁,如若亚父说不是,那就是说他和那个女人不可能在一起。他讨厌这样的说法!也不爱听亚父话中的暗喻!
除了他曾想置苏映雪于死地,还会有谁!可是亚父在暗讽是他身边的人在害苏映雪!
剑眉一锁,他迈步跨进了东漓的主居,看到绛霜正躺在床头喝汤药,皱着眉小口小口的抿着,难以下咽,一见他走进来,连忙要掀被爬起:“胤轩!”
“躺在床榻上。”他抬手示意她不要起来,自己稳步踱过去,在床沿坐下,“头还疼不疼?”并用手轻柔的撩起她垂在伤口处的发丝。
“不疼,大夫说快拆绷带了,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连绛霜顺势靠进他怀里,幸福浅喃。
他静静抱着那娇软的身子,轻道:“不要担心,你现在戴的是人皮面具,不会留下疤的,即便落下了,本王也不介意。”
“胤轩。”连绛霜身子微僵,从他怀里抬起头颅,一双水亮大眼灼灼仰望他:“胤轩,你说是我现在的模样美一些还是原先的模样美一些?”
他抿唇,让她的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烦躁,道:“本王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这张面皮,以后不要再问这样的傻问题了。”
“恩。”连绛霜乖巧的闭嘴,重新依进他怀里,温柔似水,“胤轩你不要再责怪姐姐了,那日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姐姐并没有推我……都怪我太多事了,非要讲小少爷接过来照顾几日,弄得姐姐误会了……”
“是母妃让你接过来的?”
“不是母妃,是我喜欢那个孩子喜爱得紧,执意从母妃那接过来的。姐姐可能是因为上次你吩咐将小少爷寄养在我这儿的事有了嫌隙,一下子误会了。”
连胤轩这次没有出声,闻着怀中女子的发香,陡然道:“你换香料了?这发上是什么香?本王以前没闻过。”
“噢,这个是我试的新香料,胤轩你喜欢吗?”绛霜仰起脸笑得甜甜的。
“喜欢。”连胤轩哑声答,大掌又抚上她同样缠了绷带的颈间,心疼道:“等本王查出那个泄露我们行踪的人,定让他付出惨重代价。”
“胤轩,你查出那个人了吗?”绛霜的笑容隐去,脸蛋微微严肃。
“正在查,这个人应该就是上次暴露我出城密道的人,他似乎对本王的行踪了如指掌,连本王反其道选择经过风雷山那条路也知晓,本王总感觉他就在身边。”
“不是已经查出那个人是冯丰吗?”
“不。”他轻搂她,嗓音温柔,“现在虽与北翼的误会解开了,但本王从冯丰身上按图索骥,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冯丰,而是另有他人。”
“那是谁?”连绛霜仰着脸,紧紧抓住他的大掌。
“一个跟北冀门有莫大关系的人,这个人可以对冯丰发号施令,也可以任意出入北翼门。上次唆使牟伊人这件事,主使者之一便是他。他可以秘密潜伏在本王的身边,将本王的行踪一五一十转告给冯丰,也可以让本王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本王一直怀疑身边有这样一个奸细存在,而且还是本王的亲信。”
“胤轩你怀疑是……”
胤轩抿着薄唇锁眉不答,轻搂她,严肃道:“本王这段时日可能要随时出征,你就乖乖呆在王府,哪儿也不要去,本王会让连鹰寸步不离保护你。”
“胤轩,可是你的眼睛还未痊愈。”绛霜从他怀里坐起身,用指轻抚着他深邃的眼眶:“大夫说还得半月之久才能痊愈,如若浸染风沙,会复发……噢,对了,大夫今日刚刚让人送来了一瓶清目丸,让你每日用来擦眼睛两次。”
“这次他是如何解释药引是哪处来的?”
绛霜摇摇头,“只说是找到了那个红衣女子的后人,是那个后人送给他的,但没有留下姓名。”
红衣女子?连胤轩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叫哑奴的红衣女子,既然毒物是她使,那她定也有解药,而且也是穿的红衣。只是,楚幕连为什么要帮他?如若真是这样的话。
“他有没有说那个后人是什么样子?”他立即拧眉问。
“说是个穿红衣的哑巴。”
真的是那个哑奴!他大吃一惊,掌上微微使劲。
绛霜的肩膀吃痛,唤醒他:“胤轩,怎么了,这个哑巴有什么问题吗?”
他缓过神:“没事。”又放开她,扶她躺下,“你先歇息,本王有点事。”
“好。”绛霜乖乖躺下,望着他高大的身影,“你去忙你的吧,不必担心我。”
连胤轩这才吩咐了千蓉几句,走出去了。
他去的方向自然是映雪的绿雪园。
只是映雪不在园子里,芷玉也不在,得月筝告知,才知她们去看望独孤北冀了。
又忘不掉这个独孤北冀!他心头醋意暗生,急匆匆往安置独孤北翼的园子赶,初进园子,看到芷玉端着个木盆在进出,看到他,惊慌失措,“王爷您来了!”
“王妃在里面?”他看看里面,又看到芷玉的嘴角破裂结痂,明显是让人给掌嘴所致,眉微沉。
“小姐在给北冀门主疗伤。”
“本王请来的大夫都是吃白饭的吗?竟然让本王的王妃亲自出马!”他大怒,大步一迈,已往室内走了。
他的王妃对他的出现一点儿也不惊奇,淡淡回首:“王爷您来了。”一身素衣,没有挽发,已不做王妃的模样打扮。
她背对着他在收拾一桌的凌乱,几只药罐药瓶,两支带血的无底竹筒,数条染了大片红色的干巾,而芷玉手上端着的,正是一盆暗黑的血。
他皱眉:“你果真给他换了血?你胆子可不小!”
映雪在收拾东西,听到男人的声音,只是淡淡的扯起唇角:“我已经给他放掉了体内所有坏死的血,他体内现在流动着的是少量新血,以血养血,所以需要借用王府的寒冰床一用。”
他不答她,陡然扣住她细弱的胳膊,迫使她转过来面对他:“转过来,本王现在在跟你说话!”
她颔首轻笑,抬眼瞧他:“王爷你说,臣妾听着。”那双漂亮的水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这才发现她的脸白的透明,不是凝白,而是血色尽失的苍白,“你将自己的血给了他?!”眸微眯,连忙抡起她的云袖,只见一条新伤口躺在她的藕臂上,刚刚止住了血。
“该死的!”他气得想掐她。
她却风淡云轻的笑了,道:“王爷,新血才刚入北冀门主体内,需要寒冰床镇热调理,如若不及,可能会血液逆流,经脉俱断。”
他瞧着她脸上的笑,依旧想掐她,却忍住了,沉声吩咐身后随行的小厮立即去取寒冰床,再看向她:“现在回绿雪园吧,本王有话要说。”
她笑:“在这里也可以说。”
他被她脸上的笑扎得不舒服,不再跟她赘言,抱起她就往门外走。
等到了绿雪园,他轻轻将她放在了塌上,对门外的丫鬟吩咐了几句,重新站回床榻边:“楚幕连还在卞州。”
“呵呵,是吗?”她软软躺在塌上,用薄被包裹了自己,双眸虚弱的眨着,“臣妾乏了。”明显是在赶他。
他没有走,也没有怒,依旧静静站在塌边:“本王眼睛的药引是那个哑奴所给。”
她没有睁开眼睛,羽睫轻轻颤动:“臣妾恭喜王爷眼睛能治愈。”
他却不出声了,静默看她半晌,终是转身走出了屋子。
等他走出去,她把眼睛睁开了,坐起身靠在床头,身子软软靠着,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片刻,屋子内一阵飘香,芷玉端着碗刚刚熬制的参汤走进来,“小姐,这是王爷刚刚让人送来的千年人参,能大补元气,我在汤里加了几粒红枣,给小姐补补血气,小姐快趁热喝下。”
“恩。”映雪轻轻接过,没有说话,小口小口喝着。
“小姐。”芷玉站在旁边掀了掀嘴皮子,“小姐,我……”
“怎么了?”映雪停止喝汤的动作朝她看过来。
“呵呵,没事,芷玉就是想说,王爷其实也是挺关心小姐的。”其实她想说的是,刚才王爷问起是谁掌她嘴了,她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缘由全给王爷说了,王爷虽然半信半疑,但总比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见映雪不做声,她乖巧的将汤盅接过,扶映雪躺下:“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将东西收拾好。”
“恩。”映雪轻轻闭上眼睛,很快便沉睡过去。
映雪在床上躺了几日,气血恢复了些,等到脸蛋逐渐红润,她披衣下榻来。而芷玉正在外屋与月筝说话,接了几大盒月筝送过来的补品,送人出院子。
等她送完月筝折回来,看到她家小姐正掀了竹帘子出来,罗裙穿戴整齐,黑亮青丝松松挽了个斜髻,用支碧玉簪子固定住,状似要出门。
“小姐,你要去哪里?今日外头起风了,别凉了。”
映雪不听她的,取了披风往外走:“我去看看北冀门主,瞧瞧养血之术是否成功。”
“哦,那芷玉跟你一起去。”芷玉不得不跟上。
说回来,她家小姐还真敢冒险呢,这换血养血之术一般是不能轻易尝试的,因为病体大多会排斥新血导致经脉紊乱,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是楚幕连,也不敢轻易给人换血的。
小姐此法,真是破冰之举。
她细心的用披风给小姐虚弱的身子裹了个严实,往北冀门主居住的园子走。等到了园子门口,竟看到园子门口站了侍卫,守卫森严。
“我来看看北冀门主。”映雪对那两个侍卫轻声道。
“王爷已经遣了大夫来为北冀门主疗养,景王妃还是请回吧。”守卫不让。
“那为什么三小姐能进去,我们不能进去?”芷玉眼尖,一眼瞧到园子内连绛霜的婢女千蓉刚从门内走出来,连忙伸指指过去,“三小姐能进,景王妃为什么不能进?”
“这……”两个守卫哑口无言,对望一眼,不得不放行,“景王妃请吧。”
映雪轻轻踏进门里,恰好正值连绛霜从门里走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对视一眼,擦身而过。她看到连绛霜的额头已经完全痊愈,不留一点疤,脖子上戴了流线型的名贵玉珠子,既美观又能遮住那道细痕。
“……”这个女人下巴抬得高高的,眉眼一挑,走出门去。
芷玉在后面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小声道:“小姐,她来做什么?”
“不要管她。”映雪拉着她往前走,注意力放在寒冰床上的独孤北冀身上,只见寒冰床整个床身由透明前年冰制成,床心呈透明,可以瞧见里面的冰柱,床面寒烟缭绕,与烟暖床无异。只不过,烟暖床是暖的,这个是寒的。
反观独孤北冀的身体,并没有被那千年冰冻僵,倒是脸色红润一些,十指指尖乌黑散去呈现正常颜色。他的模样,似在熟睡。
映雪探了他的脉息,脸色缓和下来,指尖下的脉搏一跳一跳的,十分强劲有力。
“成功了。”她轻叹,唇角弯起一抹笑意,“芷玉,我的换血养血之术成功了,北冀门主有救了!”
“恩。”芷玉也让小姐的情绪感染了,娇俏笑道:“小姐,现在北冀门主体内流的就是小姐的血,从此他就是小姐的人了。”
“芷玉,在胡说什么!”映雪蹙眉啐她,实在拿这个口无遮掩的丫头没办法,这种话也能乱说么?如若让外人听了去,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姐,芷玉开玩笑的嘛,别当真,别生气……”
“以后这种玩笑话不要乱开知道吗,这个府里处处暗礁,我们更要慎言慎行。”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身在此处,那灾难都能自动找上门。
随即没有说话,将独孤北冀的大掌搁到寒冰床上,再用指撑开他的眼皮瞧了瞧,“北冀门主过几日应该就能苏醒了,芷玉,我们出去吧。”
芷玉垂着头,这才出声道:“那我们以后还来看他吗?”
“不需要我们来看他了,这里会有人来照顾他的。”说着,已朝门外走。
“哦。”芷玉回头望了那沉睡的独孤北冀一眼,连忙跟上小姐的步子。
只是出了园子,有人守在外面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连绛霜状似在那赏茉莉牡丹花,见映雪走过来,忙轻移莲步挡在路中间,笑道:“姐姐医术了得,这样一个活死人也让你给治活了。”
“妹妹过奖了,只是略懂一二。”映雪淡淡回应,绕过她,准备带着芷玉离去。连绛霜连忙叫住她:“姐姐,妹妹有个不请之请。”
“你说。”映雪没有回头,芷玉却在旁边急得拉她的袖子,“小姐,我们不要理这个恶毒女人。”
映雪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
“呵呵。”后面的连绛霜轻笑几声,才道:“上次都怪妹妹粗心大意,没有管教好千蓉,才让她出手弄伤了芷玉的嘴,请姐姐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原谅妹妹这一次的过失可好?妹妹近日刚做了一条新裙子,这就让人送来,以给姐姐做赔罪。千蓉,快去将新裙子拿来。”
“慢着!”映雪回头叫住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妹妹不必给我赔罪,人在做天在看,收起你那套把戏!”
“姐姐。”连绛霜嘴儿一瘪,朝映雪走近了两步,好不委屈起来:“姐姐你还在生妹妹的气吗?如若早知道这两个丫头在打架,妹妹一定会遣人拉开她们的,都怪妹妹贪睡,才让这千蓉跑出去闹事,妹妹以后一定严加管教的……”
映雪蹙眉退了两步,什么也不再听,扭头就走,“芷玉,我们走。”
她的心头,隐隐有股不对劲。
果然,连绛霜不肯放开她,立即小跑步追上来扯着她的袖子不放:“姐姐,你就看在妹妹不小心把额头磕破的份上原谅妹妹这一次吧,妹妹知道错了,请姐姐消消气……呜……”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要磕头。
映雪在扯被她紧紧抓住的袖子,叫道:“放开!”芷玉也忙跑过来帮她拉扯连绛霜的手,“小姐,我们快走,她又在演戏!”
“姐姐!”连绛霜哭哭啼啼起来,将她的袖子拽得紧紧的,仰面哭得满脸泪珠:“姐姐,求你饶过绛霜吧,绛霜怕那些毒蝎子……”
话还未说完,陡然“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额头狠狠磕上那些碎石子,映雪和芷玉还反应不及是什么状况,千蓉已大叫一声“小姐”惊慌失措跑过来扶她们家小姐。
“小姐,刚才我们并没有用很大的力呀。”芷玉被这情况吓得小脸发青,畏畏缩缩躲到她身后,“小姐,芷玉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故意倒下去的。”
“我知道。”映雪抓紧芷玉冰凉的小手,静静看着从水榭处朝他们走过来的太妃娘娘和连胤轩。
连胤轩刚才的确在陪太妃娘娘赏荷,两人是闻得这边的哭叫声转过来的,一来,便见到连绛霜跪在映雪面前磕头道歉,一脸的泪水真真切切,却猛然被映雪主仆二人狠狠拽到地上。
“该死的!”刚才连绛霜那么大声的哭诉声,自然也一字不漏传到了这母子二人耳朵里,连胤轩脸色瞬息大变,长腿一迈,立即大步流星朝磕在石子路上的连绛霜冲过来,“苏映雪,你是怎么回事!刚才绛霜不是在给你道歉吗?你有必要这样对她?”让绛霜给她磕头已是让他怒火飙涨的事,她竟然不扶绛霜,反而去推!
这算什么事!
吼着,已将那哭成泪人儿的连绛霜掺起来,心疼的查看她额头上的伤势。
连绛霜还在淌泪,哭着道:“胤轩,不关姐姐的事,是绛霜有错在先,姐姐生气也是应该的。”
连胤轩将她搂在怀里,冷眸瞪着映雪:“毒蝎子是怎么回事?”
“小姐……”
“芷玉!”映雪握着她手的素手一紧,不允她出声,依旧冷冷望着这个对她质问的男人:“臣妾不知道。”
“千蓉,你说!”男人直接点名。
千蓉本来一直站在旁边没敢插嘴,现在见被主子点名了,连忙将螓首垂得低低的,声音发颤道:“刚才奴婢在东漓的右偏居为小姐拆洗帐子,拆下来的时候,突然从帐顶掉下来大堆的毒蝎子……呜,吓死奴婢了……”
“那关我们家小姐什么事?”芷玉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千蓉抬眸看她,可怜巴巴道:“那就要问芷玉你了。东漓的么么说今儿个大早见到一个穿湖绿裙子的女子鬼鬼祟祟去过小姐的房间,那个女子的背影很像芷玉姐姐你。”
“胡说!我今日一直在绿雪园伺候小姐,几时去过东漓!”芷玉被气炸了,双颊气得鼓鼓的。
“王爷,您瞧芷玉身上的这套裙子不正是湖绿色么?与么么形容的不差分毫。”千蓉不与她斗嘴,纤指一指,拿事实说话。
连胤轩薄唇紧抿,瞧了芷玉一眼,视线重新转回映雪身上:“上次是芷玉与千蓉私下打架怄气伤了嘴,你再疼这一大一小,也该分点分寸吧,怎么能放任芷玉将毒蝎子拿进绛霜的房间?更何况,上次你推绛霜的事情绛霜还没找你追究,这次她反而先低下头向你道歉,你不扶她,反倒推她,你是怎么回事!”
“胤轩,不关姐姐的事,是绛霜自己摔倒的……”连绛霜窝在他怀里,好不楚楚动人,“姐姐她说原谅我了,是我起来的时候不小心……”
听到这里,映雪的眉梢挑了一下,她以为这个连绛霜会有多聪明的,不曾想为了一个男人,将这样的伎俩一施再施,用尽心思。
她静静站在那里,瞧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冷笑:“既然有人告诉王爷芷玉的伤是因两个小婢私下争风吃醋所致,那为何芷玉的嘴被打伤了,千蓉却毫发无损?既然么么说的只是一个穿湖绿色裙子的小婢,只是背影像,又为何执意认定是芷玉?这个府里,穿湖绿色裙子的小婢只有芷玉一个人吗?千蓉你的身形就跟芷玉差不多,只要你穿上湖绿色,也可以成为那个小婢!”
“我……”千蓉身子瑟缩了一下,连忙委屈巴巴钻到连绛霜旁边,“王爷,千蓉没有,王妃娘娘她冤枉奴婢了。”
“蝎子。”连绛霜一个劲往连胤轩怀里缩,身子抖得似落叶:“那些蝎子,爬得到处都是,好似那些放在我脸上的毒蜘蛛……胤轩,我好怕……”
连胤轩听到这里眸便沉了,抱紧她:“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的,乖,不要怕。”
芷玉在旁边听得鸡皮疙瘩掉满地,捏了捏映雪的手:“小姐……”才发现小姐虽然面容沉定,掌心却是凉的,且感觉小姐的身子僵了一下。
是的,映雪的确僵了一下,因为男人最后的一句话让她想到他对她说的那句“乖,哭出声音来”,就是这句,让她记住了他怀里的温度。
可是现在,她反感这句话。
她唇角的笑意很冷,不再看这对拥抱的男女,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妃娘娘,“母妃,儿臣要求严查放毒蝎子的凶手。”
宁太妃没有想到她会说这句话,愣了下,回道:“有人在我景亲王府胡作非为,哀家定不饶他!现在守好王府各个大门小门,一个不准出去,一刻之内府里所有与芷玉差不多身形穿湖绿色的小奴遣去东漓,哀家就不信捉不住这只虫蝇!”
话音落,千蓉的脸立即白了。
连绛霜还窝在连胤轩怀里,用指撑着额头,告诉男人,她头晕。
“我现在抱你回房。”连胤轩低哑,侧头看了映雪一眼,抱起那个娇弱的女子走向东漓。
半刻,两大排穿湖绿色钗裙的小婢站满了东漓的大院。东漓的管事么么垂首立在旁边,接着是芷玉,千蓉。
宁太妃坐在上座,瞧下面半晌不出声,她不出声,下面的么么小婢也不敢动,站了半刻。连胤轩这个时候安抚好了受伤的连绛霜,从他的主居走出来,巡视四周一圈,英挺的剑眉皱起。
他一出来,就听到小婢报告说月落园的月筝来了,要见太妃娘娘和王爷。
“让她进来吧。”宁太妃终于出声,说完这句,再示意儿子在旁边坐下。
连胤轩刚坐,月筝便进来了,先是欠身问了安,再清清脆脆道:“月筝这次来,是想为姐姐和芷玉做个见证,今日月筝一直在姐姐屋里打扰,直到午时才回园子,所以月筝可以证明,放毒蝎子的人根本不是芷玉。”
“月筝。”映雪感激的看向她,无语凝噎。这个傻妹妹,只怕是要无端惹祸上身了。月筝瞧向她,抿唇浅笑。
而连胤轩听罢月筝的话,俊脸上没有明显变化,只是示意月筝先退到一边,利眸沉思,再对东漓的么么道:“你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一遍。”
“是,王爷。”么么畏畏缩缩垂着头,一五一十道:“大约巳时二刻(上午10点)左右,奴婢经过三小姐的右偏居,看到一湖绿裙小婢手上提着个布袋,鬼鬼祟祟走进三小姐房里。
“之后那个小婢几时出来的?”连胤轩沉声问。
“一刻不到便出来了,只是在奴婢面前晃了下便不见了,让奴婢如何寻也寻不着。”
“当时房里有人吗?”
“没有,三小姐和千蓉都不在,几个大丫鬟在院子里晒被子。等那女子走后,三小姐和千蓉才回来的……”
“你如何确定绿衣小婢是芷玉?”
“今日辰时,芷玉曾来东漓取过王爷您给王妃娘娘补身子的千年老参,所以奴婢记得芷玉那一身衣裳……后来三小姐发现房里的毒蝎子后,让奴婢将事压下了,说没出事就不必追究,怕王爷您担心……”
“然后绛霜在花园遇上了芷玉……”他看向旁边的映雪和芷玉,眸子阴冷:“当时你和芷玉也不在房里,去了哪里?又如何执意要绛霜赔罪?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后面这句,带点质问。
“汀风园。”映雪静静答,也不瞒他,“臣妾没有让妹妹赔罪,王爷。”
“苏映雪,你当本王眼睛瞎了吗?”连胤轩吼,终于被她的模样弄怒了,方才他明明看见这个女人和芷玉狠狠推了绛霜一把,也明明将她们之前的对话一五一十听进了耳里!她当他瞎了聋了吗?!
前几日他问了东漓当时所有在场的丫鬟,每个人告知他,是芷玉与千蓉怄气,才动手打起来的,后来为苏沥安的事发生争执,不小心将绛霜撞到了桌角上,他想平息此事,便没再追究。不曾想……
“王爷。”映雪掀唇冷笑,瞧着他:“如若要制造这样的陷阱,王爷觉得很难吗?”
“该死的!”他恼羞成怒,“嚯”的站起高大的身子走向映雪,“不要给本王说什么陷阱!绛霜的心思没你这般缜密幽深!”
“呵。”映雪瞧着他发怒的眸子笑,讽刺,冰冷:“王爷,这个小伎俩比王爷计划将臣妾置于死地的运筹帷幄要难吗?当初王爷和妹妹计划着将臣妾当成替罪羔羊,有没有想过,谁的心思才是缜密幽深!”
“该死的!”连胤轩立即脸色大变,怒目铮铮盯着她:“所以你现在要报复本王和绛霜当初这样对你?”
“我说过,毒蝎子不是我放的!”她吼,在点点泪光中瞧不清这个男人的脸,他曾经给她的那丝温暖,在烟消云散,抓不住了。
她好累。
闭上眼睛,锁住一眼的酸涩:“既然不相信我,便休了我,从此,还你们景亲王府一片安宁。”
“你休想!”他吼得冲破檐顶。
她睁开眼睛,笑得清冷:“那就请王爷等着下一场狂风暴雨。”
“你……该死!”他掐碎了她,只能盯着她发出这最后能说出嘴的言语,两个女人,他选择信任绛霜,因为他永远不会怀疑那个将生命看得比他重要的绛霜,而这个女人,只会用泪珠子搅乱他的心!
掐着她,冷冷盯着她,告诉自己,从她出手打千蓉的那一刻起,便相信,为了那一大一小,她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滚!”而后,狠狠甩开了她,让她狼狈的后退几步,倚在了后面的椅子上。
她倚着椅子稳住身子,抬眸,却是对他笑,泪光一闪,斩断了那眸中最后的一抹光彩。她心底暗生的那抹希望灰飞烟灭了,剩下的,只是漫无止境的沉寂。
他看到了,心头猛然一痛,立即侧首。
“将这个芷玉杖责二十,扔出王府!”他吼,心头的失落与恐慌在不断蔓延,那颗心,竟然在痛。
“王爷。”有人小声在他如锥刺骨的瞬间打断了他,是东漓的管事么么,“王爷,奴婢陡然记起那个绿衣女子脚上的那双绣花鞋来,因为那女子穿了一身绿衣,脚上竟然是一双梅红绣花鞋,特别显眼……”
“查!”他腮帮子紧咬,深眸平视前方,俊脸是史无前例的冰冷。
“是!”么么领命,立即退身开,开始一个个查起绿衣小婢们脚上的绣花鞋来,等走到千蓉面前,千蓉一直将脚缩进裙子里,不肯放出来。
么么扯她的裙子,“拿出来。”
千蓉的身子在抖,被么么扯了半晌,终于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千蓉知错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么么看到了她藏在裙子里的脚,而她脚上此刻穿着的,正是那双梅红绣花鞋。这双绣花鞋,正好是搭配她身上现在这套水红钗裙的,所以她一直没换。
再看整个院子里,没有绿衣丫鬟穿红色绣鞋,而芷玉脚上穿的,也是双浅绿喜鹊迎春绣鞋。她不认也不行。
连胤轩让这情况弄得脸色微变,也更冷:“为何这么做?”
千蓉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奴婢是……”
“胤轩,这是怎么回事?”歇了片刻的连绛霜轻轻从偏居里走出来,一脸吃惊与迷惑,“千蓉是犯了什么事?”
“小姐……”千蓉见她走出来,立即直起身子找她求救,脸上哭得如被秋风扫过的落叶,“小姐,我……”
连绛霜在她面前站立,蹲下:“千蓉,这是怎么回事?”
“三小姐,在您房里放毒蝎子的人是千蓉。”旁边的么么替她作答。
“千蓉!”连绛霜的脸立即变了,一把推开她弹跳开,“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平日对你不薄吗?”
千蓉哭得惨兮兮,还在叫,“小姐,我,我想……”
“你想做王爷的侍妾,因为我不答应,所以你怀恨在心?”连绛霜青白着脸,眸子阴沉,紧紧盯着地上的千蓉。
“小姐!”千蓉突然磕起头来:“小姐我错了,都怪我一时想不开,想找那芷玉出气……请太妃娘娘和王爷处罚千蓉吧……呜……”
宁太妃从开始就没出过声,一直是静静看着,等看到这里,她细眉一抬,道:“既然千蓉已认了错,那将她杖责二十逐出王府吧,绛霜身为主子管教不当,也该罚。哀家且先伐你在禅室面壁思过三日,再般去碧雪园静养。”
“母妃,霜儿知错了。”绛霜袖中的纤掌捏紧,瞧了默不作声的连胤轩一眼,默默垂着首。倒是被拖出去杖责的千蓉一个劲在哭喊,“小姐救我,我不要被逐出王府,小姐,二十杖我会没命的……”
没有人理这个可怜的小婢,她被么么疾步拖着走出了大厅,片刻便响起她凄厉的尖叫声。那二十杖,确定会让她没命。
厅里一时静下来,每个人都没有出声,尤以连胤轩的眉头皱得最深。他薄唇紧抿,心头似乎刚被一阵暴雨冲刷。
千蓉的解释是蹊跷的,没有人敢拿主子的性命来与他人斗气,绛霜对苏映雪道歉的时机一下子巧合起来……他的心头隐隐有种猜忌要脱匣而出,可是他狠狠压住了,不愿去想,也不能去想。
他可以猜忌苏映雪,却不可以猜忌绛霜,因为那样,他会崩溃。
一旁的绛霜,楚楚可怜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一旁的苏映雪,镇定自若淡漠得拒人于千里,他的心纷乱起来,无法理清情绪,特别是那个淡漠女子眸中的冷寒冷,让他胆战心惊。
他一言不发,起身,准备走出去。因为陡然,这个地方让他感觉窒息。却在门口,遇到了刚回卞州的西门。
西门永远是一身浅衣,唇角带笑,风流潇洒,即便是出行任务,也是一个逍遥公子哥,仿佛从不被某个女子牵绊。所以这一刻,他羡慕他的潇洒不羁。
不等他开口,西门已经瞅了瞅门内,对太妃娘娘问安,再对他打趣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何以嫂嫂们都聚上了?呵呵,西门来得正巧,赶上了。”
“随本王去书房吧。”他这样对西门冷道,再一声不吭,大步往前走。
映雪在绿雪园见到了探望双亲归来的水媚,原来在她离开王府的这段时日,水媚被太妃娘娘遣去了浣衣房,后又被月筝要来了月落园,允她与风娇为伴。
前些日子卞州城内兵荒马乱,邹府尹与秦守将连夜逃窜,搅得人心惶惶。水媚是向月筝请了几日假,急匆匆赶往乡下探望爹娘。
这次她回来,就是想告诉映雪,她见到戚墚了,戚墚在找她,说西北大街的蠕虫病很严重,需要她的帮助。她正在给芷玉擦药膏,手抖了一下:“快带我去见戚墚。”
上次她离开卞州,并没有给他们完全治愈,而她自己也在研究疗方,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小姐,王爷不会让你出王府的。”芷玉在旁边嘀咕。
“他出府了。”她淡道,已在找寻上次穿过的那套温祺给她的男儿装了。
芷玉拿她没法,帮她找,又问道:“小姐你打算如何出府?王爷虽然不在,但他的禁足令还在。”
“找温祺帮忙。”映雪已在让水媚给她缠裹胸布了,对芷玉道:“你去将温祺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
“小姐可以让水媚去。”芷玉不知在斗什么气。
“让你去就去,快点吧,抓紧时间。”
“好吧。”芷玉不情不愿走出去了。
半刻后,她带回来的人不是温祺,却是白衣公子西门。
“小王爷不在府上,不过恰好正赶上西门公子出府。”她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了。
映雪对西门的出现有些吃惊,隔着屏风盈了盈身:“西门公子。”
西门笑露一口白牙,盯着屏风后的她:“想不到几日不在卞州,王府发现如此大变化,可怜的小雪雪连出府的权利都被那个冰块男剥夺了……”
“西门公子,小姐现在要出去办点事。”芷玉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解释。这个西门公子,每次非得要用这么全身发毛的称呼吗?耳朵要被雷掉了。
“噢,什么事?”西门挑眉,顺势一问。
“救人。”芷玉又觉得这个美男子有点轻佻,有点罗嗦了。
“噢,救人可耽误不得。”西门笑笑,爽快往外走,“如若小雪雪不怕被拐了,就随西门出府吧。”
“小姐?”西门公子这轻佻模样,她还真不放心她家小姐跟他走呢,都怪她刚才太急了,一听他说要出府就将他请了来。
“芷玉,你就呆在园子里等我回来。”映雪倒是浅笑嘱咐她,让她别担心,随即跟上西门的脚步。其实除了对小雪雪这个称呼受不了外,她对这个公子的印象还不错。
因为公子的笑脸,让她记起那个叫她小女鬼的哥哥。一个小雪雪,一个小女鬼,呵,她的名字可真多。
随后,西门顺利带她出了府,由于西门可以随意进出王府,所以当她跟在他身后走出王府大门,没有一个人前来拦她。
“小霜霜的婢女被杖责死了,你知道吗?”两人走出王府大门,西门陡然出声。
“不是说直接赶出王府么?”她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连绛霜被关进禅室面壁思过去了。
放毒蝎子的事,又只当是婢女间的斗气收场,连胤轩不再查,也不在提。
“呵呵,二十棍让一个大男人都要躺上一个月,何况还是个娇弱的女人,胤轩这次出手重了点。”西门在笑着叹息,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映雪不语。
如若不是那双绣花鞋,死在乱棍下的人就会是芷玉,而且,明显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她只要保住芷玉,其他都不想说。
西门见她拧眉不语,笑着道:“景王妃,我们就此拜别吧,西门得去玉器斋看看,这些日子离开卞州,有些生意搁下了。”
剑眉飞扬,总算说得有些正经了。
“恩,多谢西门公子相助!”映雪让他正经的模样弄得有些微愣,随即颔首致谢,浅笑盈盈。
西门看她一眼,打算离去,却又让她叫住了:“公子等一等。”只见她从腰带里掏出一颗雀蛋大的宝珠,问道:“既然西门公子是开玉器斋的,还请公子帮映雪看看这颗珠子是出至何处。”
西门不得不又折回来,取过那粒已有裂痕的碧绿宝珠,在太阳底下瞧了瞧,道:“只是一颗普通的碧珠,一般镶嵌在女子的簪子或钗上,只是这裂痕有些奇怪,似乎是被人捏破的……呵呵,这人的力道可真不小。”
“除了这,公子还可看出其他吗?”映雪立即再问。
“怎么了?”西门邪魅看着她,笑道:“你想让我瞧出什么?瞧出这颗珠子是哪个女子簪上的?”
“恩。”映雪也不退缩,瞧着他,答得干脆:“我想寻出这支簪子的主人。”
“做什么?”西门还在笑看她,眸底闪烁一种熟悉的光彩。
“想知道最后接触北冀门主的那个女子是谁,我总有种感觉,感觉陷害北冀门主的人不是冯丰,而是这颗珠子的主人。”
“握着心爱女子的发簪有什么稀奇,像西门我就经常握着女子的发簪歇息,不闻那发香还真睡不着。”西门笑得风流,故意将那珠子放在鼻边闻了闻,挑眉:“用的香料还不错,梅标清骨,金莲冉冉池塘,丹桂飘香月窟,笑蓉冷艳寒江……瞧这珠子的色泽,该是有些时日了,上面却依旧飘着发香,可以想见这簪子的女主人是个善于用香料的人,她应喜梅,莲,桂三花,不信你闻闻。”
他将珠子递还给映雪,映雪闻了闻,只闻得到一股淡淡的香,分不出是什么味儿。
西门又笑道:“看这珠子旁边的碎屑,簪子的原形应该是支绿雪吐芳簪,一般为绣闱内的闺中女子所拥有,由身边的亲人在女子出阁前赠送,表纯洁美好之意……呵呵,只是你管这做什么?胤轩让你查的吗?”
映雪不答他,将那珠子塞回腰带里,只是轻声对他致谢:“多谢西门公子指点,映雪只是好奇罢了……耽误公子不少时辰,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西门听她一口一个“公子”,听得有些别扭,道:“你以后还是叫我西门可好?胤轩和绛霜都这样叫我的,当然,绛霜叫我墨玄哥哥,我不介意小雪雪这样叫我。”
映雪脸蛋微赧:“西门公子日后也可以唤我映雪,小雪雪听着别扭。”
“别扭啊,那可怎么办?我平日都这样唤惯了……”西门俊美的脸上开始浮现为难,道:“一时改不过来,那改为唤你小女鬼可好?”
小女鬼?
映雪微微吃惊,抬起大大的水眸望他:“为何要唤我小女鬼?映雪现在的模样很像女鬼?”
“恩!”西门戏谑的勾唇,想也不想答了,“比起小时侯的模样,你现在更似一个勾魂慑魄的女鬼,李谢弄妆,杏娇疏丽,梅傲严霜,比那牡丹更要国色天香。”
“你是那个白衣哥哥?”映雪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