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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言情 > 陛下,宠妃要出嫁

   亥时三刻,当空银月微微东移,夜风吹着竹林沙沙作响,连胤轩搂着映雪从那片竹林里静静走出来,给她裹着自己的大氅,将她抱上了马车。

   等入了马车,映雪依旧将那大氅紧紧裹在身上,抱着自己远远坐到一边。

   连胤轩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倒了杯温酒给她递过来,“暖暖身子。”

   映雪不接。

   “呵。”连胤轩惬意轻笑,仰头一口将那杯酒饮尽,再斟一杯递过来,“这酒不烈,也没有下药,喝吧。而且你身上还湿着,小心风寒。”

   映雪将那大氅拉紧,裹住大氅内不着寸缕的冰凉身子,这才伸出素手接过那杯酒,硬着头皮将那酒一口抿尽。

   那芬芳佳酿虽然湿润爽口,酒香扑鼻,却是沿着胸腔一路烧开,灼热到腹部,让不会饮酒的她有些不能适应。

   “咳!”她轻轻咳嗽了声,将那空杯放回小桌上,双颊滚烫。

   “你还是不会饮酒。”连胤轩望着她生嫩的模样轻笑,没有再为她斟酒,而是就着那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自酌。

   映雪没回应他,在他的视线中不自在的撩开窗帘子望外面。

   外面漆黑一片,除了车轮子的辘轳滚动声,四周寂静得没有一丝生息。鼻间是车内男人身上夹杂着酒香的麝香,好闻而陌生。

   她的体内已经让那酒烧开了,灼热一圈一圈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可以清晰感受到冰凉的手脚逐渐回暖再到灼热,同时,脑袋也渐渐开始昏乎乎的,带来酒的后劲。

   她就这样歇歇靠靠着,身子随着马车偶尔颠簸,眸中只有那弯清冷的月。

   连胤轩也不说话,瞧了她的侧脸片刻,朝他那边的窗子望出去,俊脸深思。

   明月移到子时的位置,王府终于到了,不等马车停妥,早守在门口盼着小姐归来的芷玉急急冲过来,“小姐,你可回来了,太好了……”

   刚才明明说好只要一刻时间便将王爷还给连绛霜的,没想到小姐和王爷不但一同出了府,而且一失踪就是四五个时辰,让她两个头大的说破嘴皮子安抚碧雪园那边来请王爷回去歇寝的人。

   现在可好,终于等来了,却是等来了小姐一身的狼狈。

   她细心将映雪掺下马车,扶着她往绿雪园走:“小姐,不是去见戚墚他们吗?怎么掉河里去了?”

   映雪不语,静静走在前面。

   “小姐,你喝酒了?”

   “小姐,王爷相信你的话了吗?”

   “小姐,你的头发怎么乱了?”

   “小姐……”

   映雪一进屋就钻进了被窝,将那身墨色大氅递给芷玉:“将它洗干净还给王爷,还有,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现在去歇息。”

   “哦。”芷玉将那大氅挂在臂弯上,伸手去放帐子,“刚才那紫烟吵死了,隔一刻就跑过来请王爷,生怕王爷不会去碧雪园下榻似的……我长这么大就从没见过连绛霜那么能装的女人,当着王爷的面一套,背着王爷的面一套……”

   “芷玉,去歇息!”帐中的人对她冷呵。

   “哦,这就去了。”芷玉不得不吞下后面的话,撅撅嘴,抱着那身墨色大氅撩开帘子出去了。

   室内这才安静下来,轻纱随风飘动,“呕!”这个时候床上的人儿却陡然揽被坐起,一声干呕,让她痛苦趴在床沿。

   “呕!”她痛苦的抚着胸口,止不住那胸间的翻腾,只能趴着,露出雪背,干呕不已。

   干呕半晌,终是平复下来,默默趴在床沿,任那青丝坡散一肩,垂落几缕到榻下。

   如若没有这妊娠反应,她快忘记她肚子里还有这么团肉,忘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她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疏忽,别院的那次,他就这样让她怀上了,而后一直不让她喝那汤药,只是每次到关键时刻,及时抽出她体内。

   现在这个孩子,是那次唯一一次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怀上,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而这个孩子也跟他一样霸道固执,几番辗转留了下来,又在她几乎要忘记它存在的时候,用妊娠反应折腾她。

   这样的折腾,她怕是要忘记它也难。就如那个男人一般,不顾她的意愿,狂妄踞傲闯入她的世界,颠覆她。

   双臂一撑,她将身子躺回去,用掌抚上那依旧平坦的肚皮,闭上眼睛。孩子是无辜的,她会赐他生命,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与沥安一起长大,无忧无虑的活着。

   “你一定要乖乖的。”她摸着肚皮轻笑,心房涌入一股身为人母的暖流,“乖乖呆在娘的肚子里不要闹,娘会带你,芷玉,沥安一起离开这里,我们四个人相依为命。”

   低喃,睫毛眨了眨,陷入梦乡。

   梦里很美,她带着小家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放纸鸢,到处是芬芳泥土绿草香,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疫病,他们四人快快乐乐生活在山间绿林,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观天外云卷云舒……

   呵,真美。

   翌日。

   她被芷玉的惊叫声吵醒了:“小姐,北冀门主醒了,你快醒醒……”

   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芷玉这样一摇,睡眼惺松:“将我的衣裳拿出来吧,我梳洗整齐便去看看。”

   “恩。”芷玉娇俏应答,屁颠颠跑去给她拿衣裳。

   半刻,她刚走到独狐北冀住的园子,还未进园,便见得连胤轩正带着连绛霜跨进屋子里,两人相携相偎,如漆似胶。

   她脚下顿了顿,没有立即跟上去。

   “小女鬼!”这个时候,有人在她身后唤了声,大步朝她走过来,“何以不进去?胤轩和小霜霜刚才都进去了。来,我们一起进去吧。”

   “那西门大哥请。”

   西门今日一身雪白深衣,外罩薄如蝉翼的透明外衫,俊美无俦中风度翩翩,勾唇一笑,更是狂蜂浪蝶的惊艳。

   他大步一迈,与映雪并肩而行,“想不想知晓六年前被你搭救的墨衣男子是谁?”

   “知晓了,又有何意义。”映雪平视前方,淡淡答他。

   “噢,是吗?”西门眉微抬,笑开来:“也是也是,你现在已为人妇,这些沉年旧事不提也罢,哈哈,瞧我多嘴了,该罚该罚。”

   正说着,两人走进门来,八目相对。

   “姐姐,墨玄哥哥,你们也来了!”绛霜站在高大的连胤轩身边,盈盈浅笑,“正要遣人去通知姐姐呢。”

   “妹妹有心了。”映雪淡淡瞧一眼正若有所思盯着她和西门的连胤轩,走向寒冰床边,“北冀门主可是醒了?”

   只见榻上的男人星目紧闭,面色红润,长长的俊脸五官分明。他的睫毛在眨动,眼睛却没有睁开,似醒非醒。

   “听服侍门主的小婢说,清晨时分门主曾睁开过一次眼睛,但是后来就没有睁开过了。”

   “但是他明明是醒着的。”映雪蹙眉,见到独孤北冀的眼珠子在眼皮下转动,十分急切。她用指拨开,瞧到一双在说话的眼珠子。

   眼珠子是有生命的,亮铮铮瞧着她,充满急切。

   她心头一跳:“北冀门主?”明显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蠕动,眼珠子在转,却不能睁眼说话。

   旁边的大夫出声道:“老夫也正感奇怪,明明诊断出北冀门主可以在这几日完全康复,何以突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你确定你的诊断是正确的?”一直抿唇不出声的连胤轩终于出声,眸中含有怒色,“难道不是你信口开河大言不惭?”

   “老夫不敢!”大夫低低垂首,“门主体内的新血已与机体相合,以血生血,正常循环,王爷您瞧门主的面色,红润如初,供血充足,已与常人无异。”

   “那为何他的眼睛会睁不开?”

   “这个老夫也想不明白,门主的体肤并未萎缩,体内肝肠胃一切正常,手脚经脉完好如初……”

   “你给他服过什么药?”映雪瞧了瞧北冀的眼皮,陡然蹙眉出声。

   “就是一般常见的养心暖肺药,每日一副。”

   “你以为是什么?”连胤轩朝映雪看过来,眸光如利剑出鞘,“下毒?”

   “不。”映雪轻摇螓首,看着他:“不是使毒,是为他催沉睡咒,让他永睡不醒。”

   “沉睡咒?”老大夫一听此话,连忙走目前来为北冀仔细检查,重重叹道:“门主眼皮暗黑浮肿,发迹两边肿胀,额头正中黯沉,明显是被人催睡而成。王妃娘娘果然医术了得。”

   “大夫以为是用什么在催睡?”映雪认真问他。

   “催睡有百种,可以用声音,药物,香味等来暗示,一旦被催睡过去,怕是再也醒不来……只是以门主的症状,应该是对方用一种摄心术来对门主进行催睡暗示,老夫猜测门主的求生意志是比较强的,故导致现在这样的状况。”

   “他的催睡并不深,因为他还有意识。”映雪完全赞同老大夫的话,示意大夫:“请您掐掐门主的人中,看是否能睁眼。”

   说着,自己默默退到一边,望着这边。

   老大夫果然在掐北冀的人中,叫了声:“睁开了!虽然只是很短的一下,但门主明显是清醒的,王爷。”

   连胤轩的确看到独孤北冀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睛只是稍纵即逝的一下便又闭上了,他微惊,将视线又重新追随到那个站在窗外的女子身上,沉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

   今日的她穿了一袭白色素裙,纤纤细腰用水蓝软烟罗束得不盈一握,故意穿了竖领中衣,遮住她的玉颈,青丝则轻轻挽起斜插一支微灵簪,鹅蛋脸娇媚如月,水眸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她这样一站,与她旁边的白衣西门极为登对,两人似约好了般,都在今日选择穿了白衣。而且刚刚两人还丝毫不避讳的并肩而行,相谈甚欢,让他“噌”的一下,怒火横成。

   从这一刻起,他史无前例的开始讨厌西门那身衣裳,也反感他那张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嘴。

   但是他将怒火闷在了心里,选择用灼热的视线追逐那个如雪花般的女子。

   只见她静静瞧了他一眼,启唇道:“破解之法要看施术之法,如若是用声音催睡,则需要唤醒其心志,不断在他耳边说话;如若是药物催睡,则需要寻其解药;香味催睡的话,需散去其味道,为他清肺。”

   “你瞧出是哪一种?”他不肯放过她。

   “臣妾还不知。”她静静垂眸,不看他,模样过于安静。

   不瞧他?他眸子一沉,不再理会她,转送对门外的守卫吩咐道:“给本王严查每一个进来过这个园子的人,包括所有接触过北冀的大夫!”

   而后瞧见西门挑着眉,一脸一目了然的模样,沉声吼道:“人探望完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呵呵。”西门依旧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凉凉扇着扇子瞧着窗外,说着八竿子转打不着边的话:“果然是八月丹桂飘香呵,难怪闻得这么香,原来是屋子的窗子全部大大敞开了,香得腻了。”

   说完,长指一捻,潇洒收了折扇朝绛霜走过来,“小霜霜,墨玄哥哥想念你做的桂花糕了,走,让墨玄哥哥解解谗去。”

   “墨玄哥哥,这桂花还未开呢。”

   “你想吃桂花糕,本王让膳堂给你做。”连胤轩一把将绛霜搂到身后,利眸立即危险眯起:“离绛霜远一点!”

   “不行!”西门不知趣邪邪一笑,又把手中的扇子给撑开了,潇洒扇着,“那些个厨子怎么比得上小霜霜的手艺?小霜霜做的桂花糕甜软不腻,香到骨子里,最重要的是,小霜霜会泡桂花茶,最会用桂花做香料,你说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喝着香茶,再闻上一闻那香气,是不是比神仙还逍遥?”

   “滚!”震天怒吼,是连胤轩对他的最后回应。

   面对男人的怒气,西门一点也不恼,笑眼瞧瞧相拥的两人,转身朝窗边的映雪走来,“小雪雪,小霜霜没有时间,那你有时间吗?西门哥哥没吃过你做的桂花糕。”

   “恩!”映雪对他莞尔一笑,望向那霸道搂着连绛霜的连胤轩,“王爷,臣妾这就是膳堂准备糕点,请王爷和西门大哥在望风亭稍候可好?”

   连胤轩望着她的笑脸却没有出声,薄唇轻抿,看不出他的情绪。

   “那臣妾这就去了。”映雪依旧在浅笑,微微欠身,已带着芷玉快速出门,纤细的背影有些僵硬。

   “还是小雪雪深明大义。”西门笑得乐不可支,瞧着灼灼盯着门外身影的连胤轩,心头暗暗惊讶这条暴龙没有发怒。

   没有发怒,就表示他不在乎。

   哎,看样子,他可怜又可爱的小女鬼今后的路还是要坎坷不平了。

   “胤轩,那西门先去望风亭候着。”他扇子一撑,瞧一眼面前相依相偎的连胤轩和连绛霜,转身走向门口。却在走出园子的那刻,俊脸上的轻佻全息隐去。

   半刻后。

   四个人并没有如期坐在亭子里吃糕点喝香茶,连胤轩刚坐定,一脸风尘的齐康便陡然出现在王府里,打断了四人的兴致。

   “禀告王爷,昨夜有人在半路偷袭我军运往鄞州的粮草,抢走我军粮草五百担!”

   “该死的!”连胤轩立即勃然大怒,一掌将那单膝跪在地上的齐康撩倒在地,眯眼:“这批粮草全权由你负责运送,你怎么能给本王捅出这样的娄子!你可知这五百担可是一个月的军粮!”

   “王爷。”齐康擦擦嘴角上的血迹,忙不迭从地上爬起,重新单膝跪在连胤轩面前,“昨夜我军运送粮草的队伍一切按照王爷的命令先从安泸山山脚而过,再经过一片小村庄,却在甯州的边境陡遭人袭击。对方似乎早埋伏在那条路,而且挖了沟壑做足万全准备。”

   “甯州?”连胤轩拧眉,看向西门:“甯州现在是夏候玄的城池,他这是在向王本挑战?”

   西门敛眸深思,道:“也可能是起义军,最近淮州,甯州等地,纷纷有农民山贼揭杆起义,四处抢劫军粮。”

   “那些人有什么特征?”连胤轩将西门的话听进去了,眯眸问齐康。

   齐康抬头,透过他问候了他身后的映雪一眼,道:“并未瞧清,当时那些人在我军必经之路上点燃那些火药之时,全部潜伏在暗沟里,我军运送粮草的三千人在炸药中无一人生还……末将当时已昏迷,只知他们离去的方向是甯州。”

   “你起来。”连胤轩瞧着他一脸的干涸血迹,怒气消去,利眸沉着:“让右督尉即刻再押五百担从西边去鄞州,你且选退下去养伤,等事情平歇,再来予以处置。”

   “末将遵命!”齐康抱拳领命,从地上爬起来,最后瞧了映雪一眼,一跛一跛往外走。

   “西门。”连胤轩已站起身来,头一次如此严肃吩咐西门:“追查粮草的事就先交由你,你明日启程去甯州查出主使者追回粮草,回头再与本王在鄞州会合,可好?”

   “没问题。”西门爽快回应。

   当夜,王府里栀子香四处弥漫,把整个后院都染得香甜。银月倒挂波面的望月亭里,连胤轩已携连绛霜去了东淳主居缱绻恩爱,不再出来。

   反倒是西门陪映雪坐在那亭子里,坐到了银月高挂。他惬意吃着桌子上已经冷掉的桂花糕,闲闲赏月,并无一丝急色或倦色。

   “是第一次做桂花糕吗?”他抿了一口香茶,笑问对面望着湖面凝思的映雪。

   “恩。”映雪敛去眸中神色,转头看他,“是不是很难吃?因为这桂花还未开,我用的是干桂花。”

   “比起小霜霜的手艺呢,的确是差了点,但是第一次做能做得这么香软,已经很不错了。”西门露齿轻笑,实话实说。

   “西门大哥。”映雪定定看着他,不再在这个问题是打转,认真问道:“今日在北冀门主的园子,你的那番话是不是在提点映雪什么?现在并不是开桂花的季节,但北冀门主房里的桂香即使是开了所有窗子也显得浓烈,似乎是熏香,对吗?”

   西门抿嘴轻笑,不答她,反倒是取了块桂花糕走到池子边,将那糕点一点点捻碎散进湖里,道:“小女鬼,你说这些鱼儿会上钩吗?”

   映雪随便他走过去,瞧着那水面一圈圈的涟漪,轻道:“它们已经上钩了。”

   西门将整块糕点都捻碎扔进湖里了,却依旧盯着那片渐渐趋于平静的涟漪:“其实这不叫上钩,鱼儿吃到了食物,涟漪一荡,瞬息又恢复平静。”

   映雪静静听着,黛眉微抬:“钓鱼必须要有钩和杆,以及那个有心钓鱼之人。”

   “呵呵。”西门直起身子瞧着她:“现在,你还看得出这水面曾经荡起过涟漪吗?”

   “看不出。”映雪轻轻摇头。

   “如若你不站在旁边,你是看不到这平静的水面曾泛起过涟漪的,如若你想过安静的生活,就必须钓起这浑水之鱼,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映雪不想做那钓鱼之人。”她轻笑,垂眸看着那平静湖面,“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是只有她知道,不管她是忍还是反击,那个人都不会放过她。

   “也是,我们的小女鬼永远是这样安安静静,与世无争。如若变了,便不是小女鬼了,呵呵。”西门望着她的侧脸,轻轻叹息一声,又道:“明日我要去甯州了,可能不能再与你一起查那放药禽之人了,但是连胤轩既已知晓此事,是定会管的,你大可放心。”

   “恩。”映雪轻应一声,抬眸望那水面的月影。

   “……”西门也静默。

   “独孤北冀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半晌,西门忽然又道。

   “我只是想救醒他。”

   “你会惹祸上身。”

   “西门大哥。”映雪终于侧首看他,眸中担忧:“害北冀门主的人不是冯丰,那个人应该还在他身边,映雪猜测,对方是个女子。”

   “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去趟那浑水?”

   “我……”映雪抿唇,望回湖面,“我答应过那条灵蛇,只要它带我们出那暗室,我便尽全力救活北冀门主。”

   “傻瓜。”西门终是默默无言,走回亭子里,“小女鬼,我得走了,今日谢谢你的桂花糕和香茶。但是在离开前,我还想听小女鬼吹一曲,可好?”

   “西门大哥想听哪一曲?”映雪静静接过他递过来的竹笛,浅笑。

   “你为胤轩吹的那一曲。”西门笑道。

   “我没为他吹过曲子。”映雪心头微微吃惊。

   “呵。”西门轻笑,眸子如星辰闪烁,“昨夜你吹的第二道曲子。”

   “西门大哥,原来你昨夜没走?”映雪更加吃惊。

   “那么好听的曲子,我哪舍得走,我是听完第二曲才走的。”西门笑得得意又洒脱,啧啧有声,“那第二首才是用尽了小女鬼的心思,我想,绕梁三日也不过如此吧。西门再听一回,也走而无撼了,呵呵。”

   “西门大哥,映雪再为你吹奏一曲吧,昨夜那首曲子只是随性而发,会有辱西门大哥清听。”映雪轻浅答他,眉梢一抬,已将那竹笛贴在红唇边,雪白玉指轻点,吹出缭缭笛声。

   这一曲,果然不是昨夜那一曲。

   西门坐在旁边静静听着,不再说只言片语,眸中却有无尽感伤。

   银月往东。

   白衣西门终于离去了,映雪依旧坐在那亭子里,让西门的话在心头回荡,落起涟漪。静坐半刻,终是在芷玉接她的那会,带着心思起身走往绿雪园。

   走到半路,却陡然换了个方向,走向独孤北冀住的园子。

   “小姐,我们去那里做什么?现在王爷正查着呢。”芷玉在后面喋喋不休,“如若让有心人落下话柄,我们可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我只是看看北冀门主。”她只是相信,如若存心有人要害她,她如何躲,都是躲不过的。这灾祸,可以从天而降。

   轻轻走进园子,看到两个小婢正在关屋子的窗子,窗内灯火朦胧,一园的清冷。

   还未走进去,果然是一阵淡淡的桂花香。

   “你们熏香了?”她问那两个小婢。

   “回禀王妃娘娘,奴婢们并没有熏任何香,只是这屋子里就慕名有了这香气,每日打开窗子散了,这香气也萦绕不去。想必是园子里的那些桂花快要开了,所以香气袭人。”

   “好,你们先出去吧。”映雪淡淡打发这两个小婢,带着芷玉走进去。

   独孤北冀依旧在安睡,但他的脸色却开始憔悴,似是睡得很挣扎,很痛苦。

   她静静朝他走过去,发现窗子全部关上后,室内的香味开始凝聚浓烈,聚集在某一点,那一点便是独孤北冀身上。

   窗子开着的时候,只觉这桂花香是从屋子外飘进来。窗子关上后,竟发现香气的中心点是独孤北冀,他身上发散着桂花香。

   映雪拧眉。

   这个人很聪明,知道赶在这桂花盛开之季用桂花香对独孤北冀催睡,到时候以假乱真,让人实在难以察觉。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独孤北冀会用自己的意志睁开了眼睛,以此引起人的注意。

   她朝独孤北冀更加走近一些,看到他的眼珠子独孤北冀急剧转动,似乎感觉到她的到来,于是轻声安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来寻求破解之法。”

   他的睫毛果然不再抖动,安静下来。

   映雪再道:“如若伤害你的那个人是女子,你就将眼珠子向左,如其不是,向右,好吗?”

   独孤北冀的眼珠子快速向左移动。

   “身边的人吗?那个发簪的主人?”

   眼珠子向左。

   “这个人在哪里?王府向左,凤雷山向右。”

   眼珠子依旧向左边转动。

   这个人果然王府!

   “她来探视过你吗?”她追问。

   眼珠子向左。

   她心儿一跳,全身涌上一阵冷寒与惊惧。

   “她给你下的摄心术已经让你挣脱了,我想你现在应该是被她下了药物,所以导致身体不受自己控制。那么,是不是这香气没了,你就能行动自如?”

   眼珠子向左。

   “在你身上吗?”

   向左,是的!

   她的脑海陡然想起白日西门的话来,他说连绛霜善于用桂花做香料,是在有意无意的提醒她吗?

   如若是香料,那么一般会抹在身上衣裳上,或者装在袋里,然后是头发。衣裳上没有熏香,也没有香袋。

   那么,头发!

   她轻轻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取了一小缕,用指抚了抚,指尖立即呈现深紫色。

   再拨开发根,只见那头发果然是深紫色的,已与那墨发的颜色差不多了,所以难以分辨。

   天,已经在渗透了,但是幸好发现得早。

   “芷玉,快去叫大夫来。”

   “哦,好,我这就去。”

   东漓那边,浅色帐子里,两具赤裸身体在交缠,女子雪白藕壁缠着男人的颈项,在男子壮硕的身子下轿啼承欢。

  

   “小妖精。”男人低吼,终于用铁掌掐住她不断扭住摩挲他的腰肢,腰上一挺,满足她。

   “……”她娇吟一声,双腿紧紧缠着他,一脸妩媚与娇笑,“胤轩,我终于是你的了。”

   连胤轩不说话,腰上动了一下,惹来她更大声的娇喘。

   “……”却也只是动了一下,身下的连绛霜才刚尝到被撑开的快感,他们的动作随即被打断了。

   “王爷,外面有小婢过来禀报说北冀门主的催睡香料找到了,大夫需要王爷做定夺。”

   连胤轩的动作停下来,停在连绛霜体内不动,抬头对门外道:“本王即刻过去。”

   “胤轩?”连绛霜脸蛋绯红,紧紧攀着他,媚眼如丝,“胤轩,不要过去了,好不好?”

   “本王去去就来。”连胤轩还是从她的体内抽出来,温柔的吻了吻她,“乖,你先歇一会。”

   “胤轩。”连绛霜不依的坐起来,抱住他宽厚的背,用脸亲密贴着,“不要过去。”

   连胤轩眸子微沉,拉开她交缠的藕壁,回头耐心道:“本王只是去去就来,乖。”温柔中带了丝丝不悦,却没表现出来。

   随即让从外头进来的紫烟为他穿了衣,套了软靴,带着小厮往独孤北冀住的园子去。

   独孤北冀的园子里,专门负责照顾北冀的老大夫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正在让小婢打开屋子的所有窗子通风散气,没有敢立即给寒冰床上的北冀施药。

   “王爷。”见连胤轩走进来,老大夫对他揖手道:“老夫刚为北冀门主仔细检查过,查出北冀门主是被人从发根施了一种香味与丹桂极似的催睡香,这种香渗透到体肤会蚀人心志,伤及肺腑。”

   “那为何你在平日给他施药时察觉不出来?”连胤轩沉声问道,眸子里有微微的不悦。

   “现在只是初期,加上此药力无色缓慢,故很难一时发觉。”

   连胤轩眸子微沉,先不追究他,直接切入主题:“火急之燎的催本王来,是想告知本王找到破解之法了?”

   “回禀王爷,老夫是想告知王爷,如若想救北冀门主,需要为其清肺洗脑,排出已渗透到他肺腑的香毒。”

   “身为大夫,你可以直接施行,只要是以救人为前提。”

   “王爷,虽然找到破解之法了,但是这破解之法却有相当高的风险,因为清肺需要在北冀门主的肺腑之处插上一根细管……!”

   “该死的,这跟用刀子杀他有什么异同?!”连胤轩的俊脸立即阴沉下来,眯眸瞪着这个胆大包天的老大夫,“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白日里苏映雪说到过的清肺,他可清清楚楚记得的,这老大夫的医术还不及她一半精湛,他自己会想得到这个法子?

   “王爷息怒。”老大夫颤巍巍接受他的怒火,继续道:“正是因为这清肺之术有风险,所以老夫才请王爷前来定夺,不过王爷可以放心,只要北冀门主的意志坚定,定能过这道坎。”

   “好,本王且相信你一次,几时是最好的动刀时间?”

   “等将北冀门主发狠的毒香清洗干净,便可以开始,只是老夫斗胆向王爷寻个助手。”

   “你说。”

   “王妃娘娘医术精湛了得,老夫想让王妃娘娘屈尊千金贵体帮老夫一把。”

   连胤轩抬眉,敛眸思忖片刻,性感薄唇终是抿成一条直线:“去将她唤来吧!”

   稍后,正准备歇寝的映雪被人请了来,一入园子,便见那个高大冷漠的男人负手站在寒冰床旁等她,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见到她时冰冷幽深。

   “王爷。”她对他欠身问安,微微吃惊老大夫的举措。

   刚才来这园子查看后,她便让芷玉将这老大夫请了来,随即芷玉去指引老大夫发现这诡异之处,自己则退回了绿雪园。

   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催睡之术,老大夫比她更在行,更有把握,而这老大夫心头估计也是敞亮雪明的,却依旧将她寻了来。

   等她问完安,面前的连胤轩没出声,深沉瞧着她,退后一步对老大夫道:“人既已请来了,就开始吧。”

   “是的,王爷。那王妃娘娘,我们开始吧。”

   “恩。”映雪静静听了老大夫的两保有嘱托,熟练为北冀施麻药,为他护住心脉。但是在给北冀的胸口开小口的那会,老大夫请她亲自来。

   老大夫只道,人老眼花,怕拿捏不准。

   她接过小刀,回头瞧了一直默默盯着她的连胤轩一眼,唇一咬,摸准位置下刀。

   “咝!”没有血流出来,她却感觉自己在用刀子杀人。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胸膛捅了一刀,让她掌心冰凉胆战心惊。

   连胤轩在旁边看着,剑眉挑了一下,利眸眯起。

   “王妃娘娘,您拿捏得很准。”老大夫在旁边夸赞,忙不迭的接过她手里的小刀,“要为门主插上细管吗?麻药快过去了。”

   “恩。”她抿唇,微倾上身,细心为北冀将细管插上,而后捏着那细管管尾垂下。只见那细管里即刻有一股浅黄色液体流出,落到下面的白色小钵里。

   “好了,取出吧。”等黄色液体渐渐变成深色,她立即将那细管插起,示意老大夫将管头从北冀的胸腔取出。

   而后在那伤口撒上药粉,取针为他缝合。

   在整个过程,她都是全身高度紧绷全身心投入了,心一直绷着吊着,素手抖都不敢抖一下。等缝合完,她心头紧绷的那根弦“嘣”的断了,身子是一阵排山倒海的虚脱。

   真的虚脱了,好怕好怕北冀就这样在她的刀下永远醒不过来,就这样死在了她的刀下。

   “王妃娘娘,清肺之术成功了,北冀门主有救了。”老大夫欣喜的声音不断在耳边萦绕,她却只感觉到心头的一片冷意,那是被吓出来的。

   她走到连胤轩面前,仰首看他:“北冀门主休养几日即可醒来,请王爷加强这里的守卫以保门主平安。”

   连胤轩不动声色,伸手掺了她虚软的身子一把,冷道:“本王自会严查,但是你也逃不了干系。”

   “呵。”她轻笑,无所谓,“臣妾行得正坐得端,王爷尽管查便是。”

   连胤轩眯眼,“进入过这个园子的人只有你,绛霜和母妃。”

   “所以王爷只怀疑臣妾?“她没有挣开他,仰首冷笑。

   他眸光一闪,盯着她:“每个人都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她不与他争了,轻道:“王爷,既然清肺术已完成,那臣妾先行退下了。”她该感谢他这次没直接一棒子将她打死的,呵呵。

   微微盈身,拉开他不肯放开的手,走出去。

   他陡然又道:“既然独孤北冀的毒香是你查出来的,为何要辗转告知大夫?掩饰?”

   她背影一僵,停下脚步:“臣妾是无意发现门主发根的毒香,因不晓催睡术,所以不敢恣意断言。”而且,她也觉得没有在这良宵之夜打扰他的必要。

   “你是没杀北冀的理由。”他瞧着她,在凝眸沉思,“因为你曾答应过那条灵蛇,所以想尽心心思救他?而且你也忌讳与一个陌生男子有过多的接触?

   气氛一时缓和下来,她诧异看着他,“臣妾身为医者医术浅薄,不敢信口开河妄自尊大,只能略尽绵力救北冀门卫……且北冀门让乃府上贵客,臣妾又岂有怠慢的道理。”

   “呵呵,好一个德才兼备的景王妃。”连胤轩见她不肯吐露实话,沉眸笑了笑,道:“王妃如此困乏,现在歇去吧,来人啊,扶王妃回绿雪阁。”

   “那臣妾告退了。”映雪求之不得,再对他欠了欠身,走向门口。

   她身子很乏。心头却很清醒,心跳很快,只为震惊这个男人第一次试着来了解她,而不是二话不说转身就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对,他刚才全说过对了,她没有杀北冀的理由,只有救北冀的理由,她虽救人心切,却让男女接受不洒的理念束缚着。

   独孤北冀现在是个活人,他有生命,有呼吸,有意识,是个活生生的男人,而她,不能和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而且还在她的内心觉得深处,她是害怕的,生活这么久造成的心她在王府生活这么久造成的心理阴影。

   那片阴影藏在她内心的最深处,在每次出事的时候筝破她强装的坚强脱匣而出,让她心惊肉跳胆战心惊。这个男人让她和芷玉沥安三人在这座王府里,走得步步惊心,活得卑微。

   她的确乏了,恨这个男人,也恨楚幕连。

   她挺直脊背在男人的视线中走出去,走出他没有理由的纠缠,没入转角,然后在回廊上坐了,静静望着廊前的那片桂枝发呆。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银面,那个有双神秘眼眸的男子,不知他现在还好吗?突然好仰望这个银面是那个曾经咬过她一口的墨衣哥哥,那个墨衣哥哥演绎为她吹奏过一曲,让她永远刻那种心头的激荡。

   可是,她还不知道银面会不会吹笛。不知道,银面还会不会来救她。

   微微仰面,视线由廊下的那排桂枝移动到夜空中的银月上,凝思。

   何时倚幌,双照泪痕干明白,天涯共此时。

   月清冷,花飘着,鼻间飘散的是淡淡桂花香,枝头白色小岛似开非开,暗示八月的到来。楚幕连说凉秋九月会来接她,让她在王府里等,呵,她等不起他。

   起身,准备往竹清院方向走,却在站起的当会,陡然听到那些桂枝下有脚踩断树枝的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那里,小手急急拨着土,并神色慌张的自四张望。

   映雪本来坐在长廊里,背光,且被一根廊柱挡住了身子,故那个身影并没有看到她。她微微诧异,下意识的重新坐回去,静望那个慌慌张张的身影。

   身影明显是在埋什么东西,小坑挖得够深了,还嫌不够,继续挖。

   “丝竹?”她认出这个丫鬟来,微微蹙眉,“在埋什么?”

   看了会,只见那丝竹终于不挖坑了,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小心翼翼放进坑里,然后开始填土。等填完土,还用脚在上面踩了踩,拨上一堆落叶,这才离去。

   映雪从廊椅上站起身,穿出来,走到那片桂树下,立即感觉迎面阵阵桂香扑鼻。那朵朵小花还未开,这八月初的天气,桂香味似乎浓得腻了。

   她蹲下身去拨那丝竹刚掩上的坑,取出那只小瓷瓶,放在鼻尖闻了闻。

   随即黛眉深蹙,纤纤玉指一拨瓶塞……

   霎时,一股浓烈的丹桂香席卷了她,让她差点喘不过气。天,这不正是独孤北冀发上的那股毒香吗?!

   是萧阑歆!

   她脸色大变,忙将那木塞塞回去,堵住那股浓烈。却在此时,又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急急而来,隐约还夹杂着丝竹小小的声音:“公主,奴婢将它过埋在这里了。”

   “你笨死了,让你解决掉,你就只会想这样的法子!你不知道这香气是很浓烈的么,现在桂花还未开,哪有这么大的味儿。”

   “可是桂花过几日就开了……”

   “说你笨你还真笨,胤轩查得这么紧,你说本公主等得到桂花开吗?!而且房里的香味一直难散,怎么扇都扇不去,真被那女人给害死了,将这毒香给我的时候也不提醒一声。”

   “那怎么办?现在只映雪王爷一入公主的房间,就闻得出来。”

   “先想办法!等等,丝竹你上次是怎么将鹤丹抹到苏映雪银针上的?”

   隐身在桂树后,来不及走的映雪身子一僵,屏住了呼吸。

   “公主,是绛霜小姐带奴婢进入东漓的,那一日她等景王妃和芷玉双双穿着男人袍子出府后才将奴婢偷偷带进左偏居,恰好那时么么遣水媚有事,所以奴婢才能顺利进去,但是她却只允许奴婢在一支银针上淬毒……”

   “她当然舍不得都淬毒,如若三支都淬上了,胤轩必死无疑,呵呵,只是这个女人太狡猾了,想除去苏映雪自己却不动手,非要本公主做罪魁祸首……”

   “公主,那你干嘛听她的?银针上淬毒,在苏映雪的牢饭里下毒,放毒蝎子,这些事儿她都可以自己做,为什么非要借你的手?”

   天!站在桂树后的映雪震惊得捂住了嘴。

   只听得那萧阑歆又道:“你觉得本公主会有那么傻吗?如若没有好处可途,我做什么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要知道这事如若让胤轩抓出来,本公主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公主你?”

   “本公主愿意帮她做这些事,是因为她答应以后让本公主做胤轩的侧妃,你要知道,她才是那个正主儿,胤轩最在意的女人,只要她应允了,就不怕胤轩不会不娶本公主。”

   “原来公主打的是这个主意。”丝竹对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正纳闷公主挺着个大肚子怎么整日在屋子里喝茶吃果子,一点儿也不急,也不去找王爷,原来,原来公主是找上了那个连绛霜,只是……

   “公主,那个连绛霜既然不肯放过苏映雪,何以又能放过公主你呢?”

   “呵呵。”萧阑歆杏眸一眯,冷笑:“只要本公主做了胤轩的侧妃,就不怕整不死她,上次的那些毒蝎子,其实是本公主故意让那千蓉放的,那没脑子的小婢女自以为得主子心,又一心想着整那肖芷玉,不经过连绛霜的应允便和本公主一拍即合。你是没有看到连绛霜让那毒蝎子爬上脸的模样,整个就吓成一滩泥,哈哈,本公主要的就是这效果,吓吓她,压压她的气焰。

   不过那女人也够聪明,虽然被吓了,却立马将计就计,将一切责任推到苏映雪身上……呵呵,只可怕那千蓉还是够笨,竟然能露出那样的破绽……那女人也是心头窝着火,一头对本公主咬牙切齿,一头又被那没长脑子的婢女弄得下不了台,索性心一横不出声,让那小婢活生生被乱棍打死……这样也可以让那愈加不分眉眼高低的婢女不再给她惹事……”

   “但是公主吓了她,就不怕她日后报复吗?”丝竹缩着脖子小小声担忧,总觉得为奴为婢随时会小命难保,不听主子的话,要被打骂;听了主子的话,做坏事同样要丢小命。

   “她不敢的,因为她还要借本公主的手除去她的眼中钉,而她自己,则要在胤轩心目中保持最善良最柔弱的模样……好了,别问这么多了,办正事。”

   “恩。”丝竹乖巧应答,这才蹲在绛霜上挖那被映雪重新理进去的瓷瓶,随即托在手上,“公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处置这瓶毒香?这个连绛霜与那北冀门主根本无怨无仇,为何要毒害他?”

   “鬼知道,这女人是条有仇必报的毒蛇,应该是报当年被毁容之仇。只可惜苦了本公主我,硬是做她的替罪羔羊……不过本公主与那北冀门主无零星半点的关系,胤轩怎么查也查不到本公主身上吧。”

   “公主,这个可不好说,毕竟你曾经派人进过那个园子。”

   “多嘴!”萧阑歆站在月色下吼她,眸中闪着寒光,“那个小婢早在独孤北冀睁眼的那一刻,便让本公主在府外买通人给解决掉了,现在除了连绛霜,没有人知晓这件事。”

   吼完,她的眸再次危险眯起:“如若你乱碎嘴,你会比那个小婢死得更惨,知道吗?”

   “奴婢知道,一定不敢乱说,请公主放心。”呜,丝竹总是被主子这副模样吓得腿儿打颤。

   “乖。”萧阑歆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那么接下来你该做什么呢?”

   “处理掉这瓶毒香。”

   “好,但是不准用埋的方式,最好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处理掉它,又能为我们挡灾。”

   映雪在那桂树后听得胆战心惊,让这一个又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阴谋弄得全身冷寒,难以消化。在她银针上淬毒的人,她心底多少有个底,却没想到偷偷在地牢里赐她死的人不是连胤轩,而是连绛霜和萧阑歆。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两女人会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她,一个为得到心爱男人不择手段丧失常性,一个为守住心爱男人,借刀杀人素手不沾一滴血,还有一个以沥安还控制她的太妃娘娘……

   她冷寒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萧阑歆那边安静了下来,那一主一仆正瞧着她被银月照射在地面的影子朝她这边轻步过来,“丝竹,快抓住她!”

   萧阑歆一声大叫,这才惊动了她,她没有回眸,立即如一只受惊的兔子推开瘦小的丝竹,跑向桂林深处。她必须要跑的,必须要躲开那如一条毒蛇般朝她扑过来的萧阑歆,躲开那只要抓她肩头的利爪。

   “咝!”她肩头的浅薄布料被身后的女子狠狠扯下一声,萧阑歆还在叫,“丝竹,快,一定要抓住这个小婢,让她逃掉,我们就完了。”

   “公主,您不要动,仔细动了胎气,让奴婢去追。”丝竹连忙让主子歇下,自己则喘着气拼命在追赶前面的女子,原来刚才她们并未瞧清映雪的模样,只大约瞧得她穿了一件朴素的罗裙,遂以为是府里的小婢。

   “真没用。”眼见丝竹追不上,挺着肚子的萧阑歆气急败坏绛霜又朝前跑了几步,眼一眯

   陡然拔下头上绛霜利钗,手腕运气,直直将那钗子如飞刀般射向前面的映雪,“丝竹,你让开!”

   与其追得这样辛苦,不如一了百了,在这林子深处杀了这小婢灭口!反正这小婢迟早是要死!

   却听得前面陡然“嘭”的一声,那个纤细的女子身影腿一软,倒在了落满枯叶的地上,同时也躲过了她的那支利钗。

   “看你往哪里跑!”她大骂一声,怒气冲冲正要追上去,刚迈两步,陡见一黑衣身影如幽灵般从天而降,二话不说,给她迎面就是一鞭子!

   “啪!”她被鞭子甩中手臂,一鞭落下,立即让她皮开肉绽惨叫出声,她大吃一惊,连忙在黑衣银面男人甩来第二鞭的前一刻,一把扯过旁边瘦小的丝竹替她挡下,拔腿就跑,“你给本公主挡下!”

   后面立即传来丝竹的尖叫声,“公主,救我!啊!”

   她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一个小婢,怀有身孕的身子逃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飞快,却殊不知后面根本没有人追上来。

   的确,银面在对萧阑歆甩出那一鞭后便停了手,第二鞭挥来,却是卷起那瘦小的丝竹,一把将她扔得远远的,并未取她性命。

   “银面!”摔在地上的映雪惊叫出声,撑着要站起。

   “你别动!”银面收了软鞭,疾步朝她奔过来,二话不说单膝跪地查看她脚上的伤势,“踩到木桩了,傻瓜。”

   说着,轻轻托起她的玉足,皱眉。只见她的绣花鞋已经被戳穿了,血从脚心淌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袜,而她的脚疼得蜷了起来。

   银面不再说话,将她从地上轻轻抱起,走向桂林中的一个小亭。

   她起初因为他的碰触瑟缩了下,而后安静环着他的颈项,轻声说了声“谢谢”。

  

   莫待无风空待望第二十八章

   入夜的桂花林,淡淡花香与绿叶清香夹杂,四周缭绕着浓浓夜气,又由于处在林子深处,故有种说不出的偏僻与隐秘。林子里没有挂夜灯,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零星点点的银白。

   亭子里不算很黑,就着月光,能看到银面银色面具上的反光。而这个时候,他已将她轻柔放坐在石凳上,单膝蹲在她面前。

   “我给你瞧瞧伤口,可能有小木屑扎进肉里。”他轻柔道,并无轻薄之意。

   她赧颜,小巧的玉足瑟缩了下,羞怯放进裙子里,“银面,我以为我们的再次相见是在很久之后,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恩,我这次来卞州办点事。”银面仰面瞧她一眼,伸手将她的玉足从裙子里拉出来,脱掉她的绣花鞋和袜。

   白袜却在脱到脚底的时候停住了,她疼得咬住红唇,银面也不敢再往下脱。

   “很痛吗?”银面看她,银色面具后的眸子明显是心疼和关怀。

   “还好,脱下吧。”她唇瓣咬得更紧,疼,但是不能向银面启齿。

   “好了,我给你取出木屑。”银面不再犹豫,一把将那沾血的白袜脱了,用他的大掌托起她圆润剔透的嫩足,为她取扎进肉里的那根小木屑。

   他瞧得很仔细,动作也很轻柔,拔出那小木屑后立即给她散上金疮药粉,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块布料,为她缠上。

   “谢谢你,银面。”她轻笑,望着从她面前站起身的他,“你又救了我一次。”

   “那女人为什么要杀你?”银面收了金疮药,静静坐到她旁边。

   她微愣:“她以为我是某个偷听主子说话的小婢,而我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呵,看样子这个女人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银面冷嗤,侧头,陡然瞧到她肩头被撕掉的那块,眸子瞬息暗沉,“这女人下手还真够毒辣的。”

   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细心裹在她身上。

   她被他浓浓的气息包裹着,身上虽然暖了,心里却有些不能适应,颔首道:“谢谢你,银面。”

   “呵呵,今晚你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字。”银面轻喊,自笑:“朋友不言谢,再说就见外了。”

   “银面。”映雪抬首瞧他,娥眉微蹙,“你是如何进得王府?这里守卫森严,只怕……”

   “这里守再多的人我也不怕,因为我自有秘密通道。”

   “秘密通道。”

   “恩,就是竹清院的那口枯井,我从住进这里就没从那井打出一条自首来,可以通往王府处。“

   “那井底明明是稀泥。”

   “看样子你还不大了解竹清院。”银面轻笑,站起身来,“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映雪怎么回事了。”

   说着,微微蹲下身子,“来,我背你过去。”

   映雪望着他宽厚的背,踌躇不前:“我还是自己走吧”

   “你确定你能走吗?”银面保持微蹲的姿势不变,回头对她笑,“快点吧,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可能很少回卞州,所以那个秘密通道就送给你了。”

   映雪不得不趴上他的背。

   他轻轻一笑,用手搂紧她,施展凌波微步一瞬间到达了竹清院。等走到那枯井边,他才将她从背上放下,搬开那块盖住井口的大石块。

   这个时候,有野猫从屋顶蹿过,在这漆黑荒僻的院子里发出凄厉的叫声,狠狠吓了映雪一大跳。她下意识的朝银面走近一步,睁着大大的眼睛搜寻那高高的屋檐。

   然后被那双绿色的眼睛吓得后退两步,脚一绊,一不小心轻轻贴住了银面的背,那微微的肌肤摩挲,让她立即如惊弓之鸟弹跳开,颔首赧颜。

   “呵。”银面瞧着她羞怯的模样,轻笑一声,眸中柔溺:“那夜你可是敢一个人摸黑到这里来,今日何以又怕了?”

   “我……”她嗔他一眼,轻轻退开一步:“那夜我没见到那双猫眼睛也没听到猫叫声,所以不怕。”

   明明是怕的!嘴硬!银面勾唇暗笑,心头莫名的畅快不已,没再打趣她,转头去望那井底,只听那井底还有蛙声在叫。

   他二话不说,一把搂了她,从井口飞身而下。

   “啊!”映雪简直被吓到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这样掉下去,非在那摊稀泥里摔成肉饼不可吧!

   半刻,预期中的稀泥并没有裹上身,反倒映雪他抱着她在滚下一个陡坡,几个翻滚,两人躺进一条黑黑的密道里。

   “到了。”他扶起她,再移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原来刚才两人从那陡坡滚下来的时候,他一直将她小心翼翼护在怀里,此刻两人躺在窄窄的密道里,他在下,她在上。

   而这密道很黑很窄,人呆在里面根本站不起身,只能跪着膝盖爬行,映雪趴在他身上,虽看不到银面的样子,却清晰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和坚实的身子,然后在她羞怯要躲开前,他反倒先放开了她,在黑暗中笑道:“摔疼没有?这入口比较倾斜,为了不沾上那软泥,我们只能这样进来,这密道直接通到王府外面,你朝前面爬看看。”

   “恩。”映雪屈着身子,试着朝前爬了几步。

   银面跟在后面。

   密道里都是松软的泥土,不粘湿,手撑在上面很舒服,爬了一段路,爬不动了,洞口被一块大石头挡着。

   “后面是座假山。”银面给她解释,并爬过来将身子撑在她上面,一掌推开那大石头,“这里经常会有侍卫巡视,所以我一般不会呆在里面……等爬过这座假山,再有刚才一半的路,就是出口。”

   “恩。”映雪爬进了那座隐秘的假山里,在一块小石上坐下,额头上全是香汗,“银面,这段路都是你挖的吗?”那得需要多大力气啊。

   银面跟着坐在她身边,笑笑:“井下的土质很软,很容易挖开,起初我是因为受伤,躲在了那口井里,后来无意发现井壁的深草下居然有个天然而成的斜坡,刚够藏住我,所以等呆在里面的时间长了,我就一天挖一点,慢慢就挖出了这条密道。”

   在井底打洞?映雪静静听着,突然觉得这银面好风趣,浅浅一笑,轻道:“你为何要选择这样的地方做栖身之地?能挖这么长,一定用了不少时日。”

   银面勾唇,沉声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选这里养伤,那日等我醒来,便是一身白衣躺在这井底……也许是白日的我带我来这里,呵,我从来不知道白日的我是怎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日丑时(凌晨一点)我会在这井底醒来。”

   “银面。”映雪暗暗吃惊,望着他,“你是说你白日与晚上的记忆是断开的?”

   “恩。”银面暗哑,眸子平视前方,留给旁边的人一个落寞侧脸,“其实我一出生体内便被人渡以符咒,十九岁那年被人催开,以至让我忘记了以前所有的记忆,我现在只刻每日丑时到辰时(上午七点)发生的事,变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银面……”映雪心头淌过微微的心疼,“会有解药吗?”

   “有。”银面掀唇笑,侧脸落寞感伤,“但是那个人不肯给。”说完,朝她看了过来,面具外的俊脸带笑,“不要用怜悯的眼神看我,映雪,我虽然见不到阳光,却也习惯了黑暗,其实只有暗夜才适合我。”

   “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她不是怜悯,只映雪觉得同病相怜。那种在暗夜里生活了八年的滋味,她懂。

   “呵。”银面轻抚那银色面具,不肯揭开:“我生得丑,怕卸了面具会吓到人。”

   “我不怕。”

   “你确定要看?”

   “恩。”她坚定点头。

   银面眸光一闪,长指插上那只遮住眼睛和半张脸的银色面具,就要扯下,“既然你执意要看,那你别被吓到。”

   “这里也搜搜。”话音刚落,外面却陡然传来一阵纷乱,家奴的叫喊与脚步声嘈杂,熙熙攘攘的火把将假山里照得通彻。

   “躲起来!”银面一个激灵,没有再去揭那面具,而是一把楼了映雪的腰,快速躲到密道里,并将那大石块重新挡上了。

   “不要出声。”两人就这样在窄洞里紧紧贴着身子,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随即,只听得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在假山里转了转,渐渐消失。

   映雪感觉到贴着她后背的胸膛心跳很快,而她自己的也很急促,“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是刚才那个杀你的女人惹出什么事来了。”银面轻道,拉开两人的距离往回爬,“走吧,我们现在得出去了,以后这条密道就归你。”

   “你以后不来了吗?”

   “应该不来,卞州现在已是连胤轩的地盘,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银面?”映雪微微挣扎,在爬到那陡坡处时,终于叫住银面,“你可以带我离开这个王府吗?”

   “你想随我走?”银面回头看她,没有立即搂她的腰飞上井口,很认真说:“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是连胤轩的王妃。”

   “我知道。”映雪蹙眉,“至少飞出这个囚笼,我还能过得清静。”

   “即便外面兵荒马乱,民不聊生?”银面这才明白,她不是要随他走,而是要挣脱某个人。

   “恩!”映雪坚定应答。

   银面不再说话,瞧了她一眼,陡然搂住她的腰,飞身上井口,在井边落定放下她。

   “我现在有其他的事要办,亥时三刻你在这里等我可好?然后我带你出卞州。”

   “好。”她望着他笑,眸里全映雪感激,“谢谢你,银面。”

   “叫我夏侯玄。”银面对她轻轻一笑,已足尖一点,跃身飞上井边的长廊廊顶,墨衣与瓦块颜色溶在一起,瞬息不见身影。

   “原来那夜的白影果真映雪你。”映雪仰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头依旧有股淡淡的心疼在流淌,随即拖着受伤的脚,走回她的绿雪园。

   这个时候,芷玉已在焦急寻她了,一见她满身是伤的回来,吓得脸色大变,“小姐,你不是去给北冀门主清肺吗?何以带了一身伤回来?是否又映雪连绛霜那女人欺负小姐了?”

   “不是她。”映雪示意她别再乱囔囔,走进屋子里,“萧阑歆来过绿雪园吗?”

   “没有,不过她刚才告到王爷那,说在王府发现了刺客,此刻正让府里的家奴去那桂子林搜呢。小姐,你的伤跟那刺客有关吗?”芷玉边说着,边给映雪在洗伤口上的血迹。

   “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在桩子上的。”

   “那为何衣裳也被剐破了?”

   “别问那么多,快去给我准备套干净的衣裳,然后去那边将沥安接过来,就说我想沥安,让沥安在这歇一晚。”

   “哦。”芷玉不得不乖乖先为映雪准备干净衣裳,随即回头瞧了她一眼,出门了。

   半刻后,映雪换了干净衣裳,把发鬓稍做整理,等着芷玉将弟弟接过来。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发现了刺客的消息。

   银面被发现了?

   她“噌”的站起,连忙走到园子外,看到远处的廊顶上,一个墨色身影与一个珊瑚身影正打得难分高低。

   两人明显是从地牢方向打过来的,一路交手,谁也不让谁。而王府内的侍卫也立即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廊顶上的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果真是银面!而那个与银面交手的身影,不正是连胤轩么!

   她一跛一跛朝那声响处走去,更加吃惊的发现,那个叫浅浅的活死人少女正被银面护在身后,木偶般一动也不动。

   连胤轩是明显没有用十成功力的,他边打边道:“夏侯玄,本王终于等到你了!”

   银面边打边退,始终不忘记将浅浅护在身后,道:“刺杀你的事,是朱樱那个女人做的,我并不知晓!只是你到底对浅浅做了什么,她为何一动不动?”

   “本王什么也没做。”连胤轩掀唇冷笑:“只是将她放在地牢等你的到来!本王想不到,堂堂夏侯玄竟对一个活死人如此重情重义,为也她可以自投罗网!呵……”

   话音落,手中的利剑陡然翻转成眼花缭乱的剑花,逼近夏侯玄。

   夏侯玄开始只退不反击,抱着浅浅飞下廊顶,打算逃。却在这里,浅浅陡然动了,一把挣开夏侯玄,手中软鞭一出,直直击向措手不及的夏侯玄。

   那一鞭,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包括夏侯玄和连胤轩。

   “银面!”映雪听到自己叫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