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晚。风刮着树叶簌簌的响。夜色微凉,数十道如炬的目光汇聚在监狱的门口。不负众望,不一会门口闪现出一个人影,带着鬼鬼祟祟的行踪。
不一会,监狱里冒出的小火苗,青烟升起。火势逐渐大了起来,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热浪滔天。叫喊声,哭泣声,恍如人间地狱般瘆人!
一个侍卫忍不住开口道,“要不要去救火!”
小飞神情凝重,双眸一直盯着那个冲进火海里的身影,转过头道,“你们救火!”说罢,一个跳跃,完美落地。
小飞用袖口捂着口鼻,蹙着眉,没有丝毫犹豫的冲了进去。浓烟滚滚,他眯着眼睛,凭着感觉向前冲。耳边咆哮着大火吞噬的一切声音和哭天抢地的呼救声,有些不适应。
徐成已经预料到这场大火是谁放的,然而,当一个窈窕的身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愣了愣,没想到是梅儿孤身一人来营救他。
梅儿,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总是替自己被黑锅的小丫头?她为什么这么傻?徐成心里闪过一丝怜惜。
“快回去吧!别费力气!”徐成淡淡道,“你以为戒备森严的监狱是你能闯进来的吗?”
梅儿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她根本没有打算能活着走出这里!心里唯有的信念,就是救出眼前的男人!
“快走,趁着人还没有过来!”徐成蹙了蹙眉,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徐启航安排的戏,目的就是抓住母亲!徐启航根本就没有白七七被杀的掌握证据!所以想借此永绝后患!
徐成下意识的握紧拳头,目光中的寒意更甚。梅儿焦急的拉住徐成的手,也顾不上主仆有别!大火凶猛的吞噬着,再不逃跑就来不及了!
梅儿虽然学过武,当丫鬟,所以手劲比普通的女人还要大。然而徐成任凭她拉着,身子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移动。
“梅儿,”他缓缓开口,声音里透出点点温柔,梅儿一愣,紧接着就听见他道,“梅儿,给我陪葬吧!”
用最温柔的口吻,说出冰冷的话。梅儿来不及反应,剑已经刺透她的身体。她看到徐成脸上的冰冷和绝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是来救你的!她想开口,然而,力气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渐渐流失。眼泪如雾,朦胧了双眼。
徐成看着缓缓倒地的身体,心里也好像有把刀在狠狠地戳着。他逃不出去,所以也不要连累母亲!对不起了!徐成走到她的身体边,缓缓蹲下。
那张素白的脸色仍然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大的眼里,还蓄满了眼泪。徐成轻轻的阖上她的眼,淡淡道,“躲在一旁看了这么久的戏,该现身了!”
小飞一边鼓掌,一边从浓烟中现身,淡淡的看了地上的尸体,笑道,“好狠的心,居然把救你的人杀了!真不愧是徐将军的儿子。”
徐成冷冷道,“难道要我由着你们这般设计吗?”
小飞僵了僵,随即又笑了起来,“将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只是没料到,你居然能这么心狠!”小飞玩味的看着徐成,笑得诡异。
徐成又是一愣,没想到徐启航的计划这么周密,原来自己一直不是他的对手。
身后又赶过来几个侍卫,小飞含着一丝冷笑,淡淡的吩咐着,“给我好好照顾着徐成!少了一根汗毛,将军拿你们头顶罪!”
说罢,几个侍卫牢牢架起徐成离开这里。
玉竹这一晚上忐忑不安,眼看着天边泛着白肚,还迟迟得不到消息。她不由得更加心慌。
不敢去想最坏的打算!
正焦急的踱步,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叫声,“夫人!夫人!”
玉竹忙的开门迎了上去,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的逃出去?”
小丫鬟顿了顿,摇了摇头道,“没有!”
“什么?”玉竹听完她的话后,脸不由得煞白,瞳孔睁得大大的,身子直直的向后倒去!
“夫人!夫人!”小丫鬟焦急的唤着,随即又喊道,“快叫大夫!大夫人晕倒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玉竹一睁开眼,就看到守在一旁的徐戎。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儿子的状况,“成儿怎么样了?”她的声音沙哑着,有着难以压制的痛苦。
徐戎脸色一沉,目光带着责备道,“玉竹,你!谁叫你派人去劫狱的?”还好那个叫梅儿的丫鬟已经死了,否则,玉竹这次也难逃此劫!
玉竹从丈夫的脸上看出些端倪,眼睛如死灰一般,神情恍惚着,嘴里喃喃道,“成儿!我的儿啊!儿啊!”
“玉竹,你冷静冷静!”徐戎皱着眉,紧紧的捏住她的肩胛骨。眼底里含着深深的伤痛。
“老人,三少爷回来了。”老管家深知大夫人一向不待见三少爷,所以低声道。
这个时候回来?徐戎微微蹙眉,丢下一句话,“好好照顾夫人!”
徐启航自从自立门户以后,很少回徐府。
“你来了?”徐戎开口。在大厅中央,徐启航一声白色的锦袍,纤尘不染。这个小儿子出落的越发出息,那张有五分和七七相似的脸,徐戎不由得心揪得生疼。
徐启航也注意到徐戎的脸色,那么憔悴不堪。
“父亲。”徐启航开口道,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徐戎又是一愣,这个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长了,又是什么时候担当大任了?他承认,自己对这个儿子亏欠的太多了。
徐启航也注意到徐戎,只是没想到在这一段时间内,徐戎竟然苍老了。
“父亲。”徐启航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负着手,神情那般淡然。
徐戎张了张嘴,发觉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微微的颔首,坐下喝茶。徐启航也缓缓的坐在梨木凳子上,抿着一口茶,淡淡道,“昨晚牢狱里起火了。”
徐戎闻言,脸色大变,眼神飘忽。徐启航扫了他几眼,漫不经心道,“父亲可是听说了?”
徐启航笑了笑,嘴角勾出一抹嘲讽。徐戎的脸色更是难看,心里暗想道,这个小儿子恐怕是知道些什么,来兴师问罪了。
徐戎四两拨千斤道,“我早就不谙朝堂之事,徐将军可是找错人了。”徐戎的口吻疏离与淡漠,像外人一样提防。
徐启航又轻抿着一口茶,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
“我想大夫人可能会知道。”徐启航眯了眯眼,状似无意道,“放火的人是梅儿。”
徐戎愣了愣,难怪他昨天看到梅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今天玉竹晕倒的时候,她也不在身边。真是糊涂!
“这件事是梅儿一人所为。”徐戎也不含糊,一本正经道,“梅儿喜欢你大哥,去救你大哥也是她自己的决定!若是推给玉竹的话,未免失去公允。”
徐启航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似乎已经预料到一般。
“只不过是一个丫鬟,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若这身后必定有个人在推波助澜。”徐启航勾唇一笑,目光落在徐成侧身的帷幕上。
“皇上的命令,三日后处死大哥。今日我特地来此,就是想让大夫人好好见儿子一面。”
“你说什么!”徐戎难以消化这个消息,他蓦地站了起来,身后就有一个人冲了出来。
“徐启航,你说什么?你要杀我儿子!”玉竹失控的指着徐启航,脸上布满着可怕的表情。徐启航感受到她的视线,却是不动声色。对付这个女人,只有将她逼疯了才能套出事实!
徐戎已经完全没有方才的淡定,下意识的看向玉竹,只见她如疯婆子一般,完全没有身为长辈该有的风度。皱了皱眉,徐戎低喝叱道,“胡闹,还不快进去!”
玉竹正在气头上,哪里还能顾及颜面?她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怎么能让白七七那个贱人的儿子杀了?
“你这个贱人的儿子!”玉竹吼叫了一声,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个盛怒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刺,谁若靠近,她一定会狠狠的刺死谁!
“真是可怜。”徐启航勾唇讥笑道,一双眸子正肆无忌惮的含着笑意。如果说玉竹刚才只是不顾形象,那么现在,玉竹的表情可以用狰狞来显示也不为过。
“徐启航!”那双充满着恨意的眸子狠狠盯向徐启航,好似要将他灼穿了一般,而徐启航淡淡的嘲讽,更是激怒了她心里的怒气。
“玉竹!”徐戎再次喝叱了一声,警告她安分一些。他明白,徐启航是故意要气玉竹的,然而,他又不能喝叱徐启航,因为这个儿子早已经羽毛丰满,不再受他的指控了。
徐戎心里苦涩,这个家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既然大夫人不欢迎徐某,徐某就告辞了!”徐启航这一句徐某,将自己的立场摆明了。用陌生人的口吻,就是撇开和徐府的关系。
徐戎僵了僵,面如菜色。徐启航缓缓起身,在玉竹愤恨的目光中,淡然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