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从门口进来的,确确实实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生得俊朗的陌生男人。
“喏,掌柜的,这是我今天上午的战利品,赶紧帮忙弄一弄,一会送到我房间……”那男人顺手将鱼递给老板,有意无意地打量了我和陆灸两眼。
“好,好,我这就交给厨子,让他给客官煮了——话说客官想吃什么口味?清蒸?油泼?糖醋还是直接炖汤……”老板赔着笑脸围着那人转,仿佛亏欠他什么似的。
“我不挑食的,怎么做都行——干脆就让大厨自己决定,做他最拿手的就是!”那人答得干脆,是个爽快人。
“好好,我这就去吩咐……”掌柜的满脸堆笑地转过身去欲往后庭,同我擦肩的时刻,递了我一个眼神。
“呵呵……这位兄台可是好钓功啊!”我清了清咽喉,起声赞了一句,顺利将某人的目光吸引到了我的身上。
“仁兄谬赞了!”对方客套点头,恭而不谦,“说来也是缘分,正好我这鱼大,一个人吃着还闷得慌,不如两位兄台同在下一起分享了这美味啊~”
陆灸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我暗里一拉他的衣摆,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拱手冲那人一礼,微笑应道:“甚好,甚好!兄台邀我兄弟二人吃鱼,那今日的酒钱云某便当仁不让了——兄台切勿客气,我们尽兴为止!”
“好!是个爽快人!”那人扬声一赞,抬手邀了我和陆灸就座。
陆灸瞥了我一眼,低叹一声,确是还因着迷香的事情在担心。
“小二,将你们存着的好酒全都拿出来!”我朗声吩咐一声,冲陆灸递了一记安抚的眼神,随即扬了笑脸,转脸面对那人,“在下云帧,这位是我的好兄弟,陆灸——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秦洛!”秦洛接过小二手中的酒,利落地摆了三只碗,然后坛子一倾,一一斟满——动作一气呵成,确是个爱喝酒的。
“秦兄弟有礼!”我带着一旁沉寂许久的陆灸冲秦洛礼了一礼,谁知秦洛非但不领情,反而连眼眉都没有抬一下。
“可真是无礼!”陆灸咕哝一句,被我一个眼神止住。
秦洛则缓缓抬了眉眼,酒碗一一分与我俩。
“都说当兵的是最不拘礼数的,云大哥竟能将军人驯服得知书达理,着实有本事!”秦洛扬起酒碗,明摆着是想给我们难堪——陆灸着实也没辜负他的厚望,这话一出,立马变了脸色,若不是我再三阻着,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呵呵……陆兄已经退伍多时,若不是云某非要缠他前来从商啊,估计此刻应该在天涯海角逍遥快活呢!”我举了酒碗,先碰了陆灸的酒碗一下,才又同秦洛一碰,“细细算来,可是陆兄为云某牺牲得多了……”
话虽不算百分百真实,但情谊却不差分毫:飞虎营名义上已经解散,龙飞从未强求过大伙继续跟随,一切都是自愿着来的,包括陆灸这次同我隐藏身份,明察暗访。
“哦?如此说来,倒是我想得岔了!”秦洛闻言而笑,再斟一碗,举了,送到陆灸面前,“多有得罪,陆兄见谅!自罚一杯,先干为敬!”
陆灸闻言,果真缓了脸色,自己斟上一碗,待秦洛喝完,又为秦洛添上一碗,“既是误会,解释清楚了便是——这碗我敬秦兄,敬秦兄化干戈为玉帛!”
“铛~”酒碗撞出一声清响,一碗饮尽,笑声爽朗。
又过了会,鱼也端了上来,我们一面饮酒吃菜,一面聊天,天南海北的,秦洛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日头渐渐西斜,我突然定下心思,再住一晚。
酒过几旬,是时候找个借口离开酒桌了。
“呕~”我干呕一声,直接惊到了一旁的陆灸。
“大哥,你没事吧?”陆灸凑近了问我,我却摆了摆手,再次爬上桌子,拎起酒杯。
“来,我们继续……”
“不能继续了!”陆灸倒也不惯我毛病,一拍桌子直接将我拉起来,拖着我便往楼上去了,一面走还一面交代,“秦兄弟见谅,我家大哥不胜酒力,就先行告辞了……”
那秦洛既没有答话也没有阻拦,着实是个有趣的年轻人。
“呕~”我摇摇晃晃地再呕一声,害陆灸不得不停下步子帮我拍打后背,直到他觉得将我的气捋顺了,才有拿了步子,拖我向上走。
“哎呀,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卖命,真是的,掌柜的,劳烦送碗醒酒汤来……”陆灸一面走着一面吩咐,顿了一瞬,忽又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又补一句,“顺便再备些洗澡的热水,晚些时候送上楼来!”
“好咧~”老板远远应了一句,应该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呕~”我大步晃了晃,差点将揽着我的陆灸拽到。
陆灸啐了一声,扣着我的手掌又加了些力道,随时防止我滑倒在地——我是晃得卖力,陆灸亦是扶得辛苦:两人皆是不容易。
“我没醉,别拦我~”我再晃一步,扬了扬手掌。
“这还没醉,怎样算醉……得了,得了,人家秦洛都回房去了,你也别嚷嚷了,没人陪你喝酒,就不喝了啊……不喝了……”陆灸就势收了我扬出去的手掌,将我箍进怀里:像每次寥寥撒野的时候,我的做法一样。
不过被这么箍着,还真是……不太舒服……(作者:你还造啊?)
“走,谁走了?就没喝完,谁都不许走……回来,都回来!”我作势一挣,再次脱离陆灸的禁锢——感觉舒服多了。
“好,好,好,谁都不走,不走,我们回屋继续喝啊~”陆灸满脸无奈再次将我挂到他的肩上,想必活了这么大也没遇上过像我这样难缠的。
“好!我们继续……不……醉……不归!”我近着陆灸的脸吹了口气,惹得陆灸是眉头紧锁——陆灸碍着我醉得不省人事也不好发作,只得拧着眉头,拼了死劲继续爬楼。
“竟没想到你这文人喝醉了竟是这般狂野的!”陆灸憋了半晌,咕哝一句,奈何我耳力太好,又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没醉!真……真的,没醉!呵呵……”
“好好好,你没醉没醉,没醉就别乱动,这简直比拖一头死猪还累人啊!”陆灸安抚我一句,拖着我止了步子,随即抹了抹额上的汗,再次拉着我往前去了。
“不动,就不动——我就是没喝醉,不信,你看着!”我有意开陆灸玩笑,假意曲解他的意思,直接顿了步子,立在原地,任他怎么拉扯都不肯再走一步。
“你……”陆灸被我气得已然说不出话来,我正欲在心里偷笑,直觉后脑一痛,便条件反射地往前倾了身子,趴上了陆灸的肩膀。
“你干什么!”陆灸粗犷的嗓音一震,让我本是有些昏厥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还好对方下手不重。
“照你这么拖,拖到明年都够呛能将他拖进房里!”
是秦洛!
秦洛一面说着,一面一勾我的肩膀,我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朝后方仰去。
“等等!”前面肩膀再出一个力,是陆灸阻了秦洛,止住了我后仰的身体,“我大哥不习惯不熟悉的人碰他,陆某在这里多谢秦兄好意!”
嘴上虽是客套,语气却没有退让分毫——秦洛顿了顿动作,终是松开手,轻笑一声:“陆兄请便!”
“多谢!”
身体突然高升,随即横到一方平面——是陆灸将我扛了起来。
“真是比猪还重!”陆灸喘着粗气踹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近了床榻,将我往床上一扔,算是大功告成。
“既是嫌弃我,干嘛不让人家秦洛扛我?”我利落地一个挺身坐起在陆灸身旁,直接将陆灸惊吓得没了后话。
“是不是啊,是不是?”我冲陆灸一记媚眼,捅了捅陆灸的胳膊,害得陆灸一个冷战,直接起身扫了扫身上的鸡皮疙瘩。
“是什么啊是?你以为争风吃醋呢!老子正宗直男(作者:性别男,爱好?陆灸:干嘛爱好后面打问号--作者:尚待考究……陆灸:--)没兴趣跟那小哥争你个老男人(柳菀蓁:我——不——是——老男人!),若是他真看上你了,将你白送给他顶多失个身,倒也没什么;若是他有什么其他其他企图,搞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却也不好了……”
嘿,我这小暴脾气!
我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地听完陆灸的长篇大论,终是忍不住颤抖着嘴角,怒道:“什么叫失个身没什么的!啊,啊,啊,啊,啊……大爷我像那么不正经的人吗?”
“反正不像太正经的人!”陆灸紧随的一句让我直接噤了声:我静无言以对。
“不过,话说回来!”沉寂半晌,陆灸上下打量我一眼,再次启唇,“你既是没醉,干嘛要装醉啊!”
我以手贴唇,让他噤声,然后指了指窗户,表达了我对秦洛的怀疑。
陆灸似乎很懂地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很是认真地赞道:“大哥果真厉害啊,连这窗户是谁家产的竟都查清楚了!”
我是欲哭无泪!
“当当当……”
有人敲门。
我给了陆灸一个眼神,兀自扯了被子躺下。
陆灸很是了然地起身开了门。
“客官,醒酒汤~”小二敞声一句,调子极为婉转——陆灸很没耐心地瞪了他一眼,将小二撵了回去。
“就不能客气一点!”我好笑地接了药碗,低头一嗅便嗅到了异样。
“怎样?”陆灸见我瞬间没了声音,很是着急地问了一句。
我信手将醒酒汤倒向旁侧的花盆,低着声音,应道:“和昨日一样,是一种药性极强的迷药……”
“我下去找那店小二!”陆灸正欲拿步,被我拦个正好。
我冲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来人是个身手不错的,而那店小二一看就是个没有武学功底的,切勿莽撞,以免打草惊蛇!”
说话间窗外又有了异响。
我和陆灸相视一眼,猫着身子近了窗棂。
三,二,一!
我用手指比量了三下,然后同陆灸一边一个窗子飞身而出——树叶沙沙作响——在前方!
我俩就势一提脚步追了过去,奈何一个起身竟与一人撞上!
“哎呦~”我们三个人皆是后仰,散开落地。
“竟然是你!”我来不及顾及身上的痛处,捂着胸膛便探起身子观望。
“怎么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