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着这次假扮的是苏竞珩的缘故,我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被那老者一问,我脑中忽然一阵空白,片刻沉寂,我才缓缓抬了胳膊,准备来一个久别重逢的相拥,奈何那老者一脸警觉地闪过我的攻势,稳着声线道:“想必两位是认错了门了,沿着门前这条山路一直走下去便是桃林镇了,想必那里才是二位要去的地方罢……”
“哎,陆伯……”
情急之下,我低呼一声,那老者欲合门的双手一颤,终又继续了前面的动作,门要合上的刹那,我又听他一声轻叹:“老汉并非陆姓,二位请吧……”
“大……大哥……”
一切来得太突然,还没等陆灸反应过来便结束了。
我冲陆灸轻轻摇了摇头,拿了步子走在前头。
“你说这是图什么,千山万水走过来,还没开口就给问斩了,咱俩这九死一生的,到底为个啥啊……我……”
“嘘~”我忽发一声止了陆灸的喋喋不休,随即伸手捂住陆灸的唇鼻,带着陆灸闪身躲进了林间的灌木。
“大哥……”陆灸虚着声线,抬手戳了戳我。
我肃着脸色凝他一眼,扬了扬下颌,示意让他往前面看: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正挑着路径往这边来,看样子也是找那老汉的。
“看来,我们有机会!”陆灸冲我比量着嘴型,想必是同我想到一起去了。
天色渐晚,费这般功夫来寻老者的人,恐是来者不善。
“大哥……”
“跟上去!”
我斩钉截铁地拿了步子,尾随这群鬼祟之徒,再次近了老者的院子。
“我们……”
“掩藏起来!”我拉着陆灸寻了个隐避处躲藏,直到那群人走了过去,我们才远远跟上。
待我们小心迫近那老者居宿,只见那几个人递与老者一个物件,老者细细查看之后,竟让他们进了门。
“大哥,他们手上拿了什么东西?”陆灸探头探脑地往前挤了挤,被我一挡,直接停了下来。
“仿佛是件信物!”
我们虽是近了屋子,奈何距着门口还是有些距离,那方交流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这边听得是极度不真切。这天公也不作美,不过眨眼,天色已然暗得难以辨清那厮手上的物什了。
我也是后悔,如何启程之前没有派人同苏竞珩寻些什么,好来做信物之用,也是疏忽了……
我不由自主地抬手往脑袋一敲,引得陆灸赶忙上来阻止。
“大哥,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时间自责了,要赶紧采取行动才是啊!”
“走!”我见那老者已然紧闭了房门,赶紧拉上陆灸,一个飞身便上了屋顶。
虽然听墙角的事情我是从不亲自去做的,但是事到如今,我可顾不得那些所谓的君子礼仪了,毕竟事情做成了才是王道,过程并没有人会来细究的。
“大哥,这……”陆灸呼着虚气,戳了戳我的胳膊又指了指房上的茅草。
我提指压唇,先禁了陆灸的声,才又偏着脑袋,倒身茅屋之上,做个示范:茅草屋到底不比瓦砾垒出的庭院,就连听墙角,也真的只能用听的更加妥帖一些。
“麻烦陆管家将细节写与在下,也好让在下同家主交待啊……”
说话的是名男子,想必也是此次行动的领头人了:声音有些熟悉,我却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到过。
“少爷如今可是安好?”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丝丝慈爱,想必是迟府管家无疑。
“家主很好,只是心中的疙瘩始终难以解开……”那领头人一声清叹,再次起唇,“所以,还望陆管家帮帮家主,解开心结……”
可以解开心结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迟家旧案另有隐情?那寥寥的心结,岂不是也可以顺利解开了吗?
我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又听见那老者的一声叹息:“有些事情,谁又说得明白?老爷认为的正道,未必就能给了少爷解开心结的答案,老朽只是受老爷之托,将事实陈述于少爷,至于少爷是否能理解和接受,还是听天由命吧……”
我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悬吊起来,就连呼吸都不受控地慢了下来。
想必里面的人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半晌死寂才闻那人的一声低叹:“如此,便有劳老人家了……”
漫长的沉寂,我静卧在房顶有些昏昏欲睡。
陆灸忽然往我肩膀一拍,惊得我差点滚下去,倒是陆灸眼疾手快,一手紧抓我的衣服,一手迅速掩上我的口鼻,这密封严实的啊,我的眼睛立马就开始冒了金星。
“陆管家留步~”
行至院中,那领头人赶紧止了老管家的步子,随即礼了又礼,四下张望一番,才拿步,快速离了这里。
“哎?”陆灸忽然发声,惹得我又是一惊,还好那老管家已经进屋,其他的人也已经走远。
“干嘛一惊一乍的?”我好不容易推开陆灸依旧掩着我口鼻的那只手,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简直和重生一样。
“不是啊,大哥!”陆灸刚回我一句就被我遮了口,到底离那老者的屋子没有多远,这么张扬总归不好。
陆灸很是了解地点点头,随即扒开我的手,低声说道:“大哥,你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什么?”我轻声一问,引得陆灸片刻沉寂。
“我还以为对这老头感兴趣的也就那娘们和我们了,没想到还有第三拨人……”
陆灸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若是我没猜错汀兰应该是苏竞珩的人,苏竞珩便是迟璟,迟家大少爷,也就是那老者口中的少爷,换言之,也应该是方才那拨人口中的家主,要是这般算来,汀兰应是与他们同路,可是如果是同路的,这会怎么不见那汀兰的影子?
“大哥?”
“走,跟上去!”我一拉陆灸衣袖,提步便往那拨人去的方向去了。
陆灸紧紧跟在我的身后,直到我一个急刹车,他才极不情愿地直直拥到了我的身上。
“大……”
“嘘~”我伸手一指前面的人影,陆灸瞬间便隐蔽了起来---专业素养还是过关的。
我静静提气上树,悄悄隐在浓密的枝叶之间,下面的人似乎也准备好了一切,呼哨唤来一只鸽子,将那老汉写好的字条绑上鸽脚,放飞。
不行,我得将它拦下!我下意识地冒出一个想法,随即信手弹出一小截枯枝,将下面人的视线引开,再一记弹指,飞身接住已然掉落的信鸽。
“大哥,你这也太冒险了吧!”陆灸兴冲冲赶过来,想必那群人已经走远了。
“不冒险如何拿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呢?”我挑挑唇角,还未来得及骄傲已然被迫近的气息扰到。
糟了!我心下一惊,随即又稳了下来。
“大哥……”陆灸压低了嗓音,显然也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临近。
“嘘~”我一手将信鸽放飞,一手匆忙将截获的字条交与陆灸。
陆灸已然僵硬地动都不敢乱动,一句“赶紧藏起来”始终闷在心里,不敢发声。
熟悉的香味突袭,我猝不及防地又开始眩晕:竟又是那日遇到的迷药!
汀兰?!
我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汀兰的名字: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眼皮沉得已然再抬不起来了,临近失去意识的刹那,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给我搜!”
是汀兰……
不知昏沉了多久,耳畔隐隐有脚步声传来,我睁不开眼睛,只得急促着呼吸好让他能注意到我……
“寥寥……”哽咽在喉的一声呼唤到底被挡了回去---嘴被封着,身体也动弹不得:印象中,我中了汀兰的迷药---所以,我现在是被汀兰挟持了?
思维及此,我迅速停止了挣扎,缓缓抬了依旧沉甸甸的眼皮,心下却一刻不停地盘算起来。
四周是陌生的环境,看样子是个废弃的仓库,我下意识动动手脚,奈何被绑得太过严实,旁侧的陆灸被打横放着,宛如一头待宰的蛮牛。
我突然有些恍惚,这汀兰到底是什么来头,是敌是友,同苏竞珩又是什么关系?
“唔……恩……唔”
陆灸一醒过来便开始变着法子想要脱身,奈何这汀兰也是下了本钱,绳锁质量都是极好,想从捆绑中挣脱,并不容易。
“嗯嗯……”我凝着陆灸发了两音,然后拖着身子转了转,将绳锁露给陆灸,示意他也背过身子,彼此帮衬着,解开绳锁。
陆灸到底是军伍出身,立马领会了我的意思,巴拉着坐起来,背着身子便往我这边来了。
四只手刚刚接触了彼此,只听“吱嘎”一声门开了。
我们俩很是默契地缩回了双手,奈何门口的守卫却是不依不饶:“主子……”
汀兰抬手止了守卫的后话,随即合上门,快步走了过来。
“臭娘们,有本事咱们单挑,背后用这些下三烂手段暗算老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想必汀兰已经解了陆灸嘴上的束缚,才让陆灸如此放肆地开骂。
可是,为什么呢?
我正胡乱琢磨,嘴上的阻碍已被解除,眼前的人儿已经开始忙活着解我手上的绳锁。
不对,这不是汀兰!
“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