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族世家军就在赵族世家军旁边,赵振华父女二人骑马来到将军大营之时,另外两家的主将也都赶到了这里。
杨乘风的将军大营作金黄色,宽敞明亮,很是气派,“征西将军杨”字大旗迎风招展,大营四周满是铁甲鲜明的带刀护卫,个个都是身健体壮。
营帐之内,炭火烧得正旺,穿着戎装入内,不过片刻,便有几分热意。
杨乘风年近四十,穿着盔甲却显不出半点的将军气质,一张有些泛黄的脸上一副恹恹欲睡萎靡不振的样子,两只眼睛耷拉着,似醒非醒。
赵振华领着赵依楼入帐时,帐内除了杨乘风,另有两个人,一见到进来,都是起身抱拳道:“赵大人,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赵振华虽然官位只是云海郡政务司,但是他的身份自不能以这样的官位去看,他在此处,就是代表着整个云海郡,代表着九大世家之一的赵家。
这两人也都是气度不凡,比起主将杨乘风,看上去更有威势。
左边一人身着黑色盔甲,身材修长,气质娴雅,面如冠玉,青须飘飘,乃是陈家家主陈臣辰,亦是一代人杰,更是内阁阁老之一。
陈家虽然在九大世家中位列第三,势力庞大,但是家族的直系子弟却很凋零,人丁不旺,上一代家主两年前过世后,家主之位便落到了四十岁的陈臣辰身上。
陈臣辰为人谦逊,在朝中乃是吏部尚书,朝中多有陈家的官员,以他为首,势力甚是庞大。
也正因为陈家人丁稀少,这一次平叛,陈臣辰身为陈家家主,亲自出马,算是各路主将中威望最高的一人了。
右边的却是一个黑黑胖胖的中年人,年过四十,脸上满是钢针般的胡须,孔武健壮,两只手上满是老茧,一看就是一个凶猛的武将。
此人乃是玉林郡武家家族此次出征的主将,大名武战天,勇猛剽悍,是世家子弟中少有的猛将。据说此人年少之时,即使是寒冬腊月,也会赤身在水里习武,屠熊搏虎也都做过,提起武家族人,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称为“玉林郡雄狮”的武战天。
这二人和赵振华都是平辈,所以见到赵振华进来,也都客套问候。
赵振华急忙上前,深深一礼,道:“陈家主,武大人,多年不见,想不到却在这种场合相见,实在让人唏嘘啊。”
陈臣辰笑不露齿,很有修养,温言道:“此战过后,该当与赵大人好好痛饮一番啊。”
武战天也哈哈大笑起来,声若洪钟,中气十足:“赵大人,家父让我见着你,代他向你们大宗主和二宗主问声好,还要我对你说,他想找个日子请两位宗主往玉林郡去转一转。都是老一辈人,那是想叙叙旧啊。”
赵振华呵呵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家父也多次说起武家家主,那也是念旧的很啊。”回头道:“依楼,还不快见过两位世伯。”
赵依楼走上前来,恭敬行礼,带着柔和的笑容:“依楼见过两位世伯!”
陈臣辰上下打量了赵依楼一番,带着笑意问道:“这可就是赵大人那位手缠银丝的千金?”
赵振华含笑道:“正是小女。”
“果然是与从不同。”苏观涯温和地看着韩漠,微笑道:“赵侄女海上屠蛟,这事儿我是听过的,想不到却是这样一个清秀美的女子,赵大人,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武战天也哈哈笑道:“侄女
,你的奇事我也是听过,对了,那只手有银丝缠绕,可否让我看看?”
赵振华笑道:“依楼,世伯既然要看,你就让世伯看一看。”
赵依楼答应一声,取下右手的黑色手套,伸出手去,亮出了银丝缠绕的手掌。
陈臣辰和武战天一见,都是连声称奇。
却听到主座上传来咳嗽声,赵振华急忙过去,恭敬一礼,道:“下官见过杨将军!”
杨乘风点了点头,道:“赵大人辛苦了。”却是望向赵依楼,叫道:“小家伙,过来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他抬起手招了招,这个动作让赵依楼很不爽,但他毕竟是统兵将军,赵依楼一个晚辈,自然也不好不给面子,上前伸出手。
自己就像被观赏的猴子一样,赵依楼脸上虽然带着乖巧的笑容,但是心里却是老大不乐意,这要不是因为在场这几人都是大明国最高层的一批人,她可就不会这样给面子了。
杨乘风仔细打量那三根手指,也是啧啧称奇,喃喃道:“这倒是奇怪了,天下还有这样的奇事。我要是也有这样的指头,那可就潇洒多了。”
堂堂大将军说出这样的话,差点没把赵依楼憋死。
见几人还是站着,萧怀金道:“几位大人都坐吧。”等几人坐下后,杨乘风才道:“请诸位过来,乃是为了商讨如何攻打铁门口,不过诸位还要等一等,玲珑还没有到,这就过来。”
站在赵振华身后的赵依楼很是奇怪,几位世家主将已经都到齐了,那“玲珑”又是何人?
赵振华已经轻声道:“那是大将军的行军副手,圣上钦封的军师。”
赵依楼“哦”了一声,想不到还要钦封的军师在世家军中,不由对这位军师生起好奇之心,能够被称为军师,在赵依楼的心目中,那是拥有着极高的智慧,如同诸葛孔明那般的羽扇纶巾,潇洒不可方物。
就在此时,听到门外护卫恭敬道:“军师到!”
大帐掀开,从帐外走进一人来。
赵依楼抬目望去,见到那人,目瞪口呆,几乎叫出声来。
那人一身白色锦衣,披着白色的锦毛披风,头戴白色毛帽,相貌冷秀,却是见过两次的白裘小姐,昨夜还一同在荒郊客栈经过一场凶险。
白裘小姐步伐轻盈,一身男人打扮,目不斜视,也不看两边的世家主将,径自走到正案前,微微一礼,声音如水波般平静:“玲珑见过大将军!”
杨乘风却是亲自走出正案,脸上带着欣喜,道:“玲珑,你可终于来了。”向众人道:“诸位,这位就是圣上钦封的随军军师,亦是本将的义女……唔,是义子杨玲珑!”
赵依楼眉头紧皱,心头有些吃惊:“想不到她是杨乘风的义女,原来她是杨家的人。”
杨玲珑虽然女扮男装,但是在场的无一不是精明善识之辈,她从帐外进来的时候,赵振华等人便看出她是女子。
不过萧灵芷显然也明白以女子之身进入大营议事,即使几位世家主将不会说什么,但是被将士们看见,多少有些不妥,这才男扮女装。
虽说女人地位低下,不过女人若真是有才干,却也是能够参与军事的,就是名震天下的十方名将之中,也是有女人的存在。
杨乘风又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陈家家主陈世伯,这位是武世伯,这位是赵世伯。”随即指着赵依楼道:“这是你赵世伯的女儿,亦是你世姐赵依楼!”
杨玲珑见到赵依楼,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诧,但她隐藏的很好,神情平静,一一见过。
杨乘风似乎对他这位义女颇有几分尊敬,竟是请了杨玲珑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道:“诸位,玲珑颇有才略,聪慧善断,圣上也是看到此点,才钦封她为随军军师,她所说的,都是本将的意思,换句话说,玲珑可以代替本将行使大将军之权!”
赵振华和武战天都是少在京城,对杨玲珑并不了解,见她年纪轻轻,实在不相信她有多大的才干,不过见到杨乘风对自己的义女一副信赖有加的模样,更称杨玲珑有大将军之权,不由都是皱起眉头。
毕竟几人的年龄都是杨玲珑的父辈,让一个晚辈来号令,实在有些不妥,不过二人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陈臣辰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更不多言。
“诸位世伯。”杨玲珑姿态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左右看了看,才平静地道:“晚辈奉了圣上之命,协同诸位世伯平叛,还望诸位世伯多多关照。义父虽说小侄能够行使大将军之权,但是小侄年纪尚轻,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各位世伯恕罪。”
武战天立刻中气十足地道:“军师,依你之见,这场仗,咱们该如何打?”他说“军师“二字之时,不无讥讽之意,神色也颇是不屑。
号称“玉林郡雄狮“的武战天,估计朝廷和杨家,面子上承认杨玲珑的地位,内心里可是相当的不屑。
杨玲珑淡定自若地缓缓道:“当前形势,敌守我攻。对于叛军来说,他们的目的就是死守铁门口,以此来消耗我军士气与实力,时日一长,对我军将会大大不利。所以当务之急,我军必须全力攻破铁门口,进入镔铁郡境内,那样才能进行正面对决。王师西征,以全国敌一隅,只要三军用名,策略得当,诛灭叛军指日可待。”
赵依楼嘴角泛笑,杨玲珑的分析和龙城不谋而合,看来这两人都有相当的军事洞察力。
“如何攻?”武战天继续问道。
杨玲珑平静道:“进攻关卡,无非就是强攻而已,这是不讲究军阵的。铁门口虽然不小,但是我军有虎头锤冲车和投石车,只需坚持进攻,铁门口是守不了多久的。”
武战天哈哈笑道:“这等策略,那是谁都知道的。不过请问军师,由哪家的军队作为先锋攻城呢?”
杨玲珑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铁门口四家联军,到了这个时候,那都是朝廷的军队,自然是不能分彼此的。朝廷的军队,一切都要按照朝廷的法度来调配,小侄受圣上钦封为随军军师,又得大将军托付行使大将军之权,所以小侄不才,拥有调配世家军将领和兵卒的权力。”
杨乘风立刻道:“不错,如今四路军马没有家族之分,都是朝廷的人马,一切都要听从本将的调遣。”
武战天再次问道:“军师大人,你准备让哪家军队做先锋?”
杨玲珑神情冷漠,淡淡道:“我听说玉林郡兵士勇猛过人,武世伯更有‘玉林郡雄狮’之称,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猛将,这小小的铁门口,应该挡不住武世伯和玉林郡将士的冲击吧?”
她这话的意思,自然就是由武家族作为先锋去攻打铁门口。
武战天豁然站起,冷笑道:“军师既然如此大义凛然,为何不由你们杨家的军队去打头阵?”
“四家军队,各有其所用,除了铁门口一战,后面还有更艰难的战事,小侄心中也早就有了计较。”杨玲珑并没有被武战天威猛的气势吓住,只是很淡然地道:“而且小侄刚刚说过,此时已经没有家族之分,都是朝廷的人马,一切都需听从调配,没有商量的余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任何违抗军令者,无论军职高低,都按军法从事,”
武战天哈哈大笑,声若洪钟,他魁梧威猛的身形再加上这洪亮的笑声,很有霸气,大眼珠子瞪着杨玲珑,大声道:“若是我不从命呢?莫非你还要对我动用军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