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口攻破,世家军如潮水般涌进,双方的士兵就挤在铁门口之中,进行着血腥的拼杀。
何家军主将已死,第一猛将何天霸也已被杀,只剩下年纪轻轻的何云光领兵抵挡,何云光虽然年轻,但是却也毫不示弱,在几名副将的帮衬下,竭力组织军队进行抵抗。
只是世家军气势如虹,而何家军虽然勉强抵抗,但是士气却已经低落到极点,队伍混乱没有阵型,一时间伤亡惨重。
血流成河,血染关隘,无论是关上还是关下,全部被血色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死神的味道和大笑。山谷里积满了尸体,在人的脚下马的蹄下被践踏成肉泥。
夜空下,铁门关一片的杀气直冲天幕。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忽然有人反应过来,先前那群打开关门的骑兵队已经没有了踪迹,就真的如同鬼魅一般,在世家军冲进关隘之时,那群骑兵已经从战场上消失。
若不是还有他们丢下的上百具尸体,何家军真的怀疑这群骑兵真的出现过吗?
何云光虽然勇猛,但终无统军之才,何家军混乱之中,他更是被几支冷箭活活射死,见到最后的主将也命毙箭下,何家军再无斗志,先是一小批人仓皇撤退,之后撤退人数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整个何家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向西边逃窜。
世家联军更是士气大振,在各家将领的率领下,紧跟追杀,这一路上,只杀得何家军血流成河,哭爹喊娘。
铁门关内外,人潮涌动,密密麻麻,就像一群蚂蚁往西窜,而后面又一群蚂蚁紧跟而上。
眼见何家军四处溃散,四路军队正要休整,传来将令,世家军必须加紧步伐,向荷叶城快速挺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赵振华和陈臣辰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接到传令兵的将令,虽然各人内心对于杨乘风作为大将军很是不屑,但是他们也都明白,若是就地休整,给何家腾出喘息之机,到时候世家军肯定还要多死不少人,虽然连续进军会让将士们有些疲惫,但这种出其不意的进攻策略,不但可以减少伤亡,更重的是确实能够给予何家致命的打击。
他们也在入关后找寻那所谓内应的踪迹,可是血腥的战场上,实在不知道那支内应军队身在何方。
四家联军不做修整,继续往荷叶城挺进,这沿途村落县镇,自然是倒了大霉,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片血光。
而镔铁郡各县府显然是没有料到铁门关会被这块地攻破,仓促间迎战,早就被世家军毫不留情地扫过。
尽大可能地消耗叶家的实力,最终从跟上铲除何伍两家,这是各大家族心中一致的目的。
各大家族的军队这一次没有谁落后别人,都是快马加鞭往荷叶城去,因为大家心中也清楚一个事实,谁要是先进入荷叶城,荷叶城无数的珠宝甚至何家族人,都可以抢在手中。
赵依楼和疾风骑,在关门打开之后,便组织队形,冲出了何家军阵,他们座下是最矫健强壮的天武马,他们手里的弓箭是劲力和射程强的神臂弓,而他们的骑士,每一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铁汉子,在这群悍不畏死的疾风骑面前,何家军根本没有能力阻拦。
如风般而来,却又如风般而去。
既然已经打开了关门,完成了目的,疾风骑没有必要再去进行血腥的厮杀,他们折而向南,一直到了铁门口山脉的山脚处,在一处冰封的湖边才勒马休整。
这是赵依楼有生以来,参加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这一战,虽然取得了让人震惊的成绩,但是那种血腥残酷的场面,还是让赵依楼的心在抽悸。
八百疾风骑,有一百四十多人血洒疆场。
赵依楼神情凝重,拄着玄武长戟,站立在冰封的湖面。湖面上的冰很厚,甚至可以经受住骏马的冲刺,晨光初显,湖面的冰层在第一丝晨光的沐浴下,异常显眼。
疾风骑骑兵们都已经下马休整,更有不少人在互相处理包扎伤口,几乎每个人的衣甲上都带着血迹,在晨光之中,苍廖而坚毅。
龙城走到赵依楼身边,也望着远方,淡淡道:“他们做得很不错!”
“我知道。”赵依楼轻声道:“云海海的勇士,本就是铁打的。”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大家的神情都很是凝重,这一战,损耗上百位兄弟,那都是半年来朝夕相处的好兄弟。
生死离别,战争残酷,就在于此。
“战争本就是要死人的。”龙城声音很平静:“从死人堆里钻出来的,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勇士。虽然这次折损了不少弟兄,但是留下的这批人,将是你最可以倚重的勇士。”
赵依楼沉吟着,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我想,疾风骑的灵魂已经被充实了。”
“是。”龙城点头道:“这一战,九死一生,他们能活下来,已经为风气铸造了灵魂,日后无论这支骑兵队如何编制,这份灵魂是不会消失的。”
任何一支军队,都需要灵魂,而一支军队的灵魂,往往在它组建的时候,在它第一代战士的熏染下,已经形成。
疾风骑无疑是铁血骑兵队,有的是勇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冷静和悍不畏死,已经形成了这支骑兵的灵魂。
他们的灵魂,是从一场奇迹开始形成。
所以,这支骑兵队,也注定是一段奇迹的开始。
“接下来,我们是继续往荷叶城去,还是回云海?”龙城看了赵依楼一眼问道。
赵依楼微一沉吟,道:“铁门关已破,镔铁郡一马平川,就算有些小阻碍,世家军也能够完全应对。荷叶城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铁门口关已破,如果杨乘风聪明的话,一定会下令全军快速向荷叶城挺进,荷叶城破,也是迟早的问题。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弟兄们也筋疲力尽,得到了锻炼,我想我们还是回云海休整吧,没必要再去掺和。”
龙城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回去之后,我想你随着我走访遇难弟兄们的家属。”赵依楼叹了口气,摇头道:“他们的家人,也许正在牵挂着他们。”
“我随你去。”龙城很认真地点头。
“龙城。”赵依楼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可知道你射死的是谁?”
龙城看着赵依楼:“我至少射死了二十个人,你说的是哪一个?”
“关头上的那一个!”赵依楼道。
龙城想了想,才道:“原来你是说他,看他衣甲,似乎不是普通人。”
赵依楼叹道:“我听说这次铁门关的守将是何家的二宗主何天辰。那人的衣甲,看起来似乎就是主将的衣甲,你射死的,只怕就是何天辰了!”
龙城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不屑的笑意:“原来何天辰就那么点本事。”龙城问赵依楼:“你杀死的那个大个子又是谁?”
赵依楼沉吟着,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之后才道:“我曾经听说,镔铁郡何家有一个天生猛将,六岁能负百斤,乃是一等一的猛将,号称镔铁郡第一用刀高手。我杀的那人,外貌似乎和那有几分相似,而且也使刀,不过我并不相信那就是何天霸。何天霸号称镔铁郡第一刀,岂能被我那样杀死?”
她还真是有些不敢置信。
在战场见到那员猛将时,赵依楼也曾想过那人有可能是何天霸,但是自己亲手杀死对方之后,她很快否认了自己的判断。
虽然她对自己的武技很有自信,但是能够杀死镔铁郡第一猛将,那还是有些夸张的。
龙城露出难得的笑意:“我能杀死何天辰,你为何不能杀死何天霸?很多时候,名声和实力不一定是相等的。有些人的名气很大,本事未见的有多厉害,有些人籍籍无名,却未必不能一鸣惊人。”
赵依楼自己也有些惊讶,眨了眨眼睛,感到事情确实有些荒诞:“龙城,你的意思是说,你我二人,一个杀了统军主将,一个杀了镔铁郡第一猛将?”
“大概是如此了!”龙城显得很平淡,没有任何兴奋之色。
赵依楼攥起拳头,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未必是兴奋,自己部下损失惨重,但是能以何天霸和何天辰的性命来陪葬,那也算是找回了一丝安慰。
“龙城,你可知道,你杀了何天辰,若是朝廷论功行赏,封你个佐领参领甚至是云麾使都有可能啊。你这是立下大功了!”赵依楼伸手拍了拍龙城的肩膀,微笑道。
龙城瞥了赵依楼一眼,问道:“那你愿不愿意我接受你们大明朝廷的封上,听从你们大明朝廷的命令?”
赵依楼毫不犹豫地道:“不愿意。你要记住,你是我收下的马夫。这一生,若无意外,你还是老实地跟着我。”
“你是个很大方的人。”龙城平静道:“跟着你,也没什么不好。”
正在此时,却见不远处飞驰几骑过来,最前面的是杨归,他负责领人在附近放哨,三骑衣甲鲜明的疾风骑骑士中间,却是夹杂着一个身着大棉袄带着厚帽子的家伙,那家伙座下的马匹,与疾风骑的天武马自然不相同,是地地道道的大唐国马匹。
赵依楼一看那人,立刻认出来,皱起眉头,寻思:“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