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赵依楼曾在书中读到过,这种马是在这个世间不可多得的良驹,很多人甚至终其一生都没机会见到一次。只是看着眼前这匹毛色灰暗的马,平平无奇的模样似乎很难与书中的记载联系到一起。但人不可貌相,马也是如此,但看龙城这副神情就能猜到,飓风的确是罕见的好马。
如果不出赵依楼所料,这里的两匹宝马,龙城一定是打算把其中一匹送给她,另一匹留给自己。看他的神情也不难猜到,他更喜欢飓风。不过……赵依楼的眼珠转了转,两手抱臂,侧着头看龙城:“若我说,我想要飓风,龙城,你舍得割爱吗?”
龙城也同她对视,没什么犹豫地点点头:“当然。”
马固然是好马,但同赵依楼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但更使他意外的是,很多人即便曾在书中了解到飓风是什么样的好马,面对这两匹外表差距如此之大的马,恐怕也会有所动摇,从而放弃飓风选择白龙。而赵依楼并不会因为飓风的外貌平平,就选择更为光鲜亮丽的白龙,这份眼界已经胜过许多男人了。不愧是他心仪的女子。
而赵依楼看着他这样郑重其事又毫不犹豫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龙城看着她,眉间的严肃转为疑惑。
“没事,”赵依楼摆摆手,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轻轻眨了眨:“我只是想知道,对你来说我有多重要;或者说,我想知道你愿意为我付出多少。现在我已经得到答案了,至于马——我虽然想要,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你……”龙城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握拳抵在唇前清了清嗓,耳根悄悄红了。
“我什么?”赵依楼挑眉,用一种似笑非笑地眼神看他。
龙城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她看透了。只是担心吗?当然不仅如此。龙城自己都说不清,赵依楼是什么时候一步一步走入他的内心的。小厮和奴才见状纷纷识趣地退下了,把空旷的围场留给他们二人互诉衷肠。
围场里,两道交织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缠绵依偎,不可分离。
战事告终,但战争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因此消散。尽管赵依楼在此之前已经百般提醒,过程中也尽量设法减轻一切有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可毫无疑问的是,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人因此伤亡,而无数的伤亡就意味着无数个家庭的破碎。当然除此以外,也有人因此失去世代积攒的财富,甚至从此流离失所沦为街市乞讨的贫民。
清理战场、安抚百姓、清点战利品、囚犯论罪处斩这些都是很繁琐的事情,需要谨慎耐心地去办,因此耗费了很漫长的时间才基本完成。大明国覆灭,曾经属于何氏管辖的领土现在由赵家统领,何家华丽精致的府邸里也住进了新的主人。一切好像都依照应有的规律井然有序地运行着,可一切的背后还缺少关键的一环。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没有一国之君,新的政令法规无人颁布更无人实施。民生凋敝、百废待兴,耽搁得越久,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这一切都无疑在昭示着问题的紧迫。
赵依楼心里很清楚,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担当国运的重任恐怕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了。尽管背后有赵家的势力作靠山,而且龙城、赵虎等几人也毫无疑问是愿意襄助她的,可她仍然觉得有些不安。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赵依楼都未曾有过相关的经历。从前她就爱读史书,都说“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可研读是一回事,实践却是另一回事了。如果只是影响自己一个人,赵依楼倒还觉得没什么,可身为一国之君,一步行差踏错,或许对于千千万万的百姓而言就是灭顶之灾。光是想到这里,赵依楼就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头顶笼罩下来。
“可是小姐,您也不想想,这会儿除了您还有谁能担当大任呢?”赵虎急了,两手攥拳,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咱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难道要拱手让人吗?哪有这样的事!我可不同意。”
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龙城看了他一眼,无声地摇摇头,赵虎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龙城的手还搭在赵依楼肩头,轻轻地拍打,像是某种安抚的意思:“无论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
“但我们更知道,你是个心怀大志的人。”龙城倒没和龙城计较什么,平静地接过话头:“这是一个难得的、让你施展抱负的机会,就这样放弃了、错过了,不会觉得太可惜吗?”
这一番话成功地让赵依楼沉默下来。是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从现代穿越到这里,无疑带来了很多更先进的知识,但比起知识更重要的是那些先进的观念。进步的观念对于一个国家的进步才是最重要的,她当然也希望把这些观念传播给更多的人,当然,并不是希望名留青史、让后人纪念之类的,她只是想让更多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是一个机遇与风险并存的机会。赵依楼从沉思中抬起头时,就撞见几道期待的视线。她有些尴尬地错开视线,攥了攥手里的帕子,轻声却很坚定地道出自己的决定。
“去准备吧,择一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后续的琐事就不需要赵依楼亲自操办了,事情一一交代布置了,下人们自然会办得又快又好。
史书记载,建元初年一月,女帝赵依楼登基,定国号大夏。此后治下数十年,政治清明,海晏河清,民生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