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夫人面色一瞬间变得极差,口中话犹豫几番,最终选择较为温柔的反驳:“公主未免太过武断了,你可知这贱人做了什么事?本宫说出来都嫌污了嘴巴,当然要让她自己来说。”
“那好,红袖夫人,你犯了什么错尽可说出口。父王还未定你的嘴,此时你还是他的夫人。”
郑蕴璇一挥袖子在主位上坐下,堂下被扶起来的红袖夫人仍然还是不肯说话。怀柔夫人冷笑一声,显然要撒手不管看郑蕴璇撒手,可她却随手指了个刚才打人的嬷嬷:
“你来说。”
“这,这?”嬷嬷莫名被指吓了一跳,赶忙行礼道:“老奴并不知情。”
“是吗?孤以为嬷嬷是早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急着替主子出气呢,既然不是……你们,将她拉出去掌嘴,就治一个‘主子面前太过嚣张’的罪名好了。”
郑蕴璇一脸的悠闲,与刚才一副完全不同的样子,甚至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盏把玩起来,眼神完全不放在堂下众人身上。
“长安公主此举何意?”怀柔夫人压不住怒火的走到她跟前:“本宫的奴仆做了什么,至于惹得公主生气至此?”
“看来夫人年事已高耳朵也不太好使,孤刚刚说了什么夫人难道没有听清?”郑蕴璇放开手中的杯盏,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靠,完全一副“对啊我是公主我就是这么嚣张你看不爽尽管上啊”的欠揍表情。
被“年事已高”几个字刺激的不行的怀柔夫人气得胸膛不断起伏,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直了脖子道:“本宫的奴仆,要管教也是本宫亲自来,公主未免太多管闲事了!”
“咦?夫人这话好生奇怪,你深夜让孤前来不就是让孤多管你的闲事?如今还倒打一耙?莫不是孤这个公主……夫人其实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郑蕴璇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起身欲走:“那孤倒是要问问父王去,这件事夫人到底做不做得了父王的主。”
“小棉”在一旁咬紧了牙:“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有一脸怒气的回头瞪着流焰:“孤不能看她用孤的身体胡作非为!”说着便气势汹汹的向前走去,流焰不慌不忙的将她拦腰抱住,道:“她会做的事情,自然有她的道理。”
原来刚才性急的小棉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跟郑蕴璇换了身体,披着小公主的屁肆无忌惮的斗了起来。莫名其妙被挤到一边的郑蕴璇听流焰解释了一通才算是明白,一开始只是隐忍看着,可是小棉越来越过分,这事情还没有分明,怎么能捅到父王面前去?她郑王宫怎么能任凭一只小妖怪胡闹?
如此亲密的动作只维持的一瞬,流焰很快放开她站到一边,但是看架势是根本不会准许她破坏小棉的“玩乐”。郑蕴璇原本脸上因为亲密接触而起的嫣红忽然退却,抬起眼来质问道:“你就那么在意她?就连这种事也能够让她随意玩耍?你们知不知道玩的是我的身份,我的人生?”
最后一句话算得上是怒吼出口,可流焰的情绪并不见有多大改变,只道:“她是在帮你。若论做公主,她比你合格的多。”
语气算得上是轻蔑。贵为公主的郑蕴璇何时听过这样的评价,一时气愤难平,走到流焰跟前质问道:“我哪里不是个合格的公主?”
“此刻的你,没有一个地方像是个公主。”
“既然夫人知道深夜请孤前来的理由,就把事情好好说明,孤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定夺。”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郑蕴璇还来不及为流焰的话上前理论辩解,就已经被一身贵气的“自己”夺去了目光。少年丧母,她不否认自己虽然得了万千宠爱,可是心中总是有几分自卑的,在诸位夫人面前也是能忍让就忍让。公主成亲之后就要另建府邸出宫居住,她其实也没太把这个地方当做自己的家。
但是此时的自己,虽然面目并无改变,但是身上的气度却已然不同。这才是真正的王者贵气!成年之后另建府邸出宫居住又怎么样?她是这个国家的公主,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国土都属于她!她的身上流着的是统治这个国家宗族的血脉,从这一点上,没有人可以侵犯她!
此刻耀眼的自己,几乎要让她移不开目光。
几位夫人显然也被“长安公主”所慑,唯唯诺诺的竟然是不敢再多言。怀柔夫人先回过神来,语气也已然不同起来:“公主所言极是,既然是为了红袖夫人的事情而来,不如直接切入正题吧。来人——”
“夫人且慢。”
“郑蕴璇”抬手打断怀柔夫人的话,微微笑了一下,但是转向几个嬷嬷时表情已经冷了下来:“孤跟夫人说话你们何时可以站在这里听了?刚才孤让你们做什么没有听见吗?”
几个嬷嬷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扑通一声的跪下来,一边嘴里胡乱的叫着“公主饶命”、“夫人救我”,一边不断的给上座的怀柔夫人使着眼色。
“若是连几个下人都无法替夫人管教,孤深夜前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看出怀柔夫人的迟疑,“郑蕴璇”抬手拿来了杯子,轻轻掀开杯盖拂了拂茶末,却是“咣”的一下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瓷片破裂的声音在静下来的屋中显得尤为突兀,怀柔夫人脸色一变,赶忙向外挥了挥手,道:“还不快照公主的话去做!掌这个贱人的嘴!”
“还要再麻烦夫人找人收拾一下了。”“郑蕴璇”含笑指了指地上的狼藉,怀柔夫人却只觉得心中没底。本来她今晚是找了宫中几个还颇得宠爱的夫人的把柄,想拉拢宫内势力,为以后登上后位做准备。但是她只是个夫人,召开会议名不正言不顺,这才找了郑蕴璇来顶包,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也好有个推脱。可是平日里野的没有性子却又极好相处的这位长安公主今日却不知道是怎么了,处处跟她作对,且不论能不能达到原先的目的,就连今晚能不能在郑蕴璇的手里全身而退,她都没有把握。这个长安公主,果然平日里那副无能样子只是装出来的吗?
“郑蕴璇”小心观察了一圈屋中人的神色,挪到角落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一个调皮的笑。互换了灵魂她还能看见流焰的幻术,郑蕴璇微张着嘴的吃惊表情和流焰那些有点骄傲的得意小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嘚瑟了一下。
哼,沉浸在我的英武之中吧!愚蠢的人类!
嘚瑟完了赶快回去装死鱼脸。
“今日的事情既然红袖夫人不肯说,还是找知道来龙去脉的说个明白吧,否则也是耽误各位夫人的时间。”
“郑蕴璇”向怀柔夫人点头示意:意思是别来虚的了,等会儿让你输得连裤子都不剩,有什么赶紧招呼。
怀柔夫人也不敢再拐弯抹角的了,一挥手召出几个显然在内室站了不少时候的婢女,冷声吩咐道:“你们都看见红袖夫人做了什么,尽管说出来,公主在此,定然会给你们一个公正。”
最后那语气酸不拉几的。小棉选择无视,反正风头都出尽了还不准人家酸一下啊,做人不能那么赶尽杀绝的。
几个婢女唯唯诺诺的跪下,自我禀明身份:“我们都是红袖夫人的婢女,自夫人进宫以来就一直侍奉夫人的。夫人……进宫时日渐渐长了,王上恩宠也少了许多,正巧这时怀柔夫人进宫,盛宠无双,红袖夫人便怀恨在心,一心觉得是怀柔夫人抢了她的恩宠,不仅在奴婢们跟前对怀柔夫人多有辱骂,两人见面时也一直明里暗里的挤兑怀柔夫人,这些夫人们都是看见的。怀柔夫人几次吵架占了上风,红袖夫人气不过便拿我们出气。近日大王身体抱恙,红袖夫人去探望大王不见,怀柔夫人却常常侍奉左右,红袖夫人气不过,便找了巫婆来诅咒……”
跪在地上的红袖已经是面如金纸身如筛糠,还没听完就尖叫着打断:“不!不是我做的!都是这个贱人陷害我的!公主你要相信……”
走投无路的女人疯婆子一样的上来要捉“郑蕴璇”的裙角,被她厌恶的躲开。
“夫人好歹也是父王的妃子,何苦跟市井泼妇一般哭闹呢?”又转向那几个婢女:“口说无凭,你俩可有什么证据?”
“有的有的!”几个婢女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抬头道:“在夫人的枕下……”
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响起一声通报:“大王子殿下驾到!”
换了内包装的“郑蕴璇”有点蒙,不知道立场的人物出现永远是最烦人的啊!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你再来插一脚我管你大王子王子大的一脚踹你脸上啊!
门打开,几个夫人都行了礼,大王子就是王储,虽然长幼有序,但是尊卑更加有序,“郑蕴璇”也晕乎乎的跟着起身,却被一个男人扶住了肩膀,耳边听见朗声大笑。
“本殿说遍寻你不着,原来是跑到怀柔夫人这里来了。大晚上的怎么不睡觉跑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