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他是近些年才继任鬼帝之位的，之前的鬼帝是他的哥哥。他，咳咳……其实这些年来一直都没人知道鬼帝还有个弟弟，因为萧寒他……向来以女装示人。”

　　 “什么玩意儿？”简直对这个萧寒的所有设定都接受无能，千眠走着走着就要炸一次毛。鬼帝跟人间想法不一样她可以接受啊，但是你让一个汉子从小扮姑娘是怎么回事？又不是跟她一样要靠伪装偷跑出来玩。

　　 “你别激动啊。”沈昌临赶忙把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的家伙给安抚住，接着解释道：“他为何会以女装示人至今也没人知道，但是所有见过他的没有怀疑他的性别的，所以直到上一届鬼帝逝世，六界都只知鬼帝有个妹妹。鬼帝没有继承人，所以鬼帝逝世引发鬼界大乱，没想到他这时候站出来说自己是个男的。”

　　 “他说人家就信啊？”千眠疑问。混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改换性别这种事情，就算在易容术里面也实非易事，况且人家一旦认定你是个姑娘，就算你脱光了衣服给人家看人家都只会认为你是个平乳。

　　 “要是本来就是男的，也就不得不信了。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想象不到他之前是一直以女装示人且没有被人发现的吧？如同他的女装一样，听说看过他男装的人没有一个怀疑他是个男的，所以没有人提出疑问，他便继承了王位，一直到今天这样。”

　　 这个故事着实需要时间来好好消化消化，千眠咕嘟咽了口口水，以眼神将这复杂的心情传递过去，紧接着嫌弃这个世界太乱的低下了头。

　　 苍天确实不会放过谁啊。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蓝泽和萧寒仿佛知道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上赶着冲过来给千眠找心塞。蓝泽揽着萧寒的胳膊一副亲亲密密的好闺蜜样子，十分关切的看着还在艰难消化着设定的千眠，问道：“你这是没吃饱？”

　　 “呵呵……”千眠有气无力的笑笑，抬起头十分礼貌的回了一句：“药师你这是欠揍？”

　　 语气礼貌的像是在问今天中午准备去哪儿吃什么。

　　 蓝泽果然被狠狠的噎了一大口，脸色阴阴晴晴的变换几番，终于是聪明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旁边的萧寒笑嘻嘻的把话接上：“既然我们都这么闲，不如我带你们在妖界转转吧？妖界我可是很熟悉，小时候经常过来玩，流焰那时候还经常陪着我呢。”

　　 千眠忍不住要蹦起来：使用小时候的回忆是什么招数？怎么忽然就开始出招了啊？

　　 萧寒却略一低头现出一点小女儿的娇羞来，用解释来越描越黑：“那时候流焰拿我当妹妹看呢。”

　　 千眠勉强打起精神来应战：“现在得是弟弟了。走吧，我也想在这里逛逛，找回忆呀找回忆~”

　　 最后一句鬼使神差的就唱了起来，一出口羞耻的连自己都要找个地方埋起来，可是刚意识到不对的低下了头去，就有一双胳膊从后面圈住她拥她入怀。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相公在手自然底气就足了起来，童年杀根本不算招数好嘛姑娘！流焰童年的时候这个世界还不知有没有我呢！

　　 千眠把头往后稍微一仰，斜着眼甜丝丝的看着流焰：“在聊你啊，有共同话题我们才能聊得起来嘛。”

　　 流焰简直是“一见千眠就笑”的最佳产品代言，明明是一张薄情如寒冰的脸，可是对着千眠却总能绽放出耀瞎别人眼的柔情。

　　 比如此时此刻，萧寒就因为从来没见过流焰这样的表情而愣了一把。已经差不多习以为常的沈昌临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叹了口气，表示人之常情，妖看样子也逃不了。

　　 “流焰。”鼓足勇气的萧寒同样用一种挑逗又甜丝丝的语气开口喊了一声，可惜流焰全幅心思都还在恢复了大半记忆的千眠身上，闻言只是不耐烦的挑眉看了他一眼算作回应。

　　 “我们也好多年没有见过了，何不趁这个机会叙叙旧呢？”萧寒若有所指的走过去，眼睛瞟了一眼千眠，笑的十分有内容。

　　 近距离看一个多年来致力于模仿自己的人展示成果，这种事情怎么想还是有点诡异。千眠有些不适应的收回了跟萧寒对视的目光，继续神叨叨的盯着自己相公洗眼睛。

　　 “我跟你没有什么话好说。”流焰的声音透露出些许的不耐烦，从昨天到现在，他确实已经对萧寒容忍了太多，大概就快要到爆发的极限了。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我却有话要对你说！”萧寒忽然拔高了声音，眼睛里带上了濛濛的水雾，速度之快令千眠这个老江湖都要咋舌。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为何就是看不见我？为何连对我柔和一点都做不到？我这么多年陪着你，你就一点都没有心软吗？”萧寒哑声说出这番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控诉，可是听着却没多大的反感，毕竟没有指责任何人。不得不说这家伙大概在模仿千眠的时候也学到了她那一身的宫斗本领。

　　 流焰冷了表情，他向来是不适合应对这种状况的，千眠深知他的个性，打算一如既往的替他挡下攻击，可还没等她理清思路迎击，流焰却率先开了口：

　　 “这么多年我等的人一直都不是你。”

　　 这句话一出，比起震惊，千眠更多的是被狠狠戳了一把心窝子。流焰向来内敛不肯在外人面前多言，可是这句话无异于在众人面前表明自己的心迹。

　　 萧寒也愣住了没敢说话。这样的流焰他大概也未曾见过，没了应对的方法。

　　 “你时常来妖界找我，学成眠的样子来跟我聊天，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这种行为，但是你真的学的很像，有时候我觉得，她真的肯原谅我重新回到身边。”

　　 一整个长句子下来，最惊心的莫过于“原谅”两个字，千眠怔怔的看着流焰，不觉眼前竟已湿润，脑海中蹁跹过几百年时光中那些被刻意蹉跎可以磨灭的画面。

　　 对！那些从记忆回来开始就一直折磨她的枯骨和鲜血！那些东西到底从何而来，她记得自己一直做的是守成君王，曙国又向来得天神庇佑，不会无缘无故的就饿殍遍野尸骨遍地。

　　 “只是这段感情既然从未开始，就请你不要再执迷。”流焰微微仰起头：“不然我无法对你哥哥交代。”

　　 “好一个从未开始。”萧寒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只是他在不断的深呼吸压制着。他亦是个帝王，有着帝王与生俱来的高傲，怎能容忍自己在如此境况下不堪的痛哭流涕，可是聚集在眼眶中的泪水却不听他的控制。

　　 “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一心想要跟你在一起，可哥哥说只有女孩子才能嫁给你，所以从那天起我便开始扮女装，我装作自己是个女孩子，在你面前娇羞的笑，穿上颜色鲜艳的裙子，留起那些繁复的发髻，明知道你不会多看一眼可还是以这种样子出现在你面前！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打动，你会跟哥哥说你要娶我！可是现在你却说它从未开始，那我这近万年的伪装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后一句质问撕心裂肺，只不过只换来全场静寂无人敢应。萧寒失神落魄的轻笑一声，继续道：“哥哥去世，鬼界无人统治，我不得已换上男装继承王位，但那也是因为我已经心死！你的全心全意都给了这个人类，我知道不管我是男是女你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我只是不知道，我究竟跟她比差在了哪里？我陪在你身边的时间不比她少，我对你的付出亦不比她少！她能做到的我也通通都能做到！为何她能得到你全心全意的爱与你白头偕老，我却只能形单影只的看着你们？”

　　 “萧寒，”流焰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疲倦，听起来有些脆弱：“你没有错，只是这世上有许多改不了的不公平。我又怎么会知道，当初在人间那一段我生命中最难熬的时日，竟会让我在今后的千年回味如此。”

　　 失去法力化为半兽形，这大概是生为王者的他最不堪的一段岁月，可是却因为有了她，那段不堪也变得弥足珍贵。他曾经冲动的不想回忆亦不想接受自己的不堪，可是那段回忆中始终有个她让他不舍。

　　 当初在青楼的惊鸿一瞥，谁知道就会让他牵挂如此之久，成为他唯一的软肋，破碎的铠甲。

　　 萧寒的眼泪终于留下，可是却始终倔强的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流焰身后的千眠深吸一口气站出来，脸上仍旧带着笑：“你这样的撕心裂肺果真像是当年我对我父亲的质问，只是……萧寒，不爱你的人永远也不愿意给你这个答案。”

　　 察觉到她的身躯在微微发抖，流焰有些心惊的去牵她的手，可是却被她有些木讷的躲了开，她向前走了两步摇摇晃晃的站定，脸上的笑如同破碎一般的缓缓绽放开：

　　 “你何必求我的原谅呢？流焰？我是不是还有些东西该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