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清皱眉道:“吴太医查出来了?”
吴太医点头,将他所发现的问题说了出来:“禀皇上,微臣方才用银簪试过这酸梅汤,也亲自品尝过,可是结果具是这酸梅汤并没有被下堕胎药。这堕胎药其实是被下在了托盘上,当有人端起托盘时,这个人的手上就会沾有堕胎药,而将这碗酸梅汤端到桌上时,这个人的手势必会碰到碗沿,这样,仁常在饮用酸梅汤的时候唇角便会顺势碰到堕胎药,混着酸梅汤一同喝下去。”
吴太医分析过后,眼神愈发亮了。真不知是何人出了这等计策,当真聪慧,若是常人,只会去检查这酸梅汤,又怎会注意到这托盘与碗沿处的妙呢?
嫔妃们听罢此言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下毒的人不仅敢使用堕胎药,居然还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施毒。”殷珊珊坐在下首的位子上,低头摆弄着涂着蔻丹的纤手,凤眸里满是玩儿味。
惠贵人亦是满脸的惧怕,双手搅在一起:“这计策着实狠毒,若是不将此人捉起来,岂不祸乱宫闱?”
“惠贵人说的极是,皇后娘娘定会将这人找出来制裁的,对吗?皇后娘娘?”蒋婕妤轻抬眼眸看向苏巧,话语间冷冷清清,倒像是事不关己的看客,不知道这其中关系的人,只怕真的会误以为这蒋婕妤是因为自家父亲与苏巧的父亲是死对头,而如此挑衅苏巧。
但苏巧却深知,蒋婕妤这话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并且顺势加快事情的发展,以便她完成计划罢了。
“既然已经知道仁常在的吃食的确被下了堕胎药,那么此刻便是揪出凶手,给仁常在一个交代的时候了。”苏巧正色看着坐下的妃嫔,面上是不容置疑的威严:“来人,将今日伺候仁常吃食的宫女太监都带上来。”
“回娘娘,今日伺候仁常在吃食的宫女都带上来了。”范简道。
苏巧点头。这范简办事一向干脆利落而且很有效率,她正是因为看中了范简的这点才将原来不过是二等小太监的范简提拔为了凤栖宫的掌事太监,此举也是培养亲信,方便日后在宫中行事,今日之事,范简皆是办的很好,看来当初她并没有看错人。
“带进来吧。”
“诺。”
不消片刻,伺候仁常在吃食得宫女太监们便都被带了进来。
仁常在位分本就不高,所以身边的宫女太监也不多,今日伺候她吃食得也不过才四个宫女太监,其中的轻竹还是苏巧赏给她的,细细审下来,碰过那碗酸梅汤的只有轻竹还有仁常在身边的那个小宫女诗华。
“娘娘,奴婢没有碰过那碗酸梅汤,奴婢只是在小主饮用完酸梅汤后将酸梅汤撤了下去,奴婢没有谋害小主。”诗华这丫头本就是仁常在从家里带进宫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原先见自己主子怀了身孕便想着自己往后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一旦出了事,便只会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别说苏巧了,就连这坐上的各位妃嫔都有些瞧不上这诗华。因着上次诗华在凤栖宫中仗着仁常在怀了身孕而趾高气昂,如今这些妃嫔们逮了机会自然是要冷嘲热讽一阵的。
“哎,这有的奴才不就是这样,主子好了,便觉着自己也高贵了,主子出了事,就这样不知羞得磕头撇清。哼。”李美人轻蔑的瞥了眼诗华,一边还用手绢捂起嘴做出一副嫌恶的样子。
众人都知道,这李美人平时也是个不爱出声儿的主,今日这般说话定是因为想要博得夙清的关注,奈何夙清因为仁常在险些流产的事而烦心,再加之夙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巧的身上,根本不曾理会李美人。
坐上的嫔妃们见状齐齐低笑,幸好她们没有像李美人那般没有脑子。
“好了,都安静下来。”话毕,苏巧又细细的盘问了其他的太监宫女,最后得知,这诗华的确只是撤掉酸梅汤,并没有下堕胎药,而真正经手这酸梅汤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被苏巧赐给仁常在的宫女轻竹。
“轻竹,你虽然是本宫这里走出去的人,但是本宫绝不会徇私舞弊的,现下你便好好的把你碰过酸梅汤的经过一一的说给皇上与本宫听。”
轻竹跪在大殿上,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娘娘与皇上,方才到了西殿的时候桌上特意给小主备了碗酸梅汤,可是这酸梅汤是凉的,而娘娘自打怪有身孕以来就喜这酸梅汤,奴婢们也会将酸梅汤热了后再端给小主,所以今日奴婢也按照往日的法子,将酸梅汤端去了西殿的厨房里加热。”
“照你这么说,那碰过这酸梅汤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喽?听说你这丫头在皇后宫里可是掌事,在仁常在那儿却是干着三等宫女的活计,莫不是嫉恨这仁常在,便想了这么个阴毒法子?还是说,是你原来的主子看仁常在怀了身孕便起了嫉妒之心,让你害了仁常在?”殷珊珊侧过脸,似笑非笑的道。
殷珊珊的话让在坐的妃嫔都略带深意的看了眼苏巧。
“如今皇上便坐在皇后娘娘的身边,殷嫔娘娘竟也敢这样大放厥词,也不怕皇上怪罪?”惠贵人素来看不惯殷珊珊这幅唯我独尊的模样,丝毫也不知收敛。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与殷嫔原是皇上身为太子时就入了东宫的,那时的皇上对殷嫔虽不像对皇后这般宠爱,但也是极喜欢的,皇上登位后更是封了殷嫔为妃,只是殷嫔冒犯了皇上被降为了嫔位,可她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惠贵人还是少说话的好,免得惹祸上身。”殷珊珊邪笑着朝惠贵人瞧去。
惠贵人闻言怒极,纵使她脾气再好也容不得他人这般对她阴阳怪气的说话,更何况这对方还是与她平分数载皇宠的殷嫔:“殷嫔,你…”
“轻竹是朕赐给皇后的,难不成,这轻竹还是授了朕的旨意吗?”夙清一脸阴霾的看着这些女人,脸上已是一片不耐烦之色。
众嫔妃闻言脸上皆是一惧,敢问谁敢说是皇上授意轻竹给仁常在下药的?
一时间,众人也都乖乖的闭上了嘴。
夙清见状更是皱紧了剑眉。这些女人从来就只会争风吃醋明争暗斗,若她们,能有巧儿的半分纯粹便好了。
夙清想着,握着苏巧的手也更加紧了几分。
苏巧感受到夙清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心猛地跳动了几下。
深吸一口气,苏巧对着轻竹使了个眼色。看着殷珊珊那张绝美的容颜,苏巧想,殷珊珊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只可惜,殷珊珊,不论你想要怎样,我苏巧都不会让你轻易的毁掉我的计划,谁都不能阻止我跟阿源在一起!
轻竹自然也闻到了空气中这股浓重的硝烟味。看来今日是非要一个人做出牺牲不可了。
“殷嫔娘娘,奴婢可没有说这碰过酸梅汤的人只有奴婢一人。”轻竹抬眼朝惠贵人身旁的宫女敛梅看去。
惠贵人方才受了殷珊珊的气,此时又见轻竹这般看着敛梅,不禁怒问:“轻竹,你这般看着本宫的敛梅做什么?”
轻竹低下头道:“奴婢并非有意,而是这酸梅汤是敛梅端给仁小主的!”
“你胡说!敛梅分明是本宫的婢子,何故会去给仁常在端酸梅汤!”惠贵人怒目圆瞪:“敛梅,你说,仁常在的酸梅汤是否是你端上去的?”
惠贵人的父亲乃是御林军将军,用那些文臣的话来说,惠贵人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武夫,所以对惠贵人的教导自然就疏忽了些,再加只御林军将军这一生只娶了惠贵人娘亲一个女人,那些家斗宅斗也就不存在了。
正因如此,惠贵人从小就不同于其他妃嫔那般精通阴谋,见到这样的场面就会方寸大乱。这一点,也是苏巧乐于见到的。
“回娘娘,这酸梅汤的确是奴婢端上去的。”敛梅瑟缩着身子道。
轻竹见敛梅承认,索性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奴婢进了厨房后便向厨子借了一个灶台来热酸梅汤,过了片刻后奴婢便见到敛梅也端着一道菜进了厨房,四处问着有没有灶台可以借来热菜,因着厨房里的灶台已经被厨子用满了,奴婢见酸梅汤已经热好,索性便让敛梅来奴婢的灶台上热菜。”
“谁知敛梅在惠贵人宫里从来不曾干这等粗活,竟是连热菜也不会,奴婢想着大家同是这宫里头当差的,所以就想帮敛梅热菜,可奴婢也恐仁小主等酸梅汤等的急了,所以就让敛梅将酸梅汤端给仁小主,后来热好了菜奴婢就端进西殿交给了敛梅。”
“敛梅,是轻竹说的那样吗?”惠贵人望着敛梅道。
敛梅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堕胎药呢?不是你下的对不对?是有人害你的,对不对?”惠贵人见敛梅点头,眸子瞬间便灰暗了下去,连忙从椅上下来走到敛梅身旁,揪着敛梅的衣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