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怀里一阵柔软，心也跟着酥了一半。

　　 鼻尖萦绕着沐浴露的香味，淡淡的不刺鼻。

　　 “怎么了？”顾佑伸手环住墨珊的腰身，将下巴枕在她头顶，将她更加拉近自己，声音低沉问道。

　　 “唔。”墨珊没有回答，只是在怀里蹭了蹭，像在撒娇。

　　 意识到墨珊这个动作的原因，顾佑嘴角忍不住上扬，也不催她，把她的大衣裹得紧一点，再抱入怀里，静静地不再说话。

　　 “很难过。”墨珊突然说，然后伸手抚上顾佑的心脏，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这里，像被揪紧了一样，很痛，喘不过气。”

　　 顾佑听她这么说，心脏也忍不住一紧，跟着难受起来。

　　 手不由得抬起，在她的背上轻抚，声音也轻柔，像在哄墨珊一般地说：“能告诉我，为什么会难过吗？”

　　 墨珊突然不说话了，手依旧放在顾佑心口，能感觉到顾佑沉稳的心跳，再感觉到温暖的周身，顾佑的怀抱，墨珊突然放松下来。

　　 “因为……墨离。”墨珊的眼神黯淡，轻声说。

　　 墨离？顾佑一怔，再联想前几天顾启的母亲的事情，以及这些天顾启突然放手顾氏的行为，顾佑大概知道，顾启和墨离会离开。

　　 “墨离怎么了呢？”顾佑的声音依旧低沉，大手也依旧在墨珊的背上轻抚，像是要帮她拂去悲伤。

　　 “……”墨珊将头埋入他怀里，吸了吸鼻子，才说，“他和顾启走了。”

　　 “嗯。”顾佑点头。

　　 “他走之前，我问了他一个问题。”墨珊原本放在顾佑胸口的衣服上的手突然攥紧，将他的衣襟攥得发皱。

　　 虽然没有碰到顾佑的皮肤，但随着墨珊的动作，顾佑却仿佛感觉到了墨珊的心一下被揪紧的感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我问他，有没有惦记过这个家。”墨珊从顾佑怀里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眶有些泪，在夜光下格外晶莹，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猫。

　　 “嗯。”顾佑的心狠狠一抽，看着她这副样子，满是心疼，伸手揩去她眼角的眼泪。

　　 他也猜到墨离说了什么导致墨珊这样伤心的话了。

　　 他的墨珊，怎么那么傻呢。

　　 “他说从来没有。”墨珊突然笑了，笑得苦涩，眼里的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滑过脸颊，从滚烫变得冰凉，再流入衣领。

　　 “嗯。”顾佑心疼得不行，只好把她搂得更紧。

　　 “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就那样说了——没有。”墨珊眼角不断泛泪，苦笑出声，“哈哈……我在期待什么。”

　　 不等顾佑开口，她就又说：“本来就不该期待的。家族联姻都是为了利益，能有什么感情呢，从他离开那会就该知道的……”

　　 “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该知道的……”墨珊呢喃，眼里的光泽都褪去了，那双墨蓝色的瞳孔变得死寂。

　　 顾佑心疼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倚在车边，将墨珊微微拉近坐上自己的腿，不等她惊呼，就捧着她的脸，深情地望着她带泪花的脸颊，最后视线放在她蕴了水汽的眸子上。

　　 “你在担心什么呢？”顾佑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墨珊呆呆地看着顾佑，脸上的泪痕渐渐干涸，鼻子却还有些微微发红，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带着些许无辜。

　　 “我们的联姻，不是因为家族利益。”顾佑嘴角扬起，宝蓝色的眸子里一下子像是盛了夜空的所有星辰，闪闪发光，映得墨珊的眸子也熠熠生辉。

　　 “是缘分。”他又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迷醉人心，“知道吗？”

　　 “是……缘分。”墨珊几乎被他蛊惑，盯着他的眼睛，呢喃。

　　 “嗯。”顾佑咧嘴，又重复道，“是缘分。”

　　 墨珊找回魂了，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低下头，耳垂粉红。

　　 “想通了吗？”顾佑见她这样，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嘲笑下去了，便把她放下来，“不难受了吧？”

　　 “……难受。”墨珊依旧低垂着头，许久才回答。

　　 “嗯？还难受？”顾佑不解了，“还有什么心事吗？”

　　 墨珊摇头。

　　 顾佑更加疑惑。

　　 许久，墨珊才开口：“……要你亲亲，才能好起来。”细若蚊声，若不是因为周围寂静，根本就听不到这一句。

　　 顾佑一愣，瞄到墨珊的耳垂，红得要滴血，不由得爽朗地笑起来，笑声在这片黑夜里格外明显。

　　 “你……”墨珊恼羞成怒，刚抬头，就被顾佑扣住后脑勺。

　　 顾佑扣住她后脑勺，却没吻下去，而是盯着她邪气一笑，低声道：“我不亲亲，你就不能好起来，是吗？”

　　 墨珊红了脸，没回复。

　　 “呵……”顾佑低笑，微微歪着头亲上去。

　　 昏暗的路灯下，红色跑车前，两人以黑夜为背景，以满天星辰为见证人，相拥相吻。

　　 墨珊气息有些紊乱，双手不由得攥紧顾佑的衣摆，紧闭着的眼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顾佑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墨珊，心间一暖，大手将她揽得更紧，吻得更深。

　　 “唔……”直到墨珊有些喘不过气，憋得脸色发红，顾佑才松开她。

　　 顾佑微微歪着头看着她面色潮红，头发微乱，轻笑一声，大手抚过她脸庞，将乱发别到耳后：“很晚了，先回去睡吧。”

　　 “嗯。”墨珊嘴唇鲜红，双颊也一片红润，此时盯着他的眼里有些湿润，勾人心魂。

　　 顾佑深呼吸，冷静下来后，摸摸墨珊的发顶，温柔而宠溺地说：“晚安。”说罢，上了车准备离开。

　　 “等等。”墨权的声音却突然出现。

　　 “嗯？”顾佑和墨珊被吓了一跳，同时往上望，从三楼的落地窗上看到了墨权。

　　 “糟糕……”墨珊有些懊恼。

　　 她居然忘了这里是本家，这里是爷爷书房的楼下！他们刚刚……刚刚的亲吻，都被爷爷看见了吗？

　　 想到这，她就双脸发红的不成样子。

　　 顾佑愣了一刻，就反应过来，走下车，礼貌道：“您好。”

　　 “上来坐坐吧。”墨权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墨珊有些着急了：“爷爷……现在已经很晚了。”

　　 “那就住下。”墨权又道。

　　 “这……”墨珊还是有些着急。

　　 墨权看她一眼，好笑地说：“怎么？珊珊怕我炖了他？”

　　 “不是……”墨珊窘了。

　　 “那就上来吧。”墨权微微昂起头，语气有些命令的意味。

　　 墨珊有些无措地看向顾佑，顾佑却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微微一笑示意她没事。

　　 顾佑将车子停好，和墨珊一起上了楼。

　　 “珊珊，不早了，你先去睡觉吧。”墨权看着两人相握的手，面无表情道。

　　 “爷爷，我还不困……”墨珊蹙着眉说。

　　 顾佑掰过墨珊的肩膀，让她直视他，然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温柔地说:“晚安，明天见。”

　　 “好吧……晚安。爷爷晚安。”墨珊微微噘着嘴，最后还是乖乖去睡觉了。

　　 书房只剩下顾佑和墨权，墨权示意他坐下倒了一杯清茶给他:“大半夜的，不喝浓茶了。”

　　 顾佑点点头。

　　 一时间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墨权才缓缓开口，带着点吃味:“珊珊现在可真是听你的话啊……”

　　 “……哪里，只是担心我说错什么话罢了。”顾佑知道这老爷子是吃醋了，不由得苦笑了下，说道。

　　 “唉……”墨权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接下来两人聊了很多，像是志同道合的老友。直到天边泛白。

　　 墨珊可就没那么好受了，担心爷爷会刁难顾佑，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然……她很清楚爷爷十分和善，不会去刁难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他吃亏。

　　 第二天墨珊起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顾佑和墨权两人端坐象棋桌前。哦不，只有墨权一个人端坐，顾佑倒是一派闲适的样子。

　　 “爷爷……”墨珊刚唤出口，顾佑就笑着将棋子放下。

　　 “将军。”

　　 墨权目瞪口呆。

　　 他们下了差不多二十局，除了第一局他赢了，之后就再没翻身过！

　　 第一局应该也是顾佑让他的。

　　 “唉！”墨权扶额感叹，“服输。”

　　 墨珊看着顾佑疲惫的样子，问:“爷爷，你们该不会一宿没睡吧？”

　　 “对啊，他陪我聊天聊了一晚。”墨权伸了个懒腰。

　　 “那你们吃点东西先去补会觉吧。”墨珊有些责怪地看了墨权一眼，“爷爷，您都多大岁数了，还通宵呢！”

　　 “哎呀！”墨权瞪她一眼，“珊珊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哦！”

　　 “行啦爷爷，快去！”

　　 墨权离开以后，墨珊转过头有些心疼地看着顾佑，抱歉地说:“都怪我大半夜把你找过来，害你被爷爷缠住了。”

　　 “不会啊，我觉得爷爷很有趣。”顾佑笑了笑，说。

　　 “……等等，你叫他什么？”

　　 “爷爷啊。”顾佑理所当然地说。

　　 “你怎么就叫他爷爷啦！”墨珊面红耳赤。

　　 “爷爷让我这么喊的。”顾佑耸耸肩。

　　 听他这么说，墨珊也无可奈何了。

　　 “行了，你去睡觉吧。”墨珊推着他去客房，“洗个澡，衣服……你的尺寸是多少？”

　　 顾佑邪笑一下，贴着她耳边说:“哪里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