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裳又不是不清楚沈香怡那点心思，此刻听到她说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只觉得万分可笑，但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噢？是吗……”

　　 沈香怡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神，抿着嘴点点头。

　　 沈云裳决定暂时略过这个话题，所以把话头又抛回去：“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见这样的问话，沈香怡支支吾吾地问：“大姐姐，听说你被陛下召见进宫，怎么没……”

　　 “没什么？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留在宫里？”

　　 “是啊，大姐姐这般美貌，男子见了当然把持不住。何况如果陛下对姐姐无意，为什么要召你进宫呢？”

　　 话说到这份上，沈云裳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意思：“无论陛下怎么想，我对进宫并无兴趣。”

　　 四四方方的宫墙困住了多少年轻鲜活的生命，她沈云裳才不要成为其中之一。

　　 “怎么会……”

　　 留在宫里，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沈云裳居然舍得放弃？

　　 但沈香怡这样一说，沈云裳也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难怪刚才提起唐子奕的时候沈香怡有些恼怒，原来是嫌他能给的地位还不够高啊。

　　 “爱情、自由、幸福，这些都比财富和地位重要的多。我始终这么认为，希望你也是。”

　　 沈云裳难得用这样劝诫的口吻说话。唐子奕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堪为良配，何况后宫云波诡谲，沈香怡也未必有那么深的心机。不论如何沈香怡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沈云裳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好结局。

　　 但沈香怡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那这样吧，我问你，你觉得唐子奕大人如何？”

　　 “这……”沈香怡眼睛转了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当然对唐子奕不是没有感情的，可确实放不下对荣华富贵的渴望，而且，如果她说喜欢唐子奕，大姐姐会不会觉得她轻浮？

　　 “论家室、官位、财富，唐子奕大人已经胜过绝大多数人了。”沈云裳也不急，慢慢和她分析：“更难得的是他对你有情。”

　　 “大姐姐！”沈香怡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千金易得，真心难求，一个男人愿意用心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我今日问你这件事，就是受他所托。二妹妹，他说对我说此生非你不娶，我想，这一定是用情至深了。”

　　 这些都是沈云裳的真心话。并不是因为答应了唐子奕要帮他娶到沈香怡才这样说，而是她真心觉得唐子奕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我再想想。”

　　 沈香怡听完脸颊绯红，攥着手帕慌慌张张地站起身，甚至不慎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好。”沈云裳看出她是动摇了，倒没揭穿女儿家的小心思，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似的，挥了挥手：“那就回去想想吧，反正唐子奕大人愿意等，有的是时间。”

　　 沈香怡的脸更红了，转身就跑。沈云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笑而不语，思绪却慢慢漂远。

　　 同沈香怡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沈云裳脑海中闪过了一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宇。

　　 平心而论，南宫宇待她足够好，也足够真诚。比如把火山泥给她用，却不以此来邀功。谁都知道火山泥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南宫宇连妹妹都舍不得给，却这样轻易给了她，可见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何况她在不明所以的时候还对着南宫宇大发脾气，如果角色对调一下，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理南宫宇了，可他却只是这样平静地微笑看她，不急不缓地解释，耐心地包容她的小脾气。

　　 “郡主，您怎么脸红了？”

　　 沈云裳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婉儿走上前，换了一杯温热的，余光无意间扫过，却发现沈云裳细嫩的脸颊泛起可爱的粉色。

　　 “我……”沈云裳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颊，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没事。”

　　 自己这点心思，南宫宇知道吗？如果他不知道……方才劝说沈香怡的时候这样义正词严，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沈云裳倒有些羞怯了，于是转头问婉儿：“婉儿，你觉得南宫宇这人怎么样？”

　　 “啊？”婉儿愣了一下，她们做下人的怎么敢随意点评，但想了想，还是斟酌着说：“其实奴婢觉得王爷他待您挺好的，就好比……”

　　 后来婉儿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沈云裳其实没怎么听进去了，总之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里对她的用心关照。原来身边人都能看得出南宫宇对自己的心意，那她是不是太迟钝了？

　　 不行，得找南宫宇说清楚。再不把话挑明了，难道还等到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再去挽回吗。

　　 这厢南宫宇还在王府的院子里坐着，楚文轩被他打发走了，偌大的府邸忽然空寂下来。他摩挲着茶杯，静静地出神，忽然就听下人通传，说郡主来拜访。

　　 她怎么来了？南宫宇连忙起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动，又坐了下来，正了正衣襟，故作冷静。

　　 沈云裳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粉色襦裙，像春日里盛开的一支桃花，脸颊也泛着淡淡的桃粉色。南宫宇的呼吸不由得一窒，良久才回神。

　　 “……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又同时噤声，彼此尴尬地对视一眼。

　　 “你先说吧。”南宫宇伸手示意请她坐下，亲手斟了一盏茶放在她面前。

　　 “就是……”沈云裳清了清嗓子：“你现下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嗯？”有当然是有的，只是她问得太直白也太突然，南宫宇一时反应不过来。

　　 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的，南宫宇根本对她没有这样的心思？沈云裳的心里动摇了一下，还是决定坚持把话问完。

　　 “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当然很好，可……”南宫宇这时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不愿意就算了，这也没什么可勉强的。”

　　 沈云裳有些挫败地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却被拽住了手腕。

　　 “不是，我没有不愿意。”南宫宇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热切眼神看着她：“我只是没想到……”

　　 就在方才他还在为此苦恼。楚文轩说没有女人会拒绝他，可实际上面对自己的心上人谁都会觉得胆怯，觉得对方像水中明月一样触不可及。而困扰他这么久的事情就在刚才的一瞬间解开了，他心里遥不可及的姑娘亲自走到了他面前。

　　 巨大的对比甚至使南宫宇感到有些美好得不真实。

　　 “其实……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对你动心了，云裳，只是不知道你怎么想，怕贸然和你表白，你会害怕、会从我身边逃走。”

　　 沈云裳听得脸红，羞涩地低下头，却悄悄抿着嘴露出幸福的微笑。

　　 “但好在如今一切都说清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的。”

　　 南宫宇将面前娇柔的姑娘揽进怀里，沈云裳也轻轻回抱。

　　 “嗯，我相信你。我们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