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内,寂静的仿佛从来没有过生气一般。
范无救用力拉开大门,他叫了很久,钟仁凤也没有出来开门。他不禁有些微妙的感觉,不进去看个究竟一定会很后悔。
谢必安完全不能理解他,刚刚是他拉着自己走的,现在又拉着自己回来。这个男人的心有时候真的很难猜。
“那个叫阿梅还是阿鬼的女人不是说了吗,钟仁凤的酒吧里有法阵的,进去了再被攻击怎么办?还有啊,他是不是不在家啊,你这个算私闯民宅吧?”
范无救抬头看看他,脸上有明显的不耐烦。“你说够了么?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谢必安撇撇嘴,还说自己,明明是他不正常好吗?
“好了,打开了,进去看看。”
他们在嘉峪关逛了一大圈,范无救总感觉有些怪异。就算如钟仁凤所说的,他喜欢男人,也不可能开放到当着他的面,向谢必安求欢吧!
不对,这个当不当着他的面没有关系好么。是谢必安的身份敏感,还是第一次见面。不会这么唐突的。
谢必安跟在范无救身侧,见他面色从白到黑,再从黑到绿。不由的问道:“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想你和……”范无救忽然闭上嘴,转头看着谢必安,问道:“我今天是不是管你太多了,有点严格?”
“啊?”谢必安有些愣了,岂止是严格,简直就把他当成儿子了。他做什么,范无救都想管上一管。
“你管的太多了!”
范无救默然,这个才是正解,他对谢必安过于保护,让钟仁凤误解自己对谢必安有特殊感情,才出言激怒他,他竟然真的如了钟仁凤的愿,拉着谢必安走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大步跑上楼梯,到了二楼疯了似的,打开一扇扇门。直到打开最后一扇门,范无救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口。
谢必安被他弄的云里雾里的,见他突然不动了,忙问道:“八爷,你怎么了?”
房间里,钟仁凤浑身赤裸的卧躺在地上,四肢诡异的扭曲着,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凸出,浸没在地上的污水中。
空气中弥漫着淫糜的味道,像一张大网,把钟仁凤紧紧困在里面。他想逃离,却被无情的禁锢了。
谢必安惊叫一声,就要冲进去。却被范无救挡住,呵斥道:“别动!万一有机关呢!”
“可是……”
“在这呆着!”范无救把他推到一边,脸色阴沉。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左手伸出,虚空拿出一只羽毛长扇,洁白的羽毛根根分明,呆着一丝灵动。手指微动,扇子从手中飞出,化作一道道灵光,飞进房间的任意角落。
一根羽毛就是一只灵鸟的魂魄,它们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灵魂却依附在范无救身上。灵鸟一进入房间,就有几只被攻击了,白色的身体被轰然击中,悄然消失了。
范无救看的仔细,是一种道家的攻击方法,却带着几分煞气。手指对着方才灵鸟被攻击的地方一弹,“嗖”的一声,一颗乌黑的珠子应声飞出。
缓缓落在空中,慢慢变大,形成一个乌黑的屏障。一声接着一声的攻击被挡在后面,像一面盾牌一样,把所有的攻击都挡住,保护着前面的安宁。
范无救忙拉着谢必安进入房间内,把钟仁凤抬出来。
钟仁凤眼睛一动不动的,一丝血泪沿着脸颊滑落。他的身体很轻,是灵魂流逝的征兆。
把他放在地上,范无救摇摇头,低声对谢必安说道:“恐怕是不行了。”
“是谁干的?他的身体每一个关节都被定住了,是怎么回事?”
钟仁凤四肢都被反关节扭断了,及其诡异的被法术定住了。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阴灵并不是没有痛感的。他们和人类一样,有着七情六欲。
钟仁凤此刻很痛苦,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在谢必安和范无救没走的时候,他就发现朱厚照来了。
他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不管是曲意逢迎也好,还是互相利用也罢。但钟仁凤知道朱厚照一贯手段残忍,既然能跟踪黑白无常找到自己,那他就一定跑不掉了。
明知道范无救在意谢必安,才问谢必安要不要和自己交往,以此刺激范无救。事情和他想的一样,黑白无常走了,阿梅也被自己打发了。
朱厚照出现了。
他比以前还没有人性,阴生截煞杵快和他融为一体了。他就像条阴毒的蛇,不断的吐着血红的蛇信,盯着自己的猎物,不断的玩弄,不停的折磨。
范无救微微抬起钟仁凤的头,愧疚的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我也救不了你,我知道是朱厚照做的。我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的,来祭奠你!”谢必安低着头,眼睛微红,一滴眼泪掉在地上。
要不是他们,钟仁凤就不会这样,不会被人害的这么惨!
谢必安很痛苦,愧疚感被深深的烙在身体中,他想救钟仁凤,想安慰钟仁凤,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钟仁凤身上的法力,自己根本就破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死去。
“……钟仁凤!”
一声声低沉的声音在呼唤着钟仁凤的神智,他凸出的眼球想要转一转,看看痛哭失声的谢必安,却被法术禁锢,心中难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他想对谢必安说,不要哭,自己把生命已经看淡了。他活着也是煎熬,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一直都知道,朱厚照不会放过他。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没有人类的感情。
他还想对谢必安说,他曾经爱上了朱厚照,爱一个人魔鬼是痛苦的,何况他还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魔鬼。
他发现这是一段无望的爱,便逃走了。他在朱厚照的脸上,只看见一种对权利的执念。那样的他很丑,很邪恶。不再是第一次见面,对他伸出手,把他紧紧握住的,带着他逃出忘川河的男人了。
白皙如玉的翩翩佳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个嗜血魔鬼,狰狞的,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把他的关节一一掰断,把他按在身下。
如果,他能再选一次,他希望……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
血泪渐渐打湿白色的棉麻睡袍,一抹血红在胸前化开,像一株盛开的彼岸花,映衬着他青白色的脸。
范无救慢慢伸出手,放在他的头顶。“钟仁凤,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一滴血泪恰好落下,像是对他的话的回应。
范无救闭上眼睛,低声说道:“一路走好。”手指用力,钟仁凤的身体越来越淡,最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酒吧的每一处角落。
钟仁凤消失了,魂飞魄散。朱厚照用了最卑鄙的手段,禁锢了他的魂魄和身体,让他只能被动的受折磨,直到死去。
谢必安一直念着钟仁凤的名字,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钟仁凤没有和他们说什么,他却能感受到他眼泪中的悲伤。
“别哭了。”范无救站起身,把他扶起来,紧紧抱住。
“他解脱了。”
“嗯。”范无救淡淡应了一声,心口堵的难受,虽然没有谢必安表现的那样激烈,但是钟仁凤因为他们而死,这个认知让他很悲愤。
“我会为他报仇的!谢必安,相信我!”
谢必安没有回答,他信,不过,这件事不是范无救的责任。而是他的,他把一切都理清了,他的悲伤就是钟仁凤的悲伤。
“告诉机竺,开始吧。”
黑白无常的别墅。
伯昆萎靡的摊在地上,眼睛里没了算计。“算了,落在你的手里,我也没打算活。你们要问什么?我都会一一说的。”
机竺蹲在他身前,微微一笑,说道:“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
伯昆挑眉,一脸的戒备看着他。在他眼里,伯傲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他命啊,知道了反而不害怕。唯独这个男人,自己和他也不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新疆,机竺化身王宇,他们已经算是“老熟人”了。
“什么事?”
“你知道现在这个阎王是谁么?”
“哼,你在考我么?”
机竺摇摇头,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伯昆平时自视甚高,见机竺这个态度,顿时火冒三丈。“有话就说,卖什么关子!”
“他不是你扶持的殿王,而是你的老对手……朱厚照!”
“不,不可能!”
伯昆愣住了,嘴上反驳着,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自己的反驳很无力。
“我为什么要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伯昆虽然一直被朱厚照派去和机竺(王宇)接触,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且机竺有意隐瞒,他自然也不会告诉伯昆。
此时在伯昆看来,眼前的男人还很陌生,还带着隐隐的熟悉感。
机竺经过几次灵气和煞气的交替,容貌自然比他生前精致了许多,不然以前朱迷乐也不会总是计较他们之间的容貌和谁更白的问题。
伯昆心道,他们没什么过节,他确实没必要骗他。但嘴上依然辩解道:“我一直跟在阎王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