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中为纤儿的归来设置了晚宴,参加的都是皇亲国戚,抚城贵胄,以及他们的女眷。晚宴上用的都是金器,奏的是名曲,舞姬皆为帝宫乐府的佼佼者。这种排场,无不彰显纤儿尊贵的身份,以及帝君对她的厚爱。帝后虽然嫉妒,但是也拿纤儿没有办法。
当初,她和纤儿讲好,纤儿恢复公主身份,她就得拿到半颗的海之石。现在纤儿贵为抚城的淑谖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要的东西,纤儿也该满足她。纤儿在晚宴上仪态端庄,举止优雅,俨然一副皇家公主的模样,都让人有些怀疑她是否于民间长大了。
纤儿之所以对宫礼如此了解,多亏了幼年时叶承天对她的谆谆教导,不仅是抚城的宫礼,连其他各国的宫礼,纤儿都一清二楚。晚宴上歌舞升平,热闹得很,帝君今日显得特别开心,好像巫婉心失而复得了一般。纤儿也很开心,能够和自己的至亲相视而笑,非常的幸福。
“当年婉妃娘娘舞姿天下无双,不知淑谖公主是否也精通舞技?”
不知是哪位大臣提了一嘴,众人又把目光集中在纤儿的身上,纤儿淡然笑了笑,要说琴棋书画她可能不是很厉害,但是舞蹈,可是她最擅长的技能!跳舞对于纤儿来说,还不是说来就能来?纤儿主动提出为晚宴助兴,帝君当然不会反对,舞池中的舞姬们都变成了纤儿的伴舞,长长的粉色绸布在空中飞舞,纤儿舞步轻盈,好似云中谪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众人都看得出神,纤儿的舞姿会因为今夜而闻名抚城,她的一颦一笑都会铭刻在所有人的心里,久久挥之不去,她也瞬间成为全抚城年轻男子的梦中女神。纤儿赤着玉足在舞池中旋转着,衣裙下摆随之飞舞,仿若花中蝶儿,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
“啊!”
纤儿忽然惊叫一声,失去重心就要跌下舞台,元昊连忙上前,接住了纤儿。晚宴的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帝君更是吃惊不已,跟着上前查看。纤儿皱着眉,指了指自己的玉足,元昊顺着纤儿的目光看去,她的脚心扎着一根较粗的银针,鲜血滴滴落在地毯上。
帝君龙颜大怒,大声质问在场所有人,到底是谁做的!现场所有人跪倒一片,帝君扬言就要杀掉所有的舞姬,因为舞台上除了纤儿就是那些舞姬。朝臣们窃窃私语,他们从未见过帝君如此失控,上回见到帝君失去理智,正是巫婉心香消玉殒之事,如今换做了纤儿。
“父君,不关她们的事,纤儿肯定父君放过她们。”
“愣着干嘛,快传御医啊!”
纤儿大概清楚是谁在搞鬼,那些舞姬只是为她伴舞罢了,她不能让无辜的人因为她受罪。内务司看着旁边傻站着的侍者,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大声斥责。侍者瞬间回声,点着头,踉踉跄跄的去找御医。元昊抱着纤儿,柔声问她疼不疼,纤儿勉强露出极淡的笑,摇摇头。
帝君下旨,所有的朝臣极其家眷都必须接受刑司的调查,才能离开晚宴现场。晚宴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加害纤儿的凶手,只要找到真凶,定斩不赦!帝君盛怒,当年他没能保护好巫婉心,今日他居然也没能保护好纤儿,让心术不正之人加害了他的女儿,其罪当诛!
发生这种事情,纤儿首要想到帝后,只有帝后和她有仇。但是,现在的她不会再那么简单的思考问题,洛少卿和安时浚的思维模式,教会她理性思考。帝后嫌疑最大,但不能确定就是她,凡事都要讲证据,不能因为私仇影响了判断力,纤儿尽量让自己冷静。
舞台那种地方,只有舞姬会上去,因为舞台比较高,所以插上较粗的银针自然也不会被发现。如果是舞姬所为,现场插在地上太过明显,肯定会观看的人发现。唯一的可能,就是宴会还未开始的时候,有人偷偷溜进此处,将银针插上,想必对方也不能保证她会上来跳舞。
“我不管你们当中谁要害本宫,敢做就要敢当,现在站出来本宫不会计较。”
全场寂静一片,御医打破大殿里的寂静,带着药箱来到纤儿的身边。女子的玉足不可被陌生男子随意触碰,元昊主动提出为纤儿拔针涂药,作为纤儿的亲哥哥,自然有资格。元昊将纤儿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单膝跪地为她涂药,尽显对纤儿的疼爱。
好在纤儿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这几个月都无法再跳舞了,幸亏没有刺到骨头,但是,足心的位置比身体其他位置的刺痛感会更强烈,纤儿此刻深有感触。凶手的手法并不高明,的确不像帝后的做法,若是帝后,就不会让她在公众场合里面出事,而是会背后弄死她。
“刚才,让本宫跳舞的人是谁?”
纤儿话音刚落,刚才撺掇她跳舞的大臣立刻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元昊偷偷低语告诉纤儿,那位大臣乃是礼品司的大人,也是巫族的人,绝对不可能会害纤儿。纤儿明白,她没说那位大人会害她,现在只是在查案,所以任何问题都只是帮助案情的进展。
案情有些复杂,纤儿实在想不出,除了帝后以外还有谁会加害她。如果说是树大招风,岂不是现场所有的人都有作案嫌疑?不对!纤儿好像忽然茅塞顿开,能够接触到舞台,并且在上面做手脚的人,定然不可能是宫外的人,只有可能是宫内的人,这样就排除许多人了!
纤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旁边的元昊微微点点头,人群中的安时浚和洛少卿也露出了笑容。纤儿的理性思维已经越来越强,不再是从前,发生事情就找人求救的小女孩了。帝君的怒火平息了许多,他也想看纤儿如何破解今晚的突发状况,根据纤儿的分析,所有从宫外来的人通通没了嫌疑,所以那些大臣们的家眷都可以回去,大臣们和后宫诸人还得待着。
“各位大人们乃是外臣,进入内宫的机会不多,今日没有入过内宫者,可先行离开。”
纤儿继续分析,帝君派守卫内宫的侍卫前来,汇报今日入过内宫的人员名单。只要是在名单之外的人,都可以先行离开大殿,官员因此离去大半。其实纤儿心里清楚,朝臣根本不可能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对付她,只有可能是后宫的那些女人们,但是破案过程很重要。
剩下的朝臣,分别陈述自己的行踪,并且都得到了确认。现场只剩下后宫所有的女眷们,纤儿深呼吸,这回她要大展拳脚,初次独自破案,不再依靠任何人!面对后宫的女眷,纤儿谁也不能轻易得罪,在后宫生存,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纤儿尽量让自己冷静。
“会加害本宫之人,必定对本宫有偏见,亦或者是嫉妒之心。”
纤儿忽然起身,元昊连忙阻拦,她的足心还有伤口,不可随意落地。纤儿摆摆手,现在她需要用疼痛来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楚,仔细捕捉每个人细微的表情,这样才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纤儿直视所有女眷,众女眷神态各异,即便是表面平静如水,也有可能是在掩饰。
“巧得很,我这里有一枚巫族的水晶球,只要有人说出假话,它就会发亮。”
纤儿从广袖中取出水晶球,帝君命令所有的后宫女眷挨个上前触摸水晶球,谁都不可以例外。帝后为了起到带头作用,也为了让纤儿不怀疑她,率先走上前去触摸纤儿的水晶球。纤儿看着帝后坦然的模样,这回肯定不是她,她喜欢玩暗的,而且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招数。
后宫的女眷们依次上前,纤儿对每个人都保持着友好的微笑,虽然最终所有人都没能让水晶球发亮,但是纤儿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她不想说出来。此事因此耽搁下来,纤儿希望能够息事宁人,对外就宣称是她自己的朱钗掉在地上,没发现就踩到了。
帝君看着纤儿恳求的目光,只能依着她,让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由于纤儿的脚不能再走动,就由元昊抱着纤儿回孔雀台,一场闹剧在纤儿的宽容下结束。其实,聪明的洛少卿和安时浚都看出了凶手是谁,但是他们都选择了不说,尊重纤儿的决定。
但是,两人都想让纤儿明白,在后宫不可以心慈手软,这样只会害了自己。
元昊抱着纤儿走在帝宫大道上,纤儿搂着元昊的脖子,恍惚想起了当初嫁给元昊的场景,他也经常这样抱着她,不顾旁人的目光,走在帝宫大道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她的宠溺。纤儿知道,元昊对她不仅仅是兄妹之情,她只能铭记住这份深情,用别的方式回报元昊。
回到孔雀台之时,宫人们看见纤儿受伤连忙迎上来,欣儿也跑上前问纤儿怎么了。纤儿对着欣儿温柔的笑了,告诉她自己没事,元昊也附和着纤儿那样说,让欣儿能够放心。元昊将纤儿抱到寝宫放下,他也看出了凶手是谁,纤儿的处理方式也没有让他意外。
“为了陌生的人,委屈自己,真的值得么?”
“不管后宫有多么黑暗,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存活。”
纤儿不想变成帝后那副模样,她希望自己的仁慈,可以让对方不再进犯。若是对方不知悔改再次加害于她,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元昊淡淡叹口气,让纤儿好生休息,近日不要再下地走路了,他会派人送轮椅过来,伤口还没好之前,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纤儿点点头,此时已近子时,元昊也不便多做停留,只能离开了孔雀台。夏凌为纤儿脱去外衣,帮纤儿慢慢将腿放在象牙床上,然后为她盖上被子。孔雀台恢复寂静,整个帝宫都恢复了寂静,世界在此刻沉睡,纤儿却没有睡着,足心的疼痛提醒着她,后宫生涯拉开序幕。
这次的突发事件,也许只是开胃小菜,曾经不止一个人告诉过她,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纤儿切身感觉到了,从前只能靠想象,如今这般真实。她更没想到,除了帝后之外,在后宫竟然还有人想要加害她。纤儿轻轻翻过身,窗外月色朦胧,明日还不知会怎样。
寂静的夜悄然而过,在太阳探出山头的那刻,孔雀台的宫人们悉数被内务司给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