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想逃，却被余烬握紧了手腕。

　　 余烬这么美好的男孩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母亲啊，她怎么配。

　　 笙歌第一次，心里出现这样恶毒的想法。可是配不配，却不是她说了算。

　　 笙歌想跑，可是余烬理智地拉回了她。

　　 笙歌自己也明白，有的时候必须委曲求全。

　　 可是直到长大以后，她才真正明白，什么才是寄人篱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委曲求全，去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是生存法则。

　　 现在是奶奶比较重要。

　　 所有人固然不待见笙歌，可是李奶奶在村子里却是口碑很好的，人很善良，所以才收养了笙歌，村子里的人也还算团结互助，此刻都拿了矿灯亦或是手电筒，在田里慢慢寻找着。

　　 寻找的过程中笙歌还在不停安慰自己，可能是在田里摔倒了也说不一定，可能是上了年纪，就在等着救援吧。

　　 可是笙歌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见证一个人的死亡，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离开自己的恐惧。

　　 奶奶是在凌晨被发现的，那个时候尸体早就僵硬了，一大片的田，像是永远找不到边一样，所有人盲目地找着，直到有一瞬间在面前看到一具尸体，然后一声尖叫划破了天际，所有人都纷纷赶来。

　　 笙歌疯了一样跑过去，可是当她真的看到奶奶的时候，脚步却没办法挪动半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着已经僵硬的尸体，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也不知所措。

　　 然后余烬转过头看笙歌，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能做，只是紧紧地，攥住笙歌的手。

　　 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然后这个姿势一做就做了很多年。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笙歌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走上前，慢慢蹲在奶奶的尸体前，握住了奶奶的手。

　　 一片冰凉。

　　 她探了探奶奶的鼻息，是真的，再也没有呼吸了啊。

　　 她又把手放在了奶奶的心脏上，然后，再也感受不到跳动。

　　 原来人死了之后，真的不会呼吸，也不会再有心跳。

　　 可是她很久之后才明白，心如死灰，也不会再有心动的感觉。

　　 她记得奶奶的手从来没有这样冰过，笙歌总是贪玩儿，爱玩儿水，每次回来总是手脚冰冷，家里只有一张床，奶奶会把笙歌包在里面，然后给笙歌捂热。

　　 但是不管怎样，都不该是现在这样。

　　 没有一点温度。

　　 “奶奶，我再也不贪玩了，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起来，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奶奶，是你把我捡回来的，你让我好好活着，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可是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奶奶……”

　　 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然后那些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决堤，从小声啜泣，再到撕心裂肺地大哭。

　　 没有人去看笙歌，只是因那哭声而感到动容。

　　 有没有人感受过绝望呢？那种无依无靠的绝望，在你还一无所有的时候，在你还没有能力去承担未来的时候，给了你希望，却又让你再度失望，这大概才是真的绝望吧。

　　 笙歌她终于，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