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心如磐石,岂能岿然不动。
尽管沈衿之搜了无数攻略,想讨笙歌开心,可是笙歌从那以后就和她说过的一样,该逢场作戏的时候就逢场作戏,坚决不越矩,迄今为止,沈衿之连手都没有牵到。
忠犬沈衿之的日常大概就是如下这样。
“我们去欢乐谷玩吗?”
笙歌:“不,我备战高考。”
“那周末可以去吧?”
笙歌:“上个周周末才去过,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那游乐场?”
笙歌:“呵呵,陪你坐旋转木马和摩天轮那种没点刺激的东西吗?”
“那我陪你逛街。”
笙歌:“我柜子里的驴牌包快放不下了,口红什么的我都用不上,您钱多的不如去捐给希望小学。”
“那午饭总可以陪我吃吧,我想吃火锅。”
然后吃完午饭笙歌就欢快地跑路,沈衿之每次看到笙歌关门时毫不犹豫的背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自己和笙歌的关系更进一步。
直到过完年,笙歌才真的开始紧张的备考生活,饶是沈衿之能开后门,却也不敢去打扰她了,只能每天中午去笙歌家里蹭一顿饭,然后再回家。
2016年六月七号,在冲天的雷声里,笙歌完成了她的高考。
这次高考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从前以为,她过去的不学无术会让她在高考的考场上也练就一身无坚不摧的功夫,纵使拿着级部最低分也淡然处之。
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周围坐着完全陌生的考生,而刚刚复习完的她,甚至有点紧张。
没有三年一起相处的同学,更没有熟悉且让人安心的教室,什么都没有,而她坐在这里,像一场亡徒的逃逸。
她第一次在一张试卷上写满工整的字,不敢有任何纰漏,写完卷子又用剩余不多的时间检查了一遍,甚至在涂选做题时,握着2b铅笔的手都微微有些紧张。
直到数学考试的中途,蓦地一声惊雷划破长空,外面凌厉的狂风敲打着玻璃,随后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天气阴沉的可怕,压的笙歌喘不过气来。
当最后一声铃响起,笙歌起身,拿着笔袋离开考场之后,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才意识到,原来她的高三就这样结束了。
她一个人的高三,独自在家里面对家教的高三,孤独,紧张,难熬的高三,就这样过去了。
像做梦一样。
司机在校门口等着笙歌,除了司机,没有别人。
就好像笙歌习惯了两百多个日夜,每天的家里,都只能面对保姆和管家两个人一样。
笙歌不允许沈衿之在高考前打扰她,所以他们所有的见面都在六月八号以后,可是现在笙歌竟然想见他一面,至少让她明白,高考考场外面,也是有人等着自己的。
而她现在只能看着一群人笑的笑,哭的哭,他们成群结队的,趴在父母怀里,把一年的煎熬都发泄出来。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与我粥可温。
大抵就是如此了。
考试的时候,笙歌把手机放在了车里,司机寸步不离地等在车里,看到笙歌出来,便把雨伞和手机一同递给她。
“刚刚有人打了电话,我没有接,小姐回一个过去吧。”
原来还是有人打电话关心过她的。
笙歌还没打开通话记录,手机铃声便再次响起,笙歌看着来电显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露出浅浅的微笑。
“考完了吗?”
依旧是温润如风的声音,还好,余烬还在。
“嗯,刚出考场。”
那边余烬低低地笑了,似乎最近笙歌总能听到他笑,大抵是生活上的负担减轻了不少,又再次重逢笙歌的原因吧。
“我本来昨天就想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就今天踩着点打过来,但是忘记你还没出考场,是我太急了。”
笙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觉得眼眶涩涩的,良久才回了一句谢谢。
“考的好不好这种问题我就不问你了,毕竟都考过了,一切都过去了。”
笙歌仔细揣摩着这句话,看了眼依旧乌云密布的天空,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天晴。
她在等的春暖花开,在这盛夏里,春暖花又开了。
“一起吃个饭吗,庆祝你终于考完,我还叫了唯歌。”
“你们在哪边,我马上就到。”
笙歌来这里一年了,从没有这么开心过,就好像一切都还是从前,他们还是他们,尽管少了一个人,可是那种重聚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笙歌到的时候,余烬和沐唯歌已经在店里坐了许久,烤肉架上一串串肉发出滋滋的响声,笙歌从那里经过,看到了沐唯歌在朝她挥手。
沐唯歌已经不再是那个胆小怯弱不善言谈的姑娘,笑容里多了一分开朗。
笙歌随手把包包放在了桌子上,丝毫不管上面有多少油渍,而那个驴牌包是多么昂贵。
沐唯歌一眼看到了那个LV的标志,忍不住就开始打趣笙歌,说她如今飞黄腾达。
笙歌一边翻菜单一边毫不在意地说:“我打小就没花过自己一分钱,对我而言,花谁的钱都没差,给我钱我就花咯。”
“我觉得我们三个还是你变化最大,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了一种贵族的气质,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的,苟富贵,勿相忘啊。”
“记得记得啦,再说我哪有什么气质,卧室里有什么我穿什么,就算这一身上万,也遮盖不了我乡村土包子的本质。”
余烬在一旁鲜少说话,只是看着笙歌和沐唯歌瞎扯,然后把端上来的烤肉都烤好,蘸上酱之后放在她们两个人的碗里。
这顿饭吃了很久,也很尽兴,兴头来了,笙歌还点了两件啤酒,非拉着沐唯歌和余烬喝,最后那些啤酒多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而被笙歌随手塞进了包里的手机,在隔层里震个不停,笙歌却一无所知。
而仅仅是比余烬晚了一秒的沈衿之,只能听着笙歌电话那头传来的占线,再到后来的无人接听。
空中餐厅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等到凉透了,也等不到人来品尝。